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的金沙江

出版时间:1956-2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李乔  页数: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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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新中国成立至一九六六年,是我国长篇小说创作出版的一个高潮期。十余年间,有大批作品问世,其中数十部影响广泛,极一时之盛。这些作品坚持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以满腔热忱和质朴的表现方法,讴歌了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社会主义建设等不同历史时期我国人民艰苦卓绝的奋斗历程和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代表了那一时期我国长篇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它们以特有的魅力,影响了几代读者,经历了时间的淘洗,流传至今。为了较完整地展现当代长篇小说发展的源流和那一时期的长篇小说创作面貌,我们特编辑出版“中国当代长篇小说藏本”丛书。  一、丛书以我社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版的“长篇小说选拔本”和九十年代出版的“红色经典”系列作品为基础,尽可能地集纳更多的优秀作品。  二、丛书作品出版时间,大致在一九四九年至一九六五年之间,个别多卷本作品的出版过程较长,超出了这一时段。  三、由于多种原因,一些作品曾有多种修订本,此次出版,选其较优版本,并参照其他版本进行校勘。  四、谨向对丛书出版给予支持的作者、作者亲属和有关出版单位致以谢忱。

作者简介

  李乔(1909-2002),彝族,云南石屏人。1948年参加滇桂黔边区纵队游击队,曾任石屏支队参谋长及第二支队文书。1950年后曾插云南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副秘书长,云南省文联名誉主席。1930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小说《欢笑的金沙江》《破晓的山野》《未完的梦》等。

章节摘录

  一  凉山,青苍苍的,山峰一个个耸入云表,带着一种骄傲的姿态,像在夸耀它那蕴藏着的丰富的宝藏: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以及各种珍奇的鸟兽。白云像一丛丛洁白的花朵,在山上飞扬着;有时,山上又是一片漫天蔽野的白雾,天和地变成一片白茫茫,在那笼罩一切的白雾里,弥漫着寒气,威胁着山上的一切。但这时候,蜿蜒在山脚下的金沙江边,却热得像给火烤着似的,那条从万山丛里奔流而来的金沙江,像一条巨龙被太阳晒得在翻滚,现出一股粗野的不可阻挡的气势,忿忿地冲击着江心的岩石,发出巨大的吼声,震撼着寂静的山野,溅起无数银沫,然后又滔滔滚滚向东方奔流去。  矗立在江边的那些雨伞似的棕榈树,那些肥大的芭蕉树,还有那些灌木林,都被太阳晒得有精无神地垂着叶子;只有那些仙人掌,霸王鞭,雄赳赳地屹立着,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蝉躲在树梢上,热得耐不住了似的整天在叫喊,空气烧得像一股蒸气,偶然一阵风吹来,使你感到的不是你所渴望的凉爽,而是难耐的酷热。  在离金沙江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是一个汉人聚居的小市镇,隔着金沙江,同凉山对峙着,虽然气候比金沙江边凉一点,但到了中午,还是那么火辣辣的,狗伸长舌头,躲在树荫下不住地喘气,猪躺在圈里时断时续地在呻吟;男人,小孩,裸着上身,不停地挥着扇;妇女们开着钮扣坐在门口乘凉。街上很少有人来往,那些铺子都是半开半闭的,一切似乎都处于休息状态中了,只有那间远远的独自屹立在市镇南边的楼房——凉山分工委会的会议室里,充满了热烈的争论声。  “我觉得你这种做法应该改变改变了!”坐在丁政委对面,身体有些肥胖的分工委委员兼凉山民族贸易公司经理董迈,突然用劲挥了一挥扇子,气呼呼地对丁政委说了一句。  房里的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一齐诧异地把眼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却把头转了过去,冷静地望着窗外。  窗外矗立着一蓬翠竹,那叶子静悄悄地低垂着,仿佛被太阳晒得喘不过气来,树荫下散发出一丝凉气。从竹缝里可以看到晴朗的碧空里,有一朵白云在飘着,映着那碧空,显得异常美丽。  丁政委靠在藤椅上,手里捏着一把芭蕉扇,他的身量比屋里的人略高一些,身体很壮健,穿着一件白衬衣,两只袖子高卷着,露出两条紫黑色的手臂,他怔了一怔,向董迈问道:  “怎么?”  董迈似乎有一肚子的不高兴,他把脸转了过来,气咻咻地说道:  “你天天说:让政策过江,现在已等了两三个月,凉山那边的彝人一个也没有过来,怎么过?”  突然,坐在董迈身边的分工委委员兼专区粮食局局长刘存义,摸了一摸他那副近视眼镜,又向那光滑的头发上抹了一把,说道:“我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像姜太公钓鱼!我们在金沙江边钓了两三个月,试问钓得什么?”  丁政委知道他们是在讽刺他,心里不禁有些气愤,然而他冷静地微笑着,说道:“依你们的意思,要怎么办呢?”  董迈耸了一耸身子,竖起两道浓眉,直率地说道:“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老主张:进兵凉山。你不进兵,伪江防大队就在江边封锁着,凉山那边的彝人怎么过来?我们党的政策又怎么过江?你在这里再等一百年也没有用!”  “刘同志呢?”  “我同意董同志的意见。现在已经解放四年,蒋介石的八百多万匪军都已经消灭,还让胡宗南的这几个残匪躲在凉山那边,同我们解放军隔江对峙,这成什么话?”  丁政委把眼光瞟了一瞟:坐在他身边的王营长和分工委会办公室主任兼民族工作队队长周时进,他们紧绷着脸,默默地吸着纸烟,似乎在考虑什么。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坚决反对你们这种大民族主义思想!你们不看别的,也应当看看金沙江两岸的这些碉堡是干什么的;历史上反动派制造的民族隔阂,恐怕比金沙江水还深,那些逃往凉山的残匪就利用这种民族隔阂,挑拨欺骗凉山的人民,因此,他们对我们顾虑很大,你们现在还要进兵去上反动派的当!”  “谁上他的当?我们派兵进去消灭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董迈抹了一抹两只手杆,手杆上长满了汗毛,毛茸茸的。  “你派兵去消灭他,他们同凉山的人民混在一起,你怎么打?”  董迈身上像烧着一把火,那件汗衣的后面已给汗濡湿了一大块,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背脊上,脸上仿佛搽上了一层油,油亮亮的。解放前,他利用一个小生意作掩护,做地下工作,解放后便调到贸易公司里工作,对于剿匪没有经验,说不出什么道理,但他着急地胀着脖子问道:  “那么,依你这样说,就不能剿匪了?”  丁政委的两颗眼珠骨碌碌地望着他:“谁说不能剿匪?不过,要看时机!时机不成熟时,是不能随便动的,这关系到多少人的生命!”  刘存义昂着头,脸色有些紧张,等丁政委一住口,便马上进攻道:“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见,你的这种意见,不客气的批评,有些右倾!党的政策精神是慎、重、稳、进,并不是不进。进而不慎、重、稳,是左倾;慎、重、稳,而不进,是右倾。丁同志,你应该检查检查!”  这个教条主义者又在背教条!丁政委忍不住嘿地笑了起来,但他马上收敛起笑容,严肃地批评道:  “我自己检查过了,我倒不右倾;而是你们有些左倾!”  “左倾!”刘存义和董迈的心弦不禁跳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多么不好听的名词,他们的鉴定表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左倾”两个字!刘存义忍不住问道:“哪点左?”  丁政委漫然答道:  “不顾客观情况,一味急躁冒进,不是左倾是什么?”  刘存义像被刺中要害,脸上刷地现出一种难堪的表情,但他不服气地睁大两只近视眼睛说道:  “我不能接受你的这种批评!我觉得,今天分工委会应该好好地考虑考虑,改变做法,我们要对党负责,对人民负责!现在的这种做法,不单我们不满,连群众也不满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丁政委脸上的那块肌肉不禁跳动了一下,他早已听过这里汉族群众的意见,他们同凉山人民存在着历史上的民族隔阂,虽然已经解放了,他们总想对凉山的人民加以报复,所以他们主张进兵凉山,然而这是对的吗?丁政委想起过去反动派在汉族和彝族之间挑拨的仇杀,心里充满了气恼。只见董迈又说道:  “连我们的同志都有意见,你们知道不知道?”  “什么意见?我早就听见过了,还不是希望进兵,早日到凉山去。他们没好好地体会政策,也不了解情况,怎么能听?”  默默的在考虑什么的周时进,把身子向前倾了过来,望着董迈。在游击时期,他们两个曾有过不少的交道,游击队需要的东西,是由董迈购买运进来,游击队的情报,又是由董迈的手里,转送出去,他们的关系极为密切。但他觉得这个同志缺乏斗争经验,有时对问题考虑得不全面。他记起在打游击时,他曾在红河一带跑讨红河附近都是彝族和哈尼族聚居区,有着特殊的社会形态,可是,当时,他不了解这些特点?强调阶级斗争,曾犯了一些错误。最大的一次错误是:一次,一个土司正在苛派人民,他听了几个当地积极分子的请求,便把部队转移到土司地区的边缘去,想制止那个十司对人民的苛派,不料却把那个土司骇跑了,邻近有几个土司,同这个土司有关系,听了敌人的造谣,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逃跑。有一些不懂事的人,看看土司不在,骇得搬了家,把那地区一度造成大混乱。这件事,他当时莫名其妙,后来经过检查,才初步认识自己的错误。解放后,一九五。年,中央西南民族访问团到昆明,他调去参加工作,随着访问团到各地去跑了一跑,又学习了党的民族政策,结合了一些实际的事情,才体会到党的民族政策的伟大,感到过去自己的大民族主义思想的严重错误。可是,不料他们现在又要犯这种错误了,这是不能允许的。  这时,刘存义望着他们冷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轻蔑,说道:  “嘿,事情弄到这一步了,我觉得你们不应该主观太强,应该考虑考虑群众的意见!”  大家在默然。丁政委不觉愣了一愣,他想起到这里来后的一切工作情况,是不是没有走群众路线?他常常访问这里的人民,也常常跟工作队上的同志们在一起,他是听过他们的意见的。如果他们的某种意见错误,不听他们的意见,那就认为主观太强,他是不能同意的。他觉得他们不顾情况,主张早日进兵凉山的这种思想,不客气说,是一种大汉族主义的残余思想,他不但不能听从,而且要坚决反对!但自己是不是有些地方民族主义思想呢?他觉得有时过于强调凉山环境的特殊,还有在反对大汉族主义思想时,自己的情绪容易激动,觉得自己多少也还有一些地方民族主义思想,需要努力克服!这样一想,便说道:  “我考虑过了,我不能接受这些意见!”  董迈觉得受到了打击,他心里想:丁政委这个人多么顽固啊,表面态度很温和,而内心却不是这样,他带着几分气恼,说道:“你不能接受,就随你去!不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党的事情,人民的事情,不能由你一个人决定。”  丁政委望着他,想问他:我何尝一个人决定过什么事?哪样事不是由分工委会讨论决定,然后由上级批准?但觉得用不着争执,大家明白,便漫然回答道:  “好吧,大家决定。”  王营长那古铜色的面孔上不表示什么,似乎他一点意见电没有,他默默地吸了一口烟,看看那截烟还没烧着指头,又再狠狠地抽了一口,把那截烟屁股投到痰盂里,然后*了一*眼睛,平静地说道:  “刚才董同志和刘同志的意见,咱已考虑了一下,咱们的工作把时问拖得有些长,咱也有这种感觉。不过,现在要进兵凉山咱不同意。咱们并不是没有这种力量进兵凉山,实在说起来,这几个土匪算什么?蒋介石的几百万匪军都打垮了,难道还怕这几个土匪?  咱是认为现在进兵凉山,一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董迈觉得王营长是跟着丁政委走的,用不着同他分辩,便向丁政委投了一眼:  “那么,你们还是想等客人上门?我告诉你们:客人是不会来的,土匪堵着江那边,他怎么来?你们不赞同改变做法,我建议把大家的意见汇报上去,给总工委会和地委会去考虑。”  丁政委忘记热了,手里捏着的那把扇子也没有扇一扇,忙向董迈点了一点头,说道:  “好的。不过,你说‘等客人上门’,这是怎么说?难道我们对凉山那边没有做过许多工作?告诉你:凉山那边的人民一定会过来的,不信,你看着!”  会议完毕,大家才从紧张中松过一口气来,便各自拿起帽子,急急地走出会议室去了。  丁政委走到自己的寝室里,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在那把藤椅上。他感到口渴,烦躁,热闷,他疲乏地把头靠在椅子边上,忽然,想起十七年前红军长征过凉山时的那热烈情况:山林里四处飘着红旗,歌声震动了寂静的山野,他好奇地跑到他们旁边看着,见他们不打人,不骂人,同国民党的军队不一样,便大胆地和他们亲近起来。一个红军战士拉着他讲这讲那,有时,话说不明白,用手有趣地比画着,费了很大的力,他才明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不由得对他们很尊敬,便帮助他们拾柴,挑水,割草。  他们要走了,他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们,心里很着急,可是,他不好意思把话说出口。  “小伙子,你知不知道到大石岩去的路?”  “知道。”  “那么,请你帮我们带一带路,好吧?”  “好的。”  他忽然喜欢起来,便跑到前头,领着他们走。到了目的地,他们掏出一块银元来递给他:  “小伙子,谢谢你,回去吧!”  他不肯接受他们的钱。那个红军战士奇怪了,问道:“小伙子,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要跟你们去!”他脸上流着汗,腼腆地低下了头。  “这怎么要得!你家里的人不知道嘛,我们不能收留你!你快些回去。”  然而他坚决不肯回去,等部队走过,他便悄悄地跟着部队去了。  一去就是十七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经历过许多生死斗争,他流过汗,也流过血,受过许多考验,从一个彝族小伙子,变成一个团政委了。西南解放后,他想:他家乡的人民一定过着新生活了,他忽然产生了思乡的心情,想回去看看母亲,家人,还有那些亲戚朋友,可是,没有机会。在一九五三年,忽然,党调他去任凉山分工委会书记,几年来的希望可以实现了,他应该高兴和满意,然而他这时却又舍不得离开部队了,十多年来,他是在部队里长大的,怎么能离得开呢?但他不得不离开部队,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这里,满想可以看到他的母亲,家人,还有那些亲戚朋友,不想他的家乡还没有解放。他心里充满了失望。  原来在西南解放时,有一小部漏网的胡宗南残匪,从成都逃进凉山里,直窜入靠近金沙江的这一地区。解放前,因为民族隔阂,很少有外人到过那里,即使偶然有,也是请了“保头”保着才敢去。解放后,因为情况特殊,人民政府还没派干部到那里去工作,那些土匪就在那里利用民族隔阂,造谣欺骗,有几个头人就上了他们的当,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那里活动起来。他们成立了伪江防大队,封锁起金沙江,同江这边对立起来。  丁政委了解这些情况后,又痛心又愤恨,巴不得马上带着部队跨过江去消灭那些土匪,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行,那边的彝胞已经受了骗,马上怎么能进去!他需要在这里揭破那些土匪的阴谋诡计,需要把党的政策带过江,需要使那边的彝胞脱离开那些土匪。于是,便耐心在这里工作起来,奉令成立了凉山民族贸易公司,人民银行凉山支行,凉山医疗队等;一方面从西康,从下河,带了许多信给凉山的彝胞,叫他们不要上土匪的当!那些土匪又在凉山那边造谣,说他是个假彝人,要哄凉山的人去杀。丁政委很生气,仍照计划工作着,可是,等了这么久,凉山的彝胞一个也不过来,怎么办呢?  “是不是需耍改变做法?”丁政委靠在椅子上想。  他觉得房里太闷了,便呼地站了起来,走过去将北面那扇窗子打开,只见凉山蓝闪闪地耸立在他的面前,他像见到了熟人,立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的感觉。但他心里又有些怨恨,靠着窗子,忍不住喃喃说道:  “凉山,凉山,你长征去的儿子回来了,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凉山默默的不出声,丁政委感到很痛苦,他蹙着眉,难过地垂了头。忽然,他仿佛听到凉山的一声叹息(对那些土匪的怨恨),他心里不由得一惊,刘存义的那句话又在他的耳朵里嗡嗡地响着:“现在已经解放四年,蒋介石的八百多万匪军都已经消灭,还让胡宗南的这几个残匪躲在凉山那边,同我们解放军隔江对峙,这成什么话?”  一他觉得这实在不成话,需要马上进兵凉山把那些土匪消灭,然而在凉山那边的彝胞还没离开那些土匪时,可以这样于吗?不行!这是一种危险的急躁冒进思想,这样去办,一定会把工作搞坏,使人民受到牺牲和损失!可是,刘存义的另一句话又在他的耳朵里响着:“现在的这种做法,不单我们不满,连群众也不满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是的,有一些不了解政策的群众是不满意的,还有一些干部也是不满意的,丁政委感到很棘手,他默默地考虑了一会,觉得还是自己对,他们不满,就让他们不满去吧,他不能做群众的尾巴。他得对他们进行教育,对他们的这种大汉族主义残余思想坚决进行斗争,只有把他们的这种思想改变过来,党的正确政策才可能顺利执行!  丁政委这么一想后,浑身充满了力量,陡地站了起来,昂着头,在房里走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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