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的五个太阳

出版时间:2009-8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作者:(墨西哥)卡洛斯·富恩特斯,Carlos Fuentes Macías  页数:411  字数:334000  译者:张伟劼,谷佳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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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墨西哥的五个太阳  前不久,有位记者问我们几个墨西哥人:“墨西哥的历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倒有点茫然,便和一个阿根廷朋友商量怎样回答才好。在拉丁美洲,阿根廷是与墨西哥相对的另一极,无论是在地理上,还是在文化上。  这时候我的朋友、小说家马丁?卡帕罗斯先用一个有名的笑话回答了我:  “墨西哥人是从阿兹特克人过来的。阿根廷人是从船上过来的。”  他说的没错——阿根廷近代移民文化的特征与墨西哥历史古老久远的特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帕罗斯又说:  “真正的区别在于,阿根廷有一个开始,而墨西哥有一个起源。”  要说什么是何时开始的,并不难。但要弄清楚什么是何时起源的,要难得多。  我多希望自己能拥有必要的信心,或是慧眼,能断定墨西哥的起源,能准确地说出我的国家起源于哪一天,但一想起这问题我总会碰到诸多疑问,这些疑问在我成了难题:  是不是当墨西哥大地上长起第一株玉米苗时,“墨西哥”的历史就开始了?  抑或众神群集在特奥蒂瓦坎、决定创造世界的那个夜晚,才是“墨西哥”历史的开始?  我们的历史是从农业开始的,还是从神话开始的?  是从第一个说话的人开始的,还是从人说出的第一个词开始的?  在墨西哥,谁说出了第一个词?  真有那第一个词吗?还是只消听到那断断续续的声响,听到狗的叫声、鸟的歌唱、受苦者的哀鸣,就能断定一个世界的诞生?  还有:墨西哥是独自诞生、与世隔绝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成了一浪一浪的移民的起点和终点,是靠着众多行路人的脚,与世界连接起来的?  我们的土地有着种种可能的起源。它如此广袤,如此古老又如此神秘,它的过去与未来被开发得少之又少。我审视墨西哥的视角总被困在朝霞和晚霞的谜团之间,事实上我对两者是辨别不清的——每个夜晚不都包含着刚过去的白日,每个早晨又不都包含着它所源出的夜晚的记忆吗?  那么,就请允许我想像一下,首先,一切皆为虚空。  然后,夜里,在黑暗中,众神群集在特奥蒂瓦坎,创造了人类。  “要有光,”《波波尔?乌》呼喊道,“让霞光照亮天与地。人类出现,诸神方得享受荣耀。”  在尤卡坦,在人们保存至今的记忆中,世界是由两个神创造的,一位叫天之心,另一位叫地之心。  天与地会合,给万物以营养,给万物命名。  他们给土命名,于是有了土。  创造物被赋予名字后,解散开,然后大量繁衍。  山有了名字,于是升离海底。  山谷、云和树有了名字,于是魔幻般各具其形。  神划分水域,让鸟兽诞生,因而感到欣喜。  它们为语言所创造,然而它们中没哪个具有与语言一样的本领。  雾、土、松、水,都沉默无语。  于是神决定造出一种生灵,唯有这种生灵才有能力说话并且给所有为神的语言造出来的东西命名。  于是人类诞生了。人类的出现,是为了用语言,那造出了地与天以及充盈其间的万物的语言,把神的创造一天天地维护下去。  人类和语言成为了神的荣耀。  然而,所有关于创造的神话都包含着有关毁灭的警告。  这是因为创造发生在时间之中:它用时间的代价换取它的存在。古代墨西哥人把人类的时问及其语言记录在交替出现的太阳的历史里:五个太阳。  第一个是水的太阳,是溺水而亡的。  第二个叫土的太阳,为一个无光的长夜如猛兽一般一口吞没。  第三个叫火的太阳,是被一场火焰之雨摧毁的。  第四个是风的太阳,是被一阵狂风卷走的。  第五个太阳就是我们的太阳,我们在它的照耀下生活,而它终有一天也要消失,要被吞没,就像被水,被土,被火,被风吞没一样,它会被另一种可怕的物质——运动所吞没。  第五个太阳,这最后一个太阳,包含着这个恐怖的警告:运动会把我们统统杀死。  在这些古老的墨西哥创世预言中,我们难道没有看到一面镜子吗?这面镜子正照出了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照出了我们在生的希望和死的必然之间,在先进的人文、科学、伦理意识和糟糕的对于毁灭、沉默和死亡的政治无意识之间固有的分歧。创造,这生的欢愉,在诞生时陪伴其侧的总有毁灭,这死的预告。我们这些自称为“现代”人的生灵——未来的人会怎样称呼我们呢?——对此装聋作哑,充耳不闻。而先民们明白,创造与灾难总是并肩而行的。  正如荷尔德林所诠释的俄狄浦斯那样,他们明白,早在历史的最初,人们就害怕被大自然和时间吞噬,也同样害怕被大自然和时间逐走。  害怕受父母的紧抱窒息而死。  或是害怕被赶出自己的家园,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在这种感觉里看到了墨西哥生命的起源。在所有的文化里都存在着这种感觉,但唯独在我们的文化里留存至今。但从源头上也冒出了一个政治问题:谁以众人之名行使权力?  创造与死亡、起源时间与历史性的末日相距如此之近。这赋予一些人以巨大的权力。他们如一首玛雅人的诗歌所说,“拥有计算时日的能力”。只有他们,如这首诗所说,“有权利与众神交谈”。掌握此权的人——君主、神父、武士和文官向百姓作出保证:时间会继续下去,天灾——火、土、水、风不会再次把我们毁灭……  古代墨西哥的农民为了调和创造与时间的矛盾,对于森林和脆弱的平原所蕴藏的财富,进行尽量谨慎而有效的开发。  但当统治阶层把权力的重要性凌驾于生命的重要性之上时,土地就承担不起,更来不及应付国王、教士、武士和官员们的种种需求了。  于是,在古玛雅帝国,先是发生了战争,人们抛弃了土地,逃往城市,接着他们又抛弃了城市。  土地已经无力维系权力了。  权力倒下了。  土地继续存在。  男人们和女人们也继续存在,仅有耕作土地的权力。  让我们在墨西哥历史的这些镜子里看看自己吧。  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当镜子变得模糊而不能照见生命的时候,我们应当对这样的时刻格外关注。镜子破裂,宣告厄运年代的到来。厄运最终降临在墨西哥印第安人的国度。  墨西哥古代宇宙起源说中最受敬仰的神叫魁扎尔科亚特尔,就是“羽蛇”,创造了农业、教育、诗歌、艺术和行业的神。  众小魔都对他心怀嫉妒。在夜神特斯卡特利波卡(这个名字意为“冒烟的镜子”)的带领下,它们来到魁扎尔科亚特尔的宫殿,送给他一个用棉花包裹的礼物。  这是什么?这为人类造福的神问道。  足一面镜子。  魁扎尔科亚特尔把礼物打开,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面孑L的投影。  他是神,本以为自己是没有面孔的,是永恒的。  现在,他在镜面上的投影里看到了自己的像人那样的脸庞。他开始担心自己也会具有一个像人那样的命运,也就是说,历史的命运,也就是说,短暂的、必死的命运。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并和他的妹妹犯下乱伦之罪。  次日,他乘着一条用蛇编成的筏子离开了墨西哥,向东方远去了。他许下诺言,他终有一天会回来,看看男人们和女人们是否履行了耕作土地的责任。  他许诺会在第五个太阳的年代里的一个确定的日期回来:塞.阿卡特尔,意思是芦竹元年,而在欧洲人的日历上,正是基督纪元第一千五百一十九年。  正是在这一年的复活节,西班牙上尉埃尔南?科尔特斯率领南五百零八人、十六匹马和十一条船组成的部队,在韦拉克鲁斯海岸登陆,开始了对北美洲最大的土著人王国——蒙特苏马统治的阿兹特克帝国的征服行动。帝国的首都墨西哥城也就是特诺奇蒂特兰无论在过去还是今天都是西半球人口最多的城市。  这座阿兹特克人的城市由一个移民部族建在一个湖上,因为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传说中的那只吞食着一条蛇的鹰。这座城市应验了魁扎尔科亚特尔关于文化的诺言——生活即是创造、祥和,但同时也服从战神威奇洛波奇特里的要求,也就是说,扩张领土,征服弱小部族,强制征税,以及恐怖的活人献祭。  以赛亚?伯林说,所有国家的诞生,就像是对一次对社会的戕伤的回应。  是对一种结合、一种身分的找寻:家庭,部落,阶层,氏族,民族。  如果对于离开母腹的人来说,出生是一次受伤,那么活在人世,则是对这个伤口的治愈。  阿兹特克人的世界死去了,死得可怕,这个伤口难以愈合,却迫使我们墨西哥人用墨西哥民族的躯体上被西班牙长矛扎出的鲜m,建立起某种全新的而又适合我们自己的东西。  蒙特苏马,墨西哥的大特拉托阿尼,也即大音之主,话语的绝对主宰,其威力被埃尔南?科尔特斯和一个女人的联盟剥夺。前者是一个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人,一位走在其时代之前的马基雅维利,后者给征服者翻译土著语言,给被征服者翻译西班牙语。她便是玛丽娜,又名“玛琳切”,科尔特斯的女奴、翻译和情人,从象征意义上说,她又是第一个墨西哥混血儿、第一个融合了印第安和欧洲血统的孩童的母亲。

内容概要

墨西哥起源于何时?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古代墨西哥人把人类的时间及其语言记录在交替出现的五个太阳的历史里,这就是水的太阳、土的太阳、火的太阳、风的太阳和我们的太阳。富恩特斯在新旧世纪之交出版了这部新作,作为对墨西哥一千年来历史的回顾。这本结构特别的小说,引导读者对墨西哥这个始终有着顽强旺盛的生命力的国家一千年来的历史进行一次旅行,进而探究现代墨西哥民族和国家的形成史,感受墨西哥人民为争取自由民主而进行的不懈斗争。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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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目录

序永劫回归古老的声音西班牙的征服混血殖民地君主统治独立在混乱和独裁之间共和国的抵抗影子皇冠独裁革命后革命时代城市外省农村在上层的人们在底层的人们失落的城市边境黄昏觉醒希望尾声

章节摘录

  永劫回归 查克莫  不久前,费里贝托在阿卡普尔科溺水身亡。此事发生在圣周期间。尽管已被解职不在部里干了,费里贝托做惯了官,还是抵不住诱惑,来到多年来常去的那家德国人开的小客栈,享用因了热带风味更加甜美的泡卷心菜,在圣礼拜六去拉奎布拉达区跳舞,在日落时分的奥尔诺斯海滩上的无名之辈中体会一下做“名人”的感觉。当然,众所周知,他在年轻时游泳很棒,但是现在,他年届四十,已显衰态,居然要在半夜里游过那么长的一段距离!穆勒太太不同意在客栈里给这个老主顾守灵。相反,她却在那晚搞了场舞会,就在那个狭窄的小露台上。而费里贝托则脸色惨白,躺在棺木里,等着早晨的班车从终点站发出。伴着木条筐和衣物堆,他度过了新生的第一夜。我早早地赶到,来监督把棺材搬运上车的工作,只见费里贝托给埋在坟头一般的椰子堆下。司机让我们赶紧把棺材在车顶的遮阳篷上安置好,盖上帆布,以免吓着了乘客,也不要给他的旅途平添晦气。  我们离开阿卡普尔科时,仍是凉风习习。开到铁拉科罗拉达时,天刚亮,温度上来了。我一边吃着当早饭的鸡蛋和香肠,一边翻开费里贝托的公文包。这是我前一天在穆勒夫妇的客栈里连同他其他的一些私人物品一起取回来的。两百比索。一份已在墨西哥被禁了的报纸;几张彩票券;一张单程车票——没有回程票吗?还有那本廉价的记事簿,方格纸页,仿大理石花纹的封面。  我壮着胆子开始翻阅这本记事簿,尽管汽车不时地转弯,尽管得忍受车上呕吐物的味道,尽管对于我亡友的私人生活,我自然还是带有些尊敬的。我会想起我们在办公室里的日常工作——是的,就是以此开始的;也许我会找到他每况愈下、玩忽职守,发出没有意义、没有编号、没有“有效选票”的公文的原因。总之,也许我会晓得他是为什么被解职,丢了按其资历本应拿到的养老金的。  “今天去办了退休金的事情。办事的那位大学生非常和气。出来时,我愉快的很,就打算去一家咖啡馆,花上五个比索。这家咖啡馆,我们年轻的时候常去,现在我绝少去了,因为记得我二十岁的时候它给的东西要比我现在四十岁的时候多得多。那时候我们都身处同样的社会地位,我们会激烈地反对任何贬损我们的同学的看法——要是在家里有人对他们出身卑贱或是缺乏风度评头论足,我们会真的不惜为他们与家人翻脸。那时我知道有许多人(也许就是最寒酸的)将来会平步青云,而在这里,在学校里,我们会锻造持久的友谊,将来携手一道出没凶险的大海。不过,事实并非如此。没有固定的规律。许多寒酸的同学依旧寒酸,也有许多人爬到了比我们在那些热烈、亲切的闲谈中所预料的更高的位置。还有一些人,比如我,就好像早已承诺过一样,半途而废,在一次课外的考试中了结了学业。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壕沟把我们隔开,一边是功成名就者,一边是一事无成者。总之,今天我又坐在了这些已经现代化了的椅子上——这街垒一般的咖啡馆也给现代化了,打算看一堆公文。我看到很多人,变了模样,患了遗忘症,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满脸放光。和这个我已几乎认不出来的咖啡馆以及这个城市一道,他们以跟我不一样的节奏塑造着自己。他们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或者他们不想认出我来。最多——一个两个——一只胖手飞快地拍拍我的肩膀。再见,老伙计,你还好吗?在他们和我之间,是乡村俱乐部的十八个高尔夫球洞。我把头藏进公文堆中。伟大幻想的年代过去了,开心预测以及所有导致它们破灭的失误的年代都过去了。我哀叹不能把手指伸进过去的岁月里,把某张丢弃了的七巧图的残片贴起来;但那个摆放玩具的大箱子还是渐遭遗弃,到了最后,也不知那些铅士兵、头盔和木剑都到哪里去了。那些可爱的面具,也不过如此。然而,还是有过坚定的意志,纪律,对责任的热爱。还不够?或是过多了?我总是时不时地会想起里尔克。对青春冒险的巨额补偿,应当是死亡;年轻人,我们应该带着我们所有的秘密踏上征程。今天,我不用回头看那些盐之城。五个比索吗?两个当小费。”  “佩佩除了热衷予研究贸易法以外,还喜欢炮制理论。他等着我出了教堂,然后我们一道往帕拉希奥区走去。他不信神,这还不说:每走五十米他就要造一个理论。如果我不是墨西哥人,我才不会信基督呢,而且——不,你瞧,这显而易见。西班牙人来了,让你朝拜一个神,这个神被钉死在一个十字架上,身体一侧受了伤,带着血块。牺牲了自己。献出了自己。接受一种跟你所有的仪式、所有的生命如此接近的情感,这是多自然的事啊!……你想啊,要是墨西哥换成是给佛教徒或是穆斯林征服的呢?让我们的印第安人去崇拜一个死于消化不良的家伙,这太不可思议啦。但这个神呢,不仅要人们为他牺牲,还要求把人的心胭!挖出来,妈的,让威奇洛波奇特里完蛋吧!基督教,在它的狂热和血腥的意义上,有牺牲,有礼拜仪式,自然而然成了印第安人宗教的新的延续。而基督教教义里的慈悲、仁爱、‘另半边脸’之类的,都被拒斥了。在墨西哥就是这样:要想相信一个人,就得杀了他。  “佩佩知道,我从年轻时起就对墨西哥土著艺术的一些表现形式特别着迷。我喜欢收集小雕像和盆盆罐罐之类的东西。我的周末都是在特拉斯卡拉或是特奥蒂瓦坎度过的。也许就因为这个,他才喜欢把他编造的所有理论跟这些话题联系起来以作谈资。对了,我有好些时日都在寻找一件查克莫神像的复制品,要价格公道的,今天佩佩告诉我一个地方,在拉腊古尼亚,那里就有一件,石雕的,好像不贵。我打算在星期天去看看。”  “有个捣蛋鬼把办公室的饮水缸里的水全染成了红色,这就把工作扰乱了。我把他告到头儿那里去,头儿只是哈哈一笑。这小子有恃无恐,笑话了我一整天,都跟水有关。唉……!”  “今天是星期天,我得以去拉腊古尼亚转转。我在佩佩告诉我的那个小店里找到了查克莫像。这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真人大小,而尽管店老板坚持声称这是真货,我不相信。这石头很一般,不过它身姿的优美和质地的密实并不因此而有所减损。店老板狡猾的很,在石像的肚子上抹点番茄酱,好让游客们相信石像真的会流血。  “把石像运回家的花费倒比买下它的费用高。不过它终于在这里了,暂时先搁在地下室,我要收拾一下摆放藏品的房间,好给它腾出个地方来。这种雕像需要晒到太阳,得是直射的,火热的;阳光是它们的元素和本质。在地下室的漆黑一团里,它会失色许多,成为垂死的石像,而它的表情似乎在斥责我让它见不到光。那个店老板给石像垂直地打了一道强光,削去了所有的棱角,这样我的查克莫就显得更可爱了。我应该学学他。”  “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水管坏了。我大意了,水在厨房里流个不停,漫了出来,淌过地板,灌进了地下室,而我毫不知晓。查克莫倒是能抗潮,我的几个箱子却遭了殃。而今天我还得上班,无奈我迟到了。”  “水管终于给修好了。箱子全都变形了。查克莫的底座上沾满了淤泥。”  “一点钟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我听到一阵可怕的呻吟声。我想会不会是贼。尽是瞎想。”  “半夜里又听见了呻吟声。我不知道是什么声音,我紧张得很。  更要命的是,水管又坏了,雨水渗进屋来,淹了地下室。”  “修理工迟迟不来,我绝望了。市政厅的那帮人,还是不提他们的好。这是头一回雨水跑出下水管道流人我家的地下室。呻吟声倒是暂停了:真是一事替一事。”  “总算把地下室弄干了。查克莫浑身盖满了淤泥,这让它看上去奇丑无比,像是患了丹毒,一身青色,只有眼睛无恙,还是石头的模样。我打算利用星期天把这些苔藓全部刮去。佩佩建议我搬到一个公寓去住,住到顶楼去,免得再遭水祸。但我还是不能离开这间老房子,对于我一个人来说它确实是够大的,波尔菲利奥时代的建筑,是我的父母留给我唯一的遗产和记忆。要是住进一座地下层是聒噪着自动唱片机的咖啡馆、底楼是装潢材料店的楼房,我不知会怎“我用一把抹刀刮去了查克莫身上的淤泥。苔藓已然像是成了石像的一部分。我于了有一个多小时,直到下午六点才干完。因为在黑暗里没办法看清楚,完工后,我摸了摸石像的轮廓。每次重新摸过同一个地方,都感觉质地变软了。我不敢相信,这石像已差不多成了块大面团了。拉腊古尼亚的那个贩子把我给坑了。这哥伦布前时代的雕像原来净是用石膏做的,肯定会因为受潮整体塌掉。我只好在它身上盖上几块抹布,打算明天就把它搬到上面的房问去,要不然它就全毁了。”  “那几块抹布散落在地上。难以置信。我再一次抚摸查克莫。它变硬了,但没有恢复成石头的质地。我写不出来:在它的躯干上,有着某种像肉一样的东西,按上去像是橡胶,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尊斜卧着的雕像里流动……晚上我又下去看了一次。毫无疑问:查克莫的手臂上竟长出了汗毛。”  “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上班时我老是犯糊涂。我开出了一张未经批准的付款通知单,于是头儿不得不让我提起注意。也许我在同事们面前变得粗鲁了。我得去看医生,看看我是不是在瞎想,还是神经错乱,还是怎么了,让我摆脱掉这个该死的查克莫。”  到此为止,费里贝托的字迹还是原来那样,宽宽的,近于椭圆的,我好多次在记事本和表格里看到的那个样子。而从八月二十五日起,文字就像是另一个人所书的了。有时候看上去像小孩子的字,费力地分开一个个字母;另外一些时候,又显得很紧张,以至于漫漶不清。有三天是空着的,不过故事还在继续:  “一切都是相当自然的;然后我们就相信真实的东西……但这确实是真实的,比我所相信的还要真实。饮水缸是真实的,要是有个爱开玩笑的家伙把水染成红色,它就更加真实,因为这样我们就更能意识到它的存在……转瞬即逝的一口烟是真实的,哈哈镜里的幻象是真实的,一切的死者、生者和被遗忘的人,不也是真实的吗?……如果有个人在梦里穿过天堂,有人给他一朵花,作为他曾去过天堂的证明,那么要是他醒来时发现手上就拿着这朵花……那么,会怎样?  ……真实:有一天它碎为万段,头落在了那里,尾巴掉在了这里,而我们所认识的,只是它巨大身躯散落各处的碎块中的一块。自由、缥缈的海洋,只有被囚禁在一个海螺壳里,它才是真实的。直到三天以前,我的真实都是在今天已化为乌有的:连续的运动、惯例、报告、信件。然后,就像是大地会在某一天颤动一下以让我们不忘它的威力,或像是死神会突然降临,责备我生前遗忘了它的存在,另一种真实出现了。我们早知道,它就在那里,又笨又重,会狠狠地敲击我们以变得鲜活起来。我又一次认为我是在瞎想:一夜之间,通体松软、身形潇洒的查克莫变了颜色;黄色,几乎是金黄,它似乎在告诉我,它是神,但现在没过去那么严厉了,双膝也没过去那么紧张了,笑得更加和蔼了。昨天,我终于突然惊醒,怀着恐惧,确信在这黑夜里,同时有两个呼吸的声音,黑暗中不止有我的脉搏在跳动。是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梦魇。再次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睡着。再次睁开双眼时,天还没亮。房间里散发着恐惧的味道,闻着像熏香和血。我黑着眼睛环视了一下,最终停留在两个闪着光的小洞里,两面残忍的、黄颜色的小旗子上。  “我几乎是气也没出一口地开了灯。

媒体关注与评论

  重新发现我们所有的过去,是一件有双重意义的事。一方面,它向我们揭示了我们曾经是什么。另一方面,也向我们揭示了我们想戍为什么,可以或者应该成为什么。  让我们保存好我们的民族和地域身分,同时也让它接受检验,让我们接受来自他人的挑战。他人定义了“我”。离群索居者总是短命的。只有相互交流的文化才能生命长久并且兴盛发达。  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世界里。这不是一个公正的世界。但可以是一个更好的世界。我们不能接受一个只会把贫困布满全球的全球化。  ——《墨西哥的五个太阳》  太阳在世界的天空燃烧并熄灭,毁灭与更新周而复始,但在所有这些太阳之中,有某种东西一直在墨西哥闪光、炽热。  卡洛斯·富恩特斯富有创造力的想像使他的历史书和小说达到一种深刻和富有意义地真实的程度。克里奥尔人、印地安人、外来殖民,不论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暴君还是革命者,他们的声音在这本书中响着,这是一种迫切的声音、无所顾忌的声音。  ——西班牙原出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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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10条)

 
 

  •   拉美的作品读过略萨的《酒吧长谈》,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读过多诺索的《别墅》、亚马多的《弗洛尔和她的两个丈夫》,读过科塔萨尔、博尔赫斯,甚至更早的吉拉尔德斯的《堂塞贡多·松布拉》,都觉的很好看。但这本《墨西哥的五个太阳》我却觉得很没意思。
  •   最讨厌的一类书就是某某作品浓缩本,其次是某某作品节选集。这本书的体例,是我第二讨厌的节选集,好在是富恩特斯的节选集,我居然读完了。而且合上书后,难得的对编者暨译者煞费苦心的编选想表示点感谢。虽然一篇篇看起来,不过瘾的感觉还是依然的,被人喂着吃的感觉也是依然的。哈哈。
    这本书如果让古斯塔夫勒庞来定义,是一本历史书,而且是一本非常棒的历史书!一本从西班牙人登陆开始到现如今二十一世纪的墨西哥历史--或者说,是一本中国历史。不要惊讶,特别是其中写到现代部分后,很多篇故事是如此的似曾相识,需要的只是改改人名地名。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中国的作家们写不出这样诸多角度的人性。
  •   卡洛斯富恩特斯前几个月在墨西哥病逝。很是可惜。觉得好好阅读他的作品。。
  •   回忆过去,记住过去,才能走好未来
  •   南美作家的实力不比欧美的差,比中国强多了。这本书不错!
  •   南美的文学作品是相当出色的。。
  •   富恩斯特,超凡的想象力和思考力。
  •   拉美文学巨擘
  •   有关墨西哥以及美洲的书籍,一向很少,尤其是这种原汁原味的。可看了此书,感觉类似神话和寓言,内容很虚幻,写法近似诗歌散文。想精确了解墨西哥而又对这种文体不感冒的人,对此书会很失望。但对文学感兴趣的人,也许会喜欢这本书。这可能就是原汁原味的墨西哥以及美洲土著的文化味道吧。
  •   富恩特斯的小说,真的不错。买一本收藏,他已经去世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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