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影像

出版时间:2007  出版社:明報出版社有限公司  作者:聶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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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36条)

 
 

  •     本书可谓聂华苓本人的回忆文集,夹杂影像,横穿大陆、台湾和美国三个时代。
      
      本书的历史背景同齐邦媛的《巨流河》十分类似,甚至聂文中还提到齐的父亲齐世英,但两者有很大区别。巨流河更多的是反映时代,齐本人并未过多卷入历史事件中,因此其文章以叙述自身经历为经,时代感油然而生。《三生影像》则更注重对人的描写,人在历史中的境遇,具有更加永恒的价值。聂本人介入历史事件更多,同许多大人物直接往来,眼界也更开阔。聂虽自言有政治冷感症,但参与《自由中国》并支持雷震,其立场十分明显,这点也强于齐。
      
      聂文中的母亲、雷震、胡适、殷海光等均描写极其深刻,既具有历史价值,亦有永恒意义。殷海光可谓知识分子的典范。从这些人口中听到的沈从文等等事迹,对比其遭遇,不仅催人泪下。
      
      令人惊羡的是聂经历的丰富,其三生的每一生都够成为著名人物了。在大陆经历的历史,在台湾的知识分子风骨,最终在美国同世界文学相往来。特别是第三阶段,其中的人不仅是人,更代表了其背后的文化、政治、社会环境,其中折射了二十世纪的大历史。安格尔以及诸多世界顶尖人物竟都让她遇到了,不仅是遇到,更是交流,这也是源于她本人也是个精彩人物吧。
      
      
  •     读书:《三生影像》聂华苓 三联书店 2008年6月
      年龄相差17岁,成长自东西两端,55岁,38岁时遇见。结束各自曾经的婚姻,8年后举办婚礼。
      共同主持爱荷华世界作家写作计划,至1988年退休。生活在鹿园,游历世界,广交写作者朋友。真是好姻缘!
      
      打动我的话摘在下面,天堂就是图书馆!
      
      陈映真说:一个思想家,不一定是文艺家。然而,一个文艺家,尤其是伟大的文艺家,一定是个思想家。而且,千万注意:这思想,一定不是那种天马行空不知道所云的玄学,而是具有人底体温的,对人生、社会抱着一定的爱情、忧愁、同情等等思索的人思索者,然后他才可能是一个拥抱一切的良善与罪恶的文艺家。
      
      沈从文说,他能够在一件事上发生50种联想。这大概不是夸大的话。
      沈从文的文字似乎是平铺直叙,但那是经过艺术家选择安排后,和具体意象组织而成的文字--诗的文字,视觉、触觉、嗅觉、味觉,叫人五官一起来欣赏它。沈从文说“文字在一种组织上才会有光和色。”他把自己的文章叫做“情绪的体操”。又说:“一个习惯于情绪体操的作者,服侍文字必觉得比服侍女人还容易。”
      沈从文是相信生命自然力的。他小说里的人物多半是那种和自然相融合的人。元气淋漓、生机活泼的自然,和文明、理念都有没关系的自然。“从容的各在那里尽其生命之理”-- 那就是维持中国人在战争、杀戮、死亡中活下去的自然生命力。
      自然也可变成毁灭的力量。沈从文在某些作品里也写出与自然相悖逆的人-- 在战争、现代文明、机器、不幸的命运(好像什么地方有毛病、不合理的那种不幸)各种大力下压抑的人。在那些人物身上,“自然”就有毁灭性了。
      中国人是顺应自然的民族。中国人的性格中有山明水秀的平和,也有狂风暴雨的野性。沈从文笔下的人物就是那样的。那些乡下人的爱、憎、欲望、死亡、青春、残暴,全是赤裸裸的自然,是文明人所不认识的自然。现代文明社会的一切规范和他们没有关系。因此,他们在文明人眼中是荒谬的。乡下人认命,安于命,安于死亡。他们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没有幻觉,绝不退却。他们都要活下去,因为活着是很好的。他们都有些荒谬。
      
      她(戈艾姬 Agnes Gergely 匈牙利小说家)说:我到今天,驱使我的不是成功,而是生命中的丧失感。了解如何哀痛的人,直到如何活下去。
      她那几乎话,正中我的心坎。那也就是我的三生。
      
      伯赫(Jorge Luis Borges)说过:天堂就是图书馆。
      
      尤昂娜(Joanna Salamon 波兰)嘴唇颤抖:我的朋友们都进了集中营!我却在这儿自由自在!见了人还得装笑脸问好:我很好,谢谢,你好吗?我现在的情绪非常简单,非常极端:爱,恨,恐惧,感激,焦虑。
      
      哈维尔(Vaclav Havel 捷克)说:我是捷克人。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命定的。我在这个国家活了一辈子。这儿是我的语言,我的家。我和其他人一样在这儿生活。我并不觉得我是爱国,因为我并不觉得做捷克人比做法国人、英国人、欧洲人、任何人,就多点儿什么。上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成为一个捷克人,那不是我的选择。但我接受了,就尽力为我的国家做点儿事,因为我在这儿生活。
      
      Paul Engle 自画像中的两句诗:I can't move mountains. But I can make light. I我不能移山,但我能发光。
      
      里尔克说得很好:爱情的意义是两份孤独,相互,相抚,喜相逢。
      
      Pual,你谈到你的第一次婚姻,你说Mary对你说:我恨你,因为我不能恨自己。
      
      
  •     没几个作家能像聂华苓那样,把自己的故事写得那么精彩而有韵味。她的这份回忆录里,既有忧国忧民的荡气回肠,亦有小女子的闲情雅致。
      她是出生于1925年的女子,掐指算,如今已是年过八旬的老太太。多数同龄的女子,早已伴着历史的洪流,平平淡淡的嫁人生子。可她,将自己的人生书写成一个传奇。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回忆,是一个女人的史诗,更是中国近代历史的缩影。
      她写自己的母亲。二十出头时也有梦想,戴上眼镜,做成女学生,女诗人的样子。可是,女人命运不由自己摆布,嫁到聂家之后,这些曾经的憧憬和追求,慢慢烟消云散。更可悲的是,她结婚生了3个孩子之后才发现丈夫早有妻室。隐忍女子,到头来只能将往事诉与长女听,末了加上一句:哎,做女人真没意思。一个旧社会女子的如烟过往,缓缓从笔端流出,流到了我们的眼中,心里。
      她写自己的爷爷:爷爷喜欢做官,可一辈子没做过官;有过几个相好的女人,却始终只有我奶奶。他的生活离不开氤氲的鸦片,离不开作诗喝酒。从小听着这位喜怒形于色的长者吟诗作对,聂华苓自然有了对诗文敏锐的捕捉能力,也无怪能写出那温柔而有力量的文字。
      她写友情:忆当年学生时代,7个女生组成了“竹林七贤”,一起谈天说地,舞文弄墨,一派女侠风范。等到时光荏苒,七贤再也聚不齐,留下的只有回忆……
      她写自己和Paul的爱情:Paul 叫着我,我叫着他,我们永远寻寻觅觅的叫着。我们永远在谈着——旧事,心事,人事,国事,家事,公事,闲事,我们无所不谈。和他谈话,是一种享受;和他斗嘴,也是一种享受。Paul和我各自经历了人世沧桑,浮沉得失,对失去的有深情地回忆,对眼前无限好的夕阳有说不尽的留恋。虽然Paul已经离开人间,但仔细想想,人生苦短,但有如此一知己相扶相伴,又何憾之有呢?
      聂华苓这辈子三生三世——大陆、台湾、爱荷华,都走在水边——长江、嘉陵江、爱荷华河。我始终坚信,能写出那样美丽恢弘,令人眷恋的文字的女子,是真正的水做的骨肉。
      现在的她,是位老者,更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在她位于爱荷华河畔的居所有一个很大的书房,书房里的电脑始终开着。她几乎天天都在那儿工作。也是在二楼, Paul的书房始终按他生前的样子布置着……
      
  •     最早知道聂华苓,是因为“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这样的一个跨文化的国际交流,竟然是一个柔弱女子发起支撑的。
      厚厚的一本书,图文并茂,沧桑的照片,细腻的文字,道出了一段段俱往矣的故事。
      北伐,军阀混战,抗日,国共战争,绿岛,《自由中国》,台湾的一群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中间充满了逃难、抗争和顽强。
      和安格尔,和很多很多来自世界各地因政治原因聚在一起的作家,又充满了柔情和温馨,脱俗和又飘逸。
      “今生之前我是谁?今生之后谁是我?”一生足矣。
  •     老武汉
       后花楼、两仪街、辅义里……这些老武汉的地名,从书中一个个跳出来,撩拨着我的思维。在武汉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些个地名既陌生又带着点熟悉,后花楼就是花楼街吗?是啊,是啊,从小在六渡桥长大的爸爸说。辅义里,似乎在哪儿看见过这个牌子。英租界的兰陵街?这个我知道,就是兰陵路嘛,一位高中同学的家就在那儿,我还去过好几次呢。那么,汉口市立六小是哪所学校?湖北省立一女中又今何在?太多的历史谜题。我想起过世已近十年的奶奶,奶奶是老武汉,日据时期在日本医院工作过,嫁过国民党高官和共产党高官,一生经历定比小说还精彩,对民国时期的武汉,想必也能如数家珍。可惜她在世时,我没意识到这是一座历史的宝藏,只觉得她是一位啰嗦又执拗的老人。
      
      15岁的夏天
       14岁的聂华苓,在母亲的催促下,独自去恩施求学,从此踏上了独立之路。15岁的夏天,1940年,聂华苓和两个同窗好友自己拿主意——去重庆求学。到了黔江,交通中断,去重庆的火车全被政府征去运军火,不知何日才能启程。
       三个女孩困在黔江,每天只吃两个馒头加几颗花生米。十天过去了,馒头也快吃不起了。偶遇中年军官搭讪,热心的军官愿意帮她们想办法,约她们喝茶谈谈。女孩们自然有些胆怯,但三个女孩中最勇敢的严群强挺身而出,单刀赴会,谈至深夜,凯旋而归:“绝路遇贵人!我明天搭军官的车回恩施借钱。聂华苓,你不是有个亲戚在恩施开书店吗?我去找他借钱!”
       严群强走后,留守的聂华苓病倒了。屋外还有群狼环伺,夜晚醒来时,聂华苓看见阴森森的眼睛从甘蔗板顶上盯着她。隔壁房间里住着几个男学生,晚上闹着要冲进来,惊恐万分的两个女孩将桌子和板凳架起来抵着门。单薄的防御是否能保住单薄的躯体,只有听天由命了。
       又是十天过去了,严群强回来了:“钱借到了!车子也有了!而且不要车票!”神通广大的女孩!车子是军官找到的军车。三个女孩随军车前行,军车的领队是陈诚司令。途中,陈诚召见三个女孩,在座的还有一位黄姓参谋长。三个女孩自报家门后,黄参谋长问聂华苓:“聂怒夫你认识吗?”“是我父亲。”“啊,我们是陆军大学同学。”这下好了,女孩们不仅顺利到达重庆,连盘缠都有了。
       15岁的夏天,我中考毕业,险险考上了市六中。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个夏天。悠长的假期里,一边读《牛虻》、《基督山伯爵》、《张爱玲文集》,看唐诗宋词,一边策划着日后考复旦,学法语。在那个夏天里,未来充满着各种美好的可能,连窗外的似火骄阳,都灿烂得迷人。
       15岁的青春,总是迷人的。不知道日后在美国过着美满生活的聂华苓,还会不会时时忆起那个15岁的夏天。
      
      女生们
       重庆,长寿,国立十二中,七个骄傲的女孩自封“竹林七贤”。“清汤挂面的短发,往上一摔,眼睛朝天,说话也不看你一眼。”
       姜德珍是个从乡下来的姑娘,她脑子中只有一根弦:学好数理化,考上好大学。学校饭食简陋,女孩们都挖空心思弄好吃的,姜德珍不管,有嘛吃嘛,边吃边解数学题。
       宗志文特别好强。明明喜欢文科,但偏要在理科上争输赢,因为理科好就高人一等嘛。其实宗志文很感性,和人闹了别扭,偷偷传个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动情的话。写起抒情作文来,也是一流高手,被人称作“小冰心”。
       谈凤英是核心人物。她比其他女孩成熟稳重,说话很有分量。学校演话剧,她女扮男装,居然英俊潇洒,连女生都被她吸引。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几个女孩都很熟悉,甚至能想象得出她们的言行举止,她们的小心思,可若说她们像我生活中认识的谁谁,我又说不出。
       L初到重庆工作时,在长寿的工厂实习了三个月。那时他给我寄信,信封的右下角总是:重庆长寿晏家集贸市场。“你知道长寿栀子湾吗?”看到书中提到长寿,我兴奋不已地问他。“不知道。”栀子湾啊,书中的旧照片,竹林七贤每人在头上插朵栀子花,45°角仰望天空,虽然土气十足,但某种东西散发出的动人光彩,不可磨灭。那是什么呢?那是一个美好的名字,就叫青春。
       若干年后,海外华人聂华苓归国,重访故旧。姜德珍、宗志文、谈凤英在抗战期间都去了西南联大。姜德珍在革命与爱情中选择了革命,一生为党工作,忠心耿耿,退休后还发挥余热,热衷于老年心理研究。宗志文专研中国近代史,对蒋介石颇有研究。谈凤英参加革命更早,影响了身边的同学,建国前夕已是领导,进入天津参加接管。
      我喜欢看这些鲜活饱满的生命如何交汇,也喜欢看这些朝气蓬勃的风流人物日后如何各各书写自己的命运,这其中,有一切复杂的历史和人生。
      
      乱世中的传奇
       1948年,建国前夕。聂华苓从南京飞往北平,投奔家在北平的男友。匆匆忙忙结了婚,落在家门附近的炮弹权当婚礼鞭炮。解放军进城了,北平成了解放区。然而,聂华苓并不欢喜解放区的氛围,她要逃往国统区。
       解放区和国统区是隔断的,聂华苓买了两张去沈阳的火车票,自己将沈阳改成汉阳(汉阳是武汉三镇之一)。聂华苓和丈夫开始了逃亡之路。路上关卡重重,首先不能说自己是学生。眼镜摘掉,文凭藏在镜子里,乔办成商人带着不识字的老婆回老家。到了山东潍县(大约就是现在的潍坊吧),解放区与国统区的边界。最后一道关卡,聂华苓却被拦下来了。眼看着丈夫过了边界,她的心陷入深渊。“你过来。”检查的人对她说。聂华苓走过去,对方拿着她的路条琢磨。“让她走吧。”站在一旁的一个解放军说。这句话改变了她的一生。
       许多年后,聂华苓才知道,在她逃亡的时候,她的中学好友们也在逃亡,只不过和她路线相反:从国统区往解放区逃亡。两批人选择不同,经历却出奇地相似:隐藏学生身份,摘掉眼镜,假装文盲,在某个关卡被拦下,又被放行,命运在某个瞬间左右摇摆,悬而不决。
       这些乱世的奇诡风云,已成尘封历史。其实,它们并不悠久,几十年而已,却又显得如此遥远。在公交车上,在街道上,常能看见垂垂老矣的老者,他们看上去如此庸常,但他们都是经过乱世的人,十有八九都有过不寻常的遭际,那定不是我等生长在平庸的安宁环境中的人,所能经历,甚或想象的。
      
  •      本书写到1991年为止。这一年,聂华苓的丈夫Paul倏然去世。
       那之后的10来年,生活似乎是老样子,很生动,很丰富。但于她,似乎没有了太多关联,“没有Paul的日子,回想起来,一片空白。不写也罢。”书末的跋中,聂华苓说。
       此书前2/3部分,看得我内心叹服。生于旧家族,混乱的时代带来苦难,同时造就了她的风格气度:伤痛不可避免,却不显得仓皇凄怆,照片中的聂华苓,最常有的姿态,便是那扭头时的爽朗大笑,傲然、达观。
       这样的东方女子,在美利坚的诗人面前,魅力完全不可抵挡。在后1/3的情节里,她和她的Paul,上演了王子公主童话般的爱情结局。数百张幸福满溢的照片,欢笑在文字里荡漾开来,却再难在心头留下痕迹。
       很自然地,想起另一位传奇女性林徽因。
       新时代的中国,林徽因拥有所有女性羡慕、男性仰慕的资本:不仅气质、美貌、才华令人难以企及,那些民间流传的爱情传说,又增添了无数的浪漫神秘。那时的梁家客厅,永远是高朋满座,诗人与科学家同时为她倾倒,哲学家与她比邻而居,甘愿误掉终生。就连外国女性朋友费慰梅,也曾描述生活中的林徽因,羡慕她永远都神采飞扬,活泼而充满智慧。
       现实里的林徽因,风采如流星般璀璨;林徽因留下的少量文字,却没有她的人生那般耀眼。纵观其诗作,美也好,精致也罢,真正能称一流的,又有多少?——或许,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完成那么非凡而传奇的人生,已经消耗了她的大部分能量。而文字,只是无谓的附庸。
       相反的是张爱玲。在文字的世界里,她是颠倒众生的女王,营造了一座座华美的宫殿,却只能自己孤苦栖身——《小团圆》一出,引发无数感慨:女人的人生,没有了爱,果然就是一袭长满虱子的袍。
       如此看来,聂华苓的“三生”,可堪幸运。流离颠沛的故园青春,和充满忧伤的宝岛生涯,赠与她思想者的睿智心性,以及作家的笔底风华;而漂流到爱荷华后,那些点滴的幸福与舒畅,给予的才是一个女人的终极梦想。
       永恒的不完美。飞扬的人生,与绝世的灵思和文字,也许就是一对天生宿敌。要么,现世的丰富各自体验,就莫论身后是否平淡;要么,孤影青灯熬成珠泪,把绚烂留给世人。
      
      
  •     八十年代聂华苓一本《千山外,水长流》传遍中国,二十年后心中还有爱荷华的记忆。
      大陆战乱中颠沛流离的求学,五、六十年代在白色恐怖下的台湾,与雷震先生先生共事,殷海光交谊的经历;六十年代中随美国诗人Paul Engle赴美创作、生活、为华人文学交流铺路搭桥。聂女士的今世历经三生锤炼,谱写出难忘的传奇。
      这个娇小、一度忧郁愁苦的女子,散发出巨大的能量和魅力。历史浮沉中人虽微不足道而人性的力量却令人叹服,中国文化星火相传远在美利坚闪出耀眼的火花。
      爱荷华是个多美丽的地方。
      聂女士的文字轻轻松松,经历却好不简单。
  •     聂华苓的《三生影像》在其此前传记《三生三世》的基础上增添了许多珍贵图片、重新编排而成。从战时的大陆,到五六十年代的台湾,再到爱荷华,聂的三生正是二十世界历史剧烈变革之际,这样的经历自然也充满了偶然与变数,也精彩无限。有意思的是,聂自称不喜政治,却总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卷入历史的洪流中,这大概也是这段历史不可抗拒的迷人之处。聂华苓因为与《自由中国》的联系,其作品在台湾被禁,因此也很容易将她标记为异议作家。可是读过《三生》就知道,聂华苓只管《自由中国》的文艺部,不喜国民党的党八股,培植了一些八股之外的所谓纯文艺。对于雷震、殷海光等人热衷的政治批评,聂华苓极少参与。这大概是雷震等人被捕她却相安无事的原因吧。聂华苓为我们提供了雷震、殷海光等人的生动肖像,雷震的大嗓门及其对胡适的完全信任,殷海光被描述为一个憧憬着美与梦的天真孩子。她对胡适颇有微词,在她看来,胡适对《自由中国》事件的袖手旁观,与他总是挂在嘴角的微笑一样,总是将自己安全地置身于事外,同时不失自己学者领袖的地位。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与其第二任丈夫在爱荷华举办的国际写作工作坊。文革刚结束,一批港台两岸的作家相继被要到爱荷华,其中包括陈映真、吴祖光、萧乾等人。丁玲也在访客之列。经历了文革磨难之后,丁玲依旧乐观而健硕,一如莎菲和延安时期的丁玲,充满了勇气和孩子般的热情,聂和她的美国丈夫Paul Engle都不能理解丁玲为何还对党和共产主义信仰不移。丁玲总是紧紧地拉着陈明的手,和聂夫妇在树林里漫步。当时只有二十来岁的王安忆,扎着两个辫子,充满了羞涩与好奇,敏感地捕捉新事物。聂华苓称她是最忙碌、参加活动(不光是中国作家活动,还有校园进行的各种活动,为此,聂还专门安排了自己的女儿蓝蓝做向导)最多的作家。刚刚读毕她的《月色撩人》,一部奇特的作品,无法说是杰作,却不同于王以往细腻的心理分析,可以看出她对社会生活的敏锐触觉,虽然表现形式似乎还未成型,却有某种新鲜的生命力。聂说王安忆总是不屑于听她们这些老人们唠叨,坚持自己的主见。
       在我看来,书中最有意思的是,四十年后,聂与中央大学的同学再聚首,各自讲述当时的经历。她的同学大部分都走上了左倾的道路,用她的话来说,当时知识分子向左转真是如墙倒。可是她却在北平被围的解放前夕、飞去北平在一个旧式家族完成婚礼。这大概也可以看出她对政治和时局的冷漠吧。或者也可以说天真。在北平解放后,夫妻俩又略施小计,乔装改办,从解放区潜回国统区,至广州而台湾。而与此同时,她的同学们正乔装从国统区秘密投奔解放区,其中一位男生还秘密护送了一位民主人士的妻子。聂的父亲作为国民党在贵州地区的专员早在30年代在与红军的遭遇中身亡。由此大约不难理解聂的选择。
      
      
  •     自传体书籍,最好看的其实并不是作者对自身的描述,因为一般来说,再客观的人反观自我也会不由自主涂脂抹粉地进行美化。所以我最喜欢看他们在书中提到别人的样子——或刻薄或宽容,或调侃或肃谨,都各有风味。
      
      聂华苓一生看传记也谈得上大起大落,富贵过,得意过,骄矜过,落魄过。军阀的女儿,落魄到和狗抢一块肉吃;轰炸机飞过头顶的时候被母亲护在身子底下;丈夫携手一起由南向北逃亡台湾;安稳了之后却惨然说过了好几年有名无实的婚姻之癌。
      
      我喜欢看她念书那一段,青葱鲜嫩,其实她说得如何美艳的同学们,从照片上看来不过平平,但是就是相貌平平的女孩子们也有罗曼史才让人觉得青春美得好像朝霞。清高的、傲气的、温柔的、宽厚的人一个个从生命之河里跋涉而过,留下足印清晰。
      
      后来她嫁给美国丈夫,做了文学重镇掌门人的妻子,翻译书籍,对沈从文先生崇拜又憧憬,也拜其所赐,我能看到另外一个试点和角度的,那个时代的“文青”们的所作所为。
      
      她写她不去接胡适——因为清高!“不是站在机场捧花的那种人。”然后指责胡适的圆滑“甩手掌柜,关键时候请辞。撇清了自己又能够高明地抗议”。我一贯不喜欢胡适的“圆滑”,看她作为一个后辈如此不顾忌地摆事实出论据说来,心中真是觉得格外痛快。
      
      她写丁玲到她家,见识美国人的好处,和台湾来的人互相辩驳,很为自己曾被毛泽东另眼相看而自豪。“她啊,三流小明星,那点勾男人的本事都使出来,唱《打渔杀家》的时候满台跑。”我看着这些捧着书一个人咯咯地笑出声来。
      
      聂华苓还说,王安忆母女去她家的时候,当妈妈的很淡定,当女儿的却很骚动。因为好奇因为一切都是新的,因为开始了反思。王安忆的《长恨歌》我大学的时候看完了,小哥对那种细碎的描写深恶痛绝,但是我还能忍受,女人对细节和繁复的热爱大概是天性。只是书中的野心过于宏大,选择的人物和笔力,稍微显得驾控不住。茹志娟的书我应该小时候看过,却印象不深了。
      
      最后王安忆抱着重重忧思回了国,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给她写信,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一时都无法写字。不过好像冲破瓶颈了“在距离之外将陌生的又重新熟悉起来。于是,又能写了……”
      
      这些细细碎碎的描写,因为带着宽容平缓的调子,偶有调侃,偶有怨尤,却在大处保持着和厚宽容。其实这本书从可读性来说,并不是特别对我鸡血辛辣的胃口。但是细节永远是闪着光芒的钻,而时代就是厚重的天鹅氅。这本自传里的人物,勾起的是我这些年对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历史阅读记忆的体味,是私人化阅读中来不及记录下的点滴被撼动后的酥痒。
      
      
  •     
      
      听说聂华苓很久,但未读过其文,这本自传性质的书,却可以领略作者的某一种人生。
      
      那些照片切切打动了我,她命运悲惨却倔强的母亲,她高大又善解人意的丈夫,她的一对女儿……宛若每一个家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有悲欢,有流离,有挫折,有温情,作家所展示的,是一部个人史。
      
      阔大复杂的背景下,人如蚂蚁般渺小,却展示了顽强的生命力,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都还必须向下走。这是人生的真谛所在。收获什么似无重要,重要的,你曾经认真走过一回。
      
      她也是喜欢热闹的人,爱荷华写作计划是明证。与两岸三地的中国人一起,建筑一个世外的童话。他们是群可爱的有理想的人,妄图留下点什么给人类,看起来虽然那么徒劳。
      
      假如断定,这个世界本来是无意义的。那么,推翻这个结论看起来是一种意义。
      
      
      
  •     她这一辈子真的很长,划分成三生一点也不夸张
      最幸福的是能够找到Paul这样的soulmate
      犹记得她对“爱”的定义——爱是两份孤独,相护,相抚,喜相逢。
      如此贴切而深刻。
  •      摘1:
      印象深刻的是Paul写的“当我死的时候”
      不要带纸巾,
      不要带手绢,
      不要哭泣。
      在那一视同仁一尘不染的日子,
      放一把冲天炮,
      冲向俯视的蓝天,
      大叫:Paul Engle上路啦。
      邀请铜铃叮当的山羊,
      那谷仓上的山羊,
      摇着铜铃翘着一把胡子的山羊
      捏着鼻子
      咩咩的地叫:
      Paul,你真臭呀。
      苍蝇在暖和的空气中,
      闪闪地,聚拢了,
      听见Engle死了… …
      
      他没有写完就去世了(1991年)
      
      摘2:
      东湖的水依然那样的蓝。天上的云依然那样子飘。
      
      以前在宿舍里推开窗就是一片东湖,我一直觉得东湖不比西湖差,只是意境不同。
      冬天呼呼的风声从湖面刮向窗户,搜搜的响,大气、过瘾。
      
      “我是一棵树,根在大陆,干在台湾,枝叶在爱荷华”。聂华苓女士一生的概括。
      
      
      
  •     近日在读的书是聂华苓的《三生影像》,聂华苓中年的时候像丛珊,年轻的时候又比牧马人时的丛珊清秀。Paul长得像《保镖》的男主角 Kevin Costner。
      
      她说自己一生都在水上度过。从松花江,到嘉陵江,到台湾,又到美国的爱荷华河。她的一生经过家国变故,失去自由和婚姻,又获得更大的自由和更幸福的婚姻。不管是地理上的跨度,还是历史上的跨度,都令人称羡。岁月是时空中的一般等价物,拿走了青春和数不清的来不及,也留下了一些从容和滋味。同是一笔钱,也有人花的值,有人花的不值,岁月也是。更也许,没有值和不值,花钱买开心,静好岁月换一生惬意,没有衡量标准。总之是公平的,必须尝尽苦楚,才获得生命的密度。经历诸般淬炼,便拥有三生的记忆、体验和智慧。
      
      我首先翻到她写沈从文的那一篇(我当然先看这一篇)。那时文革结束,80年代,她访华第一次见到沈从文。沈从文已经受了几十年冷遇。她说,沈先生,你知道天涯海角总有人把你当作理想天空中的星辰,就可以了。她有万般替他鸣不平却说不出。但是他还是淡月微云一般的态度,捧出自己的古代服饰研究著作。她一瞬间心平气和,知道他的时间一直没有虚度,有这样的成就也值了。其实在沈从文看来,没有“值不值”的概念,只是“很从容的各在那里尽其性命之理”。他写作,他研究,他安静,他内心沸腾,那也不过是“尽其生命之理”。也许人可以活到那个境界,浑然熟成而性情率真。
      
      其他篇章也非常有动人之处。都是时光的沉淀。林语堂,殷海光,萧乾,丁玲,胡适,柏杨……她只抛出几帧侧影造像。俱个性而富有精气神儿。没有写恩怨龃龉,也没有写苦难怨怼,真实而保留。这是有涵养的人的厚道。
      
      可爱的是,书里故人故事很多已经故去,她的环境也是沧海桑田几易,提起笔来却哀而不伤,话语理智而朴素。
      
      向岁月致敬。
  •     知道聂华苓,从《千山外,水长流》开始。家中一本破旧的《啄木鸟》,刊载了小说的上半部,寒暑假回家,总要翻出来读,沉浸在母女两代人的故事中,感慨大时代里小人物的身世飘零,然后猜测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样。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每个假期都把这上半部故事重读一遍,起初是因为找不到下半部,后来则害怕结局会破坏对情节发展的期待,尤其害怕故事完结后的怅然若失——当所有的期待都有了答案,当一切的可能都尘埃落定,也就意味着故事的高潮已经过去,情感的寄托就此终结,好比找出答案后的兴奋之情瞬间被任务完结的失落感压倒,因为,那种美好的体验一去不复返。就这样,一拖再拖,直至2000年的暑假,终于从图书馆借来小说,完整地读了一遍。如今回忆小说的情节,仍只记得上半部,仿佛从未读到过结局。在我心里,这个故事永远未完待续。
      
      十几岁时读这个故事,被爱情线吸引,一读再读后,渐渐生出对生逢乱世那代人的悲悯之情。那是一段苦难史,对民族对国家而言如是,对身处其间的普通百姓而言,尤其是。我总觉得这故事写的是真人真事,未曾经历过,怎会有如此切肤的痛,如此触及心灵的哀伤。读《三生影像》,我在字里行间寻找《千山外,水长流》的影子,一处又一处,熟悉又亲切,柳风莲根本就是聂华苓嘛。
      
      她写,小时候住日租界,常趴在阳台看街对面的风尘女。朝鲜女人见到客人,远远便深深鞠躬,把客人送出门,仍然一鞠躬。中国女人则洒脱得多,笑脸相迎,送客时,挥挥手,扭头转身,裹着高叉旗袍的身形格外妖娆。——这不正是风莲在抗战胜利之夜,在马车上跟彼尔、金炎讲述的童年往事。
      
      她写,抗战期间,日军飞机把家里一间房的屋顶炸没了,形成一间庭院。当空军的弟弟拿到假期回家,片刻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陪她念经,陪她吃饭,陪她聊天。弟弟飞机失事去世,做姐姐的她向母亲隐瞒死讯足足六个月,直至某日母亲一脸严肃,双目炯炯地劈头问她:“汉仲死了,是不是?是不是?”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这不正是风莲收到弟弟阵亡通知书后,回家向母亲隐瞒一个月后的情景。
      
      她写,重庆沙坪坝的人间,茶馆里贴着“莫谈国是”,中央大学校园里那条情人散步的山坡,常常看到女生披着男友的灰布棉军衣婷婷走过。——这不正是风莲在黑色大衣外套上桃红围巾,远远从情人坡走来的样子。
      
      她写,爱荷华山下有间名为五月花的旅社。阳台上两岸华人关于白色恐怖和文革的回忆。家园背后树林里的风吹鸟鸣。爱荷华农业博览会的盛况,以及Paul对她深深的爱恋。——这不正是莲儿在爱荷华生活与回忆的场景。
      
      好多好多,都是聂华苓自己的经历和体验。三十八岁前,自强自立,照顾寡母及弟妹,有一段仓促而逐渐冷却的婚姻,因参与《自由中国》编辑,与雷震等人交往而招致当局监视与警告。从武汉到重庆,从大陆到台湾,从台湾到爱荷华,她成了流亡者,经历苦难、恐惧、悲伤,笑里盛满哀伤。然后,Paul Engle出现了(我相信他就是彼尔的原型)。差不多是一见钟情,之后他们就那样相亲相爱,他总是希望陪伴在她身边,让她每时每刻都感到幸福快乐,担心自己先她而去后她的日子该怎么过。然后,有一天他离开了,她开始写《三生影像》。
      
      《三生影像》是聂华苓的人生自述,用散文的笔法来记叙她传奇的一生。那个动荡时代里生存与成长的经历,那些记忆与思念,用满含深情的笔调娓娓道来,人生百味,尽在其中。关于亲情、友情、爱情以及生离死别的描写,让人微笑也让人伤感。为人子女者,不难体会父母对子女那份牵挂,尤其在动荡岁月里,挣扎着生存,不得已分离,千方百计重聚。何谓家人,就是世界末日,大难临头,避无可避之际,你无论如何也要相依相守的人。还有爱情,那种思想交流畅行无阻的欢畅,那种被人懂得,也懂得别人,同声共气,呼吸相连的默契。那已不再是两个人,而是作为个体独立存在,却无形中紧紧相连,已然融入对方骨血的共生体。再有就是对于自由的渴望,爱自由的人,觉醒的人,往往不容于独裁政权,他们成了流亡者,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的冷战时期,有多少家国之痛、流亡之苦在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人身上重演。
      
      “殷海光感时伤事:现在的人,大致可分三种:一种是粪坑里的蛆,一天到晚逐臭地活着。一种是失掉人性的躯壳,只是本能地生存着,没有笑,没有泪,没有爱,也没有恨。还有一种人生活在精神境界里,用毅力和信心保护自己。物质世界是狭小的,充满欺诈和各种利害冲突。只有精神世界里,才能开拓无限乐土,自由自在,与世无争。”
      
      哈维尔说:“我是捷克人。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命定的。我在这个国家活了一辈子。这儿是我的语言,我的家。我和其他人一样在这儿生活。我并不觉得我是爱国,因为我并不觉得做捷克人比做法国人,英国人,欧洲人,任何人,就多点儿什么。上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成为一个捷克人,那不是我的选择。但我接受了,就尽力为我的国家做点儿事,因为我在这儿生活。”
      
      这本书传达的是一位历尽沧桑、阅尽世间悲苦喜乐的女性那颗饱含慈爱的心——对这个世界,对她的故土新居,对她所热爱和牵挂的那些人。这不是她人生的句点,人生还在继续,本书未完待续。
      
  •      前些日子又还完一拨儿图书馆借来的精神食粮。其实也就仔细琢磨了一本而已。记得第一次听说聂华苓还是在一本中考的参考书上。之后颇以为是又一位台湾的美文作者。
       看完她的自传之后,觉得稍稍有点失望。原来这位是南京大学英文系毕业的,而且二战时接受大学教育的她,与我心目中那些学贯中西的英才们,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她拾笔成为中文作者,既有他人引荐之机缘,但更是因为谋生之巧合。不过仍然不妨害她自传的史学价值,而且聂女士的眼光还是锐利的。
       撷得几点收获:
      --聂女士的父亲聂怒夫是桂系军阀军官,爷爷是老封建。爷爷做主,通过欺骗把聂女士的母亲娶进门,事实上聂怒夫已有一门妻室(不知何故,后娶的貌似更得宠,而且住在婆家,先娶的虽然生了儿子,却住在外面)。这是一奇,虽在民国,仍以为奇闻。
      --北洋军阀倒台后,军阀部队被国民政府收编。其实1927年已是中国在二十世纪的第二次改朝换代。作为非嫡系的军部军官,聂怒夫虽然幸免被杀,却被派往危险的围剿现场,名为贵州平越专员却兵粮俱无,最后绝望地死于红军之手。聂华苓一房开始流浪。
      --二战逃亡,解放战争后继续逃亡。大陆反右、文革正酣,台湾的戡乱也很热闹。聂华苓供职的《自由中国》杂志被查封,主编等人受十年牢狱之灾。其中提到其他受迫害人物。最让我吃惊的是,柏杨因为翻译美国漫画《大力水手》竟然也下狱十年,因为有一个片断是,一对父子在荒岛上选举,自娱自乐,当局以为映射蒋氏。连我都看过的大力水手Oliver,竟然也能够扯上政治迫害。
      --聂华苓离过婚,是因为性格不和,还是丈夫王正路大男子主义?或许如果聂华苓不是觉醒的女性,封建的男人也可以维持并延续婚姻。后来她竟然在异国文人中找到眷属伴侣,不容易。
      
      2010.3.6.
  •     不同年龄的人,回忆的心境、深度肯定是不一样的。最近看两本回忆录,英若诚的《水流云在》以及聂华苓的《三生影像》,两位传主都是上个世纪动荡中国的见证和亲历者,然而回首往事,总能云淡风轻,却让读者自己深味其中大时代的酸甜苦辣和作为个体的起伏沉降,人生的公义自在其中隐约闪现,尤其动人。
      我自己并不特别喜欢读传记以及回忆录之类文本,因为这类文本要么很容易沦为琐碎,要么充满了或“为尊者讳”或自我美化的偏颇和偏执、其中尤以自传更甚。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我一直觉得大多数人的个人简历相对于大时代的风浪而言,都过分细微而可以忽略,只有群像才具备“史鉴”的意义。远的如罗曼罗兰的巨人三传一直无缘拜读,当代如叶永烈的红墙系列其实也可读、消遣指数很高,而更近的就是英聂这两册了。
      回到正题,《三生影像》的推荐价值,一是已说的对大时代的体味,作者出生于一九二五年,父亲为一英俊却总是站错队的非黄埔系国民党军人,后又在派系斗争中死于红军手上。而后作者与其母及兄弟被逐出大户,后又是抗战中的颠簸求学过程,这一切原是很苦痛的经历、被作者举重若轻地叙述,字里行间充满了幽默感,可看出作者的透明心性。而第二部分讲《自由中国》经历时,如雷震、殷海光等台湾老一代自由主义学者跃然纸上,而作者对胡适的态度也用春秋笔法从容写出,但自有让人深思之处。可能是性别使然,文字轻盈、注重细节,如闻远香,隽永悠长,但文后自然有未语待发之情大开大阖,足以让亲者痛、读者深思之处。
      作者虽一直强调不关注政治、于党派等理念一向糊涂,但是从作者对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诸人诸事所绘,还是可以看到其春秋笔法下的价值立场,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其中竟有一张照片中有刘宾雁,这竟然没有被“和谐”掉,实实令人称奇。
      
  •     大陆,台湾,爱荷华,在这三个地方聂华苓经历了三种不同的人生。从青涩的孩提时代直至安生的晚年,生活给予这个人的际遇,绝非一本几百页的回忆录所能概括的。拥有过这世界至亲的亲情,至爱的爱情,至性的友情,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      三生三世,聂华苓讲的其实是她从大陆到台湾,从台湾到美国的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故事、经历、情感、思想。从1925年一直写到1991年,然后安格尔倒下了,斯人已逝,她也就不愿回忆,不必回忆了。
       三个人生阶段连起来又的确是生生世世的轮回,场景变换了,故事和回忆留下了,很多的人消失了,没有再见的可能,那样一段日子也就真的恍如隔世了。
       1925-1949年的祖国大陆生活,1949-1964年的台湾生活。再到从1964年到美国与安格尔开始的美丽旅程,每一阶段,聂华苓都经历了磨难、悲伤,母亲与父亲结婚后才发现他早有妻室,弟弟季阳摔了一跤后夭折,父亲早早过世,从此和母亲颠沛流离的日子,在那个动乱年代东躲西藏的生活,初到台湾时的生活窘迫,弟弟汉仲飞行失事,母亲肺癌去世……我以旁人的眼光看到这些不禁动容,感受着她的感受,悲伤着她的悲伤。但这个白发苍苍的俏皮的小女孩掩起悲伤,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讲述着她的故事,读来让人很觉温馨,很有烟火气。你会忘却那些忧伤,记住生活中更多更美的情景,对生活充满期待。像冬日午后温暖清亮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灼人,清亮而不耀眼,一切都刚刚好。
       一幅幅影像生活中,幼年的华苓睿智机灵,中年的华苓优雅美丽,老年的华苓沉稳智慧却透着一种快乐俏皮。虽说科技的发展,让影像五彩缤纷,更加清晰,让影像中的世界越来越真实,越来越贴近现实,但还是觉得那一幅幅的黑白照片更能展现那一份悠远的记忆和情感。
       在语言的世界中,年幼的华苓会因为母亲不买布给自己做好看的衣服而在楼梯上哭得晕过去,醒来后继续哭,会千方百计得到自己喜欢的小洋伞。看,“多可恶”的小女孩。
       中学的时候,和伙伴们组成“竹林七贤”;去橘园偷橘子,不是没钱,只是喜欢偷时心跳的感觉和成功的喜悦,“就像演了一场好戏,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演技,配合得很好,虽然没有观众,自我感觉良好。”
       在她的叙述中,丁玲会站在台阶上大叫“华苓,我喜欢Paul!”,然后一起大笑;沈从文说,只因年轻时爱上了个糖坊姑娘,所以爱吃糖;小外孙女打电话给Paul,大叫救急,就急,只是没了牛奶;Paul把那只瘸腿的鹿爱怜地称作"我的小瘸子",给她特别的优待……
       天南海北的作家、诗人聚在一起谈人生、理想、写作,一起品尝中国菜、美国才、中东菜,快乐地照相跳舞。
       这些日子看得人心潮澎湃,忍不住懊恼我苍白的大学生活,艳羡“那真是一个浪漫的年代。”
       最羡慕的还是聂华苓和Paul的爱情。
       淡淡地说,不徐不疾地说,但那份浓浓的爱意却荡漾了满天满世界。
       他们每日在红楼的阳台上,品酒和咖啡,看着美丽的爱荷华河和鹿园。
       开车去捷克兄弟开的杂货铺买东西,每天下午去鹿园散步,喂浣熊喂小鹿,坐在横木上聊天,从不觉得疲倦很寂寞。
       Paul和华苓在各自的书房阅读、写作,窗口都对着爱荷华河,那也是华苓眼中的江南,不时会长长呼唤一声Paul——或者华苓~,只为了知道那人在那里,便有一份心安和欣喜。
       ……
       静静的地老天荒漫开来。
       窗外月色撩人,我也想到处走走,去感受那地老天荒,去看那花花世界。
      
  •     聂华苓的文字不急不徐,平实而耐读。从她的视角看到许多文人的可敬处或不为人知的小事种种,很有趣。是个心存厚道的人,虽然看得出对一些人和事的不认同,但到底下笔温和,风度可见。
  •     她是一潭明丽深沉的湖,透着世间的哀怨、爱恨、温暖、理解和宽容。
      那湖有多长久,那亲爱就多长久;那湖有多深,那情就有多深。
  •     聂华苓的书比杨绛的还耐读。喜欢她。她灵气、惠气、感恩、惜福。
      
      大概聂华苓比杨绛还年轻,人生的边上的边上还不到。杨绛的几本书,湿湿润润地枯枯地生出些极品的牙来,枯得优雅又难免不沧桑。聂华苓,却像青岛产的一种蔬菜,老来少的豆角。看看书里这几句话就知道鸟:“我们在鹿园两个月,谈旧事、算旧账、温旧梦——白发苍苍的小女孩。”(这是她与高中同学分别半个世纪后的重聚场景)。喜欢“白发苍苍的小女孩”这一句,竟然憧憬起老年来了。和现在的大大小小的女友们老了再聚,还是小女孩。美死人了。想象年轻的女友老年的样子,很滑稽,想象不出来。
      
      以前人讲的,说:“40多岁的人那,小学聚会。咚咚有人敲门,你知道那是谁,刚通过的电话。可小学毕业后,30多年那,一直未见。你脑海里就是一个小不丁点的孩子。门开了,一个人进来,你看到了谁?恩,仿佛是那个小不丁点的孩子的爷爷。哈哈~”
      
      老了,老了,一对小男孩、小女孩,这也是情侣的超然境界吧(更适合缺乏心计的蓝人和绿人)。岁月慢慢熬,像熬一份自然味美的汤,脱老骨头为小男孩和小女孩。然后,孩子一样飞走了。
      
      喜欢她和PAUL的对话。“红楼即景”的那章。
      聂华苓一直保持了一份真吧。无论时光恍惚或者世事变幻。
      
      
  •     《三生影像》:也是微云,过后月明光
      本书是女作家聂华苓记录自己一生的经历,可作自传,可作传奇,从温馨动人却又日益遥远的乡土回忆,到《自由中国》杂志社工作期间与雷震共事、与殷海光毗邻而居的峥嵘岁月,再到异国婚姻时光中与世界文人时常相聚谈笑的豪华人文场面,谁人看后不会动心。
       我第一次知道聂华苓是因为雷震和他的《自由中国》,在《自由中国》的背后,浮现出了殷海光、夏道平、聂华苓等人的名字。《自由中国》如流星燃烧着划过浓稠沉闷的夜空,让暗夜中的人们看到了黎明的所在,或一丝自由的萍踪,尽管出师未捷身先死,但这份横遭不测的杂志和它背后的人们见证了一个时代,在黑暗的政治环境下留下了一份人的尊严和知识分子的高贵。
      身为《自由中国》名义发行人的胡适有词曰“也是微云,也是微云,过后月明光,只不见去年的游伴,只没有当日的心情。……”倒歪打正着,以哀婉清丽的情诗折射出一个时代的微言大义,逆境重生实不过区区微云,忽而消散无影,再现亘古不变的月光,只是月光下欢聚的人影增减不一,悲欣交集,有朋自远方来,或者对着已拱的墓木独自哀伤。聂华苓从容不迫的往事追叙就如林海音《城南旧事》中的童谣在褪色的旧照片上再度回响缠绕,一种女性特有的神来之笔。
      且看一段令多少人激动欣悦、抚掌喝彩的话却在波澜不惊间徐徐道来:“1968年,我和Paul邀请陈映真到爱荷华来,同时受邀请的,还有捷克剧作家、后来成为总统的哈维尔。两人都缺席了。陈映真被捕入狱,哈维尔在苏联坦克进入布拉格时,逃入地下。”当然,时代向前无阻挡,历尽沧桑的人们终于圆梦,相逢、握手、一笑莞尔,世间多少事俱付平淡似水中。看聂华苓与众多知名知识分子的艰难会面,我不由浅斟低唱起杜拉斯在小说《情人》中的摄人心魂的开卷语:“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1975年,蒋介石去世百日忌的特赦,使得被判十年刑期的陈映真提前获释,但是1979年,陈映真戏剧性地被捉放三十六小时,直到1983年冲破重重阻碍来到爱荷华实现了聂华苓一家对他翘首多年的约定。那一年,在爱荷华,群英荟萃,“吴祖光诙谐,茹志娟沉毅、潘耀明宽厚,王安忆敏锐”,而穿着拖鞋,端着一锅红烧蹄髈上山到聂家的陈映真更是显得与众不同,给人深刻印象。1968年对哈维尔的邀请因布拉格之春而未能实现,1988年,聂华苓夫妇亲自到捷克拜会哈维尔,下站时却获知哈维尔被捕的消息,但随后的见面中,哈维尔的弟弟和弟媳亲自告诉他哈维尔刚刚被释放,不断被捕、被释的信息轮替几成喜剧,直白昭示人们:哈维尔还活着。1994年,聂华苓接到哈维尔的新书《走向文明社会》,他在签名下面画了一颗心。
      1978年,夏衍一见到来大陆的聂华苓便问:“雷震还好吗?”聂华苓看着拄着拐杖、拖着被红卫兵打成残疾的脚、穿着一双奇大的特制皮鞋、身子瘦小、在北京饭店客厅里坐下的夏衍使人感到惊讶,他不忌讳地说:“1946年认识的。1949年,我在香港托人带信回去,要他不要离开大陆。”这一次返乡寻根,还见到了“吴作人一团浑朴元真,黄永玉色彩烂漫,连说带笑为我们讲了许多‘黑画’的故事”;郁郁不乐的曹禺则向其大吐苦水“我觉得我们最大的苦恼是,我们和外界差了一大截!谁也不知道谁了!我们被关起来了!并不一定是被关在监狱里。将近七十年的历程,在中国是一段漫——长,漫——长的岁月。”;沉默多年的蔡其矫则是作者在1978年见到的第一个诗人,“他发光的脸上仿佛有歌声”,他带聂华苓找到了艾青;艾青家居区区小屋,两张小桌子、一张双层床和一张单人床构成了全部摆设,上层床堆满了书,艾青正在为罹难20年以来复出发表的第一首诗喜极而泣,然以前有说有笑、风趣诙谐的艾青已经变成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肃老人,甚至在拍照时不敢将手放在夫人腿上。
      盛宴接连,1979年的爱荷华,到来了萧乾,这是第一位来“国际写作计划”的中国作家,劫后重生的萧乾在群情激动的争邀面前“微偏头,微笑着,镇定自若”,并留下了一张抱着一条狗的照片,聂华苓开玩笑问他,你以为是只猫吗,文革中的他正因为一张猫的照片而饱受攻击。1981年的爱荷华,来了丁玲、陈明夫妇,嚷着“我有个愿望,就是要看看美国”的丁玲与聂华苓的丈夫因政体问题发生小小争辩。
      1980年,聂华苓再度来到大陆,分别见到了巴金和沈从文,Paul牵起巴金“非常光润”的手,“将自己粗糙的手按上去。两手合一。”与沈从文见面的场合上还有卞之琳、冯至作陪,那天,梦回“断章”、“南方之夜”、“乡下人”的文学愿景,酒酣耳热之际,唯有沈从文一人微笑着端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吃,只听沈从文轻叹了一口气,“我的书都落伍了。”于是,不再有回答。
      1981年,萧军、吴祖湘来爱荷华,兴致正高的萧军在密西西比河的游船上唱起戏来,引得周围目瞪口呆。1982年,陈白尘、金玲夫妇来访,刚脱苦海的夫妇俩说“这是他们几十年来第一次度蜜月”。1984年,老友郭衣洞携爱妻张香华到来,不过此时的他已改名柏杨。1986年,来了阿城和邵燕祥;1987年,汪曾祺到访……串串珍珠,实难详尽。
      微云过后的月明光里,笙歌已终,宴席已尽,多少熟悉的面庞就此告别了这个爱恨难言的世界,翻阅书里众多的合影照片,也算一种附庸文雅的怀旧。
      
      成稿于08-09-23
      
      
      
      
      
  •     周末读聂华苓的《三生影像》,是攒了好久的,仿佛好酒,不到好日子,不拿出来喝。三联出版的,版式装帧很合我心。
      
      差不多20年前就开始读她的文字,她那一拨的作家的文字,几乎都看遍了。她活得硬硬朗朗的,和陈香梅似的,娇小的个头,但生机无限。一样嫁给了比自己年长许多的美国人,都被当作珍宝一样地爱惜着,也一样都过早失去爱侣,很早就在回忆中缅怀爱与温暖。也都一样,是女儿的妈妈,女儿们都才华出众。
      
      读这本书,也是在读49之后到70年代台湾经济腾飞前,台湾的那段历史。聂华苓是亲历者,听她细述那段凝练着许多痛楚的往事,深感台湾今日民主政治之得来艰辛不易。
      
      她写与安格尔的爱,那么美的日子,那么温馨的回忆,堪比陈香梅的《一千个春天》。文笔也是一样的哀而不伤,了不起!
      
      看到后面,写她的两个女儿的爱情婚姻,发现原来她的一个女儿蓝蓝的第二次婚姻,是和李欧梵结缔,但这不是李欧梵的理想婚姻。但聂华苓笔下的李欧梵是个大大的厚道人,这让我快乐,因为我喜欢李欧梵。
      
      前不久一直在看李欧梵的《我的哈佛岁月》,对比参差,感叹:世界好大,其实又这么小。
      
      
      
      
      
  •     字字情真意切,平实中带着感动。作者的笔下,凝注了岁月的沧桑。亲人、朋友之间的悲欢离合,背后是民族的苦难、悲哀及政治的讽刺。作者在这纷繁变化的时事中,坚守着自己真实的性情,多年之后写来,宛若亲历。许久没有读到这样的文字,一时一句的感动,几乎让人泪下。一直以为,见功底的文字永远不是那些华丽的辞藻,而是寥寥术语中的饱含深情。关于爱情,喜爱这一句,“爱情是两份孤独,相护,相抚,喜相逢”。
      更多的感动,实非我的文字所能表达。
  •   我觉得她是一个幸运的人,一生也充满传奇
    可惜这本书文笔不大好
  •   呵,我觉得文笔不算佳品,但也还行。她的长处是人物描写,写中学女生的那些段落,挺生动的。
  •   这大概是雷震等人被捕她却相安无事的原因吧。
    ——————————————————
    她也不算相安无事,被监视,被剥夺发表文章的机会,这都是免不了的,只是没被抓到牢里去。
    在我看来,书中最有意思的是,四十年后,聂与中央大学的同学再聚首,各自讲述当时的经历。
    ————————————————————————
    我也很喜欢看这段,一拨人从北往南跑,一拨人从南往北跑,不同的选择,却有着相同的遭遇。
  •   我也很喜欢看她写的学生时代,她笔下的女孩子们格外生动鲜活。至于她与Paul的缠绵恋情,甚至本该最感兴趣的作家八卦,反而都没什么触动了。
  •   拥有过这世界至亲的亲情,至爱的爱情,至性的友情,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1
  •   看了你的评论很想买书来看看
    这个三生影像和 三生三世 什么关系?新版本吗?
  •   应该说三生影像包括了三生三世的大部分内容,然后在此基础上有所扩充,增加了很多照片什么的吧。
    强烈建议买来看看哦,真的很不错的。
  •   淡雅致人
  •   奉父母之命,把自己的一生莫名其妙的交付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而且那个年代的托付终生,是真的完全依附,因为那个年代的女人没有独立的经济基础,所以只能依附于男人
    = =
  •   不知怎地竟让我想起了三毛和荷西哎,我要去看看这本书,^^
  •   同感,我才读完一半,已然数次眼眶湿润。
  •   一直以为,见功底的文字永远不是那些华丽的辞藻,而是寥寥术语中的饱含深情。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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