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家园

出版时间:1970-1  出版社:宁波出版社  作者:褚树荣  页数: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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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家园是什么?家园在哪里?  有人把故乡作为家园,“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人从家乡走出,跋涉过人世的坎坷后,便不住地回望,最初的那片土地上的人事,便和自己原初的生命一起呈现。和远方的坎坷和风霜相比,家乡是如此单纯和温暖。有“乡村哲学家”之称的刘亮程始终离不开“黄沙梁”。他说:“故乡对中国汉民族来说具有特殊意义。我们没有宗教,故乡便成为心灵最后的归宿。当我们老的时候,有一个最大的愿望便是还乡,叶落归根。”(《一个人的村庄》)然而,黄沙梁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故乡,它既是刘亮程的生存之地,更是刘亮程的精神居所。柯灵也在《乡土情结》里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想到它。逢年过节,触景生情,随时随地想到它。海天茫茫,风尘碌碌,酒阑灯她人散后,良辰美景奈何天,洛阳秋风,巴山夜雨,都会情不自禁地惦念它……辽阔的空间,悠邈的时间,都不会使这种感情褪色:这就是乡土情结。”我想。故乡之所以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家园,是因为除了出生地之外,还有文化源流浸染、人情血脉相连的原因。我的故乡是一个濒海小村,那里没有深远的历史渊源,缺少深厚的文化底蕴,令我亲切的只是那片曾经沉浸到我少年生命中来的山海。只是我从初中就离开那里,后来又不断听到小村里的人事霸权和村民的可怜无助。除了我年迈的父亲,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我骄傲,我对故乡缺乏家园般的认同感。随着农业社会的解体和工业文明的兴起,更多的人正像我一样一步步远离故土家园。“当家园废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脚步都踏踏实实地迈上了虚无之途。”(刘亮程《今生今世的证据》)  有人把信仰作为家园。人生如寄,忽焉而已,所谓“白驹过隙”就是古人对这种过程短暂的形象描述。周国平说:“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是毫无根基的,我们从虚无中来,又要回到虚无中去,以虚无为家,不正是无家可归吗?”(周国平《海德格尔的死亡观》)出于对“此刻虚无”的认识,当下的人们便追寻“此刻之前”和“此刻之后”。我从哪里来?最后又到哪里去?人们如航行在茫茫海上的一条船,既不知此岸,又不知彼岸,于是一种无所寄托的焦虑和没有归属的孤独油然而生,宗教便在这个意义上根植人心。据此,我理解并尊敬那些视死如归的宗教信仰者。我们虽然从小接受马列主义教育,但这种教育并没有形成真正的信仰,在现实这本强大的“教科书”面前,原先的教育显得虚弱而脆弱。同时。我们也没能接受宗教教育。宗教教育归根结底是信仰教育,一个人没有信仰是可悲的,也是可怜的,我们就属于既可悲又可怜的人。我们究竟为什么活着?我们应该怎样活着?多少人有着信仰为之支撑的价值观?多少人能够扪心自问而心安理得?这些问题,我们大多数人回答不上来。也不屑回答。  有人把语言作为存在的家园。海德格尔通过词源学分析揭示了存在与语言的原始统一性。“存在”是一个深奥的哲学概念,据说“存在”是在语言中生成并保持其本真历史,又认为语言的本质在于“存在”之言说。我没有学过海德格尔的哲学,所以我不懂“存在”的奥义。但我知道,我们是靠语言去感知世界的,我们所感知的世界也是一个语言的世界。如果没有语言指称,世界和我们自身将是黑暗一片,甚至连黑暗都无法感知和表达。上帝说:“光,于是大地便有了光。”(《圣经·创世纪》)海德格尔在《语言的本质》里说:“语言是使人之历史得以可能并畅亮起来的本源。”可见,没有语言,就没有人类的历史,没有语言,历史的隧洞就漆黑一片。当我们从呱呱落地开始,生命历程、历史记忆便和语言同步产生。小至人类个体,大到民族国家,语言终结了,生命和历史也随之结束。因此。语言使人和世界获得了长生。海德格尔是否在这个意义上阐明了语言的本质呢?如果撇开哲学的玄妙和晦涩不说,单纯从“诗意生存”的角度讲,语言可以栖居我们飘荡不安的灵魂,这一点恰好起到宗教的作用。因为宗教对人类心灵起着一种净化作用,使人对宇宙、对人生产生一种神秘感和美感,对自己的同类或者其他生物表示体贴的怜悯。跟哲学和宗教最接近的语言是诗歌。林语堂以为,“诗歌教会了人们一种生活观念,给他们一种悲天悯人的意识,使他们对大自然寄予无限的深情,并用一种艺术的眼光看待人生。”(林语堂《中国人·诗歌》)多少文人登高、名士悲秋、闺妇思亲、客子羁愁、亲友惜别、官宦感时、时人怀古、武士戍边、幽人归隐、雅士聚会都借助于文学与诗歌来平衡自己与周遭的关系,使自己的心灵和意志获得慰藉。据此我们才会理解鲁迅为什么把先人“前呼邪吁,后亦应之”的“举重劝力”之歌,看作是“邪吁邪吁”派;我们才会敬慕文天祥为什么在“九死一生”当中,仍然会“以诗记所遭”。因此林语堂说:“我几乎认为,假如没有诗歌——生活习惯的诗和可见于文字的诗——中国人就无法生存至今。”(林语堂《中国人·诗歌》)  哲学家把语言视作“存在”。文学家把诗歌当作“宗教”,这是对语言本质的探求,也是语言与心灵关系的描述。可惜语言和世界的同质、同源、同流的关系,当下却异化了。语言的“能指”和“所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分裂,我们再也不能从语言本身窥见真相、真理和真情了。  语言成为一种“话语权力”。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无不生活在“话语权力”的快感或痛苦中。所谓“话语权力”就是建立秩序、控制局面、维护等级、保证利益的力量。“一言以定邦”、“一呼百应”、“一语中的”、“一言九鼎”、“一诺干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些约定俗成的语言,是中华民族对于“话语权”的极好概括。而“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投告无门”、“有口难辩”、“噤若寒蝉”、“瞠目结舌”则表达了失去“话语权”的痛苦。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状态的真实写照。而当出现“话语霸权”的同时,一定伴随着“群体失语”——强势生命对于孱弱生命的挤压、剥夺和扭曲。于是,语言便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言”不再是“心声”。语言成为一种“装饰”或者“奴役”的工具。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假话空话、言不由衷大行其道,真情实感、真心实意、事实真相消弭不见,社会风气、人际关系、生存环境都被“工具”的滥用、巧用、常用而扭曲了,以至于我们每天接触到政治主张、商业宣传、文学矫饰、人际交往、专家观点、社会言论都要花心思去辨别真伪,以免上当。《论语》云:“必先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正名,就是名实相符,就是语言与真实恰如其分。如果语言不能指称现实世界和心灵世界,如果人类失去了值得信赖和依靠的语言,那么,正像《论语》所感叹:“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语言应该是存在的家园,应该是心灵的花朵,应该是思维的彩带,应该是情感的浪花,应该是精神的后院。它负责整理思想、记录生活、表达诉求、宣泄情绪。生活有多丰富,语言也有多丰富,生存有多曲折,语言也有多曲折,生命有多光彩,语言也有多光彩。甚至有的时候生命终止了,但语言仍然活着。“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曹丕最早认识到语言有崇高的地位,“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诗人最初意识到语言有独立的生命。“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语言可以对接生命、穿越时空。这样的语言是真诚的,是有尊严的,是去功利的。我们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这样的语言花园里,沐浴其中的芳香,多么希望它们成为安顿精神的后院,让我们抖落一天的虚伪和矫饰,和自己的灵魂对白。可是,这样的祈求又是多么苍白无力啊。  在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世界里,在语言离心灵越来越远的今天,在匆忙奔走来不及反省的日子里,在灵魂飘荡无所适从的当下,我不止一次地追问自己,人过中年,心安何处?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当亲人陆续离开那片土地,当土地变得面目全非,当面目日渐陌生的时候,那些“今生今世的证据”又在哪里?《圣经·约翰福音》中说:“从哪里来归哪里去。”我是从那里来,我还能回到那里去吗?  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告诉我们,人类是从猴子进化的,宇宙并没有创世主;马克思的唯物论主张物质第一,精神第二,物质决定精神;科学技术的进步又使我们相信,人类最终可以窥破自然的奥秘,成为自然的主宰;儒家还说:“不知生,焉知死?”我们能够相信耶稣基督、释迦牟尼和穆罕默德吗?如果不能相信,我们的信仰和灵魂可以安放在哪里?  但是,我们仍然没有绝望。虽然流行话语已经被功利奴役,沦落成强盗、小偷和掮客,被世风蒙尘,沉积成荒原、废墟和陷阱,但先哲的启蒙和召唤仍然在回响。心灵的探索和诉求仍未停止。海德格尔说要“诗意地栖居”,林语堂强调“应该把诗歌称作中国人的宗教”,神秀也留下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当世界已变得虚幻和虚无时,唯有心灵的语言是真实的,可靠的,永恒的,值得自爱的。《何处是家园》离心灵归宿尚有距离,但正迈着蹒跚又稚嫩的步伐,朝那里进发。

内容概要

  《何处是家园》作者褚树荣,六一年生人,出自山岙海隅,无地缘文脉可承,接受乡村教育,无名校硕师可游,故不入调不入流。最喜读书的年龄,无书可读,书籍最多的时代,却无时可读,故读书不多,底气不足。做事认真,为人低调,习惯于边缘,笨拙于人事,疏远于政治,故不进不取,无党无派。上过省内省外的讲台,发过各式各样的文章,得过大大小小的荣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故淡然处之,无愧无怍。游走在校园里,立足在课堂上,与人为善,于己积德,故恬然自安,无怨无悔。  人是理性的动物,从本质上说,没有一个人是喜欢假话、空话、大话的。但我们却置身其中,不能逃离也不愿逃离,这正是人性的弱点。幸亏人还具有主观能动性,他可以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置身现实语境,而灵魂出窍,神游真实的精神世界。于是很多人选择了心灵的写作。  发自心灵的语言一定伴随着心跳,回顾真实的人生一定听得见坚实的脚步。这种声音不为功利:取悦领导、定级增职、养家糊口之类与之无关;也不充当崇高:担当道义、承受责任、振臂一呼、应者如云;更多的是反观自照,倾听内心深处的声音,看清自己的模样,廓清自己的来路,理清自己的去向。

作者简介

  褚树荣 男。1961年生。宁波市教研室高中语文教研员,台州学院人文学院兼职教师,宁波大学师范学院语文课程与教学论硕士生导师。曾获浙江省教坛新秀、省优秀教师、省特级教师、宁波市名师等称号。编著《教室的革命——语文主题活动新探索》,主编《古诗文阅读新视点》《高中古诗文助学与拓展》等,参编《中学语文选修课写作教材》等15部教学用书。在《中学语文教学》《语文学习》等刊物上发表论文50余篇。

书籍目录

序言何处是家园第一辑 家园的追忆故乡诗话鸡冠岩重回兴梵寺山头殿山第二辑 母校何在颓败的村校走向清清寺我的遥远的山马坪九龙山下智门寺第三辑 人在旅途守望理想沙柳尽含烟像树那样生长扛着锄头进城雪山第四辑 我思故我在教学三境理想主义·书呆子·孩子王转益多师是吾师“孝悌”回归说从师记德育三思第五辑 永远的身影悼念向权先生引路与垂范微笑的旧影最后的容颜第六辑 学记与观感惊喜于一朵花的开放教师就是课程大拙大雅,自然自在教室的革命真实是课题的灵魂语文教改大厦的一块基石《褚树荣讲语文》后记《新课程名师创新教学访谈录》后记第七辑 生活的诗意邀请函南京带徒回甬途中(组诗)听课有感元旦祝福辞(组诗)海山旧踪庐山回乡偶书御史之鞋伊河夕照厦门听涛雷峰夕照(组诗)长春之夜唱酬(组诗)龙山南山独坐黄龙野花挑山老者九寨歌谣海通法师(组诗)黄龙五彩池最后的花朵(组诗)北仑“调笑令”(组诗)听讲座(组诗)贵州支教(组诗)贺辞小重山的魔方附录另一种声音回归(夏晓昕)在路上(张全民)呆磨不切菜何以见婆婆(舒文)读杂志,悟风采(毛刚飞博文)看他开口处,笑落尽珠玑(风荷博文)语文名师“特”在哪里(江文锦博文)后记交代

章节摘录

  清清寺,山门不知何年所开,僧侣不知何日所散。除了一个耳熟能详的称呼,“清清寺”没有一丝一毫的寺院遗迹。我甚至不知道这块平地何年何月作为学校,只是从同村人的话中(“到清清寺读书”)知道自己要到东岙清清寺读初中了。  东岙,是一个有着传奇历史的地方。  它位于宁海东南面,濒临旗门港,是三门湾的最里端,古称东洲。明洪武年间,以村处西溪东面山岙中,改称东岙,居住着周、王、褚、陈、林诸姓大族。  东岙,有过卓著的教育史。村庄的出海口,正对着笔架山。传说历史上有一个特殊的夜晚,有一个特殊的人物途径东岙,看到村口洪波涌起,星汉灿烂,对面山峦起伏,有一主峰突兀于碧空之下,左右两山,相向扶依,形似笔架,连忙下轿礼拜,并称之为“笔架山”,感叹此处必定是文脉绵长,文运昌隆。历史证明了这个特殊人物的预言。唐宋时期,东岙确实人文昌盛。乡人周牟是宁海历史上的第一位进士。周家和王家就出过周炳、周炜、王应子、王应渭、王应杰、王愚可等进士,其中王应子长子王于斌还得中元武宗至大三年状元。东岙《陈氏宗谱》也有其祖上出过“十八学士”的记载。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城头变幻,大王旗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东岙饱受明清两朝海盗的骚扰,郑成功、张苍水等又把东岙一带作为抗清战争的前哨。清朝的“迁海令”更使东岙“界外荆棘满地,白浪滔天,望之最为凄惨”(《东岙王氏家谱》)。豪门大族迁走了,教育基础空虚了,文化遗存湮灭了。那些曾经显赫的事业、曾经辉煌的人生、曾经崇高的门第,都随着时世更迭、海潮起落而烟消云散了。  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我上初中的时候,东岙仍然是宁海县最偏远的公社之一,也可能是文化教育最落后的公社之一。那时,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周家大族只留下“周家道第”遗址,破败零落的雕花石础和风化模糊的门当之间,野草抽芽,藤蔓倒挂。而能成为文化教育的标志性建筑大概只有两种:一是祠堂,一是学校。学校又分两种,一种是村校,一种是公社的中心校。东岙公社中心校里有初中部。初中部就在东岙后山山坡下清清寺的遗址上。  短暂的寄居生活  从武岙到东岙清清寺,沿旗门港海岸,要走过十里塘坝。往返不便,父亲开始为我的读书筹划。东岙褚姓是从天台迁移过来的,我的祖上属于东岙褚氏第二支。据说祖先颇为殷富,属于小康。到父亲一代,开始从小康人家堕入困顿。父亲很小就投奔嫁到武岙的姐姐,而在东岙褚家,还有远房同支的亲戚。年关必走,平时偶有来往,我们都称呼“叔叔”“婶婶”。父亲便把我托付给叔叔。叔叔生性仁厚,在褚家颇具威望,婶婶性格豪爽,里外一把手。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了,中午饭我就在叔叔家吃。这与那些没有亲戚的同学比起来,条件是好多了。但我是一个胆小而内向的人。六岁前颇得母亲宠爱,六岁后饱尝人世炎凉。对于人情冷暖有超乎同龄人的敏感。在叔叔家吃了几顿,始终浑身不自在。叔叔婶婶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可能对我颇为客气。盛情之下,我更为难堪。进叔叔家吃饭,成了我最难的“功课”之一。终于有一天,我向父亲提出,我要像其他同学一样,到学校食堂吃蒸饭了。父亲同意了我的要求,我从此背着书包,提着饭盒,早出晚归,行走在从武岙到东岙清清寺的十里塘坝上。  十里长堤  据说“课程”最初的含义就是“跑道”、“路径”,那么今天看来,这十里海塘路,就是我最初的中学课程。出了村口,沿着海岸,拐过前黄山,塘坝里边就是东岙的林场。林场山地,遍植桃林。春天时节,桃之天天,灿如云霞。桃花从海岸塘坝低处,一直向山顶开放,团花簇锦,既有曲折有致的层次感,又有由近及远的延展性。塘坝外面就是旗门港,风平浪静,白鸥翔集,渔帆点点。微风起处,碧浪如鼓,轻轻敲着塘坝的石头间隙,如作鼓乐。那时上学,那些天生有领袖气质的同学,自然成了“孩子王”,呼朋引伴,自然成群。我住村子最里最高的道第,人称“高台”,同行的只有一个家住附近的姓郭的同伴。有时候约不到一起,便一个人踽踽独行于十里长堤之上。那时的我可能并未进化到“社会人”,对于同伴的缺乏习以为常,并不感到孤单,十里长堤恰好游目骋怀。你可以想象,一个海边少年,上学下课,穿行在碧波和青山之间,有时候向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注目,有时候又捡一颗石子,在海面上打着“水漂”,那是何等自在逍遥。  每当夏季潮涨,总可以看见各种鱼类自由游弋。泽鱼最爱在涨潮的潮头上成群嬉戏,不时溅起点点细碎的浪花,我们称之为“泽鱼疯”。捡起石子对准一扔。“倏”的一声,泽鱼们便四下逃散,隐身不见。“灌鳗”有着尖尖如刺的嘴巴,细长如鳗的身子,青色的背部如同海水的颜色,不仔细看,很难在波动的海水中认出。它们喜欢挨着海堤优游。我们一边走一边寻觅着“灌鳗”,因为距离近,有时候居然会被我们用石子击中。稍远处,有时有海蜇出没。它大如圆箩。冠顶在海水中略显透明,下面是微红色的头,随波逐浪,载沉载浮。听老年人说,海蜇是最怕稻草的,一沾到稻草,就不再逃跑了。我不知这样的说法有无根据,反正那时发现了一个海蜇,只要在臂力允许的范围内,我总是不遗余力地朝它扔稻草把和石子,直到它在海浪中“淡出”视线。不过,直到初中毕业,我都没有发现一只海蜇在我的稻草下乖乖就范。有时候运气好,会突然有一头“海猪”(大概是海豚的一种)在碧波中高高跃起,接着是一头,两头,三头,青色的背鳍在波浪中此起彼伏。我们会被这样的“奇观”吸引,并随着“海猪”的每一下起跳而欢呼。  冬天海风,长堤霜冷。据老人们说,那时我们上学的穿着,都是哥哥姐姐穿过的衣服退下来的。有些家境贫寒的,就是一条单裤过冬。但我实在对于冬天的寒冷没有多少记忆。是我们习惯了寒冷的冬天,还是寒意被十里长堤的意外惊喜所冲淡?迎风背风,徐行疾走,我们故意踩着冰凌,脚下便会咔嚓作响。居然稍有快意。如果起得早,那些塘坝的闸门石板还未有人走过,我们便会在它们身上印下浅浅的脚印,大有“人迹板桥霜”的意味。如果退潮时间稍久,海面的滩涂便会铺上一层白霜。我们不时会发现来不及趁潮而去的鱼搁浅在滩涂上。小一些的是泽鱼,大一些的是鲻鱼。经过自然这个天然冰箱,那些搁浅的海鱼是非常新鲜的。老家的谚语云,“霜打泽鱼斤半,白米饭升半”。可见霜打的泽鱼,肥而鲜美,是有名的美味。有些同学禁不住美味的诱惑,会卷起裤腿,下到近处的海涂中捡起泽鱼,到食堂里放点盐蒸熟,中午就是难得的佐餐佳肴了。但鲻鱼是不能捡的,大人告诉我们,捡到死掉的鲻鱼,是要“倒运”的。这样的告诫,现在还在我们老家传言。但是,宁波的宁海海鲜酒店,红烧鲻鱼已经是一道招牌菜了。  那时的“清清寺”没有生物课程,动植物知识就在十里长堤中获得了。那种感觉和经验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甚至跟我们的痛苦和快乐相伴相生。今天的孩子,在实验室标本中得到的东西究竟比我们多了多少?在纲、科、目之类的考试中,孩子们能够得高分,但是他们能把这些标本回复到活泼泼的生命状态吗?杜威说过。只有经验过的才是课程,如此说来,三十年前的东岙海塘坝恰是我真正的“课程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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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园是什么?家园在哪里?  在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世界里,在语言离心灵越来越远的今天,在匆忙奔走来不及反省的日子里,在灵魂飘荡无所适从的当下,不止一次地追问自己,人过中年,心安何处?  海德格尔说要“诗意地栖居”,林语堂强调“应该把诗歌称作中国人的宗教”,神秀也留下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当世界已变得虚幻和虚无时,唯有心灵的语言是真实的,可靠的,永恒的,值得自爱的。《何处是家园》离心灵归宿尚有距离,但正迈着蹒跚又稚嫩的步伐,朝那里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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