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美国历险记

出版时间:2012-6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作者:(澳大利亚)彼得·凯里  页数:441  字数:287000  译者:朱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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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奥利维尔和鹦哥儿分别来自历史的两边,一个是法国贵族,表面上被派往美国考察监狱制度,实则为了保命而奔向新世界;另一个是英国印刷工的儿子,一心想成为画家,却时不我与,成了奥利维尔的仆人,负责监视和保护他年轻的主人。随著主仆二人在美国的旅行中时分时合,他们在爱情与政治,监狱与艺术世界中沉浮。彼得?凯里以其独到的视角和幽默睿智的笔触考察了美国建国初期的民主制度,探讨了新旧大陆之间的关系。小说主人公奥利维尔是以撰写《论美国的民主》的著名法国政治思想家、历史学家德?托克维尔为原型。

作者简介

  彼得·凯里是当代澳大利亚文学的领军人物,被誉为“澳大利亚最有才华和最令人激动的作家之一”。他凭借《奥斯卡与露辛达》(1988)和《凯利帮真史》(2001)两次获得布克奖,是仅有的两位两度荣获布克奖殊荣的作家之一(另一位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凯里的作品怪诞、幽默,具有寓言式小说和科幻小说的特征。

章节摘录

  鹦哥儿  1  第尔伯侯爵变成了一个小贩,他成了瓦特金斯的鸟儿的经纪人,这非常适合他,也许这并不像做间谍那样适合他,但是这比在街头兜售前往他的老朋友们的城堡的邀请信更相宜、更符合他的性格。至于他是否懂得他所兜售的东西的艺术价值,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很难抗拒这样的一个信念,那就是说,一个赞扬你的人有一个很机灵的与眼睛相连的头脑。  他给我写信道,亲爱的鹦哥儿先生,这些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事实上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作品,如果不这么说,那准是着魔了。如果约翰?莱利特公司能继续生产这些优美的作品,你的名声将比我们可能想象的要传播得更加遥远。我的父亲会从他的坟墓中醒来,来想一想我们的联合,这是一个强大的企业,基于我的被广泛地信任的想法,和最近所提供的特拉华鸟儿做证据,我获得了43份新的订单,这数目写在这页信笺上,它们现在仍然教我如此地惊讶不已。  从今以后,我想你可以抬高你的价格百分之二十,如果你同意这个数的话,我将稍微增加我的进项的百分比,比方说,百分之七。请放心,这绝不会使未来的订购者们的胃口缩小。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它是不会发生的——我将负责弥补你的损失。你知道我一直是信守我的誓言的。  我仍然在布鲁日,收到另加的5份第二册的订单,在每一个方面都非常成功,只是和一个银行家有一点儿麻烦,我肯定你还记得他,他的妻子在过去对你有一个非常好的印象。我可以肯定你不可能给她写信了,所以我纳闷她为什么如此与我们的企业作对。她现在希望撤销她丈夫的订购。她告诉我,她收到的对开本是如此糟糕,她不想要了。当我听说这一情况时,我感觉受到了伤害,后来,我喝了一杯荷兰杜松子酒,我便自我安慰,捉摸这可能是你自己过去的恶作剧造成的。  布鲁日市民德?科克先生仅仅半小时之前到我的寓所来访,所以我的鹅毛笔有一阵干枯了。正像他们国家的人那种奇怪的脾气,他干事儿非常干脆:也就是说,他一下子就下订单了。所以,鹦哥儿先生,请你为他找一种漂亮的干净的色彩印刷得精致的刻本——一共20幅,附上标题封面、目录页和订购者姓名,装订成一份精美的画夹,所有的纸张都要用细白薄纸。包装就像你最近邮寄的那样。额外花些钱完全是值得的。  顺便说一句,我感谢你给我寄来你在那漂亮的河畔的房子的画。艾恩格鲍?德?特克塞洛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房子是很时髦的,天晓得她们是什么意思。我怀着很大的乐趣问他们是否还记得你,我的仆役。  什么,那可怕的人吗?她们尖声叫了起来。  我说,他在美国,这是他的房子。  多好玩!她们几乎无法控制她们的感情,既怀有惊异,又带有愤懑,一种极度的搅混在一起的情感,特别是那较年轻的女儿十分赞赏那小溪上的桥的完美设计,想要知道谁是那建筑师。  他们三人都对瓦特金斯先生的《白头鹰与蛋》异常着迷,这幅版画我是在她们面前打开包装的,我完全相信我们会有三份订单,虽然这买卖不会很愉快,因为伯爵夫人如果不像一个农夫那样讨价还价的话,已经买不起一张进法国喜剧院的门票了。我想我最好将那幅画藏起来,那画对我来说太神奇了。你知道我是指哪一幅画——那幅你的异乎寻常地漂亮的妻子的人工上色的小巧玲珑的镌刻版画,你妻子的神态,手那么轻放在肚子上,仿佛那身子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所有这一切都显示你在你那样的年龄将成为父亲了。我希望我正确地理解了那幅镌刻版画,作为一种个人的记忆,一件欢庆我们的不同寻常的友谊的礼物。告诉我,我对不对?我对自己的看法完全是有信心的,因为谁会去购买一幅不认识的怀孕的女人的画呢?  我希望,你将能默默地接受这一不幸的事件,但是,也许在美国,正如你早先报告的那样,每一个人都活得很长,所以,如果你考虑在那儿留下来,你将看到你的孩子们从子宫到婚礼圣台的全过程。年迈的父亲的孩子们的眼睛有一种忧郁的灰意,这一点我在多个大陆观察到了。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们继承了老人的智慧,而是因为他们生来就知道他们将与给与他们生命的父亲道别。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对此我从来就没有感到遗憾。因为除了那可怕的贵族头衔能传给他们之外,我什么也没有,而那贵族头衔给我造成了终生无尽的痛苦。  鹦哥儿先生,你似乎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境况之中。我不会说你将会非常富裕而来侮辱你,但是在为你的孩子规划未来时,我规劝你学习黄蜂——黄蜂麻痹蜘蛛和其它昆虫,好让下一代的黄蜂吃它们,这是真的吗?——这样,虽然老一代去世了,黄蜂的下一代仍然有足够的食物。如果我说错了,请不要介意。这是一个很好的原则。瓦特金斯一定知道。  不管怎么说,你的妻子是绝代的佳人,她站在那儿的风姿,肩膀向后收紧,微风轻轻地吹起她的秀发,这一切让人不禁想到,她将以尽可能好的心情、力量和充沛的精力为你生育美国的孩子。我于此想到瓦特金斯对他的那幅孵蛋的老鹰的镌刻版画所做的说明。  当它们的年轻的后代还非常幼小的时候,父母对它们的爱是伟大的……然而,当年轻的一代成长了,长了翅膀了,能自己捕食了,还不想远走高飞的话,那么,年老的鸟儿将会叮啄它们,将它们从巢穴驱赶出去。  在这里是一个老人,或者说更老的一个人的规劝,我80岁了,其中60年我是在贫困中度过的。没有孩子。  然而,你是一个机灵鬼,对于处于你的地位中的人来说,你太微妙,太神秘了,我捉摸你将会如你所乐意的方式,或者机会可能允许的情况下生活下去。  我注意到美国目前货币的不可靠性,我给你邮寄硬币来,并按你的要求将它上了保险。  先生谨书  2  我在布鲁明代尔路上买下一栋农场,当我说农场,我并不是指像霍格兰的那种农场,而是指哈德逊河沿岸一群山峡和长满树林的山峦,在哈莱姆高地以南三英里的地方。除了古老的奇迹哈德逊河之外,我们还有一条非常便利而有用的小溪,人们告诉我们它叫拉特斯基尔,我们把它改成为名副其实的欢乐溪。  在这儿,在一个夏日的下午的薄雾中,满眼是湿润的远古森林组成的绿意,马塞尔德又一次准备画一幅油画,在油画的中心将画上包围在我们周围的一片光辉。她在楼上的工作室里,在那儿挂着一条天鹅绒丝绒的帘子,以挡住灰尘飞到三个上色的姑娘那儿去,她们正忙着在同一间长长的房间里给鸟儿上色。准确地草拟一幅油画,对于我那不同寻常的爱人是一系列灾难,我也不得不成日价地忍受她的画粉啦、半粉質底油啦、油画颜料啦、甚至石墨啦的干扰。这有时候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痛苦,虽然一般地说我还是一个所谓的好丈夫。  在这一天,她正在画前用一块浮石磨去她早先戴着砂皮手套涂抹上去的涂料。在这之后,画面就有了更多的铅白,然而仍然在不停地用浮石在磨,天晓得这是否会保留印第安夏日下午的光呢?这个国家的光是它的最伟大的快乐和负担。  她在用砂皮手套激烈擦拭画面的时候抬起头来,瞥见一个人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正向哈莱姆走来。她随即在地板上跺了三下脚,曾经那么轻率而为的她处于经常性的焦虑之中,生怕保险办事员和他们的探子来造访她。  我从正门走了出来,俨然就像这庄园的主人,事实上我就是这庄园的主人,虽然这宏大的地产只是峡谷、原始森林和黄土,没有一头牲畜,除了一头拉车的叫比夫的马以外。往我们走来的并不是保险办事员。事实上,这走来的家伙一副模样就像一只身后拖着粪蛋的甲壳虫,只是粪蛋原来是一只偌大的箱子,就是绅士们旅行时喜欢拿的那种箱子。  我过了好久才明白来的原来是我的主人偏头痛勋爵,殷红的脸上蒙着尘土,他试着送来这箱子,其实这箱子早把他打倒了。他将箱子从左肩上移到右肩上,然后再放在背脊上,卸了下来,用他的手将箱子滚动起来,又把它抱起来,放在我们的小桥的栏杆上。  我赶紧奔跑过去帮助他,就像有史以来最死心塌地的走狗,然而,当我来到他的面前,我太窘迫了,说不出一句话。我将他的箱子搁在我的背上,没有打一声招呼,也没有询问他怎么落到这种境地,,我将他引进了屋子。  我用不着是一位牛津大学的导师便可以揣测出来他的婚姻灰飞烟灭了。我的心当然非常同情这可怜的笨蛋。然而,那平常的人的器官就像詹妮纺纱机一样地复杂,当他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所有的象征官衔的穗带都被扯掉了,长筒袜显出来了裸露的肉,上帝饶恕我,我心中不由产生一种有罪的幸灾乐祸的感觉。当然啦,我并不是一个没有心肠的杂种。看到他的痛苦我并不快乐,但是,我想我和其他的人都完全是平等的人,当我看到他身上的那些漂亮的光采已经不复存在,我还是有点儿高兴的。在那时刻,在一个灰雾蒙蒙的午后,似乎他来到就是为了跟我们在一起,跟我们一个样,和我们同命运、共呼吸了。那使我感到幸福。然而,我是应该彻底地感到羞耻的。  我请他坐在我们的桌边一只好椅子上,马塞尔德给他端来了茶、面包和黄油,他一下子吃了三片面包,那是我们大家的食量。妈妈已经煮了一锅水(为的是给一只不幸的加拿大野鸭脱毛、剥皮的,那野鸭是飞在几英里高的天上打下来的),我把这烫水征用,拿到屋边,倒在澡盆里,然后再兑一些哈德逊河水,使之温度适中。我陪伴这可怜的人到这可爱的地方,他除了在脚触及澡水的时候发出一点儿惊叹声以外没有说一句话,他的脚上长满了流血的水泡,水泡就像橘子皮那样的又糙又厚。  照顾他我享受到巨大的快乐,我也不是有这种感觉的唯一的人。瓦特金斯夫人驱赶小马车到哈莱姆客栈去,希望能为她的同胞找到一些好酒。而马塞尔德则在他的箱子里搜索,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干净的衣裤把他来时的行头换下来。  “他没有仆役,”她后来轻轻地耳语道,所以我便知道他的箱子里一定会是怎么样的糟糕的样子,当他在韦塞斯菲尔德被遣送走时,没有人帮助他打包。  我给他洗涤头发,我发现头发里全是砂砾和树枝梢,他是如此地脏,我得打三遍肥皂才能看到有泡沫起来,洗好了,我用毛巾擦干他那聪明的脑袋,他的头发变得柔软而卷曲了,就像教堂里的天使。  “感谢你,莱利特老爷,”他说。  “欢迎你,”我回答说,虽然在这特殊时刻称呼先生会更好一些。我有一种巨大的、孩子气的冲动要对他说,我将照顾你,并说,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自己的亲爱的妻子,我的成功的企业。你可以安全地呆在这儿,撰写任何你想写的书。  他说,“如果你能为我找到一张床的话,我将会非常感谢你的。”  马塞尔德的妈妈烧烫了她的黑铁,给他熨了衬衣,现在也有了干净了些的长袜和裤子,当他穿戴得干干净净,我便陪伴他到里屋,上了楼。我想,你瞧,我有这么多的房间。他一定惊呆了。  “请等一等,”我说,我让他站在楼上,而我去询问那两个漂亮的小着色师,她们是否介意晚上共睡一个床,她们当然愿意把床垫让给一位法国贵族。当我出来时,我发现楼道里空荡荡的了。我听见他的鞋子掉下来的声音,于是我明白了他去睡在我们的房间里了。  一会儿,我的原先的主人已经熟睡了。当我带着马塞尔德来看这一幕时,他已经在轻轻地打鼾了。我们,她和我,站在一起,我的手搂着她的肩膀,我们这一对人儿就像傻瓜蛋一样地在笑,仿佛他是我们的孩子一样。如果我的父亲和他的朋友们能目睹这一幕,他们会从坟墓里站起来的,马塞尔德和我为他能在一个如此宽敞而漂亮的房间里睡一会儿而感到骄傲而幸福——偌大的窗户,吹进从哈德逊河飘拂来的微风,墙上挂着描绘这条河的万种风情的油画,那是我的亲爱的人儿不断捕捉到的凌晨和落日时分的飘忽的光,中午时分的清晰而又清晰的天色,以及就在当天下午的那暖洋洋的威士忌色的雾霭。  马塞尔德和我共睡过许多床垫,而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床,是从路上往北移居的一家人那儿买来的。我没有冒昧询问谁曾经睡在这张床上,但床很便宜,而且漂亮——华美的铸铁架子,床顶上装饰着一颗黄铜的太阳,在每一根床柱上饰有一颗月亮。  而现在,他躺在那儿,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客人,奥利维尔-让-巴蒂斯特?德?克拉雷尔?德?加蒙,在我们照料和保护之下。  马塞尔德在布鲁顿先生的工作室的工作使她没有任何理由因法国贵族而多愁善感,但是,当我看着她的眼睛,我明白了她被这个最不可能的友谊而感动了,也许这友谊是世界还从未见过的唯一的一个例子。  3  除了瓦特金斯,他因为布鲁日那顾客拒绝订购他的对开本而火冒三丈,其他人听到爵爷的打鼾声都感到非常满意,因此,我们悄没声儿地喝我们的西鲱鱼汤,就像在姑妈家一样,姑妈悉心照料一个亲爱的发烧的侄子,我们都怀着一种幸福之感蹑手蹑脚地上楼下楼。当然啦,马塞尔德和我就凑合睡在地板上的垫子上了。  半夜,我给我们的房客身上扔了一条盖被。  晨光熹微时,他仍然在如此酣畅地熟睡着,我突然有一种恐惧感,生怕我也许无法驱赶他出去了。关于这一点,我必须说一、二句话,因为——先生,夫人——我珍惜那床和这床所在的房间。没有一天早晨,鹦哥儿莱利特不是醒来就从那两扇偌大的窗户看到那河流的景色,并深深地体验到他的生活是一个何等样的奇迹呀。那儿有我的亲爱的妻子,她的肚子在渐渐地大了,她那可爱的小鼻子露在盖被上面,就像一头非常漂亮而优雅的动物安全地躺在它的地洞里,相信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伤害她。在右手的墙上挂着她的小幅油画,就像一只耐心之手。所以,虽然我感到义不容辞,必须给与年轻的偏头痛所有可能的照料和舒适,我仍然不想让他在第二天晚上再睡在我的床上。  所以,在清晨很早的时候,便去忙着架设第二张床,平时我在这个时候一般会喝上一杯茶,欣赏鸬鹚像致命的鱼在哈德逊河面下潜游。当我将黄松的木板架设在支架上时,我心中明白我曾经答应给瓦特金斯这同样的木板作书架的。  我刚量好托架,还没有拿起锯子,瓦特金斯穿着他那法兰绒长袍走了过来,他那赤裸的脚趾往上翘起来,明亮的蓝眼睛因为我违逆了他的意愿而像着了火似的。  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他自己也非常明白,比科尔、甚至比丘奇还要伟大。在形式上,他比他们所有的人都要优越。他有更好的节奏感。他的构图是如此敏锐,研究是如此讲究。我听说他曾经要求瓦特金斯夫人去射杀64只同一种类的鸟,为的是得到一个完美的标本。  他能忘记,就像他现在忘记的那样,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因为他与命运和境遇顽强搏斗而有今日的地位,因此他不愿为任何人让路而站在一边,虽然人们劝说他有许多人需要他的提携,更不用说他的雕刻师克拉弗代尔,克拉弗代尔雕刻了我们最初的60幅印版中的55幅,还有着色师和艺术家,现在让我将他们的名字罗列其后,以免他们无影无踪地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贝西?科蒂画了35幅花卉、树林和昆虫版画;“漂亮人儿”卡特力普着色了50多幅;马塞尔德至少40幅。我自己着色了无数的版画,还不算我为他漫不经意地做的那些作为小礼物的活儿,像#150《红眼绿鹃》,我加了一根树枝和蜘蛛网。  所有这些瓦特金斯都乐意忘掉,在他名声处于最高峰时,他从来不愿意感谢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这有时候使他干出叫人啼笑皆非的事儿来。比方说,他在他的工作室的墙上挂着三个火险牌。我想他是把他们作为奇怪的所有权证据。他当然不承认这些火险牌有可能牵连他,证明他要么是纵火犯,要么是胆小鬼,这全要看你持什么观点了。这些纪念物作为引火线索早就应该当劈柴烧了,当拥有公司百分之四十二股份的埃克德先生被任命代表我们作这一要求的时候,瓦特金斯大光其火,拒绝和他说话。  我完全不用这位天才告诉我黄松木并不是做床的材料。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从一只脚跳到另一只脚,仿佛这是他的创造似的,那可怜的叫人看了难受的几小撮毛发就像岩石山坡上的衰草,皮肤的颜色如此深沉,长着一块块深猩红色和朱红色的嘎巴儿。我想起发情的猴子的脊背。  可怜的瓦特金斯的异常是德文勋爵的火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但是,我相信,这总是被认为是他伟大的象征。当我第一次在他的致命的隐藏的洞里见到他时,我把他比作一条蚕。现在,我会说,他更像一只蜘蛛,不管你多少次撕掉他的纸,或者偷去他的铅笔,他都会找到新的纸,碳,水彩,画板,粉笔,蛋白,泥。他会一切重新开始。那是他的本性。  我常常想道,我可怜你,但是,虽然他的外貌激起我们的同情,而他的生活方式却是飞扬跋扈的。他是一个天才,一个暴君,不会感谢任何人。当他周围呈现一股紧迫感时,他却会悠然自得,慢慢地做他的事,当周围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便会疯狂地干起来。他就像是一枚包裹在棉花里的旅鸫的蛋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真是上天有眼,他有一个妻子,妻子爱他,保护他不受外界的影响,也保护我们不受他的影响。  过了好一阵,他去找他的粥了,从那以后我沉浸在我的活儿中,干了一个小时左右,当我快要完成第二个榫眼时,我听见头顶上我的卧房的窗户砰然关上。  哦,天,我一定把我的客人吵醒了。  我走去发现勋爵大人正站在盥洗盆面前,在他的书里写什么。从那关窗户的声音判断,我以为我一定会看到他在生气,不料我看到的却是给我深深伤害的眼神。也许这纯然是一种耻辱感,但那神色我以前从来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过的。  他告诉我他睡得很好。  我告诉他,我正在制作一张新的床,他晚上可以在上面睡。  “哦,”他说,“我在这儿很幸福。”  啊,他倒幸福!去他妈的!我打量着站在我的可爱的卧房中央的他,那北墙的方块油画描摹着河流之光,它们是还没有完成的作品,但是是非常生动的观察和研究的结果,每一幅画都在探索在油彩下面应该打什么底色。可以描述的实在太多了,在这里就有这么一点可以说说的,那就是薄暮的光犹如一块铜片。隐藏在下面的,就像一片沉在底下的发光的沙砾,那是一个神奇的底色,光的引擎。就像我望出窗外,看到哈德逊河面上的黎明的曙光一样,我在我亲爱的画作中也同样看到了,我知道她的甜蜜的雄心就是模仿这儿空中的色彩。  这是我的地方,我的宫殿,不是他的。  “我在这里非常幸福,谢谢,”他对我说。马塞尔德后来为此说了一个笑话,当她拒绝分享她的酒时,她对我说,“不,谢谢你,我是完全幸福的。”  我回到我的黄松木现场,我现在跟瓦特金斯一样地烦恼,因为我发现我不得不用橡木做床腿,这橡木本来是留着为我们的新的印刷机做滑道的。我想,我是一个傻蛋。我知道我是一个走狗,但是我们中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这可怜家伙的人性上受到的伤害,我们尽量给他提供他需要的一切。妈妈给他织补了长袜,给他洗衣服。瓦特金斯夫人进城见到狂奔的马车就紧张,但还是赶了一辆四轮轻便马车到珍珠街去,看看她是否可以淘到比哈莱姆的酒更好一些的。下午,她提议带他去一个可以狩猎野味的地方,我看着他们一起走出去,这位贵族步履轻松活泼,手中提拎着瓦特金斯夫人的宝贵的猎枪,仿佛那是他的权利似的,他显然并不知道她是我们全公司依靠的枪手。  在后晌的时候,天气非常闷热,我自己看出来我把松木书柜变成了一张丑陋的、不成形状的玩意儿,马塞尔德阻止了我。关于床,她倒没有说什么,他告诉我,我们的两位狩猎者遇上了一群鹿,而勋爵大人生怕他会作为偷猎者被逮捕,所以不愿举枪射击。  有胆量的瓦特金斯夫人一把把枪从他手里夺了过去,一枪命中鹿的心脏。这样,虽然她使我们的晚餐没有落空,但是却遭到了用母语对她的谴责,这用母语对她的谴责在她听来比用外语对她的谴责更要残酷得多——她听到了,说什么他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啦,将不得不因其罪行而面对行政长官啦,云云。  我放下我的糟糕的木匠活儿,抓住那可怜的生了气的马,把它重新套在四轮轻便马车的辕上,瓦特金斯夫人和我便出发去处理我们的猎物。我割下两条腿来,把其余的拿到哈莱姆高地的客栈去,店主是一个荷兰人,外号叫挂钉,他起先装摸作样不想要它。最后,我拿它来换了一瓶白兰地酒,我今天实在没有时间来宰杀这条鹿。  我们的屋子一般来说并不是一个激扬情绪的地方,这一天过得令人疲惫极了,然而,那烧烤鹿肉的香味儿似乎改善了我们所有的人的情绪,绝对也包括瓦特金斯,他坐在我们两把椅子中的一把,正像在老家人们说的那样,正忙着吃喝儿。  至于他自己,他显然注意到我们放在桌上的各种箱子和篓筐,当请他坐在一张椅子里时,他没有表示反感。,  除这以外,他在任何方面都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他占用了那把船长椅,和我们每一个人聊家常,也包括搭伙住在我们房子里的印刷工和着色师。而他们也都对他着迷了,他对于他们国家的兴趣和知识常常超过他们自己。我的回应可能要更加复杂一点儿,因为我听讲过他在费拉德尔菲亚用同样的口气问过犯人,“你认为和你的牢房相连的院子对你的健康是有益的吗?”  事实上,你将在他的书中读到关于这次进餐的完全不同的描述,在所谓的附录中,有5页标题是《记哈莱姆的殖民者》。(我小心地注意不要重复他的非常有独创性的观察,那是他的成果,是不应该被我玷污的)。  当他吃完饭,他站起来,用法语和英语向我们每一个人祝酒,使用像“筋疲力尽的”这样文雅的词,引起了不少欢乐。他作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演讲,优雅而不同凡响,就像小步舞曲一样。他站在那儿,穿着小心翼翼地修补过的长袜,特别提到这顿饭烹饪的质量,这是他在过去的一年中在任何人的家中所尝到过的最好的佳肴了,尽管菜肴非常简单,除了鹿肉之外就是由野菜和去年的土豆做的沙拉。他特别热情地说到这房子的建筑,以及它所处的旖旎的景色,如果他能表扬一下这酒的话,他费心告诉我们这酒使他回忆起一次到卢瓦尔河的旅行,以及那最让人赏心悦目的小村庄,那小村庄距离种植葡萄的园子不到一英里。  我并不在意他欣羡桌上的食物,而没有注意到桌子本身。他毕竟是贵族。何况,他这个人的灵魂就像河虾的一丝长长而薄的肠子已经被整个儿地挖出来了。一个人必然会羡慕他的勇气和优雅。  最终,我明白了关于我们的非常了不起的境况,他不想说任何话。被烧残的瓦特金斯和他的妻子创作了艺术——勋爵大人对此是知道的,因为我曾经告诉过他——他们的艺术在巴黎出售的的价格非常不尽如人意。他也知道我的妻子如今在画任何她喜欢的题材,而不去刻意奉承、迎合连绘画和土豆都分不清的顾客,她专注于发掘纽约神秘的光。由于他对这两点我的人生的基础保持缄默,我有点儿恼火了。  4  在房子和哈德逊河之间有一段长长的突出岩石,没有知识的的打工者们称之为曼哈顿臭大粪,那是一块宝石般坚硬的灰色的岩石,在表土上向前突出出去,泥土像一堵堵墙一般被树根盘结得结结实实的,这样,就留出一块完美的空地来,这空地被命名为野餐岩,这命名不是故意要耍耍书卷气,而是根据其实际用途而作出的。  德?加蒙先生和我在鹿肉宴之后退避来到这儿,每人拿着一杯白兰地,那酒杯是我们所能得到的唯一的盛器,两只坚实的茶杯,就是你可能在小镇咖啡馆里见到的那种茶杯。  就在那个时候,最后一丝光亮从河面上消失了,我们脚下神秘的河水在轻轻拍打着河岸,而在我们头上的夜空——也许事实上是这样,也许是我们的想象——显现出最浓郁的蓝色来。我只能看到远处河岸的轮廓,我知道那是绝壁,那儿的山崖在清晨的时候,在东方升起的太阳的照耀下,会反射出灿烂辉煌的金色的光来。我们坐在这儿,我想,我们俨然坐在天堂里,我们的背对着那长满野草的河岸,我们伸直了腿,呷饮、品味着我们的白兰地和刚切开的柠檬片的馨香,马塞尔德认为在酒中搁柠檬片是一件非常奢侈的嗜好,而我的伙伴用柠檬片来驱赶开蚊子。  他又呷饮一口白兰地,说由于盛器的厚实——他太彬彬有礼了,而没有称它为酒杯——白兰地变得更加令人愉悦、更加丰满而浓烈了。他说,他第一次懂得,有些种类的白兰地一定在悠远的年月里是使用厚实的盛器喝的,这用来平衡白兰地的粘滞度,因而便也似乎成了酒味的一部分。  简言之,这酒的苦涩是足以让一个水手酩酊大醉的。  蝙蝠低低地滑翔着,它们那黑色的翅膀给周围的一片无定的漆黑更增添了一笔浓彩。像往常一样,那角鸮开始鸣叫了,我心中有点儿高兴我的伙伴没有询问它的名字,因为他生怕会不同意对它的称呼。我已经誊写了他的一篇文章,那文章是讨论关于在新发现的国家中给植物和鸟类命名的问题,他说,像角鸮和牛蓟这样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儿的语言。  如果你有耐心慢慢呷饮的话,白兰地并没有那么凶。  “看来,”他说,“我是在你生活中一个重要的时刻来到的。”  “是的。”  “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我想谚语是这么说的。”  “是的。”  “你有买卖在做。”  “是的,”我说,心想,他终于承认在这儿他找到我们的地方在他的鼻子底下所进行的一切,就像是世界上的第一批人认识了我们所继承的东西的性质。  “艺术生意,”他接着说。  “是生意中最高的形式。”  他缄默了下来。  “难道你不同意吗?”我问他,因为我对于他的彬彬有礼和规避真的不耐烦了,如果他谈论艺术就像他谈论白兰地那样的话,我会折断他的脖子的。  最终,他说,“亲爱的老兄,没有别的人会如实告诉你,所以请你原谅我。这些画糟糕透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  “你沉浸在爱情之中。这些画糟糕透了。我躺在那光脱脱的房间里的床上,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看。我几小时几小时地研究过它们。”  “它们并不完全是绘画。”  “我同意,”他说。  “她在试验纽约的光。”  “太阳照在一切事物上。在这儿的光和在法国的光是一样的。认为它们之间会有不同是可笑的。”  他似乎是在观察天空。起先,我很愤怒,但继而一想,他是近视眼。他甚至看不见星星,可怜的鬼子。  “当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将你希望看到的美德强加在她的身上。”  我又想,可怜的鬼子。他爱戈德弗洛伊小姐爱得神魂颠倒。他爱所有的戈德弗洛伊家的人。他会坐在桌前瞧着一张绷紧的脸再看另一张绷紧的脸,微微笑着,沉浸在他的幸福之中。  “到巴黎去,”他突然说道。  我非常清晰地听到他说这话,然而,我像一个傻瓜蛋一样回答他,“什么?”  “我将支付你钱。”  “离开这儿?”  “你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终于说。“你发现了你自己的天才。你离开美国,你将仍然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你在这里有一栋房子。我将要让你在法国拥有一栋房子。”  你也许会以为我生气了,然而我比生气还要糟糕,因为我感到我受宠了,虽然我讲话的口气没有透露这一状况。  “什么,一个隐士的小屋之类的东西?像卢梭?我知道他总是由贵族给他安排住处的。”  “正是那样。”  “人们说,他将他的孩子送到孤儿院里去。”  “幸运的是,你没有孩子。”  “我有。”  “没有!”他嘶喊了起来,仿佛我说到死亡。  “哦,是的,还有一个妻子和她的母亲。”  “那样的话,”他说,然后停了下来。“啊。”他太息道。“一宗生意。”  我将永远无法知道那掠过他脸庞的复杂的感情;他完全出乎意料地急迫地将手搂住我的肩膀,粗暴地将我向他身子那儿拉过去。一股强烈的柠檬的味儿。  “得,”他最终将我放开,说,“没有我的地方。”  我们默默地坐着。我不知道想什么,说什么。  “在这儿那是不可能成熟的。”  “先生,她是我的妻子。”  “我并不是指你的美丽的妻子。我是指这儿的民主。它确实是一朵非常可爱的花,一颗细小的柔嫩的果子,但它不会成熟。你将会看到的。”  我想,可怜的鬼子。人民正在创造他们自己的未来,难道那对于他还不明显吗?我们的小工厂将说明什么?那意味着什么?难道他自己不是几乎差一点儿要定居在这儿吗?  “我曾经试图爱它,”他说。“但我不能。”  “你在你的卧室的墙上看到了什么?”我问,一个愚蠢的问题,但是他的痛苦让我感到困窘,我想把他逗乐起来。  “我看见的是多数的可怕的暴政,”他说。  我想,你这个该死的瘦小个儿。我说,“勋爵大人是否希望我把这写下来?”  “讽刺并不适合你,约翰?莱利特。好好听我说。在一个民主社会,并没有一个休闲的阶级,他们拥有对所有的艺术的鉴赏力和趣味。没有那样的一个阶级,艺术创造出来只能去满足市场的趣味,而市场却充斥了怀疑、自以为是和无知,它有可能被任何一种花哨的小玩意儿所愚弄、所激发起来。如果你顺应这些人的要求做生意的话,那么,你的整个的人生将在误导任何竭力想崭露头角的公共趣味中度过。亲爱的约翰?莱利特,这是残酷而兽性的。我是说绝对缺乏善良。还是走开吧。”  “美国是一个新的国家。”  “正是,”他说,我坦率地对他的这种断然肯定的判断表示憎厌。他可以离开,并为此写一部书,然而,他的访问是如此短暂,他能知道什么呢?缔造并建设这个国家也许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但是它绝不会手舞足蹈蹦跳进你的绣花马甲里和系着鞋带的鞋里,即使《纽约前哨报》报道了你说了什么,那也并不意味着你了解美国。  “这些人并不是你缺乏信任的法国人。他们将受到教育。”  “哦,亲爱的,”他说,双手抱着脑袋,我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一个坏主意,还是认为教育根本是不可能,期望我们的人民和他们的孩子将永远是无知的。  “他们从什么地方得到他们的文化?”他喊道。“报纸?愿上帝保佑。”  你会想我会说我朝他的鼻子一拳揍去,但是我知道他的心碎了。我可怜他的梦魇。那准是多么可怕呀,在普通人的恐怖中度过时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会将你的内脏在你的眼皮底下挖出来烧掉。  当然啦,他抱歉了,但即便他抱歉,却更加激化了别人的不快。他认为,普通的美国人愿意他们的领导人就像他们一样地没有受过教育。  “啊,但是他们会选伟大的人。”  “你见过安德鲁?杰克逊吗?我见过。他是一个伐木工,一个孤儿。我的天哪。”  “但那是一个奇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像他那样的人冒出来。”  “是的,”他大声说道,他现在改变了,早先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消失了。他已经不再是斜靠在椅子里,而是正襟危坐了,嗓音也提高了起来。“是的,你们将会有皮毛商和伐木工做你们的总统,而他们将是野蛮的军队的首领,对地理和科学一无所知,群氓的头儿,每天受的教育只来自背信弃义的报纸,这些报纸使他们变得如此自信而无知,他们的书架上只有操作手册之类的书,戏剧充斥庸俗而华丽的场景,而绘画只是为了愉悦庸俗的银行家之类的人,没有道德品味的人,一半是资产阶级一半是罪犯的人们,这些人将装出贵族的趣味,然而在市场上互相像摔跤手那样斗殴,只想给最时髦的艺术家支付最高的价格。你别笑,先生。听着。我作过广泛的旅游。我在这个国家还处于初创的时期就看见过它。我告诉你它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公共广场将会被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阶级所占领,这些人们连莎士比亚的一行诗都不知道。”  阿米莉亚?戈德弗洛伊小姐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爱他,他被活活地剥了一层皮,在他的痛苦中,他表露了他对于生活的可能性的悲观情绪。当然啦,我被伤害了,但是一个人是不能对一个从可怕的绞刑架的影子里走出来的孩子生气的。  “我很遗憾,”他说道。“我出洋相了。”  他站在那儿。我们相互拥抱。他把杯子给我,杯里的白兰地几乎没有碰过。一只角鸮鸣叫了起来,充斥了绝望哀怨的调儿,那鸟鸣听起来令人难忘而可爱。他叹了一口气,独自孑然一人走回进房子里去,可怜的香肠棍儿。  献辞  在巴黎的图书馆和书籍装订所我注意到,给绅士们阅读的书籍应该在书前撰写一篇献辞。在这里,作者期望直率地向高贵的爵士或者爵士夫人,等等,表示谢意,但是,我,鹦哥儿,现在是一个民主国家的公民,不再生活在勋爵大人的庇荫之下,我将我的献辞以一种非常慈爱的精神放在这儿。事实上,我想以此给以我的受伤的庇护人以慰藉,他是一位庇护人,即便在那时他也不甚了了。  我将这本关于我们旅行和生活的书奉献给奥利维尔-让-巴蒂斯特?德?克拉雷尔?德?加蒙,我怀着同样的心情将这本书奉献给他,就像在他童年的那些可怕的夜晚他母亲,或者德?拉?隆德修道院院长所给以他的慰藉。对他我要以我的全身心说,先生,你的惧怕仅仅是幻象而已。  瞧,这是白天。那儿并没有群氓歹徒,也不会再有了。在美国没有暴政,也不可能有。你的关于皮毛商的可怕的看法是没有根据的。大傻瓜是不会被选上的。没有文化的永远也不会走上统治地位。你的关于在一个民主国家中不可能有艺术的阴郁的断言是没有事实作佐证的。  你错了,亲爱的先生,证明你错了的证据就在这儿,在我的坎坷的生活中,我曾经是你的仆役,而后变成了你的朋友。我曾经被你雇用,而现在成了你的真正的先驱,我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是在纽约由一个男仆和恶棍所塑造出来的。我是说,所有这些文字,这些污点和眼泪,这黑暗,这不可靠的历史——虽然写来完全可能在伦敦发生——被我,约翰?莱利特,一个暴发户,在哈莱姆高地糅合在一起,于1837年5月10日送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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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围2010年布克奖短名单,一次美国民主制度的伟大探索,一段横跨大洋两岸的主仆友谊,两个来自旧世界的主人公,一个来自法国,一个来自英国,命运却将他们同时安排在了19世纪的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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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对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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