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

出版时间:1984-7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张洁  页数: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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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改革难。写改革也难。不但工业现代化是带着沉重的翅膀起飞的,或者说是在努力摆脱沉重负担的斗争中起飞的;就连描写这种在斗争中起飞的过程,也需要坚强的毅力,为摆脱主客观的沉重负担进行不懈的奋斗。  这方面动笔较早的作家,体会较深,受到的磨炼也较大。张洁同志是其中的一个。  近日在病房里陆续读完了张洁同志的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第四次修订稿(复印件)。我既从作品中改革者的百折不挠的精神,也从这位女作家自强不息的劲头受到鼓励。作家歌颂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献身于工业战线体制改革的人们,热望以自己的笔促进改革;在创作实践中,她自己也从思想上和艺术上进行日新月异的改革。这种努力是值得称道的。  《沉重的翅膀》最初发表在一九八一年下半年的《十月》杂志上,发表后立即引起争论,成为首都文坛上(还不只是文坛上)一个惹人注目的事件。我读时,不禁联想到此前看过同一作者的几个短篇。张洁同志的文笔是细致的,敏感的,长于人物的心理描绘,但有时流露出感伤情调。现在,这位女作家从自己织造的精致的、时而织进淡淡哀愁的纱幕中走出来,大踏步地走上新时期工业战线新旧斗争的战场,这是应当鼓掌欢迎的。我们看到,作家的视野开阔了,心胸开展了,笔底也显得挺拔泼辣了。

内容概要

  《沉重的翅膀》最初发表在一九八一年下半年的《十月》杂志上,发表后立即引起争论,成为首都文坛上(还不只是文坛上)一个惹人注目的事件。我读时,不禁联想到此前看过同一作者的几个短篇。张洁同志的文笔是细致的,敏感的,长于人物的心理描绘,但有时流露出感伤情调。现在,这位女作家从自己织造的精致的。时而织进淡淡哀愁的纱幕中走出来,大踏步地走上新时期工业战线新旧斗争的战场,这是应当鼓掌欢迎的。我们看到,作家的视野开阔了,心胸开展了,笔底也显得挺拔泼辣了。所惜的是,作家在走上这个广大战场从事时代画卷的综合描绘时,缺乏洞察复杂矛盾的思想准备,也缺乏统御众多人物。众多场景的熟练的调度经验,特别是保留了。或者放任了以主观表现干扰客观描写的不良习惯(不是主客观有机的有效的结合)。有些人物的心理分析是绝妙的,有些则几乎是作者心理。情绪的化身。人物对话中议论过多,作者还迫不及待地随处插进许多议论。固然有些议论是精彩的,收到画龙点睛的效果,但有些是不必要的,不妥当的,有的是完全错误的,因此引起严重的责难。

章节摘录

  一  令人馋涎欲滴的红菜汤的香味,从厨房里飘送过来。案板上,还响着切菜刀轻快的节奏。  也许因为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叶知秋的心情就像窗外那片冬日少有的晴空,融着太阳的暖意。  发了几天烧,身子软软的,嘴里老有一股苦味,什么也吃不下去。  厨房里送过来的香味,诱发着叶知秋的食欲。她跟许多善良的人一样,一点儿顺心的小事,都会使她加倍地感到生活的乐趣。  比方说,一个好天气;一封盼望已久的来信;看了一部好电影;电车上有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给老太太让了座……现在呢,只是因为这晴朗的天;病后的好胃口;莫征周到而又不露形迹的关切。  多亏莫征。如果没有他,谁能这样细心地照料她呢?抓药、煎药、变着法儿地调换着伙食的花样……但这番感慨莫征是不要听的,他会拿眼睛翻她,还会不屑地从鼻子里往外喷冷气儿,好像她是卖梨膏糖的。  她高兴。不由得想说两句无伤大雅的废话——你叫它耍贫嘴也行,或是唱几嗓子。她试着咕咕噜噜地哼了几句,不行,嗓子是嘶哑的,还带着齄齄的鼻音,两个鼻管里仍旧塞满了没有打扫干净的浊物。  她索然地发了一会儿呆,便收起了心。真的,一个人,即使在自己家里,也不能太过放肆。这种放纵自己的行为,如果成为一种习惯,然后不知不觉地带到办公室,或者是带到公共场合里去,就会引起莫名其妙的指责或非议。何况她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行为荒诞、不合时宜的人物。  她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久已忘记的法文,不禁高声地问了一句:“今天中午吃什么?”  莫征在厨房用法文嚷道:“红菜汤、腊肠和面包。”  这孩子真不赖,竟然没有忘记。这当然因为他自小生活在一个有教养的家庭。  有教养的家庭?——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真正地成了一个孤儿,就像她一样。  可教养又是什么呢?在那几年,它是一种容不得的奢侈品,是资产阶级这个词汇的同义语。  人类真是一群疯狂的傻瓜,为什么要创造文明呢?要是还停留在洪荒时代,或是还用四肢在地上爬行,一切大概会简单得多。  莫征的父母,曾是一所名牌大学的法文教授。五十年代中期,叶知秋做过他们的学生。那时,莫征只有三岁多,很像英国电影《雾都孤儿》里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奥利佛尔。穿着一套浅蓝色的法兰绒衣服,黑黑的眼珠,像两颗滚动着的黑宝石。每次开饭以前,他总是把两只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手,平放在桌子上让妈妈检查,然后有礼貌地用法文问道:“我可以吃饭了吗?”每每叶知秋到莫教授家里做客,总是戏谑地管莫征叫奥利佛尔。当时,叶知秋绝没想到,他以后的命运,竟是孤儿奥利佛尔的翻版。为这,叶知秋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莫征。没想到她这善意的玩笑竟成了一个巫婆的咒语,不然,何以会应验得如此准确呢?“文化大革命”中父母双双死于非命之后,莫征成了靠偷窃过日子的小贼,像一只流落在街头的野狗。叶知秋第一次把他从派出所领回之后,他甚至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在她家里来了一次卷逃。这也许是每一条野狗的经验,躲着那些伸过来的手,再不就咬它一口。别相信它会抚摸你,它要么给你一顿毒打,要么就勒死你。  叶知秋再一次把他从派出所领了回来。她也弄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因为她自小也是一个孤儿,饱尝过世态的炎凉和寄人篱下的痛苦?它们像一条天生的纽带,把她和莫征联在一起。  也许因为这一生她将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母爱,像一切女人一样,顽强地需要一个表现这种天性的机会。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丑陋真是一种不幸。  说不出叶知秋脸上的哪个部件究竟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可是这些部件凑在一起,毫不夸张地说,几乎使她成了一千个女人里也难以遇到的一个顶丑的女人。  那些很代表她性格的头发,又粗、又多、又硬,头发的式样也非常古怪。她又不肯让理发师剪个稍稍时髦一点的发型,稍稍地削薄一点。于是,又短又厚的头发,像放射线一样向四处支棱着,远远看去,活像头上戴了一顶士兵的钢盔。  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儿女性的曲线和魅力。肩膀方方正正,就像伐木人用斧子砍倒的一棵老树的树桩。  没有一个神经正常的男人,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  菜饭端进来了。  莫征,像饭店里老练的服务员,右手端着腾着热气的红菜汤,左手拿着两个分盛着腊肠和面包的盘子。两个盘子上还摞着一个小小的果酱盘子。  腊肠切得很薄,一片片错落有致地向着一个方面,顺着盘子绕成环形,斜躺在盘底。面包切得很均匀,每片面包的厚度一样,简直像用尺子比着、量着切出来的。  每每莫征十分在行地抄起锅碗瓢勺在厨房里做饭,或是带着一种猜不透含义的微笑,像饭馆里的大师傅那样,用勺子在炒锅底上俏皮地敲两下的时候,叶知秋的心里,总泛起一种说不出是悲凉还是欣喜的复杂情绪。他的生存能力似乎比她们这一代人强。比如,直到现在她还不会做饭烧菜,如果没有莫征,她就不得不去吃那口味单调透顶的食堂。奇怪,食堂里烧的东西,别管是红烧肉还是黄焖鸡,永远是一个味儿,你就分不清它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喜欢吃口味好的菜,可是要她为那种事分心她又舍不得时间,就算下个狠心抽出时间,她也不会做。她的生活安排得一塌糊涂……不,生存能力!当然她指的不是这个,实际上她想得更多的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干好任何一件事情,别管是做饭、弹钢琴、或是法文……可是他为什么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端着这几个盘子呢?不,也不是说端盘子有什么不好,她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而是什么呢?她的思绪飘移开去……  汤大概很烫,放在桌子上之后,莫征立刻吹着自己的手指头尖。  那应该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手指粗而长,手掌厚而宽,指关节和桡腕关节都生得十分结实。小的时候他学过几年钢琴,小小的人儿,脚还够不着踏板,却会在一片琴键的轰鸣中忘记了玩耍和吃饭……可现在,当叶知秋心血来潮,在那架落满尘土的钢琴上,用僵硬的、不听使唤的手指勉强弹上一曲的时候,他呢,却远远地躲进自己房间的一个角落,仿佛那琴声里有什么让他感到害怕的东西……  什么叫做应该是呢?莫征早已不是那个穿着一套浅蓝色法兰绒衣服的小男孩。他已经变成又高又大的青年,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布上衣,那是部队上的处理物资。衣服皱皱巴巴,原先的扣子早已掉光,现在的五个扣子是有深有浅,大小不一。又肥又长的劳动布裤子,像没有盛满东西的口袋,挂在他那又瘦又长的腿上,裤脚上还有一个没有补缀的三角口子。他所有的裤脚上几乎都有这样的口子,这大半和他干的工种有关系。整天和树枝、灌木丛打交道,灌水、剪枝、喷药……一不小心,就会被树枝剐破。即使这样,他仍然是个让姑娘们一见倾心的人物——假如她们不知道他的过去的话——方方的下巴,棱角清晰的大嘴巴,黑而柔软的头发松松地披向脑后,仿佛修剪过的、不宽不窄的眉毛,整齐地、直直地伸向太阳穴,只是在眉梢有那么几根,微微地往上翘着,这使他在不动声色的时候,也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也许因为黑眼珠比平常的稍大了一些,目光总显得凝重、迟缓,还有点儿淡漠。  莫征用脚勾出放在桌下的凳子,在那张摇摇晃晃的凳子上坐下,凳子立刻吱吱嘎嘎地呻吟起来,仿佛因为这突然增加的负荷而感到极大的痛苦。  这声音总让叶知秋感到不放心。她不知说过多少次,要么赶快拿去修理,要么就丢掉它,不然,早晚有一天会摔坏人。而莫征总是懒懒地说:“没事儿,只要您记着别坐它就行了。”叶知秋只好随他。不过每每他往那个凳子上坐下去的时候,她的眼睛总会不由得对那凳子瞟上几眼。这会儿,她的眼睛也还是那么不放心地瞟着。  唉,太爱操心了。  莫征装出没有察觉的样子,随口问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叶知秋这才低头吹着汤勺里滚烫的汤,匆匆地呷了一口,笑了,满意地称许着:“不错,挺地道,像你的法文发音一样。”  莫征的汤勺在半路上停住了。啊,为什么要提起那与旧日的生活有关联的事呢?莫征不愿意回忆它。但只要有一点光亮,它就会像影子一样地出现,紧紧地跟随着他,纠缠着他,不肯和他分离,凭空地给他增添了许多的烦恼。他张开嘴巴,带着一种差不多是发狠的样子,咽下了那勺菜汤,好像要把那烦恼和菜汤一起咽进肚子里去。牵动他眉头的那根神经不安地跳动起来。接着,他又用那副白而坚实的牙齿撕下一块面包。  “哐当”一声。叶知秋一愣,一时以为莫征到底坐翻了凳子。  不,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一定是楼上有人碰翻了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小壮嚎啕的哭声、杂沓的脚步声和小壮的妈妈刘玉英极力压抑着的啜泣声。  莫征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微笑,说道:“高尔基笔下的生活。”  叶知秋停止了吃饭。  莫征,还是带着那淡淡的、冷冷的微笑问道:“怎么啦?”  叶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在比她似乎还老于世故、不易动情的莫征面前,她有时倒像个幼稚的、容易感情冲动的小女孩:“在别人的哭声里,我觉得难以下咽……”  “你简直像个基督教徒。”  她发脾气了。她觉得他亵渎了自己的感情:“莫征!”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莫征把他长长的腿往她面前一横,那弓着的腿,活像一个放在二百米跑道上的中栏:“您还是歇会儿吧,您管得了吗?过不了两天还得打。”  他说的是真话。楼上这一家,总是孩子哭大人骂的。那两口子都不是泼皮式的人物,两个孩子也都懂事听话,可是,他们的生活为什么过得那么狼狈啊。  莫征和解地劝慰着她:“您还是再吃点儿吧,一会儿该凉了。”  叶知秋已经没有了胃口,饭前那阵美妙的情绪不知为什么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摇摇头。  她无言地在写字台前坐下,顺手翻动着因为生病没有细读过的那些报纸。习惯性地注意着哪些工程已经竣工投产、哪些企业已经超额完成今年的生产计划……这些报道都给她一种年终将近的气氛。还有一个多月,一九七九年就要过去了。她立即想起病前就应写完的那篇报道,便在写字台上寻找她已经拟好的那份写作提纲。  奇怪,那份提纲哪儿去了呢?她明明记得放在这一摞稿纸上嘛。没有,也许放在抽屉里了?  她依次拉开每一个抽屉,每个抽屉都是同样的杂乱无章:日记本、信札、邮票、装着钞票的信封或钱包、工作证、眼镜盒(有好几个)、药瓶子(空的或是装着药的)……要是没有极大的耐心,谁也别想在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到一件要找的东西。偏偏叶知秋就是一个顶缺乏耐心的人。每当她急急地在抽屉里寻找什么东西的时候,她都会下定最大的决心,什么时候一定要清理一下抽屉,没用的就把它扔掉。这里有很多没用的东西:这些旧信,瞧,还有这个空药瓶子。“砰”的一声,她顺手把那空药瓶子扔到墙角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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