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一盏渔火

出版时间:2008-5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作者:卢锡铭  页数: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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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感恩大地——读散文集《带走一盏渔火》  早读过卢锡铭不少散文。他的散文写得质朴、真挚而真诚。  文学是需要真诚的。他那支真诚的笔游走于乡土与异国之间,游走于现实与历史之间,道出丰富的人文信息与生命体验;精美的笔触,在刻画一帧帧自然风景与人类文明画图的同时,透出作者的文学情怀,透出他对文学与大地的痴情与感恩,给予我以美学享受。  卢锡铭对虎门那块不大的生他养他的地方是很深情的。那小河,那港湾,那渔火,那吊脚寮,那乡俗与乐事,都成了他永恒的记忆。这些景物与他的生存氛围连接在一起,成为他的精神蕴涵,始终在内心深处召唤着他。他写道:“小河可是我儿时的乐园。退潮时我们在河中捉鱼摸虾抓螃蟹。那跳跳鱼最鬼,满河滩里跳,常常弄得你一身泥一身水;那参鱼最狡猾,一鱼躲两个洞,你从这个洞里掏它,它从那个洞里逃跑;那螃蟹最凶,你捉它,它张开两螯和你对抗,一旦夹着你的指头,哪怕是把螯折断也不肯放松,夹得你叫爹叫娘钻心地痛。”读到这段文字,一个在河边戏耍的晒得黑黝黝的少年跃然纸上,不由会使我想起鲁迅《故乡》中的闰土。这个少年的生命意识同这条流向虎门的小河,同珠江口,同乡土连接在一起,他的“存在”同这片土地密不可分。  卢锡铭深爱这片土地。即使离乡远游,也常触景生情,联想起故乡那方水土,连异乡的木屐声亦会敲起缕缕乡愁。虎门有过光荣的历史,见证过林则徐、关天培的忠烈,大书过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绝唱;虎门更有美好的今天,珠江口上这个原先的小镇,如今正傲然站立在开放前沿,为中国敞开一个通向世界的窗口。卢锡铭是故乡的歌者,是新时期新世纪的歌者,为故乡山山水水、为祖先业绩和逐渐富裕起来的人民,献上赤诚与热情。更令我钦敬的是,他不回避生活中的灾难与逆流,殷鉴不远,后世之镜,为了避免历史重演,勇于直面人生直面人性直面历史真实,勇于在个人成长历程与宏大历史的观照中,以独特的视角审视历史。  生活中有悲剧,悲剧往往发生在人们身边,是掩饰抑或是直面,决定于作家的良知。无疑卢锡铭是个有良知的作家,半个世纪前那场自然的与人为的灾难留给他的沉重记忆,化成叙事主题,在他的文字中警钟般长鸣着。作者善于写入,这部散文集里面最好的篇什是对抗争者和受难者的描绘。《带走一盏渔火》里少年与虎叔的出现,给残酷的人生重重地涂抹上一笔温润。虎叔这个人物在他笔下真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当饥饿少年在外乡大沙田的水围抓鱼受欺,复员军人虎叔大喊着“别吓着小孩”,撑起一叶小舟突然闯将过来,像暗夜里的一盏渔火,照亮了困厄中的少年。为了能把一头饿死的水牛抬回让村民疗饥,在与“反瞒产”工作队的冲突中,他带上几个民兵把力阻的工作队长绑了,事情演变成“事件”,他被扣上“聚众私杀耕牛”帽子受到撤销民兵队长职务的处分。读到这里,我不能不对铮铮铁骨的虎叔肃然起敬。当千万人瞪着无望无助的眼神即将被无情的饥饿击倒的时候,那些站出来开仓放粮的,顶着“瞒产”的帽子坚决不把社员们最后一口口粮上交的,都是虎叔这样慷慨赴难、牺牲自我,为人民争生存的英雄!不要小看那一小块牛肉,一米度三荒呵!在《那方水土》中,作者是这样描述他的家乡的:“在我印象中,这是一片锦绣般的大沙田。它头枕着石龙山,面临着流沙河……春耕时分,人们划着小艇,载着一艇艇青青的秧苗,用一双双巧手在这广袤的沙田上描上一片春色。”多么美丽富饶的土地呵,但在战鼓咚咚,火把齐明的大跃进中,在“深翻三尺土,瘦土变黄金”的口号声中,沃士埋下,瘦土翻起,水稻成了弱不禁风的三枝香。为了应付上级大检查大评比,又来一场拼田闹剧。接着是大饥荒毫不客气地降临,接着是已怀六个月身孕的兴嫂,为新生婴儿准备的一点点埋藏在灶膛草木灰里的粮食,被工作队搜走,缺少奶水的婴儿死了。剩下的只是:“我亲眼看见死婴被一只粪箕装着停放在她家门口,兴嫂在一边抽泣一边为婴儿烧纸钱。那化成灰的纸钱,像一只只灰白的蝴蝶在门口翻飞着……”也许这情景留给作者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已事过境迁多年,仍念念不忘。作者写下这段文字,不仅仅是对不幸者的哀悼,更是对生活在今天的人们的警示。发展必需讲科学,那种空想的盲目的愚昧的行为,绝不会带给人民幸福,绝不能让其死灰复燃!但事物的发展是复杂的,错误可能重复,可能在另一个层面上出现。引发出作者上述种种回忆与思虑的,正是现实某些令人担忧的现象。《那方水土》开篇就写他在家乡看到的一个被绵延十数里围墙围住的别墅群——一个因盲目开发而废弃的别墅群,强烈的责任感使他不得不为之鼓而呼了。为了弄清“科学发展”这四个字,中国人付出过沉重的代价,甚至是千万无辜生命的代价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保有历史记忆对一个人、一个群体、一个民族的成长与成熟至关重要。  一个热爱生活、热爱人类的作家,是一个有悲悯情怀的作家。本书作者就具有可贵的悲悯情怀。《乡村乐事》是写“乐事”的,但这些“乐事”却在少年单纯善良的眼睛里拉开一幕幕人间悲剧的帷幕。杂耍师傅为了推销他的“跌打油”,用麻石狠砸被称作徒弟的年轻人的手骨:会给乡亲们唱“盲公歌”,会给乡亲修表的瞎子明叔,“文革”中只因家庭出身是地主,被逼吊死在自己的床架上。作者在字里行间对这些不幸的、没有受到公平对待、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寄寓了深深的同情。  卢锡铭的散文动人之处,不仅在于深刻的思想内涵上,还在于他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上。他很注意艺术提炼,常能把集中与狂放有机地结合起来。《窗口情结》里,他把世事变化,时代变迁集中在一个窗口上:因惧盗匪,没有窗口的老屋;成年后破祖宗规矩凿出的窗口;分配工作后与室友同用的斗室小窗;新分大房子的南窗,更上一层楼拥有的可以放眼远眺的大窗,时代在前进,但前进有前进的问题与困扰。后来,“羊城一下子长高了也长密了,我们的大院也犯了这个通病,新盖的楼高得挡住了窗口的视线,新楼密得没有了树木生长的空间。”一个窗口,几十年的变化,几代人的变化,现代人的幸运与忧思尽在其中。《篝火夜话》写几位青年杂志老总围坐篝火谈心的场景,很别致;谈话的内容也很有情趣——初恋。初恋对谁来说都是人生最敏感最牵魂动魄最难忘怀的话题,各有各的幸福,各有各的忧伤;每个初恋故事都是一首歌,一个生涩的又甜又酸的伊甸园苹果。一位老总讲到他与小师妹的初恋、分别、小师妹的失误、重逢与隔膜,痛悔地说:“现在想起来也不是她的错,假若我当年能原谅她……”宽容,这人类最珍贵最必需的品质,恰恰在初恋中常被忽略,常被轻视;人们往往把初恋当成纯金当成水晶,却又往往使人痛悔终生。读到这里,那位老总的一席话,难道不会激起很多人的悔悟吗?卢锡铭的散文之所以能动人心弦,就在这种看似平常却不平常的叙事中。  这本散文集中有不少游记性文章,也耐读。它与时下一些浅层次的浮光掠影的甚至根据导游书写的所谓游记不同,因为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历史的皱褶,看到人文信息与人文意蕴。卢锡铭富于社会责任感,观察中往往做出审美的与社会的评价。他在里约热内卢的耶稣山下,看到的不仅是高38米的耶稣像,而且看到了半山腰的大片贫民窟。他在游荔湾湖时,面对新近整修一新的大片大好风景,却不断发问:“荷花洲哪里去了?荔枝湾呢,荔枝湾在哪里?”这样的发问也许不合时宜,不受欢迎,他仍要大声发问。历史的遗迹里保有历史记忆,如荔枝湾的一湾清水,就保有当年船娘的身影,保有南汉行官的遐思,如今荔枝湾没有了,荷花洲没有了,其他如沉香岛和另外一些刻在历史记忆里的地方没有了,而且是在“恢复”和发展中没有了,不能不使作者遗憾,也不能不使他想要大声呐喊了。  卢锡铭的散文受秦牧影响较重,可以看出他从秦牧散文里汲取了丰富营养,但秦牧大师也受时代局限,有些散文比较偏重思想性,这在卢锡铭的散文中也有反映。  散文集《带走一盏渔火》读后,对我颇多启发。

内容概要

  文学是需要真诚的,他那支真诚的笔游走于乡土与异国之间,游走于现实与历史之间,道出丰富的人文信息与生命体验,精美的笔触,在刻画一张张自然风景与人类文明画图的同时,投出了作者的文学情怀,透出他对文学与大地的痴情于感恩,给与我以美学享受。

作者简介

  卢锡铭,广东省期刊协会会长,编审。毕业于华南师大政治系,曾任《黄金时代》杂志社副总编辑,《潇洒》杂志社社长、总编辑,广东教育出版社社长、广东省出版集团副总经理。策划和责编的图书获过国家级图书“三大奖”,荣获广东省“五一”劳动奖章、“全国百佳出版工作者”,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作品收入《粤港澳百年散文大观》、《广东散文五十年》、《广东作家五十年文选》、《新粤海散文选》、《全国散文诗大系》等十数种文选中,出版散文集《南方绿岸》(合作)、《潇洒夜语》,主编和合写图书近十种(套),收入广东省出版系列和作家系列高级职称评委专家库,社会兼职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华南师范大学客座教授。

书籍目录

序:感恩大地那方水土儿时的小河又闻木屐声乡村乐事那方水土吊脚寮带走一盏渔火清明时节夜探伶仃洋胜览太平篝火夜话窗口情结篝火夜话世外没有桃源那一夜,穿行于三峡翻晒那段记忆一段不解之缘大师二三事黄河源头的绝唱珠江夜韵白云登高珠江夜韵寺贝通津那条小街夜幕下的图书馆城市俯瞰客从外地来寻觅荷花洲石门咏叹调临湖一品扬州印象解读何园三泊秦淮临湖一品萧山秋涛祁连山下大漠驼铃入梦来西出阳关走进香格里拉悲壮的尴尬夜宿海盗船美人鱼的悲喜剧沉没的战舰废墟上的民族库克船长的小屋寻找湮没的辉煌上帝第七天创造的地方悲壮的尴尬盛世的图腾三华李的故乡鞋子上的小镇大洋中的小岛盛世的图腾人生的履痕《潇洒》两章创刊词写在《潇洒》创刊一百期闲话消闲——《逍闲》创刊词古塞潮韵——《虎门风》后记人生的履痕——《哑女姻缘》序斯人本质是文人——《本色风流》序真诚如金——《岁月留痕》前言附录:心语后记

章节摘录

  那方水土  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两叶轻舟从桥底轻轻滑过,乃伊的桨声与橹声伴随着船影,渐渐消失在一笼烟水的夜幕中……  儿时的小河  我的家乡有条小河,它汩汩地从村前流过,然后绕过高耸的寨城,绕过繁喧的小镇,再流入珠江口。跟别的小河不同之处是河岸都铺上麻石路,我们不时看到河上穿梭的帆影,岸上往返的挑夫,据说以前它可是虎门水陆交通的要津,在我们村前就有一个水埗码头,供来往的商船停泊。我们经常在码头的大榕树下,听老人诉说它昔日的辉煌。  这小河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官涌。小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小河会有这么个怪怪的名字?后来,我才知道这名字有着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据史籍记载:在清康熙年间,有一位叫晋淑玉的武进士,出任虎门古寨最大的军防长官。当时虎门是莞邑西南政治、经济中心,是珠江口商品集散的埠头。为了水陆交通的畅顺,他倡修了这条河。为此,他捐出自己的俸禄与家中的资产,不足之资由兵饷中抽出百分之一来补够。不料却被别有用心的同僚煽动了“兵晔”,并串同上峰以克扣军饷罪处其以死罪。行刑那天,当地百姓沿河哭奠,感动得老天大雨倾盆,河水涨满七天不退,百姓为晋公筑庙,庙中的晋公依然是官服加身,一脸正气,在人民的心目中,他永远是一名为民谋利的清官,为了纪念他为官时的政绩,人们把这小河命名为官涌,涌者小河也。  这小河,可是造福一方的生命之河,它不仅是虎门水陆交通的要脉,而且灌溉着万顷良田,使古寨成为鱼米之乡。也正因为这条河,引进咸淡交错之水,使这一带盛产闻名中外的莞草。沿着这条小河的一带河滩,开垦了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草田,草田上就种植着这种莞草,这莞草长得青绿青绿的比人还要高出一头,远远望去仿如一个波涛翻滚的大海。这水草一年收割一次,收割时节乡亲们叫“斩草”,“斩草”是最精壮的乡民们干的活,因为收割是在盛夏,他们往往选择在月夜,壮男们用一条水布围着下身,便挥动着寒光闪闪的草链,一阵狂砍便割下一大片,然后扎着一大束一大束,放落河中像放木排一样,顺着水流运回“草寮”中去,在寮中早有一群妇女在等候,她们用铜制的草刀,把草一条一条地串进刀中,然后像拉弓般,左手执刀右手握草,膝盖往刀柄一顶,手往后一拉,草便被破成两瓣,晒干后染上各种颜色,织成多种图案的草蓆与地毡,销向东南亚一带。记得小时候,我父亲与人合伙办起一间蓆厂,他既是厂的管理者又是染草的一把好手。印象中那染草的锅好大好大,停灶时分,在玩捉迷藏时,我常躲进锅中把锅盖一盖,躲过小伙伴们的“搜捕”。那一张张方方的草蓆,和那一卷卷长长的地毡,铺满了村后的小山岗,我与小伙伴们常躺在草蓆上晒太阳,在地毡上翻跟斗!  小河可是我儿时的乐园。退潮时我们在河中捉鱼摸虾抓螃蟹。那跳跳鱼最鬼,满河滩里跳,常常弄得你一身泥一身水;那参鱼最狡猾,一鱼躲两个洞,你从这个洞掏它,它从那洞逃跑;那螃蟹最凶,你捉它,它张开双蛰跟你对抗,一旦夹着你的指头,哪怕是把它的螯折断也不肯松开,夹得你叫爹叫娘钻心地痛。我们一旦捕获便用水草将它五花大绑,回到家中放在锅里一煮,来个以牙还牙大饱口福。涨潮时,小河成了我们天然的浴场。我们与女孩子们各划一段,谁也不准越雷池半步,因为男孩子们常是光着屁股在河中嬉戏,直至稍为懂事,才懂得穿条裤衩遮遮羞。记得小河有座石板桥,桥面用三条又粗又长的青石搭成,我们管它叫“三条石”,每条石约有二十米长,一米宽,大概有二十来吨重,真不知当时人们是怎样从山上采下来,又是怎样砌上去的。我们常赞叹着人的勤劳与智慧!这桥面离水面有十米来高,它成了我们天然的跳水台,这也是检验我们这群野小子勇敢与否的试金石,因为稍为孺弱者是不敢往下跳的。敢跳者又被划为上下两等,上等者来个燕子式,双手朝前一展腾空一跃用头先着水,我们称之为“插水”;下等者来个炸弹式,纵身一跳用脚先着水,我们戏称为“种葱”,谁敢跳燕子式,谁就在孩子中拥有威信!我是属于不怕死的那一种,常常跳的是燕子式,但也偶有失败,肚皮先着水,摔得肚皮又红又痛,我们称之为“摔生鱼”!我们就是在这种摔打中渐渐长大的。  仲夏之夜,石板桥又成一景,桥上站着躺着一桥乘凉的男人,我们常常跟着去凑热闹,一面享受着轻轻吹来的江风,一面听着人们在斗嘴,在讲市井趣闻。偶尔还可看见一两叶轻舟从桥底轻轻滑过,乃伊的桨声与橹声伴随着船影,渐渐消失在一笼烟水的夜幕中,不灭的是小河深处的是那三五数点忽明忽暗忽高忽低的渔火……  小河最为壮观的是除夕之夜。那夜,新年爆竹刚刚响过,我们一大群小孩,便用甘蔗芙点燃的火把,组成一支卖懒的队伍,沿着小河的石板路瞧石板桥走去,先是一支小队伍,随后跟来一支又一支别村小孩队伍,在河岸上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龙,把河水映得红彤彤的,而那卖懒歌从小组唱汇成大合唱,在小河的上空回荡着——  卖懒去,  买勤来,  桃花开,  菊花开,  今晚我们来卖懒,  明天清早过新年,  ……  队伍汇集在桥头,然后相互交换了火把,再班师回朝,等待到天明讨父母的压岁钱……  这小河又是我儿时的启蒙老师,起码在天文知识方面是我的启蒙老师。我们可以从小河涨潮的大小去判断是农历的初一还是十五,可以从潮涨潮退认定是正午还是黄昏,还可以从小河的咸淡程度去判断是腊月还是初春,可以从春潮的大小去推测当年是干旱还是水涝。最有趣的是我们这班小淘气去捣马蜂窝时,亦要看是涨潮还是退潮,若是涨潮时被黄蜂蛰中,其伤口奇肿无比,若是退潮中被蜇中其肿则轻多了,这是老人们的经验之谈,也被我们实践中证实了的,其中奥秘,我至今还未破解。  既长在城里求学和工作,离家乡远了,可故乡的小河却不时闯进我的梦来,仿佛要与我倾诉什么!早些时我抽空回家乡一看,家乡变繁华了,小巷变成宽敞的街道,田园变成林立的工厂,两座五星级的酒店巍巍耸立在小镇上,向世人宣示它的富有。可家乡的小河再也找不到儿时的踪影,那清清的河水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条墨黑墨黑的浊流,河面上再也看不到鱼游和虾跳,河岸上也看不到青青的水草和白白的芦花,也看不到偶尔从红树林中飞出的鸥鸟与野鸭。当然,更看不到孩童在河中戏水,看不到小舟从小河中滑过。那座青青的石板桥也不见了,新建的是一座板着脸孔了无生气的水泥桥,桥墩被污水染成个大花脸,一阵淡淡的愁绪顿时涌上我的心头——  很明显,这是工厂的污水,使美丽的小河被污染成一条面目可憎的臭水沟,这污染是带灾难性的污染,它不仅使小河变丑,而且使这一方土地生态环境的恶化,水质遭到毁灭性的破坏,人的身体健康受到严重的威胁。  啊,一个地方的现代化是否一定要以牺牲自然的生态为代价?人怎样与自然和谐相处,这是一个不可回避,也是十分迫切需要解决的命题,若是破坏这种和谐,人类迟早是要遭受惩罚的,在建设的进程中呼唤环保的意识这是多么的重要!  什么时候,能还我儿时的小河!?  2004年6月发于《南方日报》  收入《广东2004年散文精选》、《青青的芳草地》  它既勾起我童年的记忆,撩起我缕缕  乡情,它有点美,美得像一场梦境,美得像一支牧歌……  又闻木屐声  去年初舂,我去湘西的凤凰古城,椟宿在临街的吊脚楼上。入夜,我带着一笼烟水,一帘幽香,进入甜甜的梦境。不知过了多久,一串的的嗒嗒的木屐声敲醒了我,我睁眼一看,窗外刚露出一抹玖红。是谁起得那么早,赶得那么急?我临窗往街上一望,只见一个湘西的妹子,挑着一担青菜,正往集上赶去,晨风轻拂着她那裹着头巾的秀发,红扑扑的双颊,像两朵盛开的桃花;脚踏的那双木屐,有节奏地拍打着小街的青石板,与肩上那根竹扁担吱呀吱呀的吟唱,合奏成一支充满边城气息的晨曲……  望见她那远去的娇俏的背影,听着那仍在小巷回荡的木屐声,一种久违的记忆,蓦然浮在我的脑际。我的童年时代,家里并不富有,连皮鞋是什么样子我亦未见过,能得到一双新的木屐便像过年般快乐,特别是我的小妹,每当她得到一双新木屐,准会穿着它踢踢嗒嗒地走上村边小河的石板桥,又是跳又是唱,那双小羊角辫随着那踢踢哒哒的节拍来回地摆动着,那可是一段充满童稚的踢踏舞!  我们家的旁边就有个极其简陋的木屐工场,主持大局的那位木匠是位麻子,且背有点驼,可人却十分和善,他叫阿春,我们都亲热地叫他春叔,做木屐可是他的绝活儿,他用锯子把一块块木头锯成模坯,然后用凿子凿成屐形,再用刨子刨得油光滑溜,一旦钉上一块用皮做的屐面,一双木屐便告诞生。木屐可分白屐与花屐两种,所谓白屐是没有上漆的,而花屐则是刷上一层油漆,且在上面画上花花草草,或画上一只帆船一群白鹭或一问木屋一缕炊烟!那个时候我可佩服极了,觉得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画家。这下子,我家的墙壁可没少遭殃,我没画花没画草,觉得画那些东西不带劲,是临摹着小人书,画起张飞、关羽和赵子龙来!气得我老爸拧着我的耳朵直骂我是“甩绳马骝!”,可是他没命令我把画擦去,他拧着骂着却在画前停了下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我心中暗暗地得意。  其实,这也与春叔有关,他除了做木屐还有一手绝活就是讲故事,讲《封神榜》,讲《水浒传》,讲《三国演义》也讲《伦文叙与柳先开》,他讲得最精彩也是我们最爱听的是《三国演义》,有些章节他讲过三四遍了,我们还要他讲,什么“辕门射戟”啦,什么“百万军中藏阿斗”啦,什么“张飞喝断长板桥”啦,什么“过五关斩六将”啦,我们几乎能倒背如流。那些古道热肠的忠义之士自然成了我们童年崇拜的偶像!  那时,木屐工场成了我们童年的乐园,工场前面有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果园,果园里种满了木瓜、荔枝、龙眼、葡萄和番石榴。果熟时节我们悄悄地摸进果园,偷果子吃,让春叔抓住了,小小的屁股便挨狠狠的一顿揍。末了,他命令我们把摘下的果子吃掉,这可是先苦后甜,于是我们便屡教不改。久而久之,他就懒得管我们这群“马骝仔”了!仲夏之夜,我们喜欢到木屐工场乘凉,躺在木工凳上,一边侧着身看春叔做木屐,一边竖起耳朵听他讲故事,有时听着听着便呼呼睡去,有几次是在熟睡中被老爸抱回家去的。稍大,我才惊呼我怎么能够在那窄窄长长的木工凳上熟睡而不会掉下来?莫非那时练就了一身童子功?  对于木屐的使用和保护,我们可煞费一番心思,木屐本身很耐用,就是屐面那块皮易破。于是,待那块屐面将破未破之前,我们换上从车肽或篮球裁下来的一块皮子,这样穿起来又耐用又舒适,有时为了保护木屐索性在屐底也钉上一块橡胶皮,这样做最大的遗憾是那种踢哒的声韵不见了。木屐破了,我们会来个废物利用,剥下屐面的皮剪成一个圆圈,做毽子的底,这样一来既保护了毽子,踢起来也脆响。木屐则拿来做成小木船,这小木船可做得精巧昵,我们在木屐中间钻个洞,插上支小竹做桅,然后将桅的顶端破开,再夹上块纸皮做个帆,在船的底部尾端插上块铁片做个肽,然后放在池塘里斗谁的小木船驶得快!放小木船可讲究学问,主要是要懂风向,顺风放了,小木船真能乘风破浪像箭一样射向彼岸,逆风而放,小船会纹丝不动或在池塘中打转。没风不行,风太强了也不行,船到了池塘的中央也会翻船。那时候我们也懂来点物质刺激,我们赌的是烟盒、火柴盒和公仔纸。更主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感,若是获胜了,那份高兴劲,可像个凯旋而回的舰长。  后来到小城求学,穿上了布鞋,再后来在大都市闯荡穿上了皮鞋,每天看见的是那些石屎森林,听到的是那行色匆匆的皮鞋声,倒怀念起那木屐和木屐声来!我知道,那心底是厌烦了大都市的繁嚣,厌烦了无休止的厮杀,而渴求一种环境的幽静和心境的平和。然而木屐何处寻?  那次去荷兰,我们参观了一个木屐工场,荷兰不仅盛产风车,也盛产木屐,这工场位于阿姆斯特丹的近郊,工场颇大,用的是机械化,手工做的木屐不见了,见的是不同模子做出来的各种木屐,奇怪的是它的木屐均不带皮面,全用木头做成!穿上去哪有木屐那种休闲的舒适劲?硬邦邦的夹得脚直生痛,简直是在受刑,我走近直销的橱窗一看,形形式式的木屐可称得上琳琅满目,有做成壁挂的,有做成笔插的,亦有做成锁匙扣的,上面均漆上漂亮的图案。我蓦然明白这木屐工场,其实是一个工艺厂。这木屐王国街上早已看不到木屐,这木屐仅是作为一种怀旧的文化而存在。  我想,现代物质的文明必然会对传统的工艺进行强烈的冲击,传统工艺的消亡或削弱只是迟早之事,怀旧者对此只有无奈复无奈的份儿。荷兰的做法是值得借鉴的,它既可以挽救传统的工艺也可成为经济的增长点,且可以成为旅游的一道风景线,人们去西藏愿意跑八角街,游丽江愿意逛四方城,以及到一些老城的步行街走走,就是为了寻觅传统的工艺。出于对木屐情结,我精心挑了一只木屐笔插买下,至今还摆在我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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