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出版时间:2008-1  出版社:太白文艺  作者:石竹  页数:363  
Tag标签:无  

内容概要

一部关于人性、欲望与命运的长篇力作,拷问官场、情场、婚姻、家庭数十载的快意恩仇。     母亲正在分娩,突然枪炮声四起,新生儿仁海生正好与新中国同龄,这个特殊生日和地主狗崽子的身份,埋下他一切苦难的种子,也烙印下他双重性格胎记。     伴随着一次次政治风云和生日劫难,仁海生娶了毫无浪漫情趣的二女为妻,却长时间不愿做男女之事。慢慢地,他开始寻找知音和激情,与女强人辛子的不期然“触电”,与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雅琦马拉松式的暗恋……

作者简介

石竹,原名卢太远,现供职于陕西咸阳市工人文化宫,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已有百余万字的小说、散文、小品、戏剧等作品出版发行。业内人士评价说,《天命》是一幅大气磅礴的关中风情画卷,情节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鲜明,细节生动感人,语言朴实无华,是一部具有深刻内涵和地域文化特色的佳作。

书籍目录

第一章:炮声掀起的风波第二章:婚变和奸情第三章:黑夜的掘墓声第四章:捉奸第五章:情窦初开赏白兔第六章:大佛殿里示真情第七章:她找上门来第八章:新婚夜第九章:妻子和情人第十章:女知青第十一章:送副棺材给他第十二章:血染的梅花巾第十三章:掘墓暴尸第十四章:义子让他再一次当了父亲第十五章:他知道过日子了第十六章:两个女人同时硬登殿第十七章:双双高调第十八章:寻找慧觉仙姑第十九章:莘子放了三把火第二十章:重拳出击第二十一章:无法和谐第二十二章:国柱出事了第二十三章:旧情难忘第二十四章:儿女们也到了谈婚嫁的年龄第二十五章:年关一二三第二十六章:儿子的婚事第二十七章:经理的自白第二十八章:那一次旅游第二十九章:喜从天降第三十章:天命难违后记:我以《天命》祭祖先附:作家谈《天命》王海《天命》的魅力程海《天命》感读杨焕亭人的生存环境与人的性格命运梦萌读石竹和他的《天命》

章节摘录

天刚亮,尹敏觉得胎儿在肚内似动了起来,便撞了撞睡在身旁的定邦说:“大概快生了。”定邦惊惊地一下坐起来。那秃秃的头顶在灯光下一晃一晃地问:“说啥?”当他看清了尹敏痛苦的面容时,便连声儿喊瑞云。瑞云应声进屋来一看,尹敏嘴唇咬着,额上已渗出汗水,便似埋怨又似着急地说:“我的天神!都这阵了。还不快叫人!”说着话急忙出门去,安排儿媳赶快烧水,安排儿子海涛赶快去叫接生婆。自个将早已准备好的包娃的小褥子、尿布、棉垫儿,还有雪白的弹好的一包棉花,说是垫血当药棉用,统统拿来。瑞云做完这一切后,在土炕的被褥上铺上了一块大大的油布,安排尹敏平身分开腿躺在土炕上。此时,接生婆已被海涛领着急急火火进了房门。因接生婆丈夫排行为六,加上他的辈分高,村人都叫她六婆,也有人叫她六老太。据说六老头当年在外干事时,这个六老太还是从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里带回来的。尽管她已过知天命之年,但那头型、衣着,还有她嘴角常年挂着的笑意,包括那一双一年四季整理得乖巧的小脚和挪步走动富有的弹性,都能体现出她当年的风韵。此时她坐在炕沿上,手摸一摸尹敏的肚皮惊惊讶讶地说:“嗬,小东西在里边闷得撑不住了,想出来看呢,别怕。”然后问尹敏痛不,尹敏说,痛倒是不甚痛,就是肚子下坠,憋得难受。六老太便掀开被子看尹敏下身那儿,边看边说,也就这一阵的事,要不是到田里去活动,说不定还得几天呢!说着话六老太拿出她随身带来的一把剪刀,要求端来一大杯酒,划一根火柴点燃,将剪刀架在蓝色的火焰上烧。边烧边安排让打来一盆热水,然后再去摸尹敏的肚皮。此时,尹敏的肚内先是动荡般的绞痛,一会儿又变得像燃烧般灼热地痛,使尹敏无法忍受地紧咬着牙关,见此,六老太也不顾尹敏的疼痛,一身子起来,跪身她一侧,伸过臂将她那高挺着的雪白的肚皮似抬似挪一般,每抬一下,尹敏就忘命喊一声,她即对尹敏说:“用力!鼓劲!”尹敏强忍着按她说的做,豆粒大的汗水便在额上滚动。接下来,尹敏一鼓劲,六老太便在尹敏那儿看。看着哪儿慢慢扩开来,便说,快啦,鼓劲。就这一个劲字还没落音,只听咚的一声,似天摇地动一般,震得窗门都咯咯噔噔地响,接着噼噼啪啪的枪声,嗖儿嗖的子弹的尖啸声响成一片。“又打起来了,快跑!”门外传来慌乱的呼叫声和杂乱而紧张的脚步声。仁义村在泾河与泔泉河相的内侧里一个三角形河谷地上。泾河在北山中穿谷跳涧,伸出蜿蜒着饱经风霜的身子,宛如一个阅尽人问春秋的老人,刚刚伸开疲倦的腰身,泔泉河从西到东插入泾水中如同来支撑这个躯体一般。两河交又向上游约三百米有一名日船头的渡口,渡口西岸上有车家村、史家村,再上就是谷口镇,镇南便是义村。向北山根下有石坡、马家崖、湾里高王村,这些村子的背后都是高高的崖,崖是坐西向东;而仁义村对岸也是高高的崖。此东西走向与南北走向的崖在仁义村相接,便形成三角形的两条边,加上泾河这条边,形成了河谷地的三角形。据说还在大明万历年间,从泾河以东仲山下过来一名叫仁义的农人,在泔泉河畔耕耘播种。开始仅只渡船过河耕作,连年丰收,便把家搬过来住,村子也便以人名而命名叫成了仁义村。时间少说过了四百余年。仁姓之后已到了十五六代,村子也便有了五百余口。朝朝代代以来,村上竞筑了城墙,修了城门楼,建了高大肃穆的村祠堂和白杨参天、松柏蔽顶的太白大庙。庙在村东高高的河崖边的一个大土台上,沿河崖或房或窑是庄户人家,崖坡上尽植松柏,是族人们的祖坟(称老坟)。村街一弯一拐的也不像个样子,村祠建在河崖偏南的崖畔上。不知是谁说这太白庙是龙的头,村庄是龙的身,村祠是龙的尾。人们越看越像,也便感叹先祖选地的好眼力。此地除过河滩上成片的鲜灵灵的菜蔬,脆香的瓜果和年年丰收的黄灿灿的五谷杂粮外,竞一朝一代,一茬一茬地出了许多读书之人、做官之人和进京下川经商做生意的人,这个仁义村也便成了远近闻名的书香之村。据说当时的富户少说也有七八户。有人说那些人家里的银圆摞得如柴垛一般。每每有乞讨者上门,主人不只管吃管喝,还赠送银两劝其回家耕作。仁义村的仁义之名也便远扬了。加上村上不时出个秀才举人,也便有了在外为官者。官商相通,一些户很快在外有了商号,当时传说,这些户马在外省不食他人草,人行万里不歇他人店。时间推移到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九年五月,正是小麦飘香的季节,也是解放战争越打越激烈的时刻。解放军由东向西伸延,胡宗南勾结马步芳、马鸿逵向西安反扑,为了阻止解放军西进,便选中了这块三角河滩地上有利的地形。这便是有史记载的泾河阻击战。那一天马家军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骑马进村,立马持枪闯进各家各户,将面、馍等等凡是能充饥的食品全抢劫一空,有人竟然一把抓过那黄澄澄的玉米粒给嘴里塞。待他们草草吃饱喝足之后,便强迫村人给他们喂马,去高高的河崖顶上挖战壕,还不时地抓村人的鸡、羊、猪、鸭杀了吃。村人当时虽不知他们是哪方面的部队,但心中肯定地想他们不会是解放军。他们已经听到解放军在东边是秋毫无犯的。马家军在筑修事的同时,竞然将村上全部的木轮大马车收到一块,说是一旦狙击住了解放军,便将大车车辕与车尾相接,在泾河上架桥抢渡歼灭解放军。村人虽有怨气,但在他们的强逼之下,只能按他们的吩咐去做。眼看着这一切已经做完,只待枪响时,竟然迟迟地没打起来。那些刚来时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马家军的兵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喝酒、猜拳、打牌,村人也便接二连三到田里去干活,心中也还不时盼着瞎好再过几天,收了麦子再打。谁也没想到这竟是雷阵雨到来之前的静寂,仗说打便打了起来。

后记

我的五十余万字的长篇小说《天命》终于出版了。捧着这还飘着墨香的沉甸甸的倾注了我毕生精力和心血,甚至可以说我是当作遗书来写的作品,我的澎湃如江河的心头,霎时闪现的是我要我必须即刻将这第一本书献给我的祖先,献给我已过世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伯父和伯母。我的六位老人从上世纪80年代初相继离我而去。最早是母亲于1984年过世,接下来依次是祖母、祖父、大伯母相继离去,最后是父亲于今年六月三周年刚过。眼下,他们都依次趟身在九峻山前,泔河岸边我们卢氏家族的公墓里。此时此刻,跪身在这堆堆黄土、面面碑石和这墓堆上萋萋荒草前,我手儿颤颤地将我的《天命》一页一页撕下、点燃,叫一声“爷爷、婆婆、父亲、母亲、伯、伯母。孩儿给你们送书来了”时,我如串的泪水在那跳动的火苗前便夺眶而出了。婆婆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人。我曾在心中不只一次地说过:中国没有毛泽东不行,我们家没有婆婆不行。婆婆是1984年过世的。当我从县城赶回,抱着已经咽气的婆婆,亲吻着她冰凉的额际时,我猝然不醒人事了。被叫醒后,我胸腔中千百次地喷发出一句:“老天呀!你为啥让我的婆婆就这般的离去了呢?”接下来便只剩下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我弟兄多,我一出世,就和婆婆一块睡。与其说我是母亲的儿子,还不如说我是婆婆的儿子。我是摸着婆婆的奶子长大的。婆婆这一生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勤劳、精明和干练,但更多的还是她那颗永远热乎乎的爱心。她的赶天亮就背一背篓冒尖的棉花靠那一双三寸的小脚从田里坎坎坷坷的土路艰难地走回时的身影,她烙的在城门外就能闻见香气的锅盔馍;她为一个个儿孙纺线挣钱换回媳妇而摇动纺车十几年如一日,在纺车手把上磨出的指印;她那料理家事的喊着骂着让一家人都打心眼里服她爱她离不开她的能力,她那每每送我们出门牵挂的目光和迎我们回家才放心的面容都永久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还在我上初小的时候,该说是在1956年的冬天,尽管我已穿上婆婆亲手做的厚厚的粗布棉袄、大裆的棉裤和土布的棉鞋,戴着长长的黑筒袖,但还是冷得手背上常是红肿得裂开了口子。直到今日每每到了冬季但并不很冷时,我的脑海里便时常显现当年那又冷又长雪又多的冬天。在那滴水成冰的寒冷的日子里,婆婆每每鸡叫头遍就起床,先将烧旺的红红的煤炭块夹到一个小铁桶改制的手炉里,说是手炉其实只是一个圆形的小铁皮筒。再用柴灰将炭火煨埋起来,上边只留一个小孔,一个红红的火点从那小孔便透出来,透散出恒定的热度,让我暖手暖脚。我上了四年小学,过了四个冬季,婆婆为我搭了四个冬季的手炉。现在回想起来,那一个火点不光暖了我的手脚,更是热在了我的心上。是这如同婆婆的一颗心样的热点温暖着我,指引着我,鼓舞着我去上学,去读书,去识字,去做人,正是由于有了我这一生最最敬爱和难忘的婆婆,她让我从小学开始就打下了扎实的文化基础,才有了我的《天命》这部书,也才有了《天命》中大娘的艺术形象。爷爷虽然一生务农,读书并不多,可他是一位非常有城府,有主见,又非常自信的人。六二年困难时期,如果不是爷爷攒下的藏在地窑里的粮食,我们不被饿死也非得脱一层皮。靠着爷爷的智慧和勤劳。我们家解放前就有了百十亩地,有了三套的马车,有了大老瓮装得满满的油,大囤套小囤的粮食。有了三进的房屋和宽敞的马房。当这些家产土改时被分收后,爷爷就彻底心灰意冷了。那阵他也就像我眼下这五十多岁,却是什么也不干了。尽管当集体收了我家的大牲畜又命令爷爷必须在我家的大房里替集体喂养时,爷爷也只背了个空名,所有的活儿都是全家人替他干。从我记事起,爷爷不说闲话,从不串门,也不与人交往。他最大的爱好是爱喝两口酒(但从未见他醉过),且只是自斟自饮。连他亲生的儿子,他也从不和他一块喝酒。爷爷喝酒,只一碟小菜或炒两个鸡蛋即可,每每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喝着,有儿孙在旁,他也从不让吃一丁点。要知道,那可是在困难时期,说实在的我那时真有点恨爷爷。爷爷还有一个爱好,长年必须有油泼辣子和大油,爷爷说面条里若少了这两样,是绝然不能吃的。爷爷卧室的架柜上便有这两个碗,但这两个碗里的东西是任何时候也不许任何人抄一筷头。有时婆婆骂爷爷:“看把你一个吃得香死了!”但骂归骂,婆婆从未让这两个碗空过。当初家里还有些积攒,慢慢地供不上了。爷爷就开始变卖一些物什,包括木料、家俱来确保他的二两白干。后来我弟兄很快工作,定期给他零用钱,将他的二两白干和一碟鸡蛋接续上了。眼下回过头来想,爷爷不只是懒,不只是只爱吃好的,不只是只顾自己,他是看透了这个社会,看透了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和儿女。当他体验了勤劳成了一种罪过,努力终是无望时,便选择了二两白干一碟炒鸡蛋一碗油泼辣子一碗大油的生活。那一年村上批斗保长让我们这个初步定为漏划富农,爷爷即是富农分子的人去陪斗时全家人都慌了。当全家人都在替爷爷着急、不平时,爷爷却在经过两个小时的陪斗后,背着双手拿着旱烟袋进门了。烟袋杆上的烟包在身后有节奏地摇着转着。他满脸乐呵呵地说:“还不给我热二两酒炒一碟鸡蛋上来!”我们全家人都愣了,我们从没见过爷爷如此的轻松过。后来家人问爷爷:“他们咋样批斗你的?”爷爷笑着说:“他批他的,我想我的,啥都没听见。” “文化大革命”武斗仗打到了我们村上。整天村上有背枪的人走过来走过去。一个夏日的下午,天气好热,爷爷和婆婆坐在门口的石礅上乘凉,至于村祠前那些背枪者急急忙忙在于什么,他们根本就没去在意。他们刚坐一会儿,就有人走过来对着爷爷吼道:“看啥呢。赶快给我回去!”婆婆站起身与他们强辩说:“我们什么也没看,坐在我家门口乘凉,咋就不能坐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一把拽住说:“说啥呢!叫回去,就回去,和这些人说啥理呢!”立马拽着婆婆回关了门。这事后来被村人传为佳话,许多人说:“看人家二老汉多有城府!若是别人,非打起来不可。” 从爷爷身上,让我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宽容,学会了被误会时不急于辩白,被伤害时不急于反击的道理,学会了怎样做人,怎样处事。更是学会了超脱,学会了应该想通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事,明白了人一生就这儿十年,即就是有天大的难处,也要快快乐乐活下去。正是因为有了爷爷的城府,爷爷的内涵和爷爷对多面的生活的穿透,才有了《天命》中任定邦这位民族精魂式的典型人物。父亲是位让人一提起就会心酸的人。解放前,父亲和爷爷创家业,爷爷掌握方向,父亲是长工头、实干者。解放后。父亲是生产队的强壮劳力。在我们家,他是出力吃苦最大的人。我弟兄六人(包括叔伯弟兄)解放时都还小,大伯父又是早早过世,家里、田里的活全落在父亲身上。父亲就像一头大黄牛一样拉着这个二十余口人的家向前走。我从来没见父亲闲过,包括下雨天,父亲不是做帚笤,就是让我弟兄与他共同把伐回的槐木开成木板,然后再开成铣把撅把,再卖出去。当初我真反感父亲下雨天也不让人休息,可现在想起来,才真正理解了父亲担着这个家庭担子的艰辛和不易。困难年代,当我们家实在揭不开锅时,便有一大笼新鲜的白菜、萝卜或者其他的蔬菜赶天亮落户在我们家的厨房里。后来我们才知,这是父亲从集体的菜田里偷的。次数多了,终被抓住。生产队强迫父亲背上大半背笼白菜上批判会,当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指责着骂父亲时,父亲发疯般说:“我一家饿得实在撑不住了,我是在我的田里拔的,我咋咧!”事后我们才知道,生产队的那块菜地,正是父亲解放前在泔河畔的沙石滩上,用双手一把一把将那石块捡出,改造成田地,再装上涡水杆,将旱地变成了水浇地,那块地解放前是我们家的菜地,解放后便成了集体的菜地。尽管父亲此话遭到更为猛烈的批判,可父亲却是低头一言不发,用沉默以示反抗。批判会没过三天,父亲又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拔回一筐红萝卜来。父亲赶大车上北山为集体拉柿子,牲口受惊,车将父亲腰压伤。父亲病躺三四年,集体既不给医病又不给伤工的被欺的事;还有父亲与我弟兄拉着三辆架子车,给咸阳造纸厂送棉秆,来回七十余里。卖完棉秆返回,我弟兄困得无法走路,父亲将三辆架子车似火车样接起来,让我弟兄坐在车上,他一人拉着车行进的身影和我当年第一次进咸阳城就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的过去;包括“文革”中我一个16岁的学生因参加一派组织的文工团而被卷进战斗之中,父亲赶天亮冒着枪声找到学校迫我回家的提心吊胆等……让我最难忘也是心中最不是滋味的是父亲一生竟然没当过一时一刻的家。当初是爷爷在家主事。爷爷过世后,我弟兄都已成家立业,各自主了各自的事,这中间就把父亲隔空过去了。现在仔细想起来,父亲一生是未当过家长,可我们都打心眼里承认,我们的一切事都是父亲做主的。父亲今年三周年刚过。父亲是我的六位老人中最后过世的,想着他一生为儿女出力流汗,担惊受怕;想着我这一生从父亲过世那一刻始,再也没有了老人去看望的失魂落魄的悲痛:想着父亲古稀之年后每每夜深人静独自在房内似梦非梦般嚎嚎啕啕从梦中哭醒,又一声声妈呀妈呀叫着的凄惨与悲哀;想着父亲一生从未伸手给儿女要过什么而每当我们将钱和吃货给他,他总嫌太多,只想着儿女而不想自己的情怀和爱心,我的精神便往往到了崩溃般的地步。母亲因病50岁刚过就早早离开了我们,是我的六位老人中过世最早的一位。每每想着母亲在那尺八的锅里做香喷喷的饭给一家老小;每每想着母亲头顶那蓝布条的手帕,提一大担笼脏衣服去泔河边一洗就是大半天,然后将洗好的沉重的湿衣服从陡陡的河坡上提上来喘着粗气的发黄面容;每每想着母亲天不亮就起床先替爷爷倒了便盆然后前屋后院齐齐打扫的每日如此的劳作;每每想着母亲不是做饭洗衣,就是纺线还时不时去田里干活,而大白天从未见她坐过一会儿睡过一会儿。想着她常是满脸疲惫却从未有任何情绪和怨言且从不和长辈顶嘴又不给儿女发脾气的只知干活的一生,我的心中便常常对自己说:苦呀、母亲!我说这苦还有另一个意思是当年我们家最艰苦时,靠着母亲的苦我们终于度了过来。后来我弟兄日子都过好了,到了该享福时,母亲却离我们而去,她也将这遗憾留给了我们。然而这只是我年轻时的想法。眼下临近耳顺之年,心中却自常想,像母亲这样一生都那样在顺和中默然劳作的人,是需要多么高的境界修养!我敢坦言,越是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越是无法像母亲那样去做的。大伯母28岁守寡,在我们家,如果说母亲主内(指干活)的话,大伯母则主外。按农村人说,大伯母是那种时时刻刻心里明白,遇事都有主见,会处事也会来事的人。她除过和母亲一样辛勤劳作以外,家中大小事,祖父母都和她商量,且都由她出面去办。对她的一生,我最突出的印象是:我从未见过大伯母因年轻守寡而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应该说从大伯父过世之日起,她就将心系在父母、儿女身上,她为我们的家倾注了毕生的精力和心血。当初,我只是从表面看见大伯母在村上族人中有极好的人缘,现在我才明白,这是大伯母看透了这个社会,更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的结果,当然,我也从她身上学会了处事处人,学会了宽容和忍耐。然而,她的看透和爷爷的看透是截然不同的;尽管我眼下也很难说清两者的区别和孰错孰对,但我的灵魂深处已经觉得:爷爷的看透是超脱但消极的,是现实的又是自私的,是生活的真实更是传统的必然;而大伯母的看透则是和善而又美好的,是超然的而又是积极的。这样,将爷爷的沉稳和城府、婆婆的干练和果断、父亲的勤劳和忠厚、母亲的顺和和忍耐、大伯母的精明和能干,综合到一块,也便有了我们包括我们的后代应继承的精髓和家传的美德。事实上,我弟兄的性格和作为已经或正在受着这些精髓的影响,并在不断地发扬光大。至于爷爷过了九十而卧床难起,大伯母不分白昼在他身旁特别是晚上睡他身旁侍候照顾的事,是应该载人史册千古颂扬的。尽管父亲也与大伯母轮流睡在爷爷身旁侍候,可他毕竟是儿子,而大伯母是儿媳妇呀!大伯父是在解放前入川经商,解放后返家,解放没几年就过世的人。尽管我是被人抱着送他到坟茔的,但他在我六岁时便带我去县城参加社火大赛,且将我抱前抱后的情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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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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