独白与手势

出版时间:2008-12  出版社:文化艺术出版社  作者:潘军  页数: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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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这部长篇小说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以一次故里寻梦为线索,写出了一个男人对三十年往事的追怀。该部分以时代的沧桑为背景,落墨于人的心灵磨难与情感旅程。无论是青梅竹马的童年记忆,还是形同挽歌的初恋;无论是第一次的情感撞击,还是长达十年的婚姻煎熬,部写得淋漓尽致使人感慨不已。  第二部分表现主人公只身赴海南闯荡的三年经历。在那里,他没有寻找到蓝色的梦幻,却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艰难与沉重。感情的创伤,友谊的崩溃,家庭的解体,生意的受挫,像浪一样此起彼伏,而那种文化人在海与岸之间的徘徊不定与焦灼感,更令人深思。  第三部分,作者以忧郁而清丽的文字记录了“我”在北京的漂泊生涯。细腻刻画人的情感心路历程仍是作品的核心,但是从中又折射出了对人生沉重的无奈与忧思。

书籍目录

第一部 白卷第二部 蓝卷第三部 红卷

章节摘录

  第一部 白卷  石镇:1967年10月  你眼前的这条小巷,是故事开始时的路。你会注意到这已是经过复制的石板路,而且天空中飘飞的雨丝,也是后来加上去的。不错,我此刻正在复制三十年前石镇的那个夜晚。三十年前,那是1967年的10月,一个深秋的夜晚。在这部感觉不会很短的书里,我还将以文字以外的手段去复制很多东西一一它们将成为这部书的另一个部分。是文本的另一重。也许是始作俑者,但我想它至少是有趣的。这样的画面不是插图,因为它不是说明,而是叙述.很长时间过去后,有人间我,为什么将这本书取名为《独白与手势》?  我说,所谓独白,是我的自言自语;而手势,是我无法言说的,只能比画。我还说,你不妨把这部书的文字部分看成是“独白”,把图画部分理解为“手势”。然而无论是文字还是画面都还有局限,比如,它们都无法表现声音。  1967年10月的这个夜晚,石镇的天空除了细雨还有稀疏的子弹:弹痕无踪,枪声却是沉闷。白天的时候有消息传来,.石镇已完全被A派控制了,B派已转移到了琴河的东岸。石镇的制高点是位于桥头的人民饭店。那是一座老式的四层楼土木建筑,没有一根钢筋。暗红色的砖体与铁青色的屋脊一直是石镇解放以后的鲜明象征,但现在它成了A派的指挥部。楼后的水塔上已架起了探照灯,粗大的光柱控制着琴河上的那座大桥。然而枪声最初是从哪儿传出的,仍是一个谜。石镇的居民谁都没有料到,枪声会在今夜响起。还是白天的时候,人们看到一架双层翅膀的农用飞机在石镇上空盘旋,然后撒下雪片一般的传单。那是一个号外,印着最高领袖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示和促进革命的两派实行大联合的通知。这是石镇的天空有史以来第二次出现飞机。第一次是1941年,日本人的飞机在这儿兜了两圈,投下了五颗炸弹。  飞机掠过的时刻,少年正在自己的阁楼上折叠着一只纸鸟。飞机巨大的轰鸣震动着瓦片和窗户上的玻璃。少年伏到窗口,他看到了飞机甚至看到了驾驶员。不用说少年是兴奋的,他放下纸鸟与其他人一起开始追逐着飞机,尽管飞机很丑陋,远不及画报上电影上的飞机漂亮,可它毕竟是第一次真实而清楚地出现在少年天真的视野里。这个少年是我。很多年后,当我乘麦克.道格拉斯82型飞机去南方时,我突然想起了这往昔的一幕。我惊异它感觉的背景几乎一点没有褪色,但我无法破译,那一天我为什么在折叠着一只纸鸟?  昨天我又回到了石镇。这些年我浪迹四方行踪不定,过着那种被视作“在路上”的生活。我差不多和所有的朋友失去了联系,他们很难找到我。关于我的种种传闻在曰渐减少,我想这倒是很好的。没有比遗忘更虚无的事。我在茫茫人海中行走却不被任何人觉察,似乎行走的那个人不再是我,而是我的影子。这是莫大的安全,是恐惧背后的温馨。有一天我洗脚,意外地发现后跟部结起了层层老趼,如同一匹老马钉上了一副蹄铁。我于是就有了一些莫名的忧伤,想自己走过的那些路实在是有些硬了。或许只有这时候,我的脚才伸向了石镇。  由犁城到石镇,夜间行车一般在三个半钟头,我习惯在子夜时分出发。那时大雨刚刚停歇,空气清新,我听着一支老曲子开着车。天奇黑,车灯的光柱十分干净。这辆日产本田车是几年前我在海南岛时买下的,可行驶不过五万公里。在这不过五万公里的里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跑的是石镇的路。我想我确实有些老了。倦鸟总归要落到一棵树上。也在这时,我开始清算自己的过去。梳理记忆是一件复杂而不容易的事,我深知这一点,也多次遭受失败。我一直在寻找故事的起点,这与最早成型的记忆不是一回事。  历史上的石镇与水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发脉于青云山的琴河主体落在石镇,并由此于清末时期形成了一个码头。沿琴河东去六十公里即入长江,小巧古拙的水市便坐落在江的北岸。此刻,我已站在三岔路口。我的前方十八公里处就是水市,但我需要右拐上路。这路的尽头是我的故乡石镇。我在路边作了小解,又点上了香烟。一个路边加油站的姑娘在向我招手,希望我能做她一笔生意。我走过去,我说我不需要加油。因为抽烟,我没有进去。我同她隔着窗户说话。她问我是哪里人。我说石镇。她摇摇头,说石镇的司机她都认识,她猜我大概是外地来的采购员。我就用石镇的方言同她交谈,这回她似乎是相信了。接着她就对我道出了一件事:你晓得么,县政府要搬迁了,新县城不再落在石镇。  政府的搬迁我毫无兴趣,我担心的是,由于这一举措会改变石镇的某些方面。对于像我这样有怀旧倾向的人,难以忍受的是在故乡的土地上寻不见昔日的踪迹。而且我畏惧搬迁这个词语。  车继续西行。在这以后几十分钟的驾驶中,我的心情逐渐变得恶劣。不久,车到了琴河大桥,感觉突然向右倾斜了。我停住车,果然是坏了一个轮胎。那时候已是凌晨四点,桥上没有一个人。我烦躁地换着轮胎,听着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鸡鸣。汛期已过,琴河却还在涨水,微弱的天光下河流是黝暗的,像犁过的土。河水沉吟着自桥下通过,东方也露出了一线浅白。后来,我又看见了一只大鸟的身影,它仿佛是在追逐这条河。我的故事便在这一时刻找到了开头。  ——1997年10月8日  雨是在傍晚时下起的。  少年那时还沉浸在白天的兴奋中。他看见了飞机五次自头顶上掠过,他也抢到了一大包传单。虽然他看不懂这个号外,但他非常热情地把它们分发给街上的大人。这件串让他得意洋洋,他感到自己长大了,很了不起。然后他去了人民饭店,向一个戴眼镜的瘸子要了一张蜡纸和一块钢板、一枝铁笔。我要把传单刻出来、印出来,他说,发给我的同学。瘸子是少年的语文老师,姓马,河北人,他能讲标准的普通话而且嗓门洪亮。  少年也是马老师最为钟爱的学生,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右派,他会让孩子当班长。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力。在革命没有到来的那几年,少年时常去老师的宿舍,听他拉手风琴,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样的外国歌。有一回,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圆镜,让少年看背面的一个女人。她漂亮吗?老师问道。少年点点头,问:是你老婆?老师笑而不答,又拉起了手风琴。现在革命来了,马老师由四(1)班的班主任成为石镇A派的宣传委员,背着手凤琴住进了人民饭店。他多才多艺,凡是来自中央的精神,都是由他亲自播音。他还会用嘴模仿戒严的警报。石镇架起了不少高音喇叭,每天黄昏临近,马老师的警报声便会回荡在空中。  不过这一天没有警报。  你现在追随少年爬上了这个阁楼。只有这个朝北的窗口,光线很冷。那个下午,少年就伏在这张桌子上,一丝不苟地刻着钢板。你要是刻过钢板的话,就该知道铁笔隔着蜡纸与钢板磨擦的声音是多么的动人。少年其实在盲目地刻着钢板,在发出的动人声音中,他看到了另外的图景,那是小说《红岩》里的,一个叫作成岗的革命者也在一个阁楼上刻印着《挺进报》。他十分自然地把自己视作了成岗烈士,他不能不为之激动。但这件事他没有做完。他听见外婆在楼下喊:小丹来了。  小丹是个皮肤白净、两眼清澈的女孩,是少年的同学。他们的父母也是同事,都在石镇的黄梅戏剧团。少年走下楼便问小丹:你看见飞机了吗?小丹摇摇头,小丹说我只听见飞机的响声,还以为是马老师学出来的呢。少年于是再次夸大其辞地谈论几小时前的壮观,可是小丹一点也没有受到感染,她说:我有点饿了,想吃饭。我外公在水市死了,我爸爸妈妈一早就走了,让我到你家来吃饭。小丹说完,外面就落雨了。不久天也黑了下来。  外婆伺候两个孩子吃了晚饭,就有人传话过来,说街道居民委员会要组织加工缝制红旗,马上又要大游行了,庆祝两派大联合。这消息令外婆表情舒展。连日的警报声笼罩着石镇,天一断黑就实行灯火管制,每家只允许点一盏煤油灯。那一年外婆不过五十四岁,但看上去已相当衰老。从外孙出世那年算起,她就没有睡上一回安稳觉。十年过去了,这十多年发生的事真是不少。外婆洗好碗,又把小丹拉到里屋去洗了脚,就带上针线出门了。外婆让少年插好门,不要开电灯。于是在这个有雨的夜晚,两个十岁的孩子在煤油灯下开始翻阅一本《人民画报》。女孩指着一个穿军装戴眼镜的老女人说:你晓得她是谁吗?她是毛主席的老婆。  男孩很吃惊:你瞎讲,毛主席没有老婆。  女孩说:毛主席是男人吗?男人都有老婆。  男孩生气了:毛主席没有!就没有!  孩子的分歧由此开始。男孩委屈到了极点,两眼闪动着泪花。男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像相信女人不会放屁一样。可是有一天他清楚地听见教音乐的何老师确实放屁了,为此他晚上只吃了牛碗饭。男孩的气短了,他害怕地看着画报,还是不情愿相信那个女人是毛主席的老婆,他轻声提醒女孩:你不能乱讲,这话反动。  女孩说:你才反动呢!你连毛主席讨个老婆都不让。  女孩说着就穿上了鞋子,生气地说:我不在你家睡了,我要回去。男孩说:你一个人在家会怕的。女孩说我不怕,反正我不想睡你家。男孩说:外面下雨呢。女孩说:我借你一把伞。男孩说:那我送送你吧。  1967年10月的这个雨夜对少年是深刻的。你会慢慢知道这个晚上多么不同寻常。你看见那两个孩子打着一把黄色的油布伞走过了小巷,但你不会想到,多少年之后,这把伞成为一朵饱满的向日葵,开放在一个男人的梦境里。小丹的家住在琴河大桥那一边。他们走出小巷,就遇到了一群头戴安全帽、手执未棍的人。这是A派的巡逻队。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今夜是在跑动着。他们的步伐很整齐,胶靴有力地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刷刷的 响声,雨水灿烂地溅起。那群人似乎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男孩只听见一个“枪”字。但是男孩并不感到害怕,却被另一种东西所压迫。那是羞涩。当巡逻队的手电朝他们这边射来时,男孩把伞压低了。他听见有人说:是一个孩子吧另一个人说:不是一个,是两个,一男一女呢。巡逻队没有停下来,从孩子身边跑过去了。这之后,伞下就只有了重重的呼吸声。伞一直就这么低压着,男孩双眼直盯着地面,他数着走过去的青石板。等这些青石板完全消失了,男孩知道他们已走上了大桥。这时,男孩才抬起伞,又换了一只手,井让女孩与自己交换一下位置。就在这时,桥面突然一片雪亮。  探照灯射来的那一刻,两个孩子全都僵住了。女孩紧紧靠着男孩,拽着他的袖子,浑身哆嗉着说不出一个字。他们等待着身后的质问,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反倒出奇的安静。那时候雨似乎收了。他们不敢回头,他们也不敢去想像身后的情形。他们要做的是把手拉到一起,拉在他们身前。然后,他们慢慢移到桥面的最边沿,试着向前迈出一小步,再一小步。  矸!矸矸矸砰!  枪声响起了。枪声从大桥的两边几乎同时响起,从两个孩子的头顶上空呼啸而过。最初,他们不以为是枪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受潮的爆竹。但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桥上的孩子快卧倒!  孩子听出了这是马老师的标准而洪亮的嗓门。他们从这急切的声音中意识到前后响起的都是枪声,可他们没有卧倒。他们本能地跑了起来。他们的手一直拉在一起所以跑动起来很笨拙。他们终于跑过了这座桥,也就在这一刻,雪亮的探照灯光消失了,夜黑得像炭,枪声此起彼伏。  当时我和小丹的手就是这么拉着的。那个夜晚后来我就留在了小丹家。她一进门就哇哇大哭,哭得都不像是她的样子了。因为她在哭,我自然就不能再哭,而且我还必须哄着她,让她不哭。我记得我冲了一杯冰糖水给小丹,她喝了一半,把另一半留给了我。她说,你别走了。我说我不会走。实际上我是没有胆量再走过那座大桥。三十年过去了,这个恐怖的夜晚一直是我记忆的死角。我守着小丹度过了这无比漫长的一夜,她躺在床上,我坐在床沿,她的一只手始终在我的掌心。我看着惊魂未定的她渐渐睡着,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我们压低着那把伞走过了一段路,再过十年或者八年,我就敢把这伞高举起来,让全石镇的人都看清楚,今下的两个人不再是两个十岁的孩子,是我和这个叫小丹的姑娘。  今天下午我去街上转了一圈。人们还是在谈论政府搬迁的话题,更多的担心是刚买下的房子会不会因此贬值。我去了我的第一个母校——实验小学,原先的老房子差不多已拆光了,留下的只是大概的方位。南端的几棵悬铃木还在,很粗壮,有一棵被伐掉了,低矮的树桩上停着一只黑色的鸟,仿佛在关注着我。我情不自禁地轻唤了一声:马老师。那鸟便扑地飞去了。这几棵树是马老师栽下的。1967年10月石镇发生的两派武斗,只有马老师被打死。据说他之所以被射中,是两个原因。其一,他的嗓音洪亮,又是普通话,而且还少了一条腿,很容易被确定为目标;其二,射中他的人是一名女民兵神枪手,那把枪是毛主席亲自发给她的,瞄谁是谁。可我的推测不是这样。我想马老师可能是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大喊叫我们卧倒,才暴露在探照灯下,然后他卧倒了,再也没爬起来。马老师的尸体没有运回河北,就埋在石镇西边的坡上。那是一片杂乱的墓地,无人间津。后来连墓碑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1978年,我在犁城大学图书馆发现了一张照片,才知道当年马老师镶在小圆镜背面的那个女人叫杨丽坤,演过著名的电影《阿诗玛》和《五朵金花》。那时我想,马老师的确算得上那个时代一个有眼力的男人。  石镇的秋天是怡人的。以往,我还没有在这个季节回来过。两天前我回来时,父亲去了水市,今天下午才回来。父亲已近七旬,精力还不错,食欲也正常。但对事情的反应能力已明显衰退了,说话重复而罗嗦,喜欢随手关灯。这两年我每次回石镇,与他的交谈都是仓促的。他也不再向我抖落一些在他看来是新鲜的事了,而每次都会说:你知道吗,谁谁已经死了。然后就说出那人临死前的种种征兆和死亡过程中的某些刻骨的细节。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他们交往近半个世纪。但是父亲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一点悲伤,谈论的口气如同在说一件削价的商品。他依旧如往地伺候着他的九只猫。这些猫都不是纯种的波斯猫,越往后传就越杂乱,连毛发都由纯白搀进了别的斑纹。  我从街上回来的时候,父亲正在院子里调配猫食。父亲间我,这次回来能住多久?我说想多住些日子,想写一部长点的东西。他点点头,说他很喜欢我年初写的一个短篇,水市和石镇的几个老友也看了,也很喜欢。其实那不过是一篇普通的小说。后来父亲又说:抽空去一趟水市吧,齐叔叔看来怕是过不去今年。我心里顿了一下,问父亲需要带点什么东西。父亲说:你什么也别带,就坐在他床边上,陪他说会话。  ——1997年10月12日  水市:1974年12月  沿着上面这条路一直往下就是长江了。你注意看,左边有一个巷口。那天晚上,齐叔就站在巷口,等候着少年和他的母亲。少年记得,齐叔叔披着一件烟灰色的棉大衣。  那年,少年高中毕业,在这年的冬季来临的时候,少年的生活里发生了不少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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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部长篇小说。小说分三部:第一部,以一次故里寻梦为线索,写出了一个男人对三十年往事的追怀;第二部,叙说了主人公只身赴海南闯荡的三年经历;第三部,记录了“我”在北京的漂泊生涯。《独白与手势》作者是当代小说名家,已出版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七十多部,实为实力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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