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的邀请

出版时间:1999-4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作者: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  译者:崔洪国、蒋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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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纳博科夫称《斩首之邀》为自拉自娱的小提琴。主人公辛辛纳特斯因一系列荒谬的“原因”被判死刑,却无法知道行刑的具体时间。他在狱中苦苦等待最后期限的到来,同时获救的希望却如心灵深处一颗湿润的种子,在周围各种奇异事件的引诱下暗暗萌发。

作者简介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纳博科夫是二十世纪公认的杰出小说家和文体家。1899年4月23日,纳博科夫出生于圣彼得堡。布尔什维克革命期间,纳博科夫随全家于1919年流亡德国。他在剑桥三一学院攻读法国和俄罗斯文学后,开始了在柏林和巴黎十八年的文学生涯。
1940年,纳博科夫移居美国,在威尔斯理、斯坦福、康奈尔和哈佛大学执教,以小说家、诗人、批评家和翻译家身份享誉文坛,著有《庶出的标志》、《洛丽塔》、《普宁》和《微暗的火》等长篇小说。
1955年9月15日,纳博科夫最有名的作品《洛丽塔》由巴黎奥林匹亚出版并引发争议。
1961年,纳博科夫迁居瑞士蒙特勒;1977年7月2日在洛桑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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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29条)

 
 

  •     阅读一本小说最顺畅的时候一定是你已经对作者所描绘的任务或者场景有过非常熟悉的经历,于是你也更加容易与作者产生共鸣,更加容易理解作者的表现意图。
      但是阅读外国文学本身就存在文化的差异,对于像是纳博科夫这样的自我主义者,不管多么优秀的读者,他的理解都注定了艰难和纠结。
      在最终结局来临之前,囚犯的内心是很复杂的,这种孤独而多疑的内心的描摹虽然压抑,但是却是一种很容易理解的孤独寂寞,以及对人生的深沉思索和怀疑,他的环境,他身边的人与事注定了他这种看起来稍微有些自闭的思考方式与怪异的行为方式,很多小说角色在于你发现你与角色的共鸣,但是辛辛那特斯的塑造却在于他告诉你世界上的怪人事如何思考的,他有怎样的压力。
      小说最震撼人的当然是高潮,死刑的未执行多少让期待已久的读者与故事里面的观众感到失望,但是也正式这个结局让读者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这正是卡夫卡式的戏谑与嘲讽,号称对囚犯的人性关怀,号称式由囚犯熟悉的人对他执行死刑更显人性之善。逻辑上充满了漏洞,但是故事就这样以一种全民娱乐的调子进行到了最后。
      其实这样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一段纠结已久失望至极自以为注定邀发生的坏事,最后一个偶然后,没有发生,或者发生过也不过如此。开始暗笑当初的内心撕扯与纠缠。一阵阵失望在心头飘过。于是下一次的时候就总是会抱有一些莫名的希望和侥幸。
  •     纳博科夫的《斩首之邀》很有卡夫卡的味道,尤其是像〈审叛〉,你之外的所有人所有关系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无可逃脱的桎梏,你不被审判,也不被行刑,却时刻生活在将要被审判和行刑的准备中,不知道那一刻什么时候到来,却又无法躲到这一刻的监视和束缚,生命因此麻木而窒息。
      
      所有的人都是假人,只有你一个是真的,他们要把你变成假的,一个圈套。
      
      这就是敏感清醒的真人的下场,在这个一切都被编码的社会中,你要么服从秩序,不再成其为人,要么就得接受强加的审判,和刑罚。
      
      天网恢恢,鱼死网不破,即便一时破了,也很快自行修复了。某些人,必定是牺牲品。辛辛纳特斯在一像“家”一样温馨的监狱里毫无自由,他幻想着有人在救他,从种种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希望,却没想到那个逃跑的隧道不过是一场恶作剧,那个洛丽塔一样的孩子随便说着不负责任的话。像家一样温馨的监狱,像监狱一样在强势意识面前的退缩,强势意识终归控制了公众意识,群起的疯狂,群起的毁灭。
      
      没有人——那里什么人也没有,整个世界不过是一场幻觉。
      
  •     我喜爱的作家(1768-1849)有一次谈及一部现在已被彻底遗忘的小说时说:“他全民写作,他拥有一切表现手段。他给子们带来欢笑,让女人颤抖,他使世上的男人如同获得拯救一般觉得眩晕,叫从不做梦的人做梦。”《斩首之邀》不是这种小说。它是自拉自娱的小提琴。世俗之人会认为是在玩弄技巧。老人们会匆忙避之,转而阅读地域性传奇故和公众人物传记。爱好俱乐部活动的女人不会觉得兴奋刺激。心存淫秽者会在小埃米身上看到小洛丽塔的影子。维也纳巫医的门徒们沉溺于共罪和渐进教育的畸形世界中,会对它发出暗笑。但是(正如《关于影子的演讲》的作者论及另一种灯光时所说):我知道有些读者会跳起来,怒发冲冠。
  •     其实这个所谓作品很能体现纳氏早期的创造倾向:不表达什么思想,不给人类指导所谓光明的道路......纳氏很反对那些有表达倾向的作者,今天被推上去,明天又被打倒的那部分被政治利益所动的一部分人。所以这部反映他早期创造倾向的作品就体现了他的创作意图,其实纳氏在小说前言就已言明,他在革命后的俄国和纳粹边缘的德国所看到同样的人类闹剧,但是烦请高明的读者不必在意对于本书的影响。纳氏一直在探索更高的境界(唉——我也是妄加论断,暂且而论吧),正因为人性共通的对于美的感受,才是纳氏所要探索的境界。所以在这本小说里,纳氏在很多地方快要企及(我自己感受)到让读者马上可以感到他所要表达的思想和所谓光明的道路和精神的时候就戛然而止,好像故意绕过去,给你来个捉迷藏。就是让你在他的作品里把握不到他所不希望表达的所谓的思想和所谓的光明道路。不过呢,我个人感受他有点过头了(可能受过刺激)。所以我老是习惯使然的想把握住他作品里的所谓思想的光辉,可到节骨眼上就戛然而止,而且到最好我发现一本书里就他妈一个人物,你说我不跳才怪!
      唉——还是跟着纳氏去体会他的王国吧,作家只会给你一个角度,不可全信,事实是什么样子,鬼才知道!
  •      虚伪成为了这部小说很重要的一个特点。(也可以说对于虚张声势却又害人不浅的形式主义的批判讽刺是这部小说的重要主题)有些是客观的:马思的兄弟送了一盘高仿的水果作为礼物——这是在耍辛辛那特斯,有些是主观的,狱卒与监狱长竟然是同一个人化妆出来的,之后竟然又变成了皮埃尔的两个助手之一,而两个助手最后又竟然是同一人!——这是辛辛纳斯特自己感觉到被这个世界耍了。
       所谓耍了,就是被拙劣的捉弄了,因为看穿了却无力改变,所以会加倍痛苦。假货越是接近真实越是想要冒充真实只能更显出自己是假的罢了。对于整个“斩首”制度也是一样,越是一本正经,无非是越显出了自己的荒唐。
       必须一提的是:本作妙就妙在主观与客观场景并没有明确的区分,而是保留了朦胧的,具体来说是荒诞的美感。
       在结尾部分,连蜘蛛都变成了一个玩偶。囚房也随之倒塌。这不妨看成是主人公的主观压倒了客观,也为最后的逃离打下了基础,其实前文多处有“另一个辛辛纳特斯” 这一提法。
       唯一的胜利就只能是精神的胜利。精神的胜利是真的。
      
  •     读者,当你采用跳跃浏览的方式匆匆读完《斩首之邀》,然后合上书本,轻轻闭上眼睛,你就会沮丧发现,你竟然回忆不出具体的一些情节,你当然记得囚犯辛辛纳特斯,也许还能记起那么一个怪模怪样的监狱长,叫什么名字?对了,他叫什么?于是,你赶紧翻书,哦,罗得里格.伊万诺维奇。这个名字过于拗口,不下功夫没法把它记住。当然,你还记得另一名狱卒,他的名字叫罗迪恩,是罗迪恩吗?你不敢确定。再次翻书。还好,没有记错,是罗迪恩。天啦,读完这本书,你的收获仅仅只是这些。只有这些。你心有不甘,于是开始第二次阅读,这时旁边有人提醒你,喂,请留意一下监狱长和狱卒,他们的名字……好吧,留意一下。于是,读完之后,你确实,比读第一遍有了更多感觉,你的感觉是:眩晕和迷惑。你挠头皮,皱眉,无可奈何地说,对呀,这个监狱长罗得里格和狱卒罗迪恩的名字,有点混淆,有点绕,明明应该是罗得里格说的话(罗迪恩不在场),我们却看到,“罗迪恩说,”……一会儿罗得里格,一会儿罗迪恩,莫非他们拥有同一个名字?是啊,你更加糊涂了。于是,你义无反顾开始第三次阅读,这时,你脑子里开始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监狱长罗得里格和狱卒罗迪恩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可怜的读者,现在,按你的吩咐,罗得里格和罗迪恩已经站在你的面前,这次,你一定要细细端详。首先,你想通过他们的外表来确认站在面前的究竟是不是特征分明的两个人。只有外貌形体上的差别才能证明罗得里格是罗得里格,罗迪恩是罗迪恩。那么,请先看一眼狱卒罗迪恩,他的最明显特征:有点胖,一撮稀疏的红胡子,腰间皮带上挂着丁当作响的钥匙串。在纳博科夫的导演下,罗迪恩每次出场,未见其人,我们就已经听到一阵钥匙串丁丁当当的响声——钥匙串是罗迪恩最常用的道具,是他狱卒身份的象征。然后,可怜的读者,请睁大眼睛再来打量一番我们的监狱长罗得里格.伊万诺维奇,你看,他“头戴精美乌黑的假发,涂蜡且分缝。一张极为冷酷无情的脸,深黄色的双颊,略显过时的皱纹体系,惟有那两只突出的眼睛,在某种意义上让它露出一点生机”。显然,罗得里格没有红胡子,腰间也不挂钥匙串,他永远穿的是礼服大衣,站立的时候笔直挺胸,身材比罗迪恩挺拔得多,正如他那个挺拔的身份——监狱长,比狱卒的身份不知挺拔了多少倍。好了,经过反复比较,(其实,只需瞄上一眼),不但是你,所有的读者都会断定,监狱长罗得里格和狱卒罗迪恩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但是,请别过早为你的结论干杯。有时候,仅仅从外表判断一个人,你知道,这个做法并不明智。读者,你已经把书翻到第三页,你已经看到这样一行字:“锌盘里的晚餐(判处死刑的犯人有权享用与狱卒相同的伙食)放在桌上很久,早已凉了。”你注意到了括号内的信息:死刑犯和狱卒伙食相同。Ok,你把它储存到你的大脑,或者,拿出你刚刚从文化用品市场买来的塑封的笔记本,你把这个信息认认真真记录下来。好了,一个小时后,你终于把书翻到六十七页,那里,一个被别人唤作皮埃尔先生的傻瓜正在询问囚犯辛辛纳特斯:“你对自己的住处满意吗?你晚上不冷吗?他们给你足够的东西吃吗?”这时,监狱长罗得里格站起来回答,他说:“他吃的和我一样,伙食好极了。”读者,我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真的,你大可不必掩饰你的惊奇,何不把你的惊奇表现出来呢,比如你可以大声发问,天哪,明明是狱卒跟死刑犯伙食相同,怎么监狱长……难道监狱长跟狱卒地位等同吗?是的,读者,你不惊奇才是令人奇怪的。但这仅仅是惊奇,因为我们无法否认监狱长和狱卒正好伙食相同的一个可能。好吧,先放过它。你是这样说的。
      你疑虑重重,不得不把书翻回去,重新再读,这一次你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你翻到十六页,你看到辛辛纳特斯正踩在一张椅子上,而椅子放在一张桌子上,罗迪恩站在旁边,紧紧抓住不断摇晃的椅子,嘴里说着:“没事,没事,现在你可以爬下来了。”当辛辛纳特斯从椅子爬到桌上,“罗迪恩像抱婴儿一样,小心地把他抱下来。接着他把桌子重新拖回到它原来的地方,桌子发出小提琴般的声音。”你决定记住这个细节,你希望在接下来翻到的某一页里看到这个事件的重复,比如谁在回忆这个事件,或者谁一不小心提到了这个事件,甚至希望在重复中,事件里出现过的人物罗迪恩奇迹般变成监狱长罗得里格。那样,一切怀疑和设想自然拨云见日。但是,一般情况下,你这个希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可能吗?真的可能吗?后来,你翻到二十五页,读者,翻到这一页,你也就翻到了激动人心的一刻。好吧,先静下来,你一定已经看到,你也必须承认,二十五页纳博科夫描写的场合只出现了三个人物,仅仅只有三人,监狱长罗得里格,律师罗曼,囚犯辛辛纳特斯。但是到了二十六页,我们从监狱长身上突然看到了狱卒罗迪恩的特征:“对,先生,”监狱长接着说,把钥匙串摇得丁当响。“钥匙串摇得丁当响”,这可是罗迪恩才有的动作啊。而且,当监狱长发言完毕,律师马上接下去说:“你说得对,罗迪恩,你说得对。”罗迪恩?读者,你还能说什么呢?除非你不得不怀疑罗迪恩是监狱长罗得里格的另一个名字,也就是说,这里提到的罗迪恩也许并不是狱卒罗迪恩。但是,还是在二十六页,这个监狱长“罗迪恩”捋着胡子,继续说:“我为这位可怜的绅士感到非常难过——我进来一看,他正站在叠在桌上的椅子上……我像抱婴儿一样把这位绅士从桌上抱下来……”读者,恭喜你,是的,痴人说梦毕竟变成了现实,也就是,毫无疑问,如你所愿,十六页这个事件中的罗迪恩到了二十六页,他果真变成了监狱长“罗迪恩”。那么,可以断定,此监狱长“罗迪恩”就是彼狱卒“罗迪恩”。
      但是,亲爱的读者,你还来不及高兴,你已经翻到六十二页,这时候,很不幸,你分明又看到另外一段话:“罗得里格.伊万诺维奇安排椅子的方式与罗迪恩不同,他瞪大眼睛冲着椅背看了好久,发现它们彼此不相配……”我知道,读到这里,你一定又开始犯迷惑了。是的,可怜的读者,我很同情你,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掉进迷雾。迷雾越来越浓,到了一百三十页,读者,你正在静静观看死囚辛辛纳特斯,看后者在斩首之前如何回忆一个个平常访问过他的人物,这时,你发现,监狱长罗得里格和狱卒罗迪恩是作为两个人物出现在辛辛纳特斯的思想里的。文中这样描写:“他让平常来访的一切人物在聚光灯下出现——……有神情严肃的图书管理员;有戴着光滑黑色假发、身材肥胖的罗得里格.伊万诺维奇;有埃米;有马思全家;有罗迪恩和其他人……”
      读者,还能怎么样呢?你只能运用你精怪一样的头脑来为罗得里格和罗迪恩这个混淆不清的关系找出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你只好说,罗得里格和罗迪恩其实是一个人。一个人兼了监狱长和狱卒两份职务。当他作为监狱长的身份出现在囚犯面前时,他是戴着假发礼服笔挺的罗得里格,当他作为狱卒日日夜夜为囚犯端茶打扫的时候,他就是蓄着红胡子,腰间钥匙串定当作响的罗迪恩。可事实上,如大家所知,罗得里格和罗迪恩角色之间的“界限”处理却相当模糊,甚至有时候,监狱长刚刚被人称作罗得里格.伊万诺维奇,眨眼间又被同一个人称作罗迪恩,这又如何解释?这是纳博科夫的失误吗?最后,你忍不住又补充,如果是翻译的失误,那么这一切,只能是我们的悲哀。我觉得,“是我们的悲哀”的可能性似乎要大一些。
      
  •     纳博科夫称《斩首之邀》为自拉自娱的小提琴。事实上,这是他内心毫无把握,于是为自己寻找的自认为比较安全的一条退路,以此逃避人们习惯性拿“公众作品”的标准衡量这个“畸形儿”所带来的无穷压力。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当《斩首之邀》有一天终于呈现在读者面前,实际上它已经丧失了“自娱自乐”的私隐性,并随之赋予公众意义。于是,往往是这样,人们以惯常姿态开始从字里行间取其所需:一个闪光的真理抑或从笨拙的生活中提炼出来的一点觉悟。而不可避免地,正如纳博科夫事先料想的那样,当人们勉强读完或者刚刚读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已经因为失望而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怒发冲冠。”
      乍看起来,《斩首之邀》纯粹是一个荒唐梦魇,梦里充斥着卡夫卡式的沉闷,虚弱,当然,另一方面我们又能感受到存在于身边的某种无形力量的强势,是的,许多事情注定被强势的意志牵引着朝前发展,毫无退路。而且,正因为是梦魇,我们不仅阅读到了无法忍受的荒诞,还有可笑可悲的愚蠢,所以,人们,不仅仅是一小部分,他们会怀疑并武断否认作品存在的意义。他们会抱怨,纳博科夫到底想表达什么?如果真是“自娱自乐”,那就有“愚弄公众”的嫌疑。他理应接受公众毫不留情的批评和指责。但是,实际上,作家十分忌讳作品被别人理解为“无意识”(尽管纳博科夫甘愿承认“自娱自乐”,但它不代表承认“无意识”)。卡尔维诺曾经说过:“如果你说我是引诱者,饶了你;说我是阿谀奉承者,饶了你;说我是集市上的商人,也饶了你;但如果你说我是无意识的,那么我就愤怒了。”相信纳博科夫也不例外。而且,即使是梦魇般凌乱又毫无逻辑的片段,我们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正如文中所说,“天上有令人赞叹的星星、思想和哀愁,地上是愚昧的无知。”以此概括人生的意义:它只是一段孤独的旅程,即使危险、悲苦、委屈,也无人可以施救援助,只有自己走完它。
      如你所知,《斩首之邀》讲的是死囚辛辛纳特斯在一个诡异的监狱(不景气的,只囚有一个犯人的空旷之地)无聊等待斩首日,而“那一天”总是遥遥无期,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都是知情者避而不谈的一个秘密令辛辛纳特斯恐惧和焦虑。甚至是绝望。辛辛纳特斯的绝望。尽管纳博科夫尽量用诙谐轻松的笔触为辛辛纳特斯枯燥的监狱生活增添了一个个戏剧性的人物:辛辛纳特斯举止轻浮性格单纯的妻子马思;乔装成囚犯的小丑一样的刽子手皮埃尔先生;故作姿态毫无主见的监狱长罗得里格;貌似洛丽塔的监狱长的小女儿埃米。但改变不了绝望。因为正是这些人物,当他们作为监狱里难得一见的生命游走在辛辛纳特斯周围的有限空气里,那些生命仿佛就是裹在空气里的沙子——空气反而立刻变得沉闷和压抑。
      千真万确,整部作品都在渲染绝望情绪,尤其当将死之人辛辛纳特斯在生命终结之前的短短几天内,还得接连忍受命运在他身上所开的拙劣玩笑,从而令情绪大起大落——从希望的高空跌落至失望的低谷,这是非常残酷的。这里,必须提及最具典型意义的“逃亡事件”。是的,当辛辛纳特斯在绝望中滋生常人无法想象的逃亡念头时,耳畔居然传来日以继夜“咚咚”作响的挖掘地道的声音。果然是有人前来营救了吗?这个发自地底下的不远不近的希望支撑了辛辛纳特斯原本灰心失望的日日夜夜。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寄予希望的小女孩埃米的营救计划的开始。但是,当他满怀激动等到地道打通的一天,惊讶发现日夜不息挖掘“自由之路”的朋友竟然是监狱长罗得里格和乔装成狱友的刽子手皮埃尔先生——至于乔装的原因,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以便对方的头颅靠近自己的铡刀时,内心还能涌起由友谊滋生的亲近感觉——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条他以为通向自由的地道其实通向“狱友”皮埃尔的房间,即从一个牢房通向另一个牢房。据皮埃尔解释,只是为了串门方便。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一盆冷水恶作剧般浇向辛辛纳特斯适才激动得发热的头脑。希望破灭比从来没有希望更让人泄气。
      然后,让我再来谈一谈马思吧。辛辛纳特斯在狱中无比想念自己的妻子马思——她是个单纯得有些愚蠢的姑娘,当然,并不是真正的愚蠢。她并不理解辛辛纳特斯,过去不了解,将来也不准备了解。只有背叛。当辛辛纳特斯终于盼来夫妻见面的那一天,马思,象往常一样,只会深深触痛辛辛纳特斯已经不再敏感的神经:她的身边紧紧跟随大献殷勤的陌生男人。马思的轻浮似乎充满了无辜,她试图通过“性”的慷慨证明她性格上救世主才具备的“普渡众生”的善。她天真以为“性”和身体或者精神完全割裂,是身外之物,可以随便用来施舍他人。正如她在辛辛纳特斯面前的自我辩解:“你知道,我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却能给男人带来那么大的宽慰。”这是多大的一种绝望,作为马思的老公,一个即将斩首的男人,辛辛纳特斯的绝望。而实际上,谁又能否认“性”的悲剧色彩?热恋的人们总是希望“性”成为衡量爱的天平,但往往又是它,轻易就能终止爱。
      是的,我乐于承认,纳博科夫从头至尾营造的就是黑夜一样的绝望。而辛辛纳特斯就是从黑夜中裁割下来的一块。
      
  •     《斩首之邀》就像一个梦魇。一个叫辛辛纳特斯的人在梦境里。也许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这点,但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他发现的时候,这本小说也就结束了。
      他发现自己因特异之处而被判决死刑。他被关在石牢里面,对于自己的死期却一无所知。没人告诉他,或者说谁也无法告诉他,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并不能作出任何决定。一个卡夫卡式的梦魇——虽然纳博科夫说,他不懂德文,没有看过卡夫卡。他说,在他的文学批评概念中没有心灵类同的地位。他说,他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他与多少有些名气的作家加以比较。
      梦境中的人总是在荒诞的事件挣扎,扑闪。在那里,会有一座城堡,他怎么也抵达不了;会有一个人怎么也杀不死(比如,克莱尔奎尔蒂);会有一个妻子,怎么也不让他见到。但在梦境的结尾,纳博科夫并不阴郁和绝望。克莱尔奎尔蒂最终还是被杀死了,倒在了楼梯上,全身裹着紫红色的血;那个妻子,比如,她叫马思,他终于见到了,不过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令人激动。我可能由此延伸,想到神经官能症患者赫尔曼,最后他逃不了,窗外站着几百个人,梧桐树阴下停着一辆蒙尘的警车。但他仍然能够摆脱这一切,他会对自己说:让我探出窗口,做一番小小的演讲怎么样?于是在戏虐之中,困境瞬间成了水中倒影,风吹水皱,变形,消散。纳博科夫在轻巧的拨弄间,把问题解决得干净、漂亮。也许过于严肃地看待问题,你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解决问题。但纳博科夫总不在自己的小说中像卡夫卡那样沉重,他偏向了另外一边:游戏,再游戏。
      我似乎把话题扯远了。我本来想用短短的几句话,讲讲读《斩首之邀》时带给我的感觉。我已经把这几句话想好了。
      这是本很奇怪的书,我发现狱卒和监狱长的名字是一样的,我老是将他们混淆。后来,我又怀疑翻译有问题。总之,在重重疑虑中,那本书被我看完了。那个被判死刑的辛辛纳特斯终于被押赴刑场了:他已经躺下,而刽子手皮埃尔正要挥动手中的刀。这时,他在想,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会这样躺着?问了自己这些简单的问题后,他爬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说,我不玩了。真他妈的无聊!我不想玩了。于是,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搭起来的戏台,开始分崩离析、解体、坠落、旋转。
      还是让我回到开头。我一直说我想用短短的几句话,说说我在读这本书的感觉,可是,我的思绪如同流水,从指间流溢。但我相信,我是可以聚集起力量。说出我想说的。我想说《斩首之邀》就像一个梦魇。一个叫辛辛纳特斯的人发现自己在梦境中,因为某种含混的原因,被判决了死刑。他在石牢里,等待死期的到来。然后一些人来了,罗迪恩,罗迪恩,——你永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叫罗迪恩。狱卒罗迪恩,他长着红色的胡须,但是有一天他居然把它落在石牢的桌子上。监狱长罗迪恩,有着无数张不同的面孔,和一头漂亮的假发。医生罗迪恩,还有排着长长的队伍,吼叫,打着瞌睡,面容模糊的罗迪恩。还有律师罗曼,叫埃米的小姑娘,叫皮埃尔的矮胖子——我们知道他就是刽子手,单纯的妻子马思——她老是对他说,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能给男人带来多大的安慰,你想想看……他们当中一些来了,又走了;一些人一直在陪伴着他,尽管这并不能带来多少快乐和安慰。最后他厌烦了,他不想继续作这个梦了,他要醒来了,然后一切在通往苏醒的途中瓦解了。
      再说得简洁些。《斩首之邀》就是一个人的梦魇。那个人曲曲折折,零零碎碎,做着一个死囚的梦。直到他厌烦了,便丢下了那个梦,那场游戏离开了,不管不顾。
      
  •     纳博科夫的《斩首之邀》属于那种在阅读过程中会让普通读者感觉压力颇大,却让评论者暗自叫爽的小说。主人公辛辛纳特斯因一系列荒谬的“原因”被判死刑,却无法知道行刑的具体时间。他在狱中苦苦等待最后期限的到来,同时获救的希望却如心灵深处一颗湿润的种子,在周围各种奇异事件的引诱下暗暗萌发。然而每一次正待破土而出时,却有一块巨石横飞而来——让人想到卡夫卡《城堡》中那种简单目标屡遭挫败,最终变得遥不可及的寓意。
      然而,如果将之当作纳氏向前辈卡夫卡的致敬,却未免小看了他的“野心”,即使你可能还发现如下的“巧合”:
      小说中令人捧腹的法律法规、目标与手段本末倒置的行政系统,与《审判》中对现代法律和行政制度的辛辣讽刺有不少相似。辛辛纳特斯在狱中对自我存在及死亡问题的思考,又让人想起加缪的《局外人》。随着情节进展,读者情绪被推向崩溃边缘的漫长过程,则让人再次体验到陀斯妥耶夫斯基《罪与罚》式的心理紧张。至于刑场上“真人秀”的构思的结局,又与电影《楚门的世界》颇为相似。甚至如果拿该小说与《肖申克的救赎》做一对比,后者振奋人心的主题会显得过于古典拘谨。同时情节主线的皱褶中,偶尔还藏有一些超现实主义的场景。总之,估计大多数现代艺术理论家都能从《斩首之邀》中引出一些自己擅长的话题。
      纳博科夫对那些被当作鲜花扔给他的著名作家作品名字,大概只会扬起眉毛撇着嘴、耸起肩膀摊开双手以示无奈:毕竟他不是为观众而活的演员。《斩首之邀》,在他看来,只是一首“自拉自娱的小提琴”——情节不必迎合常识性的思维方式而只需符合自身的内在秩序,细节不必负担推动情节或渲染情绪的责任,而只需展现其天然的“纳博科夫”状:小女孩脖颈上让人想入非非金色茸毛、蜘蛛网上蝴蝶翅膀的复杂图案、人物恶癖式的小动作……
      或许这样的小说,会让那种习惯于将数百页故事归纳成一个“中心思想”存放在记忆文件夹中的读者一再扑空,倍感挫败,如纳博科夫所言:“我知道有些读者会跳起来,怒发冲冠。”但也正是这样的小说,能把那些试图在文学中寻找非文学内容的读者引入泥沼,同时给那些只对文学本身感兴趣的读者,奉上专为挚友备下的盛宴。
      [美]纳博科夫著:《斩首之邀》,陈安全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4月,18元。
      
  •      纳博科夫的《斩首之邀》是那种在阅读过程中会让普通读者感觉压力颇大,却让评论者暗自叫爽的小说。主人公辛辛纳特斯因一系列荒谬的“原因”被判死刑,却无法知道行刑的具体时间。他在狱中苦苦等待最后期限的到来,同时获救的希望却如心灵深处一颗湿润的种子,在周围各种奇异事件的引诱下暗暗萌发。然而每一次正待破土而出时,却有一块巨石横飞而来——让人想到卡夫卡《城堡》中那种简单目标屡遭挫败,最终变得遥不可及的寓意。而小说中另人捧腹的法律法规、目标与手段本末倒置的行政系统,又与《审判》中对现代法律和行政制度的辛辣讽刺有不少相似。而辛辛纳特斯在狱中对自我存在及死亡问题的思考,又让人想起加缪的《局外人》。随着情节进展,读者情绪被推向崩溃边缘的漫长过程,则让人再次体验到陀斯妥耶夫斯基《罪与罚》式的心理紧张。至于刑场上“真人秀”的构思的结局,又与电影《楚门的世界》颇为相似。甚至如果拿该小说与《肖申克的救赎》做一对比,后者振奋人心的主题会显得过于古典拘谨。同时情节主线的皱褶中,偶尔还藏有一些超现实主义的场景。总之,估计大多数现代艺术的理论家都能从《斩首之邀》中引出一些自己擅长的话题。
      
       但纳博科夫对那些被当作鲜花仍给他的著名作家作品名字,大概只会扬起眉毛撇着嘴、耸起肩膀摊开双手以示无奈:毕竟他不是一位为观众而活的演员,《斩首之邀》,在他自己看来,只是一首“自拉自娱的小提琴”——情节不必迎合常识性的思维方式而只需符合自身的内在秩序,细节不必负担推动情节或渲染情绪的责任,而只需展现其天然的“纳博科夫”状:小女孩脖颈上让人想入非非金色茸毛、蜘蛛网上蝴蝶翅膀的复杂图案、人物恶癖式的小动作……
      
       或许这样的小说,会让那种习惯于将数百页故事归纳成一个“中心思想”存放在记忆文件夹中的读者一再扑空,倍感挫败,如纳博科夫所言:“我知道有些读者会跳起来,怒发冲冠。”但也正是这样的小说,能把那些试图在文学中寻找非文学内容的读者引入泥沼,同时给那些只对文学本身感兴趣的读者,奉上专为挚友备下的盛宴。
      
  •     对于仅仅是出于窥视欲或具有某种经典收集癖而去购买《洛丽塔》的读者来说,《斩首之邀》无疑会让他们感到疑惑,甚至手足无措。但他们很快会找到答案——这答案虽然马虎敷衍,却未必就不正确——他们想,这没什么,反正这就是纳博科夫。尽管在他们心里仍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这是什么?简直乱七八糟,不可理喻!
      所以,60岁的纳博科夫于1959年6月本书首次出版之前,在前言里这样写到:“我喜爱的作家(1768-1849)有一次谈及一部现在已被彻底遗忘的小说时说:‘他为全民写作,他拥有一切表现手段。他给孩子们带来欢笑,让女人颤抖,他使世上的男人如同获得拯救一般觉得眩晕,叫从不做梦的人做梦。’《斩首之邀》不是这种小说。它是自拉自娱的小提琴。世俗之人会认为是在玩弄技巧。老人们会匆忙避之,转而阅读地域性传奇故事和公众人物传记。爱好俱乐部活动的女人不会觉得兴奋刺激。心存淫秽者会在小埃米身上看到洛丽塔的影子。维也纳巫医的门徒们沉溺于共罪和渐进式教育的畸形世界中,会对它发出暗笑。但是(正如《关于影子的演讲》的作者论及另一种灯光时所说):我知道有些读者会跳起来,怒发冲冠。”
      这是一部怎样的小说?这段出现在前言中,又被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编辑们印在封底上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它是一部自娱自乐的作品。这样说,想必会让很多认为小说,或是文学必须有所“用途”的人们感到失望。还有另外一部分认为形式即文学的人会对它趋之若骛——但正如他们对待卡夫卡一样,模仿所带来的只能是一堆可笑的赝品。
      所以,在试图描述这样一部小说,并将它推荐给你们时,出现这样的困难也就在所难免:怎样才能将它的全貌,或是它的有趣之处展现在你们面前?介绍故事情节显然是无用的——它讲的是一个死刑犯等待处决期间所发生的故事。看过它的人会明白,这样的“故事梗概”说出来,已经变得和小说完全没有关系。从叙述的技巧,所谓的“美学意味”?这完全不是一篇好评论的正道。逝世的纳博科夫也会嗤之以鼻。
      那么,只好重复的再告诉你们一遍:这是一部自娱自乐的小说。当囚犯在监牢中脱去衣服看到自己透明的身体,当老女巫般的母亲爬上囚室的窗口,当喋喋不休的监狱长出现在莫名其妙的话剧般的场景中,当人们在处决的庆典中跳舞、喝酒、欢笑,《斩首之邀》无疑都告诉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即使你不承认也好):这是纳博科夫脑海中的一部电影。一切的剪切、拼接、组合都随心所欲,甚至无所谓技巧。技巧是因有限才得以存在,而《斩首之邀》却不必考虑这种“有限”。
      几乎每一位写作者都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创作一部小说时,纳博科夫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我们这个世界上的材料当然是很真实的,但根本不是象一般所公认的整体,只是一摊杂乱无章的东西。作家对着这摊杂乱无章的东西大喝一声:开始!霎那只见整个世界在开始发光、融化、又重新组合,不仅是外表,就连每一粒原子都经过了重新组合……”
      这是只有一位“自娱自乐”作为写作目的的——或者可以说,是毫无写作目的的人,才能真切体会到的经验。只有文学失去其“功用”,才得以进入到一片荒漠之中,体会到自由与边界,真实与虚幻之间那既丰富又虚无飘渺的自由感,或者说是幸福感。很少有人承认这才是写作的正道,因为人们既习惯于给每一种存在寻找答案,又从来都无法避免盲从。
      《斩首之邀》不像纳博科夫的其他小说,比如《洛丽塔》、《庶出的标志》那么有名,但至少,我们可以从这样的阅读中,将“洛丽塔”这个名字从我们的脑海之中隐去了。
      
      【斩首之邀/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4】
      
  •     《斩首之邀》就是个纠缠不清的寓言,主人公辛辛纳特斯被扔进不知何时要斩首的绝境,像极了电影《发条橙》和《BRAZIL》里那些充满了政治喻意却又单纯暴力的幻境。一切倒塌(包括极权主义的政府),一切颜色散淡(包括红色),这样的小说是不是只有被推上断头台的刹那才能有灵感创作出来?
      同样的,是不是在那时才能读得清爽?
      
      记不准是不是这里面提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国王对囚犯说,我将在十天内处死你,而你不会知道你哪一天死去。囚犯却说,那样我就不会死了。因为如果我活到第十天早晨,那么我就会知道你在哪天处死我,所以你不能在第十天将我处死。而这样如果我活到第九天早晨,我又可以知道哪天死。以此类推,你哪天也不能处死我。似乎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其他的版本,一直很为那囚犯倾倒。这样的诡辩倒是和小说古怪的气息挺吻合,只是找不到页数了……
      
  •      《斩首之邀》是1935年纳博科夫用俄文创作的。在几十年之后当他准备将其翻译成英文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自己这部俄语小说当时写就时的语言已经十分精到地描绘出了他想要表达的幻觉,所以它几乎不用再次修改。我引用他在此书前言中的这个细节只是想更形象地说明:他就是这样一个天才。而这种精到的幻觉我已经在阅读过程中充分地体会到了。这部小说无论是语言,还是结构、叙述方式,都是极度抽象的,难怪当时的众多评论家将它与卡夫卡的《城堡》相比。小说讲述了一个幼儿园男教师被莫名其妙地关进了监狱,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死刑通知,而这个时间期限是有无限弹性的,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几年。最后当他真正被众人狂欢着送上断头台的时候,一切假象与谎言一瞬间坍塌了,那些群氓们呼啸着恢复了本来面貌:一群尺寸很小的人儿,城市的景观也化为一滩颜料般的布景,断头台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玩具。在我看来,《斩首之邀》是一部融合了超现实与黑色幽默的讽刺小说,纳博科夫将它描绘得极为冷漠,又矛盾地极具魔幻风情。在抽象的思考当中,在冷漠又讽刺的语言当中,貌似无意义的故事在结尾真相大白之际被推上了戏剧化的高潮。也许,结尾的真相揭穿是这部极为“后现代”小说的唯一像“小说”的戏剧化表达。在1935年,纳博科夫就已经写出了如此反极权反群氓的后现代作品,真是让人瞠目结舌。从主题和艺术表现的相似性上来说,《斩首之邀》让我想到了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卡夫卡的《城堡》,奥威尔的《1984》,以及萨特的存在主义。可是他本人在序言中声称对众人崇拜的卡夫卡《城堡》一无所知,没有拜读过;对深受学者追捧的政治宣教式作家奥威尔不屑一顾;对贝克特的声名更是厌恶。而那个年代萨特还远远没有成为作为存在主义哲学家的萨特。
       瞧,拿他就是没办法,这个骄傲而不为人知的天才!
  •     这本书其实是替代品。我去书店买的时候,《洛丽塔》找不到,不知道是卖完还是藏在哪里,反正我还有店员都找不到。所以无奈之下买了纳博科夫的这本书,《斩首之邀》。之前在《城市画报》里看到过陈蕾对它的介绍,还包括另外两本。
      
      译者是陈安全,我有印象。在我妈妈以前教书时候用过的英文工具书里,有一本是他编写的。翻译得还算通顺。不过无论再怎么好,翻译出来的东西,或多或少有点别扭。
      
      这本书给我的总体感觉就是荒唐,这让我很自然联想到在新东方刚学到的一个单词:absurd,愚蠢可笑的,怪诞的。非常贴切。故事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名叫辛辛纳特斯的人等待被斩首而坐牢的经过。所有的人物和情节都是构筑在荒谬这个大前提之上,于是大家便能很自然地接受这些众多可笑荒谬的细节。反正我没有笑出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那个“只关注无生命的东西是否干净整齐,有生命的东西则任其自行设法应对”的监狱长,神经兮兮的罗迪恩,滥交的马思,“相当”活泼的皮埃尔先生,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大如“利维坦”般规则设置的反映,小如个体生命内心深处龌龊的折射。收集起来,然后拼凑出的角色。而辛辛纳特斯就是所有这些荒谬的受害者和俯视者,既看清周遭又深受其害。他在监狱里每天等待着死亡的准确日子,但一直没有回音。死固然可怕,但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想起林语堂先生的一句耐人寻味的话:Everyone lives in horror,and in the horror of horror.
      
      里面有涉及到法律的一些东西,比如囚犯八条守则里对思想的惩罚,今天看来多么荒唐。还有法律的不可知,这样的法律只能是极权统治的拙劣工具罢了。
      
      
      “……它们(梦)以一种非常模糊、稀释的状态容纳比我们自夸的清醒生活更多的纯现实,反过来,我们的清醒生活其实是半睡眠状态,是一种邪恶的昏昏欲睡状态,真实世界的声音和景观以怪异的伪装渗入其中……”细细体会,行尸走肉惯了,我都会质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状态?梦与现实,哪个更真实?
      
      小说的结局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有被忽悠的感觉。这部分的描述很有好莱坞电影的味道,拍出来的效果应该不错。原来所有的东西只是自己心里一手构建出来的,无论多么的荒唐可笑,多么怪诞离奇,它的根基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就像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一片繁荣美好,但只是表面。
      
      小说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俄国和红色有点抵触和不满,可能跟作者的个人经历有关吧,我以为。
      
      最后,我想用辛辛纳特斯的一句质问来结束这篇文字: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任何保障,任何保证,可不可能有,或者在这里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保证这一说?
  •   作者不是经常生造一些词来逗读者么——无论是出于炫技还是别的什么目的——也许我们又一次被他逗了。
  •   我想这可能不是逗的问题。。。。即使再读一遍,我肯定还是一头雾水。
  •   我刚好想提出这些疑惑的,没想到夏兄早已看透了。但我依旧不明白为何如此。这本小说本来写得就很怪,出自老纳之手就更怪了,如果不是那令人如坠雾里的叙述手法和细致到令人惊叹的细节,很难相信这是纳的小说。如果罗得里格和罗迪恩是一个人的话,假如作者想给人这种潜意识的困惑,那么以纳博科夫之才,他是不会故意写得这么明显的,他会一如即往的玩弄细节啊,文字游戏啊,暗示啊或隐喻。而小说中极其明显的混淆罗得里格和罗迪恩的地方至少有第26页,59页。这简直是败笔之处。不过小说的第七章写得很精彩。
  •   是的,这也是我疑惑最大的地方,我怀疑是翻译问题,但是这本书虽然出自大师之手,却是小众中的小众,永远都不能指望有红学家那么庞大的群体来替我们释疑,俄文原版甚至自己都无力去探求真相,但我想绝对不是作者的疏忽,因为他把罗迪恩和罗得分的很清楚.又或者作者特意要把他们三个不同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混淆呢? 对,我说的是三个人,还有律师罗曼,我想他们三个人类似的名字绝对不是没有原因
  •   看完这评论或猜想,我倒希望这种模糊是刻意为之的,那样似更有一种如坠雾中的感受,本身这本书就算是纳氏作品中的“异类”。那么所说的“极其明显的混淆而非玩弄细节、文字游戏、暗示隐喻是败笔”也是有可能?
  •   我记得有个地方说狱卒把红胡子放在椅子上后来又拿走了,主人公也说过,所有人都是假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一切都不必当真,小说就是玩笑。
  •   在P53倒数第九行:皮围裙和红胡子还乱堆在椅子上,显然是罗迪恩落下的。
    等主人公被赶出去再回来之后就没有了。然后罗迪恩就出现了。
  •   正在读这本书,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感觉。
  •   不明白辛辛纳特斯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   可监狱长明明又叫罗得里格,这是千真万确的。从有些对话判断,我又认为监狱长和狱卒明明又是同一个人呀。
  •   这本书,我看了很久了。反正我觉得,那个名字暧昧的:)
  •   其实结局完全是精确地计算好的,虽然乍一看有点意外。首先开篇的引用里说“。。。。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的”就已经预言了最后的不死。当然这种不死又被层层打过了伏笔,因为行文中多次出现“另一个欣欣纳特斯”这类说法,也即说明了他的意识脱离了客观的束缚,实现了主观上的自由。再看结尾,处理得很模糊,其中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欣欣被斩首了,但是他的心灵鄙视看穿了这一切的虚伪,可谓精神不死。再通观全文,这整件事是某种精神困境的隐喻,也就是本身就很虚,所以精神的胜利就是最终的胜利。本篇评论有一些关键的问题没有提到,即:噩梦是没有缘故的吗(也就是这仅仅是一场噩梦吗?),还有从噩梦醒来是可能的吗?(或者,是不是只要轻巧地醒来就行了吗)
  •   "能把那些试图在文学中寻找非文学内容的读者引入泥沼,同时给那些只对文学本身感兴趣的读者,奉上专为挚友备下的盛宴。" 不错
  •   天然的“纳博科夫”状:)
  •   哪里提到辛辛纳特斯是诱儿园教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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