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炼

出版时间:2012-4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作者:[法]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Marguerite Yourcenar  页数:425  字数:260000  译者:段映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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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苦炼》以16世纪动荡不安的欧洲社会为背景,但透过岁月的多棱镜,却折射出了人类命运始终面临的一些根本问题。整个小说里,火是泽农化身,泽农与火之间是一种内在的、天然的、持久的联系。在众多火的意象中,智慧之火、知识之火很早就唤起了他的强烈的求知欲以及永不满足的对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好奇心。普罗米修斯神话的第二个陷喻形象即具有锤炼和再造功能的冶炼之火。对于炼丹师泽农而言,火是主宰物质的手段和形式,也是统治世界的工具;同时,火改造物质的功能加速了物质的变革和自然界的时间节奏。冶炼之火赋予人以破坏时间规律的神圣权力。这种超越人类条件并拥有神圣力量的愿望和梦想与泽农在所有领域的反叛精神是相辅相成的。

作者简介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Marguerite Yourcenar,
1903-1987),法国现代女作家、学者,法兰西学院成立三百多年来第一位女院士。16岁时即以长诗《幻想园》崭露头角。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她游历了欧美多国,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剧本、长篇小说、散文和论文。主要作品有回忆录《虔诚的回忆》、《北方档案》;小说《哈德良回忆录》、《苦炼》、《一弹解千愁》、《安娜姐姐》;诗歌《火》;文论《时间,这永恒的雕刻家》等。曾以《哈德良回忆录》和《苦炼》两获费米娜奖。

书籍目录

第一部:漫游岁月
大路
泽农的童年
夏天的乐趣
德拉努特的节日
离开布鲁日
传闻
明斯特之死
科隆的富格尔家族
在因斯布鲁克晤谈
亨利-马克西米利安的生涯
泽农最后的游历
第二部:静止不动的生活
回到布鲁日
深渊
修道院长的病
肉欲的迷乱
沙丘上的漫步
捕鼠器
第三部:牢狱
起诉书
一幢豪华宅邸
仪事司铎探监
泽农最后的时刻
作者按语
《苦炼》创作笔记

媒体关注与评论

  《苦炼》将我们带回到一个过渡时期,人类的命运似乎彷徨在过去与未来之间,人类正缓慢地摆脱过去,但未来使她迷惑、向往、不安,而且往往不堪重负。《哈德良回忆录》将我们带到异教与基督教的结合点,同样,《苦炼》在达·芬奇、伊拉斯谟、哥白尼、塞尔维、维萨里、昂布鲁瓦兹?帕雷、伽利略、康帕内拉、乔达诺?布鲁诺、帕拉塞尔苏斯的阴影下,让我们在布鲁日周围,在佛兰德斯,在日耳曼世界里,目睹文艺复兴与中世纪的激战。  ——让·多尔梅松(法兰西学院院士)    《尤瑟纳尔进入法兰西学院典礼上的答辞》  在文学批评中,没有足够美好的语言可以表达对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敬意  ——安德烈·比利(龚古尔文学奖评委)    这部作品,作者在长达四十多年的时间里用人生的炼金术哺育它。因此它让读者感受到——在一种如今已不多见的程度上——生活在流动,我们阅读托尔斯泰或普鲁斯特时,也会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贝阿特丽丝·迪迪耶(巴黎高师文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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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50条)

 
 

  •   真的是好一个苦炼呀!这样的笔法真的太让人折服啦!!!!
  •   慢慢啃,感受其中的苦和炼
  •   尤瑟纳尔的书,不错
  •   阅读是一种营养和享受。不错,好书。
  •   大师作品,高山仰止,买来好好读,怀着感谢和学习的心情。
  •   凡你能想到的,她笔下几乎都有。全书直接引语句读顺序都出了点小问题,逗号跑到引号外面了。此外近乎完美。
  •   五星好评,当你读一本书,有种不忍释卷的赶脚的时候,其他的话说来就有点多余了。
  •   还没看,感觉还不错。字体大小行间距什么的都还好。
  •   印刷质量,字体都好,还没有看
  •   有人送过我这本书。后来不见了。
  •   好看的书,朋友推荐的。当当快递非常给力。
  •   很深奥,可能对于这个年龄段的我来说,还太深奥!
  •   这样的历史小说百读不厌。
  •   那个时代的人和他们的命运,充满了彷徨,当他们看不清未来的时候,又怎么实现梦想
  •   两个少年,一个要成为群临天下的伟人,另一个却要做一个炼金术士。语言极度优雅,当然,作者是个同性恋,差不多和斯坦因小姐差不多的样子,所以,对书中两少年透漏那种暧昧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   纯文学作品,可以细细品味
  •   写的很好的书,值得阅读。
  •   书面有污迹 整洁度不够 有点像调换过的, 拜托以后不要这样子 ,影响购物欲望,另没有塑封,包装工作也要细心 负责嘛,这样事业才能蒸蒸日上,是不是招进来的小年轻没有认真的工作态度。希望以后能改进啊
  •   封皮还坏了
  •   商品名称:苦炼
  •   经典作品再版
  •   性价比高!!!!!!!!!!!!
  •   法国小说
  •     尤瑟纳尔在创作笔记中谈到了一种“深渊里的焦虑”:“描绘深渊里的焦虑异乎寻常地困难,这种焦虑不是情感上的,而是形而上学的。”生命的本质、死亡的本质,人在面对终极问题时所感受到的虚无与绝望,在她看来,往往由于难以被理解而受到读者的忽视。选择小说体裁来阐释这一主题,则可以看作形式上和表达上的双重挑战。尤瑟纳尔做得很成功。
      泽农是一个探索者。“深渊里的焦虑”贯穿了他的一生。对于年轻人而言,这种焦虑是甜美的,他和亨利·马克西米利安的对话中处处体现出朝气蓬勃的野心。五十多年的漂泊以后,他终于发现“以为自己一开始就拥有的这份自由,却用了一生来一点一滴地获取”。生而为人就是不自由的,这“自由”不仅仅指肉身的自由,更是思想的自由。蒙蔽思维的成规与偏见——即所谓“时代的枷锁”——束缚了他,无论情愿与否,他都曾经听任时代在他的头脑上刻下某些印记。他孤独、矛盾,既被他接受的东西,也被他拒绝的东西所限制,有时为了逃离这个时代,他甚至不惜撞在囚禁他的牢笼的墙壁上。
      虽然这种局限具有普遍性,但一些时代无疑比另一些更加封闭。对中世纪而言,过于卓越的智慧是不合时宜的。“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所谓的神圣观念、偶像和习俗,以及我们邻人的那些被认为是不可言说的观念、偶像和习俗,都是由于人体机器的骚动不安而造成的,就像鼻孔和下体的风,汗水,眼泪的咸水,爱情的白色汁液,身体的泥浆和排泄物。令我生气的是,人们糟蹋自身洁净的养分,几乎总是用他们来做有害的事情;在拆卸性器官前奢谈贞洁;又譬如,我猛然间拿一根棍棒伸到你眼前,你就会眨眼,在弄清楚让你眨眼的无数不知其所以然的原因之前,奢谈自由意志;在深入探究死亡之前,奢谈地狱。”
      “大多数哲学家假设有一个世界的心灵,它可以感知,也多多少少有意识,一切事物都有它的一部分;我梦见过石头无声的沉思……然而,我们仅仅知道的那些事实却似乎指出,痛苦,以及与之相应的欢愉,善,以及我们所谓的恶,公正,还有我们认为的不公正,最后还有以这种形式或那种形式表现出来的理解力,我们借助它来分辨这些对立面,所有这一切只存在于一个血的世界之中,也许还有汁液,有肉体,神经网像放射的闪电一样分布于其中。其余的一切,我想说的是矿物世界和精神世界,如果它们存在的话,也许是没有知觉和安安静静的……我们经受的磨难,可能只是宇宙万物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特例,这样也许可以解释那种恒定不变的物质的无动于衷,而我们虔诚地将这种物质称为上帝。”
      在对神圣和未知之物祛魅的同时,他触到了现代科学的本质。这种理性主义者的思考方式也影响到了他审视现实世界的眼光:“那些黄金时代,就像大马士革和君士坦丁堡,从远处看是美丽的;要在他们的街道上行走,才能看到麻风病人和死狗。你的普鲁塔克告诉我,赫费斯提翁跟普通病人一样,在该进食的日子里执意要吃东西,还有亚历山大,喝起酒来像个德国醉汉。自亚当以降,没有多少两足动物配得上人这个称谓。”
      他对人类的看法是清醒而尖锐的。“他深知,有些人在寻找、掂量、剖析,为自己明天能够与今天有不同的想法而自豪,另一些人则相信或强调自己相信,并以死刑胁迫他们的同类与他们一样相信。在这两类人之间不存在任何长久的和解。”与其说这是绝望的结果,不如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对人类抱有任何希望。这种无望使得他在独善其身和成为救世主之间选择了前者。有别于其他异端分子的地方在于,新教和天主教、路德宗和加尔文宗之间的争端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他的目光凌驾于时代之上。所以在宗教法庭的辩论中,他“始终感到一种令人烦闷的不真实感”,有一次竟然睡着了。
      但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这种善与他在面对人类整体时展现出来的冷漠不同,是以个体为对象的、充满悲悯的善意。他“用恭敬的基督徒的语言”与修道院院长关于宗教改革的探讨,成了这位病重老人的精神寄托——尽管他对他所谈论的东西毫不关心。这就使他有别于其他人,那些总是语带嘲讽的粗俗的怀疑论者:他比他们更善良,也更诚恳。“他在那条否定一切的路上走的更远,为的是看否定后还能重新肯定什么;他将一切打碎,为的是看看随后一切在另一个层面上或者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成型,他感到自己已经说不出这些轻松的讥讽了。”
      这很值得称赞。角色因刻画的深度而不必流于庸常。变化与成长是另一个刻画深度的体现。尤瑟纳尔的后记中提到,“在1924年写作,1934年发表的笨拙的,仍然幼稚的版本里,泽农的形象是一个具有自由思想的哲学家,始终掌握着唯物的和逻辑的真理。”之前谈到文学理论时,她本人对此作出了批评:人物不应是静止不动的。
      “多少人物与漫画书里的主人公想象:人们使用这些人物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他们利用的是懒惰的读者从已经熟悉的一个名字或者一种性格中得到的愉悦。狄更斯对自己创造的人物恋恋不舍,常常犯这种过错。司汤达从来不。这一怪癖在巴尔扎克那里根深蒂固,但是《人间喜剧》里的故事和感觉如此丰富,这些重复也因此充满活力,即便他们没有发展,也没有变化。普鲁斯特笔下也一样。事实上,德·夏尔吕先生在漫长的《追忆似水年华》中在变化,但是这种变化沿着一条十分精准的曲线发生,似乎作者已经事先确定;实际上,除了这条发展的主线,德·夏尔吕先生的无数次进场和退场,就像为一个心爱的丑角预先安排的进场和退场一样单调:最终,夏尔吕一方面成了作者将实际上赋予自己的特征投射到上面的靶子,同时又是代他发言的同伴。这个永不枯竭的夏尔吕相当于在某些家庭里翻来覆去说的玩笑话,在一个特定的圈子或者团体内部,人们对这个话题永不厌倦,而普鲁斯特本人令人赞叹地呈现过这一机制。在一个不那么伟大的作家笔下,这些方法令人恼怒,但在普鲁斯特那里,其结果只不过令我们对夏尔吕感到厌烦,就像我们对不断碰面的某个人感到厌烦。他存在,直到令我们厌烦。
      “总之,那些非常伟大,也许是最伟大的作家,他们从来不屑于原封不动地令自己创造的人物重新出场。皮埃尔·别祖霍夫每次出场时都长高了或者长胖了;他从来都不完全是同一个人。正如福楼拜所说,托尔斯泰谈论战略或者历史哲学时难免会絮絮叨叨,但描写人物时从来不会。”
  •     对于《苦炼》的阅读是一场看似简单实则艰难的历程。这里有浮光掠影般匆匆闪过的大批人物,有每个人物在某些境遇之下的细致描写,也有不停转换的16世界欧洲历史文化背景;有对人物精妙思维的特写,也有丰富无比的感官探求与绝妙联想;有不惜泼墨的机锋争辩,也有令人回味深长的欲言又止······总之,我们一旦走进尤瑟纳尔的天地,就会发现自己完完全全成了一个跟随者,没有半点机会可以设想到下一步会是什么。
      
      莎士比亚用丽婉转的抒情诗装点了他自己所处的16世纪,写出了人们心灵深处的彷徨与呐喊;艾柯也可以用调侃或者一本正经的机智写出中世纪那段历史的荒谬感。而尤瑟纳尔笔下的16世纪,却让我们觉得既古典又现代。这里有一切我们熟悉的背景,被教会控制的教育、”异端分子“悄悄萌发的不信神思想、教会与银行家的秘密交易、违反教规者的残酷火刑、穷苦人的不幸遭遇、瘟疫鼠疫、科学研究的萌芽、无神论知识分子的出现以及那永远爱看热闹的大众······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新的东西在孕育之中。
      
      尤瑟纳尔既然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时期,又选择了更为超越于这个时代的一个人物来讲整个故事,必然要有渊博学识与高超的驾驭能力,而这一点正是我们女作家的优势所在。然而,在表述方式上,在小说的整体语言上,却很有20世纪的现代感。比如,其中描写鼠疫等灾害的片段,读来不禁令人想起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之中的那场霍乱。
      
      对于炼金术师泽农来说,火是他的生命力,他在生长的树木上能发现火,在呼吸的躯体之上也能感受到火。而这场“炼造”之旅仿佛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他体验青少年时期的快乐与迷茫,跟随司铎学习经院哲学却又反对那些,然后开始跟一些贫穷自由的能工巧匠一起学机械原理、学行医之术。知识与修辞不能让他信服,他便求诸自然、研究、体验与自我探索。
      
      在夏末的一个清晨,他独自来到森林中,研究石头的质地、给予爬行动物以理性。“这片树林是不信神时代一些高大乔木的残余:从树叶上会掉下一些奇怪的劝告来。“尤瑟纳尔只用简单一句便让整个树林都有了一种独特的神秘气息。接下来,我们看到泽农果然”在这里的每棵锥形植物上,又都发现了生长力神秘难解的符合,发现了营养这些林木美丽实体的空气的特质,发现了火,这些树木就具有火的潜在性,有朝一日,这些树也许会被火烧光。”
      
      似乎此时此刻炼金术师那扇大门已经无形之中向他敞开。在随后的一生之中,他可以放弃名誉、身份与财富,远走他乡,甚至隐姓埋名,让自己成为人们的猜测与记忆之中的一个符号。他四处行医、研究人体,甚至要想象自己被火灼烧时的过程与痛楚。他也书写,在那个年代,他的科学思想很容易被当成异端。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似乎不寻求尘世间一切情感,只把生命的热情献给好奇心与求知欲。所以在小说中,我们似乎感受不到他的爱情,他与一些异性与同性之间产生过联系,但是,那只不过是些幻影罢了。”那些曾经伴随过他,或者从他生活中一闪而过的人,她们个人的鲜明特色一毫未失,却因为离得久远了,都变成无名氏混在一起了,就像森林里的树,从远处望去,似乎彼此都连成一体了。“情感上的慰藉似乎可以被对整个世界的探求所取代。对于那些追寻宇宙终极原理的物理学家来说,甚至于”朝闻道,夕死可矣“。泽农多多少少给人这样的印象,可是他又是十分敏锐的。
      
      记得以前阅读《玫瑰的名字》时,就被那些长篇大论的经院哲学话语所深深困扰,仿佛觉得自己只能看到表面的故事推进,人物的活动线索,却深深陷入语言、符号和思维的迷宫之中。而到了《苦炼》这里,作为无神论者和哲学家的泽农依旧会和司铎、修道院长就上帝的种种问题展开长篇的辩论,不过这些只是散落于它思想花丛之中的几点露珠而已,并且语言上更为容易接受与理解。尤瑟纳尔为了让这片花丛更为繁复多彩,在泽农的人生旅途之中随处洒下思维的火种。不只借助于语言,泽农的种种感官体验都可以点燃那片火花。所以,我们不再迷失于结构语言之中,而是要开始惊叹于尤瑟纳尔那惊人的感知能力了。
      
      比如,对于火的印象与感知,对于水各种状态的描述与幻想,对于人体一点一滴的研究,这些充满着大量细节的描写分明得是一个实验家的杰作,他们可以是巴尔扎克和艾柯的爱好。可是我们的女作家确丝毫不输,她描写泽农做各种实验的场面、似乎就在我们眼前;她也可以更深入,让泽农感知自己的脉搏、生命的律动,想象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甚至于想象自己遭受火刑、被一点点氛围灰烬的痛楚。
      
      我们很难一下子从那些错综复杂的思想纷争之中理解炼金术师泽农的真正想法,正如我们很难想象一位女作家正在书桌前,从厚厚的历史资料之中披沙拣金,我们更无法想象的是这部历史小说竟然包涵那样多的哲学思考和感性迸发。尤瑟纳尔似乎也像在创作哈德良回忆录时一样,将整个生命投射与体验都投射到泽浓身上。在创作笔记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开始动笔时,我和书中开头年轻的泽农、年轻的亨利-马克西米利安一样年纪。完成时,我与走完自己人生的泽农和亨利-马克西米利安差不多大了。”
      
      我们不知为了这本博大而精妙的创作,这位身材高大、目光深邃的女作家怎样去观察石头、树木等自界然的精妙所在,怎样去研究机械的运转、人工之精巧,怎样去理解遥远历史中不同命运的人物、不同人物的思想,又怎样去体验各种和生命有关的律、事物间的玄妙联系。不过当读到最后,泽农为了避免火刑,而自愿选择体面的自杀时,我们心头一颤,看到他一步步用偷偷藏起的锋利刀片割开自己的动脉和静脉,然后躺下,将胳膊垂下,等待喷射的血流的更快时简直是有些抓狂了。这样细致的描写该需要怎样的定力呀!
      
  •     好吧。开工了。飞机上读完全书。
      光看不说会憋死人的。先申明,说的是一系列。中外兼并。杂烩。不再一一开页面。
      尤瑟纳尔是王小波喜欢的女人。一点都不意外。
      到无人之境去看看。无人之境。不是一个词。是将内心,思想当做一个疆域,拿竭尽所能的诚实,无休止的风险和代价,翻炒炖煎煮。掘地三尺。你不知道会遇见什么,看到什么。那是可能令你“在火苗里惊跳”的样子。
      用尤瑟纳尔自己的话来表述,“要有勇气描绘一个沉浸于凝视微不足道事物的人物,这种凝视是神圣的,令人筋疲力尽;描绘一个人的头脑多么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察觉到事物的奇异之处。”
      小说中泽农这个人物让我想到浮士德。生活已成陈规,绑缚之地。要粉碎这样的生活而抵达自己的生活。这不是绕口令。请相信这是存在的核要,存在的惟一的光。“有与荣耀不一样的荣耀,与火刑不一样的火刑。”能在所有日常和细碎里咀嚼到这样的滋味,除了需要自觉的头脑,还必须有尽量的时间吧。尽量时间,是个无情说法。人不走到那个点,死活都体悟不了。这很奇妙。泽农59岁差6天死。这个医生,炼金师,哲学家,众人眼中的渎神者,清醒地意识到在一切真实里含混着谎言,在所有正确中夹粘着错误(两对词倒过来说也成立)。他跳入自身的深渊和漩涡,并不是为了寻求是非,他是想看到黑暗到底有多黑,而深渊,究竟有多深。可以黑到什么程度,可以深到什么程度。尊敬尤瑟纳尔吧。泽农在此,从此永恒。原谅尤瑟纳尔吧。泽农所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尤瑟纳尔所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不能再远了。更远的路,你自己去开辟吧。比如,我对泽农最后的死亡的描述不够满意,那点本质,差一点点就会有了呀,就是差了一点点,你也不知道那一点点是什么!泽农的爱情,怎么能那么薄弱?爱情。生命怎么能不去纵火点燃这样东西。“要经历过放荡才能走出放荡,要经历过爱情——在这个词约定俗成的意义上——才能判断爱情;要通过历史,才能挣脱历史的陷阱。。。”尤瑟纳尔明明写下这样的创作笔记,可惜书中爱情涉笔太凉薄,太不经意。-唉,我不知道我再年长些是否有新看法。
      回说王小波。不仅要活在此生此世此时此地。还要活在无数的可能里。那都不是简单的欢愉,痛楚或有趣,诗意可以来界定。就算是一场模糊的轮廓,那里面不再有任何单纯的东西,“所谓真实,就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的庸俗”。就算是最无可奈何的庸俗和模糊地带。也要一脚踏进去。《红拂夜奔》,《寻找无双》,《万寿寺》,莫不如此。这几个长篇里我最喜欢《万寿寺》。他的小说会写得更机锋,不动声色笑个场。然后我会转身有黯然,甚或悲凉。当然最有的是决绝——除了此生此地此时此刻万万不够。一支笔,一张纸,一个信马由缰的头脑,哪里不能驰骋?又怎么能不去驰骋?无意外的话,一个生命有那么6、70年的。无人之境。怎可不去挑逗下?
      之前残雪的《为了报仇写小说》等文学观书,亦同调。
      创作的光彩,也可以说人的光彩,难道不就在于那隐秘,未知的某事某地某角落被自己挖掘,见证,表达过?
      对此意犹未尽。我再抄下《巴黎评论》里《纽约客》采访亨利。米勒,他针对评论家和读者认为他写作中“淫秽技巧部分”及认为“淫秽有可能被滥用“而说的一段话,“有可能,不过这又有什么坏处呢?我们到底有什么可焦虑,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呢?文字,不过是文字,里面有什么东西会吓到我们?是思想吗?就算它们很让人厌恶,我们难道是一群胆小鬼吗?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有面对过?我们难道没有过濒临毁灭的时刻并一再经历战争、疾病、瘟疫和饥荒?被滥用的淫秽,怎么就威胁到我们了呢?危险在哪儿?”
      是啊。危险在哪儿?在梦里用一把扫帚扫腐叶堆,结果被溅了一身屎溺是危险的,在深渊和黑暗里唤醒清晰的感受并领受它们是危险的,以有限的躯体和有限的思维素养能力承载物质世界精神世界疆界的无止境探索突破是危险的,但是,最深的那个自我被湮没,遮蔽,被故意的躲闪,无知觉地蒙昧,难道不是另一种危险?相对于平静的蒙昧,相对于未经挑衅检视的温驯善良(我想将这个表面的状态还称为伪善),难道不应该选择要用尽可能的方法穿破这一切危险?
      掘地三尺做不到的话,至少可以掘三寸啊。三寸之下就有诚实。诚实会带来自由。
      
      
  •     看完最后一页正是黄昏。
      泽农之死难免让人想起苏格拉底之死来。但和后者的诗意、慷慨及理想性比起来,前者显得有些迫不得已、面目模糊。
      于是我下意识忽略了这个或许是作者精心安排的结局,继续沉浸在之前描述的泽农那种充沛的热情和行动力所引发的激昂情绪中——他行动起来就像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人在行动:身心对世界上所有的未解之谜敞开,仿佛要以一己之力测量出人类已知和不可知界限间的距离,并即刻开始创造。这种行动无须解释,就像是否出生不能选择一样。
      作者把泽农生活的年代设定在15世纪,她是在描写那个属于行动力的美好时代呢,还是把他当成一个本质的原型的人在写呢?
      作者的创作笔记是我散步到书店才看到。它赫然附在新译本的后面。我欣喜而匆忙地读了一遍。
      尤瑟纳尔说,“泽农,泽农,泽农,泽农,泽农…”她经常这样呼唤他,这样他就会来到她身旁,就像一些原始部落对丢失的情人施行的巫术。她说,他是我的朋友,我经常会做出去碰他的手这个生理动作(对哈德良就没有这样做过)。她又说,他是我的一部分。
      这种深情的创作状态几乎让人哑然失笑。但又怎能笑得出来?如果一个人能用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如此活灵活现地陪伴一生?她说,写第一章时她二十出头,写完全书,她比他死时略老一些。然而她写的不是传记,她在他的一生留下了若干空白。她写的是最像泽农的泽农,就是在第一章时满怀信心地寻找自己,最后还是湮灭于空虚的泽农。
      ——如果你从这个转述里看到了什么伤感成分,那绝对不是尤瑟纳尔的。尤瑟纳尔谈及的,只是对人物洞察力的加深,而非其他。
      有一段关于自由的议论。她说,二十几岁时她想象中的泽农是类似布鲁诺的自由思想者——应该是指那种纯粹强大的存在吧,而岁月渐增才使下面这段话成为可能:“20岁那年,他认为自己摆脱了习俗或偏见的束缚,那些习俗和偏见使我们无所作为,把我们变得眼光狭窄。他本以为一下子就把自由全部买到手了,实际上,他日后的生活,是在一个苏一个苏地购买自由中度过的。只要有欲望,有希冀,有所惧,就不可能有自由 ,也许,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有自由。”
      又说,“(生命)时不时需要定音”。泽农的感人之处就在于,他是一个人而非一尊神。虽然甚少尘世的牵绊,但总有些东西会让他踟蹰——第二章,写泽农无端化名停留家乡布鲁日,作者也是个中年人了。此时,她才写出了她在笔记中反复提及的“深渊”一节。
      深渊。“有的时候,他觉得他这一生一直都呆在布鲁日,有时又觉得前一天才到这里。地点也在移动:距离也像时日一样,也消失了。”“思想也在滑动。现在,思索,比思想本身的那些可疑产物,更使他感兴趣。”“从思想的世界,他又重新进入了那个更为不透明的世界,那是个受形式抑制和限定的物质世界。他缩在房间里熬夜,已经不再是为了努力获得一些见解,以便更为正确地观察事物之间的关系,而是不声不响地去思索事物的性质。”“那些谈论思想活动的论文,把思想活动分成几个连续阶段,那是搞错了:正相反,各个阶段是混在一起的,一切都是要被重新提起,要被无数次地重复的。思想的探索,在一个圆圈里进行。从前,在巴塞尔和其他很多地方,他度过和这个一样的夜晚。同样的真理已经被发现多次了。”
      如果说敏感是神的最坏品质,那么它也是人的最好品质之一:如果他对机械、花草、动物、天象、人体、心灵的表象都视而不见,又何谈“求知”呢。泽农的敏感是他不仅能热烈地投身到外部世界的观察,也能注意到自身的每一次骚动。对一般人来说,就算灵魂里有小骚动,也会用轻易获取的声色强烈的现实给冲刷干净。除非立志要让这些骚动维持下去。但人们是连一点不快都要尽量避免的,何况这尝起来总是略带苦味的东西呢。但作为像泽农那样有反思能力的人,当然不会无视它,它既会成为医学或心理学的认知对象,也会有非常艺术化的感触——虽然作者一再强调,他绝不是个诗人。那他五十九岁在海滩再认出的波浪轻拂身体的感觉瞬间和童年在海边的玩耍重合——又是什么呢?是对意识的神秘构成惊奇吗?或许在泽农看来,如果有诗,那也只是认知无果后的无奈之事吧。
      突然间,我有点理解了这个结局的含义。它不过是无序的生命散文中一个不浓不淡的笔触。在这里,如果你想,既可以看到去死是生命的最后一个辉煌动作,也可以看到一个被迫害的、无奈的、委琐的消亡。
      
  •     《苦炼》将我们带回到一个过渡时期,人类的命运似乎彷徨在过去与未来之间,人类正缓慢地摆脱过去,但未来使她迷惑、向往、不安,而且往往不堪重负。《哈德良回忆录》将我们带到异教与基督教的结合点,同样,《苦炼》在达•芬奇、伊拉斯谟、哥白尼、塞尔维、维萨里、昂布鲁瓦兹•帕雷、伽利略、康帕内拉、乔达诺•布鲁诺、帕拉塞尔苏斯的阴影下,让我们在布鲁日周围,在佛兰德斯,在日耳曼世界里,目睹文艺复兴与中世纪的激战。
       ——让•多尔梅松(法兰西学院院士)
       《尤瑟纳尔进入法兰西学院典礼上的答辞》
      
      在文学批评中,没有足够美好的语言可以表达对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敬意
       ——安德烈•比利(龚古尔文学奖评委)
      
      这部作品,作者在长达四十多年的时间里用人生的炼金术哺育它。因此它让读者感受到——在一种如今已不多见的程度上——生活在流动,我们阅读托尔斯泰或普鲁斯特时,也会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贝阿特丽丝•迪迪耶(巴黎高师文学教授)
      
  •     一本让我心怀开阔的书。本来以为看过那么多欧洲小说后,不会再有谁让我为之心醉神迷。这本小说却让我充满敬意。或者是圈子又兜回到了那个圆。《欧洲思想史》看完后第一本我觉得算是对得起欧洲的小说。初识尤瑟纳尔。因《苦炼》和《哈德良回忆录》可以重新认识欧洲、世界、历史和人文。好小说本不像小说。45岁前可以考虑不须写小说。这不是一个人写一两本书就可以做到的。她写了这两本书。她做到了。人们为之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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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泽农,但好像更喜欢亨利马克西米利安。
      
      亨利马克西米利安放弃了大富豪长子地位,放弃了金钱帝国的继承权,跑去参军,在动荡和战乱中自得其乐,死在战场的角落。
      
      这个听着很有美国六十年代青年的劲头。
      
      战斗,女人,自由粗放的生活,为了这些,亨利马克西米利安放弃他的继承权,他至死都认为值得。
      
      很有意思。
      
      
  •     法语本是一门伟大而优雅的语言,用它写就的文字,也许连英语都无法与之媲美。
      但傅雷之后呢?
      但杜拉斯之后呢?
      但米兰·昆德拉之后呢?
  •     泽浓,有着顽强的意志,克服巨大痛苦游走各个国家,获取常人难以企及的恩惠,来自 辛劳后的获得。身体被摧残,但意志越发强烈、个性安静,一个忍字为之。
  •     以更隐秘和未知的事物去探索隐秘和未知,这是《苦炼》里面中世纪炼金术士们信奉的格言。表面看去,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小说描述了炼金术士泽农的华采一生,我们暂且把它当作一般的历史小说来读。先不考虑小说家的企图,她的雄心勃勃,她的隐忍。
      
      一切缓缓道来,适合阳光下的午后。故事的一开始,“亨利-马克西米利安·利格尔不紧不慢地在通往巴黎的路上走着”,然后遇到了同样在旅途中的表亲泽农。同放弃继承权选择戎马生涯追求乱世中的荣誉的财阀之子利格尔相比,去投奔研修炼金术的修道院长的年轻教士泽农有着另一种的追求和野心。“到历史学家普鲁塔克的书里去找你的志向和英雄吧。” 他冷冷地面对他的表弟。
      
      尤瑟纳尔审慎却又大气的笔触下浮现出脸色苍白憔悴的泽农皮肤下的轻微狂热,以及他不可逆转的叛逆和追寻。让人感到不安的那种反叛,是他与生俱来的,或者也许是与那个世纪并存的。年轻的炼金师,是焦灼的火焰的化身。从火里提取出热的概念,满溢的活力充盈着他,我们是不安分的孩子。身体中这种温暖的宜人的热,这种我们和地上的走兽与天上的飞禽共同分享的热,是否隐藏着不协调的秘密等待我们去发掘。我们如此好奇,我们应该博识,所有的界限都将被拆除掉。
      
      蒙昧时代的先知,在如此蛮荒的世纪受到扭曲追捕和迫害,这是小说贯穿始终的一条线索。直至死亡的终局,身体的热度才逐渐冷却。热量存在于我们体内,我们存在于热量之中。关于火,加斯东·巴什拉在他的书中提供过一种粗暴的形而上学思维:我们被抛入到炎热之中,被抛入到火的世界里面。这是充满活力的、开放的内在世界。
      
      来自泰坦巨人的火种自有它的生命。“灵活的火舌冉冉上升,宛如火的灵魂在黝黑的空气中摇摆。这生灵贴着地面,在砖砌的炉床上面生活。它耐心地生活在此,像持续缓慢地使灰烬下陷的小火焰一样顽强。”“这是具有古老起源的火,它从来没有停止获得燃料的供给,多少年来,在这同样的炉床上,在灰烬的掩护下,它的生命持续不断。”亨利·博斯科这样向我们描述它的形象。尤瑟纳尔另一本书的名字是《何谓永恒》,而火焰的世界及其所代表的意象即是不死鸟般永恒的。内在之火,它不会熄灭,因它那获得力量的自然源泉从未枯竭。
      
      20岁不到的泽农那次来到森林的深处,注视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却想起了炼金术的计算。在这里的每棵锥形植物上,他都能发现生长力那神秘难解的符号,发现滋润这些树木美丽实体的特征,发现潜藏着的火。这决定性的体验,关系到他的性格的本质。在希腊神话中的火神赫菲斯托斯是惟一的一位外貌丑陋的神,却娶了最漂亮的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特为妻。“森林在水晶手指的狂热爱抚下颤栗。”皮埃尔·勒韦迪的诗句带着一股魔性,火元素的亲和力魅惑着年轻的教士。
      
      年轻的朝气的泽农在这里完成了从基督教士泽农到神秘主义者泽农的转变,由上帝的仆人渐渐变身成自然奥秘的追寻者。当火苗映红周遭,当温暖遍布体内,目光透过绿焰,折射出一个更加迷离更加深奥的世界。长久置身于平庸世界的表象,会麻木我们探索异质世界的新奇的触角。把手掌放于火焰之上,应该庆幸对于疼痛的感觉是如此地灵敏。那些隐秘的事物,橱柜暗门后潜藏的幽深世界,是黄金苹果般的召唤。追寻的渴望与温热的内心,是暧昧的同谋关系。能否拒绝迟钝,能否拒绝陷落,能否自己掌握命运的节奏。
      
      聚斯金德的小说中的格雷诺耶和尤瑟纳尔笔下的泽农,或可作为类比。俱是由他人抚养大的私生子,中世纪社会的异端,执著的梦想执行者,记忆中的米格尔街消遁,他们挣扎着长大。一个拥有世上最灵敏的嗅觉,潜伏于香水工坊收集妙龄少女的体香这自然美妙的元素制成终极的香水,一个长期以医生的身份作为掩护沉迷于解剖学的奥秘探索莫明的自然真理。格雷诺耶处于一个更加梦幻的故事中,具有更高的天赋,而受过更高教育的泽农则有着更高的意志表现,始终试图掌控事态主动权,譬如危急时刻主动公开自己的特殊身份惊讶对方,被判死刑后割腕自杀使敌人的计划无法圆满。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抢先作出自己的选择。
      
      若想努力与这个躲躲闪闪的世界保持联系,就不得不具体地认识自身所处的位置。在长达60年的多姿多彩跌宕起伏的一生中,泽农曾经是机械行家、医生、星相学者、生理学家、冶金大师、哲学家、药剂专家、雄辩者、宗教学者、旅行家,每一种身份都对应着炼金术中的某个阶段。他漫游世界,他隐居家乡,剥离表面的种种身份,纯粹的他是火焰的崇拜者,追寻着那究极的光芒、那原始的温暖。帕斯捷尔纳克的个人回忆录的名字便是《追寻》,智慧之火一路伴随着他。一切都在纯化的个体中舒展开,像一条条禁欲的蛇被那温暖所唤醒。
      
      尤瑟纳尔在小说里描述过一种泽农童年时候玩的蛋壳游戏。手掌上托着这个轻轻的去掉蛋清的鸡蛋,顺着轻风奔跑,蛋壳从手上飞到地上,在面前滚动间或停一会儿,像一只淘气的小鸟似的,他不停地想把它捉住,所以跑的路程沿成断断续续的曲线和直线。泽农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生都在玩这种追逐游戏。尤瑟纳尔另一部长篇的主角,罗马皇帝奥勒留的继承人哈德里安,终其一生,其实也是在玩这种追逐的游戏。
      
      中世纪的污秽市镇,鼠疫还在肆虐,战乱断续频仍,街道布满阴影,火光明灭模糊,平民的声音嘈杂喧嚣,灰烬的气味四散,梦想的翅翼或已冻僵折断。但是,突然那一丝光芒震慑了他,笑盈盈亮晶晶的旧时回忆苏醒了,那远处和深处或许隐藏着比勒达和德律阿得斯的娇艳更美好的东西。起身,这副躯壳不能束缚欲望的法则,想象驾着巨大闪光的青铜战车,游遍那光辉的城池,追逐那闪烁的美好,世界像一把竖琴颤抖不已。梦想家轻蔑火光中的陈腐圣像,而火炉里熔炼着自然的精华、梦想的胚胎。
      
      身处十九世纪的阿尔蒂尔·兰波,血液中也有纯粹的火之精灵的存在,充满能量的少年“通灵者”,19岁却已完成毕生的创作,宛若携带火焰的流星照亮自身的存在。《地狱一季》中,“我爱过沙漠、焚毁的果园、破旧的商店、温热的饮料。我在陈腐的小巷里散步,闭上眼镜,却将自己献给火神太阳。”“他在我耳边悄悄说的,就是种种不端的行为,那些神秘主义、假香料、幼稚的音乐。”“是火焰,火焰卷着罪人升腾而起。”“我要把蓝天从天空划分出来,蓝天也是青黑的,可是我却活着,自然之光里面也有金光闪烁。”“诗歌中古老的成分在我的文字炼金术中占有重要地位。”文字的华彩经过天才般的锤炼,终于变化成组合为绚丽的拼贴画。
      
      这个世界的表象是千疮百孔的,是支离破碎的,而火焰却是纯粹的。书中的泽农认为,巫术及其副产品炼金术的伟大的价值,就在于它假设物质是统一的。冶炼之火能够促使不谐和的物质互相转化,绝高的温度无视内部的缺陷。关于形态的溶解、凝固和升华,自有一套神秘的理论体系。世界上种种元素的物化,是煅烧试验的信仰,映射着熔炼中的某个时段和某种火候。冶炼之火助长着泽农的野心和欲望,“让一瞬即逝的东西延长存在,把规定好了的时间提前或退后,掌握死亡的秘密,以便与之斗争,运用自然界的奥妙,以助长大自然的力量或者使大自然的力量失效,统治世界和人,改造世界和人,也许,创造世界和人。”
      
      关于改变的游戏法则,尼采曾引用过《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的话:“持存的物质恒常地改变形式,其方式是循着因果性的引线,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有机的现象都贪婪地挤向前台,互相掠夺物质,因为每种现象都想展现其理念。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斗争遍布整个自然界,事实上,可以说整个自然界是依靠这种斗争才得以存在的。”
      
      泽农从来不是一个斯多葛主义者。他有过很多女人却对她们无有过多的留恋,他是有经验的良医,治愈了庞大数量的病人却无有过多的欣喜,他的欲念的法则不包括这些,它更加抽象。能否用我们的微薄之力,改变这纠葛着的不调和。我们是否一直是被从最高处操控的木偶,是可笑的失去自由意志的傀儡。欲火与熔炉里的火一样,能使一切发生嬗变,值得冒被火烧死的危险。多才多艺的赫耳墨斯是炼金术的保护神,琐罗亚斯德创立了古波斯拜火教,赫拉克利特坚持火是万物本原。遵从内心之火的引导,泽农的先驱哥白尼布鲁诺们冒着宗教裁判所的生命威胁,将自然的奥秘铺展在世人眼前。火焰传递着温暖。而在那个时代他们最大的威胁,同那些乡间的女巫一样,正是广场上木柴上的当众火刑。完美的循环。
      
      赫拉克利特认为火是自然界的最高现象。按照他的观点,不断变化着的火存在着热、湿、硬三种状态。在海上升起的纯净的蒸汽是天上星辰之火的养料,从地上升起的雾状的蒸汽是潮湿之气的养料。纯净的蒸汽是海向火的过渡,不纯净的蒸汽是地向水的过渡。水向下转化为,向上转化为火。“世界是火的自我游戏。”他还认为,人若能借助必然性保持着对火的参与,那么则体现了他较为理性的一面。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小宇宙和大宇宙,内在之火和外在之火,由此得到了统一。它们由某根纤细的丝线联系着。遵循着这个法则,炼金术观念中的火和水等元素得到了融合。尽管皮肤对它们的感觉不甚相同,诸元素和人则达成了严格的契约。
      
      再次回到《苦炼》的故事本身。泽农刚开始那次与亨利-马克西米利安·利格尔相遇的时候,告知对方:“别处另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我现在去找他。”利格尔困惑:“那人是谁?”自信的泽农:“就是这个泽农(原文为拉丁文),我自己。”如此的自信和自傲一直延续着,甚至在最后受到死刑的威胁陷于囹圄的时候。曾经的年轻教士泽农和曾经的年轻教士于连一样,拒绝妥协。死亡是最后的自我放逐。这是一种类型的失去,也是纯粹的火的另一个周期的开始。
      
      火焰自有它妖娆的身姿。这种美,现在仍然使我焦灼不安。
  •     苦炼重读没第一遍那么激动了,但是这个女人真是大气,不愧为法兰西第一位女院士。也是关于中世纪的小说,比玫瑰之名有味多了,对比之下,玫瑰就像一本文摘笔记。
      摘抄:
      亨利说:我享乐享得够多了。感谢上帝,每年都让一定数量的女孩子达到结婚的年龄,每个秋天都有人酿酒;有时候我想,我可能会像阳光下的一只狗那样,过上好日子,经常有架打,有骨头啃。然而,我离开一个情妇时,很少不像小学生从学校出来时那样,长舒一口气,而且我相信,我死时的叹息,一定和那种时候长舒的那口气一样,属于一个性质。……
      泽农说: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圆球上,我至少跑了一些地方,研究过金属的熔点,植物的繁殖,观察过星辰,研究过人体的构造。我知道哪些是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我羡慕那些知道得更多的人,但我知道,他们也得和我一样,去量、称、推理。而且怀疑得出的结论,在假的东西里面放一部分真东西,而且明白,在真中永远混合着假。我永远不会因为害怕没有思想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因而执着于某种想法。我从来不曾用谎言做调料,去炮制真事,以使自己便于消化。我从不曾为了易于战胜对手而歪曲对手的观点……我不让自己把真理变成崇拜的对象,宁可给他一个更为谦卑的名称:真实性。……我几乎已经做到,不再相信空话。我死的时候,不会像生的时候那么傻。……很久以来,我就知道,一盎司的愚蠢,比一斗的智慧还沉……
      第二天,亨利去找泽农,人一早就走了。而中午时分,宗教裁判所受命前来逮捕泽农的官员扑了个空。
      
  •   火焰自有它妖娆的身姿。这种美,现在仍然使我焦灼不安。有关键情节泄露
    我已经很平静...
    也许泽农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   我来支持一下。。。。。。
  •   泽农刚开始那次与亨利-马克西米利安·利格尔相遇的时候,告知对方:“别处另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我现在去找他。”利格尔困惑:“那人是谁”自信的泽农:“就是这个泽农(原文为拉丁文),我自己。”
    支持支持
  •   写的好~支持!
  •   “让一瞬即逝的东西延长存在,把规定好了的时间提前或退后,掌握死亡的秘密,以便与之斗争,运用自然界的奥妙,以助长大自然的力量或者使大自然的力量失效,统治世界和人,改造世界和人,也许,创造世界和人。”
    恩。。。。。。
  •   我们都在找寻,可对吗?
  •   这评论也要多看几遍
  •   看了你的评论,更想读了。
  •   “罗马皇帝奥勒留的继承人哈德里安”,哈德良帝位继承自图拉真,奥勒留是五贤帝时代的最后一位皇帝,也是哲学家皇帝。
  •   嗯,补充下上面,奥勒留才是后面的。哈德良选定了下一个皇帝(记不得名字了),并且要求他把奥勒留选为继承人。这篇小说设定的是哈德良临死前给奥勒留写的信,这个时候奥勒留还是年轻人。
  •   哈德良选的是安东尼.庇护(皮乌斯)
  •   嗯,《哈德良回忆录》里有提到的,只称安东尼。
  •   请教一下,苦炼,哪个翻译版本更好点呢
  •   三个版本都不错。
    漓江版是80年代的,网上找找应该能下到pdf的。
    上海三联版是去年新出的,应该比较容易买到。
  •   段译的,好像过于修饰,文字娇柔,其他版本都不好买到
  •   我死的时候,不会像生的时候那么傻。……很久以来,我就知道,一盎司的愚蠢,比一斗的智慧还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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