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出版时间:2011-8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法]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页数:303  译者:黄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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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首先是孤独。像求生的本能,像被禁锢的快感,像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是一位执意孤独的作家。这种孤独在今天像一个召唤,一种自我升华。从小,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就知道自己不是母亲所期望的: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束缚在上个世纪初俄国资产阶级的种种社会规范里,要被调教成贤妻良母,上流社会的女子。不,她是野性的、暴烈的,睁大眼睛看着世界,被一个梦的宇宙所占据。少女时代,她的白日梦越发幽深:她发现了文学。她不是阅读,而是在吞食。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发誓要成为作家。文字的世界将彻底成为她的世界,学到的文字、潜移默化的文字还有放在自我和世界之间的文字,如同壁垒的文字。母亲讨厌她痴迷于阅读一“意淫”的堕落的乐趣,这并非出于偶然。母亲早已明白小女孩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或者说几乎如此。革命的喧嚣、背井离乡、躲在莫斯科的一间公寓里、闭门索居、把自己孤立在阅读中、在一个不愿意明白世界在改变的家庭里,这一切让这个刁蛮少女的个性变得越发孤僻、越发决绝。在内米洛夫斯基的世界,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脆弱的和平、模糊的身份、正在消解的行动、濒临堕落边缘的人物、缓慢的退化。内米洛夫斯基的风格就是攫住读者,让他困惑,让他置身危境,一边思忖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捕获,到底哪里才是极限。她的文风所流露的现代性,尤其是通过纠缠在她所有作品中萦绕不去的主题所维系的,那就是模糊性。情境的模糊,人物的模糊,存在的模糊。内米洛夫斯基是懂得如何把灵魂的撕扯和自我的分裂描绘出来的二十世纪作家。我们永远都不是我们自己,我们整个的存在历程就是试图把分裂的自我整合起来。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迷宫里,写作试图辟出一条认清自我、平息痛苦的道路。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主要围绕两个主题写作:母亲和犹太人。她并不是从母亲或犹太人的中心出发去写作。不是,而是像一个探索深知其为危险领地的猎人,她尽量去靠近却不开一枪。她带着内心的恐惧,却从来都不舍弃。或许这就是读者从中获得的乐趣,欣赏她选择猎物的方式,把它们展示给我们看,奄奄一息,虚弱不堪,但永远都不是瘫死在地上。母亲是猎物之皇后:哪怕正当她风华正茂,女儿也把她描写成笨重、严肃、哀怨。是的,可是……女儿永远都不会反抗一位凶狠、不称职的母亲,因为她为人母、为人妻的角色和社会原因举止不得体的母亲。女儿对这位母亲所怀有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她既懂得如何去谴责她的过错——重读《舞会》不难发现——也让读者对这个女人油然而生一丝怜悯:她在自己女儿身上看到自身苍老的迹象和一个竞争对手的诞生。伊丽莎白·吉尔在她写的关于她母亲的杰作《屋顶观景台》中,并没有错综复杂地去描写她外祖母的行为,当她和她姐姐,一九四五年奇迹般地从父母都死在里头的集中营里逃生出来,在波尔多一个地下室里关了好几个星期,终于回到巴黎,按响了家族唯一幸存者的门铃:她后来称呼她为狼。狼,童年让我们吓得发抖的大恶狼,那头大恶狼这样回答陪德尼丝和伊丽莎白回来的夫人:“我没有外孙女。”夫人坚持着,谈到了伊丽莎白的胸膜炎。狼咕哝着:“有收容穷孩子的疗养院。”这种对后代的抛弃就像一个预感回响在这些短篇小说中。母女间的斗争,人们总是表面上装出温情的样子,但是面具终究会扭曲。最好是不要说出真相:它总会让人心灵受伤。这里,尤其是在《星期天》和《幸福的堤岸》中,母女间的沉默说明了在命运为她们准备的残酷现实面前谁都不傻。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绝望地想相信自己的幸运之星:她懂得挑战母亲让她忍受的不幸和羞辱,她懂得很快、很强势地让自己成为一名作家,她寄给出版社的第一本小说竟然没有写地址……是有意忘记还是命运的捉弄?出版社不得不刊登了几则启事来找到作者,而当时,她有比看报纸更好的事情要做,她正在照顾刚刚出生的女儿。书出版了,成功接踵而至,还有对她的承认。三十年代初她就成了文学世界的公主,文学评论家推崇她的风格、从开篇就惜墨如金的对人物的描写,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完全契合别人眼中她的形象:从俄罗斯流亡到法国的作家,的确如此,但她是法国作家。她的身份折磨着她,就像这本集子里面名叫《同胞》的那篇小说中的故事。不容置疑的古以色列人,因此是富有的,但不完全是犹太人。被同化了,她自己这样认为。此外,当她读到布拉西拉赫对她的溢美之辞,当她在《格兰瓜尔》杂志上发表许多文学作品的时候,而这本杂志同时也刊登那些非常反犹的文章,她如何能怀疑这一点?她女儿说,在她被捕的时候,别人原本给了她逃脱的机会。她回答说:“不要二度流亡。”土地,是法国,她唯一的祖国:法语。少女时代,她以为死者都会还魂:她说得没错。短篇小说集的出版和伊丽莎白·吉尔的书的再版,都见证了她依然活在我们心中。劳拉·阿德莱尔

内容概要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1903年出生于俄国基辅的一个乌克兰犹太银行家家庭,“十月革命”后,她随家人移居巴黎,入读索邦大学。1929年,她凭借处女作小说《大卫·格德尔》迎来了文学上的成功。内米洛夫斯基活跃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巴黎文坛。然而,由于她的犹太身份,尽管她于1939年皈依天主教,仍无法获得法国国籍。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巴黎大逃亡之后,她躲在法国东部一个小镇里,后遭法国宪兵逮捕,于1942年8月 17日被杀害于奥维辛集中营。2004年,内米洛夫斯基的长女德尼斯将母亲遗物中找到的未完成小说《法兰西组曲》整理出版,获得当年度法国雷诺多文学奖,这是该奖历史上第一次颁给一位去世作家。内米洛夫斯基和她的作品重新受到世界的关注。《星期天》是内米洛夫斯基出版的唯一一部短篇小说集。这些创作于 1934年至1942年间的短篇小说,像《法兰西组曲》一样,探究法国各阶层的生活场景,母女、夫妻间的紧张关系、法国资产阶级的行为习惯、宗教与个人身份的疑问;从战前巴黎家庭的起居室,到战时法国男男女女的生活。在《星期天》里,我们又看到了内米洛夫斯基在其短暂人生的创作巅峰期写就的优美篇章。

作者简介

作者:(法国)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译者:黄荭

书籍目录

序言(劳拉·阿德莱尔)星期天幸福的堤岸阿依诺同胞醉意血缘老实人火灾陌生人知己唐璜之妻巫术女魔头看客罗斯先生

章节摘录

版权页:她喷了香水,特意在脸上,肩膀上也喷了点:所有鲜艳的夸张装扮在这一天都适合她!“我真想有一件火红的裙子,还有波希米亚人的首饰。”她想起母亲的声音,温柔又慵懒的:“一切都要有分寸,娜蒂娜!”“这些老人。”她在心里不屑地说。在街上,阿尔莱特的汽车停在门口。娜蒂娜抓起包,边把贝雷帽扣在头上边跑出来,‘再见,妈妈!”她叫着飞奔而过,没了人影。“我希望你在沙发上躺一躺,娜奈特。昨晚你睡得那么糟糕。我就在你身边干活,”阿涅丝说,“之后,你可以和小阿姨一起出去。”小娜奈特有一会儿把她粉色的罩衣揉在手中,翻来覆去,脸蹭在靠垫上,打了打哈欠,睡着了。她五岁。和阿涅丝一样,她也有苍白、清新的金黄皮肤,黑色的头发和幽深的眼睛。阿涅丝坐在她身旁,一声不吭。房子静悄悄的,沉睡了。屋外,咖啡滤过的香味飘在空中。房间满是燥热又柔和的黄色影子。阿涅丝听到玛丽耶特小心地关上厨房的门,穿过公寓;她听见她的脚步声在佣人楼梯上越来越轻。她叹了口气;一种奇怪、忧郁的幸福,一种美妙的祥和袭上心头。寂静,空荡荡的房间,确信到晚上都不会有人来打搅她,没有任何一个脚步声或一个陌生的说话声会进入这所房子,这个庇护所……街上也是安静而空旷的。只有一个看不见的女子在弹奏钢琴,躲在遮下来的百叶窗后面。然后一切沉寂下来。就在同时,玛丽耶特,正用光着粗壮的双手收紧她星期天才用的“仿猪皮”包,并把它系上,她正朝塞夫尔一克鲁瓦一鲁热车站赶去,情人正在那儿等她,而此时,季尧姆在贡比涅森林对坐在他身旁的一位丰腴的金发女人说:“要指责我很容易,但我并不是个坏丈夫,只是我妻子……”娜蒂娜,在阿尔莱特绿色的小汽车里,正沿着卢森堡公园的栅栏飞驰而过。栗子树开着花。孩子们跑着,穿着春天的无袖小毛衣。阿尔莱特苦涩地想到没有任何人在等自己,等她;也没有人爱她。人们之所以迁就她是因为她的宝贝绿色汽车,还有让妈妈们信任的布满细纹的圆溜溜的眼睛。幸福的娜蒂娜!一阵劲风刮过;喷泉猛地朝左偏了偏,把它亮闪闪的水珠洒在行人身上。圣克洛蒂尔德广场上的小树微微摇曳。“多么宁静啊!”阿涅丝心想。她微笑着,唇边慢慢浮起她丈夫和长女都没有见过的罕见而信任的笑容。她站起身,静静地去给玫瑰花换水;她悉心给它们剪枝;它们慢慢地绽放,花瓣似乎有些遗憾地舒展开来,带着一丝顾虑和一种圣洁的矜持。“这里多舒服啊!”阿涅丝想。她的家……庇护所,封闭而温暖的贝壳,把喧闹挡在外面。在冬日黄昏黑暗的小岛上,当她沿着拉卡斯街走,当她在门上认出那张雕刻在石头上的微笑的女人脸庞,那张镶着窄边的温柔而熟悉的脸庞,她就神奇地变得柔和、安宁了,沉浸在平静又幸福的柔波之中。她的家……美妙的寂静,家具轻微、细碎的声响,在阴暗处泛着微光的精致的镶嵌物什,她多么喜爱这一切。她坐下来,任由自己倒在一张圈椅的窝里,而她平时一直都是那么笔挺,背不弯头不低。

媒体关注与评论

内米洛夫斯基的文风所流露的现代性,尤其是通过纠缠在她所有作品中萦绕不去的主题所维系的,那就是模糊性。形势的模糊,人物的模糊,存在的模糊。内米洛夫斯基是懂得如何把灵魂的撕扯和自我的分裂描绘出来的二十世纪作家。我们永远都不是我们自己,我们整个的存在历程就是试图把分裂的自我整合起来。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迷宫里,写作试图辟出一条认清自我、平息痛苦的道路。  ——法国作家劳拉·阿德莱尔很少有书像《星期天》一样扎根于那个时代(1934-1942),其中的十五个短篇小说,从塞林格式的残忍小事到一九四。年的大溃败,再现了历史的轮廓和细节。  ——法国《观点》杂志内米洛夫斯基的短篇小说,和她的长篇小说一样,明显受到了巴尔扎克、福楼拜和托尔斯泰的影响,虽然托尔斯泰的影响要小一些。她的文字,譬如对塞纳河如此华丽的描写(塞纳河就像女人用双臂围住她心上人的脖颈一样缠住巴黎——当然得是一个十分年轻、温顺、羞赧的女人)以及过于直白地说出人物想法,有时在文体上显得有点老派。但她对法国社会的犀利观察、真实再现围困中的法国,是毫不夸张的。  ——美国《波士顿环球报》

编辑推荐

《星期天》:在内米洛夫斯基的世界,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脆弱的和平、模糊的身份、正在消解的行动、濒临堕落边缘的人物、缓慢的退化。内里洛夫斯基的风格就是攫住读者,让他困惑,让他置身危境,一边思忖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捕获,到底哪里才是极限。《星期天》是内米洛夫斯基出版的唯一一部短篇小说集。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内米洛夫斯基在其短暂人生的创作巅峰期写就的优美篇章。流星般划过法兰西文学星空的犹太女作家。《法兰西组曲》作者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就像其他相同的人生,就像所有人的一生一样,这是悲剧的一生。热烈的期望,崇高的努力。在重重的困难和障碍下,她始终怀着高尚的情操,勇敢地奋斗着,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死亡……"(卡莱尔)我希望在我死后,能将这段文字作为我的墓志铭,但是这个想法充满了虚荣。而且,再说,在墓碑上刻铭文是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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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36条)

 
 

  •   看过了内米洛夫斯基的《法兰西组曲》、《大卫·德格尔》、《伊莎贝尔》,这部短片集再次让我沉醉在她的故事中。内米洛夫斯基在父母的冷漠中成为一个孤独的作家,可正是这份孤独使她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有了自己的第三只眼。她用这只眼睛看这个冷酷的世界,不叹息,不喧哗。她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有着鲜活又撕扯的灵魂,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女性竟然有如此坚硬、犀利的认识和几近残忍的笔锋。她真的是“划过法国文学星空的一颗闪亮的流星”!
  •   还没读完,现在看书都懒得抽空,得改改了
  •   内容好 亚马逊服务也好
  •   快递很负责,东西邮寄也很快。书很好看,一直都很喜欢她的作品,终于买到了。
  •   看过她的法兰西组曲,所以买了本短篇小说集。还没来得及看呢,但包装得我心,速度又快,所以得五星。希望内容也是五星。
  •   写译俱佳,很细腻的文笔。
  •   宝贝全部收到,快递哥还是满负责的,给个好评!
  •   评介500字真是nc
  •   支持这套经典丛书
  •   折扣力度很大的时候买的,一套
  •   趁311活动买了一堆短经典^^
  •   短经典:母与子
  •     发表时间:2012-08-24 23:19:23
      
       内米洛夫斯基在十五个短篇里像是拿了一个摄像头般,记录下了各色人物的种种:孤独,灰暗,对世界的迷茫不安,对亲情的冷漠,自私的人性,对于金钱的执迷,我总在想这样一个人是怎样可以如此客观的看待这些人,她好像超脱于战争之外又的确经历了这些。从她的文字里也可以看到很多伟大文学家的影子,每每看到意料之外的结局时都有种欧亨利的感觉。
        
       《星期天》里母女间的关系好像似敌非友,母亲嫉妒女儿的青春活力,而女儿好像也乐得这样奇怪的关系,两个人都带着面具般,作者到底有一个怎样的童年啊。
        
       《阿依诺》是很有趣的一篇,你觉得好像你猜到了结局,但每一页翻过情节都发生了细微的转变,到最后你发现原来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一波三折扣人心弦,阿依诺对森林小屋的感情,从最初的陌生到敢于靠近到各种丰富多彩的美好猜想,极尽孩子的想象,到最后的“浑身发抖”,无法想象的身边人和时局的动荡,让一个孩子也这般无可奈何。
        
       《同胞》比《血缘》个人以为更能突显作者的一个主题,那些被同化的古以色列人,居住在法国,完全受到法国资产主义的影响,在看到同样带有某种“宗族”特色的人时,完全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和这样一个“流亡,匮乏的人”怎么会有关系,而这种迷惑一直困扰着主角,他们只能通过某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来躲避这个事实。
        P67 他猛然想起他这个或那个朋友,到了退休,打高尔夫,回乡养老的年纪,就无缘无故地死去了,他们享不了富裕休闲的清福,那古老,忧虑的因子在他血液里发酵,将他侵蚀,是的,他已解脱。他,至少是暂时,从流亡贫穷和匮乏中解脱出来,可那印记依然在,无法磨灭。然而,不,这真是一种侮辱,真不可思议,他,他可是一个富裕的法国资产阶级,不是别的什么!
        
       《老实人》是一篇非常带有讽刺意味的文章,米泰纳不信任自己的孩子而执意要把财产留给妹妹,其夸张程度和固执程度让我们费解,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自身在他人看来是个老实人,名誉的化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经也是个“小偷”,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不相信他的儿子也情有可原了,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悲。
        
        P163 正如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子初近女色之后,品尝到了意外之外的巨大愉悦,正如一个有节制的男人在一个晚上的痛饮之后,变得喜爱各种美酒佳酿并比较起它们的味道,米泰纳先生就是这样品味着欺骗,虚伪,偷窃的快乐,还有一种深刻而强烈的兴奋。
        
         《陌生人》的情节设置同样精彩,只是一对兄弟的交谈,牵扯出了一段惊异的往事,哥哥在战场上杀死的是同父异母的亲人,自小以为父亲已经丧命的兄弟从敌人身上搜到了父亲的照片,而在那一刹那,陌生人变成了至亲,战争的残酷瞬间击溃了读者。
        
       《女魔头》这词用的相当贴切,可能在前面大半篇幅里你都看到一个望子成龙的母亲,她口中的两个女儿真是美丽又优秀,她也是努力的在栽培她们,直到作者看到第二个女儿出来时,又黑又胖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才明白了,这个女魔头的母亲,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女儿而是她自己。
        
        P268 “没有什么比女人没有满足的愿望更可怕了,她想方设法让她的孩子们能吃够过去人们曾不准她吃的水果,就算这些水果让他们吃了不舒服也在所不惜,她让他们吞下皮,果肉,果核,所有一切,直到他们窒息为止。”
        
       《罗斯先生》和《看客》好像是一件事的两个结局,同样出身高贵,家财万贯的人,在战争中无论你最初是否想当一个看客,最后的结局就是如果你不去伸手帮助他人,在危机时刻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身份帮助你。在战争面前,过去的荣耀都已经没有价值了。而罗斯先生从最初的不相信旁人,厌恶穷苦人到最后因为好心年轻人的帮助而不去抛弃他,最后捡回了一条命,作者是在呼唤一种人间大爱把。
        
        P294 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少去想起他抛下的东西,如果一切都没了,算他倒霉,至少他还活着,他捡了一条命,在这种时刻,前途以令人眩晕的方式变得狭窄,他考虑的不再是明年,下个月,而是今天,这个晚上,正在到来的一刻。
        
       前半本书看到的灰暗和后半本书看到渐渐的暖色,她实在是个调动读者的高手,你不得不跟随她的调动,看那一个个镜头下的人间百态,或惆怅或怅惘。
  •     我还真不是一个女性主义者。只是说两句——为了赞颂伊莱娜这个女性优秀作家。
      
      ”优秀的女作家“这个短语,总是不知不觉给人一种比不上”优秀作家“的感觉。似乎也从来没人特别强调”优秀男作家“,这种说是不平等也好、差别对待也好的态度在现在的文学圈不仅仅是存在,而且是大范围存在,甚至被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接受不觉得哪里偏颇古怪。当然啦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客观地说,在文学领域女性的成就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优秀作家的数目?整体水平?平均的深度?广度?)都逊于男性。但这并不是说女性作家中没有一流的,更不能看作者是女性就把这本书划分到次一级的水平面。
      
      一般我们说”优秀女作家“,意思是这个作家在女性作家这个群体中是优秀的。但是我想表达的是,伊莱娜首先是一个优秀的作家。她的优秀并不会因为女性的身份就打折扣。然后,因为她文字的女性特征很明显,并且很多时候从女性的视角、用女性的观点来看问题,因此再加上”女性“这一条注脚。
      
      我无意咬文嚼字。但是经常有一种希望,希望”优秀的女作家“这个词,能更广泛地被”女性优秀作家“取代。少来点区别对待,反而能为女性中优秀的作家提供更客观的赞美呢。
  •      短篇小说读来有插曲的味道,正如短经典系列总序中王安忆所说,“一个短暂的邂逅”。而内米洛夫斯基的短篇集《星期天》,恰似对一个看似触手可及而又遥远飘渺的二十岁的惊鸿一瞥。
       不觉好笑。写下这样对二十岁的形容的我,同样也在日记里写道,“如今我在这个三毛曾经在童年时代十分向往的二十岁,既不是她向往的模样,也不是我向往的模样”。二十岁的美好和向往,在内米洛夫斯基这本短篇集开头两篇《星期天》和《幸福的堤岸》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二十岁有太明亮太鲜艳的美丽,有年轻自私的热情,似乎永远无法温柔,却又永远都会原谅。在这个等待着的二十岁,年轻人永远都是胜利者,正如《罗斯先生》中罗斯先生因挂念一位年轻人而逃过了一场死劫,而《巫术》中,是二十岁的罗拉赢得了爱情的胜利。
       二是一个微妙的数字。二十岁乘以二是母亲的年龄,再乘以二是祖母的年龄,而我们就在这最简单最原始的乘法中老去。内米洛夫斯基的这些短篇小说,却恰好作于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不上不下的年纪。因此在一些故事中我们看到,二十岁与四十岁重叠了。当女儿与母亲同时处在等待中,二十岁总会等到要来的爱情,而四十岁却在表面的静如止水中因回忆和嫉妒备受折磨。又或者,本该满足于安宁的身体中,跳动着的是属于二十岁的热情。然而内米洛夫斯基所想证明的绝对不是爱情至上主义,绝对不是,相反,尽管我读到了二十岁的鲜亮,作者花费心血更多的却是母亲。《星期天》中,母女各自的回忆在沉默中成为一个残酷绝望的轮回,所有的不同只在于面对的方向。而在《知己》和接下来的一篇《唐璜之妻》中,作者给予我们的却是另一种真实:母亲的爱与自私。于是我们来到内米洛夫斯基作品的另一个主题——“有许多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
       内米洛夫斯基在小说中大量直白的心理描写,被指出在文体上显得有些老派。因此以童年回忆视角讲述的《巫术》便格外地引人回味。寄人篱下的老姑娘克拉夫迪娅似乎与家里的常客医生之间存在柏拉图式的爱情,然而在一次看似玩笑的巫术游戏中,少女罗拉许愿与医生相爱,最终与医生私奔。作者在开头说道,“儿童的无知和轻率于是创造了一个半隐半现的世界”,因此这则短篇中故事的真实,便以一种神秘的半隐半现牢牢地吸引着我。在《火灾》、《陌生人》、《知己》、《女魔头》等几篇中,作者则以事实蹦出来给人们以迎头痛击的形式告诉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说出真相。而作者在文章中再现的她所处的那个年代的真实,以及她自己的真实,已经足以令人痛心。
       “然而,时间还在流逝……”
      
  •     还有什么比看上一篇文字优美的短篇更让人心底漾起幸福,眼里满是明亮的呢?平静在四周荡开,文字如淡篮色如烟如雾的丝带缠绕着,心被充满,满溢着平淡、简单的满足。就这样让灵魂休憩下来,仿佛一只幼年的纯白小鹿在水草丰美的溪边欢快地畅饮。带给我如此满足的是法国伊莱娜<星期天>。
      
      <星期天>。讲述一对母女的周末,天气美好。母亲在平静的午后沉浸在自己的往日时光,有回忆的甜蜜,也有爱情绚烂过后的冷静审视。她也曾像女儿这样等待着自己心爱的人,也曾热切地期盼着见到他和他一起消磨时光,但如今平静的却如这星期天午后的时光。女儿现在则是那甜蜜的主角。
      
      
      "谁能不心虚、不作假地量出最纯洁温柔的爱中所蕴含的那一点点慵懒、无聊和心烦呢?"这一句就这样打在心上,让人怔愣着,无法继续!
      
      <血缘>,眼前浮现出的是一滴血滴在水中,浓浓的一滴血,在水中稀释,成细丝状,在水中咽开,变得那么淡那么淡。三兄弟和姐姐因为母亲的病暂时抛弃成见,一起相守,血又凝成一滴,彼此倾诉。可岁已长,各有负担,在母亲的病稍有好转时又各奔东西,血缘这东西。
      
      
  •      如果你期待的是欧亨利式的意外结尾,请你不要拿起这本《星期天》;如果你想体验雷蒙德卡佛那种“极简主义”,那么《星期天》可能也不适合你,如果你想看的是惊悚曲折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式小说,《星期天》估计会让你失望。但如果你想要相对支离破碎的现代派而言更加古典作派的阅读体验,期待听一个流亡法国的犹太女作家笔下的故事,那我相信《星期天》一定会给你一个美妙的下午。
      
       内米洛夫斯基在1929年凭《大卫•格德尔》而闻名于法国文坛,但她真正受到世界的关注是2004年出版的《法兰西组曲》。 《星期天》是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出版的唯一一部短片小说集,由十五个小短篇构成,扎实的叙事功底、丰满的人物形象和有分寸的节奏感让这次阅读松弛而有趣,即便是几乎每篇中大段的风景描写,也总是恰到好处地推动了故事的发展,使得每一篇小说的内部能更好的接合在一起,达成一种内在的紧凑感。
       内米洛夫斯基出生在俄国基辅,她受契诃夫的影响很深,甚至写了关于契诃夫的文学传记《契诃夫的一生》来表达她的敬意。在这本短片小说集中, 内米洛夫斯基和契诃夫一样擅长用日常生活中小片段,节奏平稳,没有太惊险曲折的情节和过于极端的人物设置,她让你觉得很放松,觉得她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作家,但往往读完后,那些人物形象会跳动到你眼前,那些伏笔会让你惊讶,读到最后一个字才会明白她的“野心”,才能体会每一件事每一个场景,原来都恰如其分,各适其位。
      
       若要说出这本小说集的三个特点,我觉得应该是:叙事的古典美感,主旨的模糊性,跟作家流亡经历联系的“孤独感”。
       在现代派小说中,那种细致丰满的人物形象塑造似乎成了一件过时的事,取而代之的是相对 碎片化抽象化的描写,让人物蜕变成符号的一种,比如卡夫卡的《变形记》,或者说比如余华的小说,通过过于极端的情节设置,来表现某种主旨,人物是谁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符号和符号的象征意味。内米洛夫斯基显然遵从了古典小说的手法,她的笔下仍然有福斯特所述的“扁平人物”、“圆形人物”,但一个明显的特点是,里面的人物大多表面上看是“扁平”的,即这种人物似乎是一句话就可以表述的,可以添加诸于“势利”“胆小”“阴险”这样的标签,但实际这些人物并不为之所限,他们并不那么简单,比如《火灾》中的乔治夫人是个资产阶级女人,她“受过良好的教育”“阅读所有的新出版的小说”“能丝毫不出现错地按顺序叫出萨沙吉特里的几任妻子和新当选的法兰西院士的名字”,当她被有才华的巴黎画家吸引,她“朝他抛去一个挑逗的眼神”,接着“开始在心里构思一部长篇小说”,但最终她“犹如从一场梦中醒来,意识到了这种私情的危险”,放弃了出轨,最终这个举动是符合她“资产阶级女人”的人物设置的,但这种人物并不是可以用一句话来描述殆尽的,仍然有“圆形人物”的丰富感。而这位巴黎画家小有名气,学识丰富,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惊人谈吐,但随着小说的进展直至结尾,他死后才真相大白,他其实有两个“眼神忧伤凄凉”的侏儒儿子,他们被藏了很多年。正是这种不可预料的“圆形人物”,使得“奢华的排场、美丽的鲜花和两个丑陋的侏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结尾达到了小说的最高潮。
       《幸福的堤岸》是非常打动我的一个故事。年轻有朝气克里斯蒂安娜在酒吧碰到妓女吉尔特,克里斯蒂安娜“闪着青春冷峻、明亮和胜利的光芒”,一心沉浸在自己认为的幸福恋情中,但实际上“她对男欢女爱的看法很天真,就像一个被允许拿母亲的珠宝来赏玩的小姑娘一样,殊不知人们借给她的不过是些假珍珠,她却小心翼翼地把玩,让人觉得即可笑又可怜”。而吉尔特已经年老色衰,虽然她也有过青春的过去。当吉尔特以为克里斯蒂安娜给她带来了幸运,生活露出了一点光亮时,克里斯蒂安娜却用“沉默、傲慢、努力回想这个女人的名字”,彻底把她推离开了“幸福之岸”。在这个短篇中,有克里斯蒂安娜与母亲的矛盾,大人的“琐事、繁文缛节可真让人讨厌”,她与莫里斯的爱情也是充满摇摆的,她对吉尔特的态度前后大转变,而吉尔特则有可能是她以后生活的写照,这就是小说主旨上的“模糊性”。克里斯蒂安娜这个人物是分裂的,前文越是铺垫她的青春美好,她命运的不确定感就会越浓重。说到“分裂的”人物,《知己》中古珊则是另一个显著的例子。她“虚弱、丑陋、贫穷”,她羡慕漂亮的弗洛朗斯,她放弃了“自我”,把“自我”投射到弗洛朗斯身上,通过操纵弗洛朗斯的人生来得到满足,不论是事业还是爱情。但最终,即使弗洛朗斯死了,她仍然得不到她的爱情。这种人物的“自我分裂”也体现出当时社会的一种挤压感,和对人的“异化”。内米斯洛夫创作这些短片小说时,法国处于一种战乱状态,所以小说集里的人物及其命运总是处于一种“摇摆感”中,命运前途都是“模糊”的,而这也正是这些短篇吸引人之所在。
       二战爆发后,一家人躲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村,1942年7月,她由于“是没有国籍的犹太人”被逮捕。走前,对两个女儿说:“我现在要出门旅行一趟。”,但她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家,最终死于奥斯威辛集中营。她的两个女儿为其出版了遗著《法兰西组曲》,并获得当年度雷诺多奖。在《星期天》这部短片小说集中,《阿依诺》则是用一个被布尔什维克士兵洗劫过的年轻情侣的房子作为载体,描述战争的残酷;《陌生人》则用参战的哥哥打死的德国人有可能是他父亲的儿子,透露出战争的荒诞来。《阿依诺》带着半自传的性质,主人公像年轻时的作者本人,喜欢阅读,用阅读来排遣战时的恐慌,孤独而敏感,而“我”看到房间里一副俄国军官的画像时,“我对这些亡灵所产生的柔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友谊或爱”。这无疑显示了内米洛夫斯基对俄国深沉的爱,即使搬到了法国。由于俄国十月革命,她逃了法国,但是犹太人的身份,无法获得法国籍。她是昆德拉笔下“被祖国抛弃的人”,三十多年前,昆德拉离开了捷克,流亡发过,和内米洛夫斯基几乎同样的命运,他们的作品中仍然把笔触伸向战火中的人,报之以同情,仍然对国家担忧。
       在这些短篇中,作者从来不会告诉你任何答案,但你却停止不了对短篇所涉及的问题的思考,当我们谈论她的作品时,只要能得到任何一点启迪就足够了。
      
      
      
      
      
      Ps,贴个旧文,暑假的时候写的。
  •     内米洛夫斯基写的是细腻的心理小说,但是这种细腻不是温情的,而是一种不形于色的锋利。她1903年生于乌克兰一位富有的犹太银行家家庭,十月革命发生,全家被迫逃亡法国。根据其小说中透露出来的母女关系,以及动乱年代的家庭骤变,使人不难想像她这种冷淡的、不露声色的表达方式的来源。很早就看透了人世冷暖,是不会再让她大惊小怪了(这一点与张爱玲非常相似)。
      
      被大人冷落的孩子最擅长的是揣测大人的心理,内米洛夫斯基从小也被自己的母亲嫌弃。从本书中的《巫术》这篇小说,我们看到少女时期的内米洛夫斯基有多么明白大人世界的一切隐情和玄机。她为我们精确的刻画出大人脸上的一张张面具。这些面具不仅维持着人们体面的形象,还掩藏着欲望和悲伤。通过揭示面具下的真相,她使读者关心人物的命运远远超过故事的结局,一个短篇小说能达到此种效果本身就成就非凡。
      
      她的故事空间非常清晰的分为幕前和幕后。本书中有一篇叫《知己》的小说很能显示她的特点:一个出身中产阶级虚慕上流情调的女子,因相貌不佳把自己的期望转嫁到相貌妖娆的女朋友身上,将其训练成一个社交名媛并成一个已过中年的音乐家之妻。但是这个妖娆的女友受不了上流社会虚伪冷漠,趁着音乐家巡演之际与司机幽会,不幸遭遇车祸身亡。故事开始的时候,音乐家因为一封车祸之后发出的情书到妻子这位老友那里打探真情。这位虚荣的女友将一切合盘托出,那位死去的妻子死不足惜,私下里一直是她用书信与音乐家互通款曲,而且她真心仰慕音乐家的才华……但音乐家却逃掉了,因为他的生活以及爱情全都是虚荣情调而已,他所爱的可能极是妻子的肉体——这太自然了,他以前都没考虑过。
      
      另一篇《火灾》写一个租住在城堡里的唯美主义画家,此人相貌英俊、举止优雅,但生活轻浮,特别热衷于与女人调情。虽然他声称可以拒绝任何丑陋的东西,但又常以表现粗俗放肆,让人看到一种隐隐约约的颓废。一场意外的火灾终使一切真相大白,原来画家有两个侏儒儿子,他们一直生活在密室了,画家为了自己的体面,竟然把他们秘密软禁起来。但是在画家的葬礼上,这两个侏儒却非常悲伤——到此读者可以品味到画家颓废的全部滋味了。
      
      以上只是本小说集中两篇略带讽刺意味的小说。其实内米洛夫斯基在这本小说集中对待面具的感情极其丰富:骄傲的、鄙视的、震惊的、遗憾的、怜悯的、同情的等等。这取决于面具之于角色的意义。对内米洛夫斯基来说,面具不仅仅是文化堕落、衰败的结果,而且是那个靠地位和体面的举止才能在其中生活的社会中最实用在技能。
      
      单纯在艺术中谈论使命感是可笑的,但是一个真正睿智的艺术家拥有使命感却自然而然。内米洛夫斯基对真相发掘中的确能让人看到一种严肃的使命感,它由那种要把真相公之与众的欲望或义务演变而来。这种使命感还使她在法国沦陷后,不顾自己犹太人身份具有的危险,决心写出一部反映时代动荡的全景史诗,这就是《法兰西组曲》。但在她仓促完成这本书第二卷之后即被捕并死于奥斯威辛集中营。对真相的揭示,使其作品的价值经受住时间的考验。书稿辗转流落六十多年才得以发表,发表之后立即获得2004年雷诺多文学奖。
      
  •      可能很多读者和我一样,是从《法兰西组曲》初识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这位去世多年的作家。她的光芒恰似夜空中的星星,星光在抵达视网膜之前经过了漫长的旅程,我们的此刻映照的是星星的从前。
      
       长篇是作者功力的最佳展演场,未完成的《法兰西组曲》奇异地没有残缺感,揭示出战争年代的一张张面孔。战乱将人们从稳固的生活中拉出来,隐藏的卑劣和高尚都急于寻找出口。同样地,《星期天》这部短篇集中,内米洛夫斯基屡次写到了战争。《看客》和《罗斯先生》显然和她熟悉的犹太人圈子有所重叠,主角同样是到最后一刻仍对战争持观望态度的富商。罗斯先生“最大的忧虑是如何投资他的钱且避免过重的税”,自诩为看客的雨果在坐船离开欧洲之前“感到一种冷酷的怜悯”,要等到炸弹呼啸着炸响在他们身旁,这一类角色才会猝然惊醒,得知生命的易碎。内米洛夫斯基让罗斯先生乍现的怜悯救了他自己一命,并让更富有、也更漠然的雨果漂流在海上,她聪明地没写出终局。也许她以女性的洞察预见到,战争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国外的评论家多用“现代性”形容内米洛夫斯基的故事,国内读者大约会直觉地感到,她“很古典”。现代或是古典,无非是个准则的问题。如果把作者放诸她的时代,无疑有着前瞻的一面;而和当下花样凌乱的叙事相较,她内敛又精确,是上一代作家特有的风格。我私下觉得,她的十五则短篇可以看做十五堂写作课。因为她拒绝重复自己,每一篇都可以看出探索的痕迹,难得的是篇篇珠玉。
      
       内米洛夫斯基的目光毫不避忌世界的阴暗,她有锐利的眼光,又有善于剖析的文字,寥寥几笔的白描,力透纸背。《血缘》中的三兄弟,曾经富裕过的犹太家庭走了下坡路,兄弟之间的亲情更多被责任维系。三个人各有特色,他们的绝望、期待和算计在母亲的一次病危时袒露无疑,看似单薄的题材被写得厚重。是家庭剧,也是人性的故事。
      
       除了投向世界的审慎目光,内米洛夫斯基的文字有种特别的气质。劳拉·阿德莱尔在序言中归之于“模糊性”,说她“是懂得如何把灵魂的撕扯和自我的分裂描绘出来的二十世纪作家”。也许不仅如此。作为俄国移民,内米洛夫斯基的法语写作背后隐然透出俄罗斯大地的寒冷与丰厚。《醉意》中全城狂醉的一幕让人想起尼基塔·米哈尔科夫的电影《西伯利亚的理发师》,尽管故事发生在芬兰,其中充斥着爱欲和愤怒的狂欢气质显然来自俄罗斯。到了故事的后半,血淹没了酒,被禁锢的妻子在蛊惑的动荡之夜发生了外遇,当她穿过变成废墟的城市逃回家,发现被她藏匿的军官弟弟也在前夜逃走,生死不明。集体式的爆发被写出了妖魔化的气场,很可能,在作者的少女时代,她也曾耳闻或亲自目睹过类似的暴动。
      
       无论书写历史的洪流还是家庭的纠葛,内米洛夫斯基感兴趣的永远是人。《陌生人》是一则奇诡的故事,大战中的兄弟在喧嚣车站的一席谈。哥哥讲述他如何杀死一名德国军官,接着发现死者是他们父亲的第三个儿子。《巫术》中的俄国移民家庭有着复杂的情事纠葛,透过一个小女孩的眼睛看来,人与人之间的试探交锋竟然真的对应上荒诞的巫术。《唐璜之妻》则让人想起狄更斯的故事,老女佣对往事的叙述一波三折,揭开家族历史深处背叛的荆棘。这些有着紧凑情节的短篇从一万来字到三万字不等,叙述如丝,张开属于过去时代的网,奇异的是当你置身其中,时代甚至是国籍都消解了,你可以理解文中的人们,如同他们是你身边的一份子。当《醉意》中的阿伊诺张嘴接住雪花,“感受那冰与火的滋味”;或是《知己》中的丈夫得知死去的妻子从未爱过自己,但这已经不重要。“他真正爱的,是当他把头靠到她身上时肩膀的那一个温柔的动作⋯⋯”读内米洛夫斯基的故事,心会变得很静,如同坐在写作课的教室。老师的形象模糊,语句清晰,隔着时光,她借文字重生。
      
  •     《星期天》
       已经看到有人说内米洛夫斯基的这本短篇小说集,就是她的代表作《法兰西组曲》的素描本。是的,她用这些容量简短的文字片段地记录下她所观察到的各类人物,不一定是完全写实的,好的作家,是观察和想象力并存的,她可以从一个人鼻子的古怪样式铺陈出他的命运种族,直至他身后的几百年前。
       看内米洛夫斯基常会想起张爱玲,那种源自聪明女人的尖锐、幽默感、冷笑,是共通的。内米洛夫斯基像是被死神追赶着,所以极度浓缩和升华了的张爱玲,而张就像用一种不明所以的溶液,一种无法揣摩清楚其成分的溶液,稀释了的内米洛夫斯基----张似乎在年少成名之后就鲜少有更出色的作品了。不到四十就离世的内米洛夫斯基,单从发表的作品数量上来说也许并未比张多出多少,但其探究描画的广度和思想徘徊逗留过的深度,是张所无法匹敌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张在文艺女青年到女作家这条坐标轴上,与内米洛夫斯基相比,更偏向文艺女青年一些,她只关心跟她接近的世界,虽然她也力图走得远些。当然,只描写跟自己接近的世界,并不损伤张作品的价值。
       《星期天》这本书里看到内米洛夫斯基努力地借助不同的视角来观察她所要描述的事件和生活,似乎想要突破她作为女性,或者年轻的女性,资产阶级贵族等等各类的标签和身份,比如第一篇小说《星期天》里的母亲阿涅斯和女儿娜蒂娜,《幸福的堤岸》里千金小姐克里斯蒂娜和“酒吧流莺”吉奈特,《同胞》里的犹太富商克里斯蒂安和小车站里偶遇的落魄犹太老人,这种不同角度的彼此打量也许正是作者在努力地以自己的方式接近人性的深处,只是每到小说的结尾,她都不会忘掉在这种看似要达到某种谅解或理解的彼此打量中,克制地用上一个冷却的收尾。也许,这正是人性的本来面目,某种邂逅,无论是心灵深处的思索,还是现实里的遭遇,在常人习惯了的生活轨道里,就像一场梦境,没有人会真地因为一场梦就全然改变。
       我不同意有人说内米洛夫斯基因为跟母亲的矛盾和对贫苦阶层的不信任,就影响了她描写他们的文字的质量。作家其实都是主观的,即便是大师级的作家也无法在文字里轻易地遮盖自己的主观和先见,或者叫他身处阶层的立场。但是,至少在我看过的内米洛夫斯基的文字里,对于有矛盾的母亲和不信任的贫苦阶层,并没有刻意的歪曲和泄愤似的嘲弄,反而她对于自己身处阶层的各样阴暗,因为浸染其中而深刻地、尽己所能地进行了解剖。
       喜欢她在这些短篇里精心布局的一些小细节,比如《同胞》中,犹太富商克里斯蒂安因为偶然的车祸,不得已搭乘火车。冬日的天气尤为寒冷,从父亲的一代就移民到欧洲的历史,让克里斯蒂安仅只从长相上才能勉强被辨认出一些犹太人的细节,他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细节。这些细节勾连出他内心深处并不能因为财富的累积就能释然的不安全感,他担心自己的种族身份在他所身处的显贵圈子里收到歧视,甚至影响到儿子的婚姻。
       “这是一个瘦削、孱弱的驼背男人,窄窄的脸接近黄色,皮肤干燥,像没吃东西,银发;他的鼻子出奇的长而尖;嘴唇总是干巴巴的,仿佛因千年的干渴、代代相传的热病而干枯。‘我的鼻子,我的嘴,这是我身上唯一保留的犹太人特征。’他用手轻轻压了压那对猫一般的耳朵,透明、单薄、微微颤抖;它们对寒冷尤其敏感。”
       在小车站,克里斯蒂安偶遇一位落魄的老人,衣着寒碜,小心翼翼地照看着自己的孙子。老人试着跟克里斯蒂安寒暄,希望克里斯蒂安能带着他们爷孙俩去一等候车室,因为孩子正生着病,而他们的三等候车室没有供暖。
       克里斯蒂安答应了。他们在候车室里闲聊,克里斯蒂安忽然发现老人跟他出自同一个姓氏:拉宾诺维奇----典型的犹太姓氏。老人马上开口跟克里斯蒂安说意第绪语,克里斯蒂安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淡地表示听不懂。“他感到一种难堪。难道他和这个穷酸的犹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吗?”老人絮絮叨叨地跟克里斯蒂安讲述着自己作为犹太人的漂泊流离,克里斯蒂安只想着自己的火车快点来,以逃避这种难堪和不安。
       火车开了,克里斯蒂安心里涌起的对老人的怜悯,和自己内心深处某种张皇不安互相缠斗着:“……我和他之间毫无关联,一点也都没有。根本没有,不是吗?根本没有……”。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这就是我的身体、我的精神所付出的代价。几个世纪的苦难、病痛和压迫……千千万万穷苦人脆弱疲惫的身躯,也造就了今日的我。”“他,至少是暂时地,从流亡、贫穷和匮乏当中解脱出来,可那印记依然在,无法磨灭。”
       到站了,克里斯蒂安的朋友们簇拥着他,走向等待着他们的汽车。这时的克里斯蒂安觉得跟犹太老人邂逅所带来的痛苦印痕被抹去了,他觉得自己更有信心,更快乐了。
       “他悄悄地压了压冻僵的耳朵,钻进了汽车。”内米洛夫斯基如是结束了这篇小说。
       也喜欢《醉意》,摧枯拉朽的革命就像是酒精作用下一场沸腾的狂欢,温度直达着火点,此时只需要一点点火星,那些最不起眼的、看起来死水一潭的平静下面潜藏着的人性,妒忌、憎恨,在狂欢中引燃一场惨不忍睹的毁灭。最终,世界又回归到它原来的宁静,肇始灾难的人甚至无从知道灾难本身,他们依旧是平静的,从来没有加害过别人。《醉意》完美地呈现了内米洛夫斯基掌控事件叙述的能力,整篇小说仿佛一幅从容不迫的全景式油画,色彩斑斓,气韵浑厚,气势壮阔。主角是完整丰满的,但处在画面边角的小人物同样栩栩如生,令人难忘。
       《血缘》,老派中产阶级大家庭各人的纠结和痛痒,如果换了名字,置放在任何时代、文化、种族的背景下,都自然熨帖,毫无突兀之处。居家的琐事,家庭内部的纠葛,是人类自文明开始以来就有的,也一直会延续下去,没什么新事,写得好的人,餐桌边的闲话,也能映照餐桌居室之外,风起云涌的时代和变革。
       《老实人》,是我特别喜欢的一篇。米泰纳先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有钱人, 和他的妹妹,一位老小姐一起住在他河边的大宅子里。米泰纳先生鳏居已久,只有一个住在第戎的儿子。故事从公证人受邀来到米泰纳先生家开始。米泰纳深感自己去日无多,所以请公证人来为自己处理遗嘱的相关事宜。他决定把大部分财产留给自己的妹妹,而且要求妹妹终身持有,却只留给儿子法律规定不能给别人的那一小部分,原因就是几年前儿子热拉尔带着朋友在家里渡假时,米泰纳先生保险柜里的二十万法郎不翼而飞。尽管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坚持那钱不一定是热拉尔偷的,但米泰纳先生坚信是儿子干的。
       看到这儿,我以为又是一个被钱扭曲了的守财奴故事,但内米洛夫斯基的故事却在这里悄悄地开始转弯。
       米泰纳先生自小就痛恨自己的父亲,四处偷情,粗鲁傲慢、不诚实。而他努力地做着有道德懂礼貌的好孩子,“他曾经感受到世上正人君子们特有的满足感:良心的平静、自尊和他人的尊重。”可是,除了满足感之外,其它的呢?他小时候就受到父亲的虐待,同学们的欺负和排挤,他长大了不愿意与父亲共事,自己开了家小厂,生意也不好。尽管有过几年幸福的日子,娶了年轻善良的妻子,迈入暮年之际又有了心爱的儿子,但一战来临时,厄运再次降临,工厂倒闭,他破产了。
       穷困潦倒的时候,他还是拉不下脸来求人。直到有一天,他一直走到父亲的房子前,而父亲和他的情妇在战争刚爆发不久就离开了。他下意识地按了门铃,意外地遇见来打扫卫生的、父亲家的厨娘,他假称要来拿他小时候的一样东西,结果趁厨娘没有看见时,他竭尽所能地拿了很多他认为值钱或者有用的东西,之后的日子,他一发不可收拾。
       他变卖了其中的一些东西,有一些则留给自己的妻子或者用来装饰自己的家,总之,他的一家得救了,唯一感到不安的,是他自己的良心……但同时让他深感吃惊的,是他因此得到的巨大快感,这种欺骗、虚伪、偷窃的快乐,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的兴奋。
       战争结束后,父亲突然去世了,米泰纳先生得到了大笔的遗产,变成了真正的有钱人。他离开了故乡,来到现在的这个小村,他很少想起那段往事。“这次不堪回首的经历使他致富,却也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直到他的妹妹仍坚持恳求他三思,不要错怪了儿子热拉尔,他还是回答:“我的好妹妹啊,你可不了解男人哪。”
       小说的结尾,米泰纳先生生命垂危,他的妹妹叫来了热拉尔,告诉他如果米泰纳先生改变主意想见他的时候会立刻通知他,如果他断气了,她也会关掉房间的灯光,好让住在旅店的热拉尔能及时看到。
       热拉尔深感委屈,因为他的父亲从来都不相信他真的是无辜的。
       “在热拉尔心中,老米泰纳先生永远是名誉的化身。今夜,他几乎理解了,也原谅了父亲的严厉和苛刻。
       他等了很久,徒劳地等待着那一声呼唤。突然间,灯光熄灭了。”
       熄灭的灯光,是一个痛苦灵魂的终结,但那种震颤却久久不能平息----那是每一个“老实人”都有过的,坚持、美德带来的满足感、生活的重压,以及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内心深处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激战”。
       道德,当现实的生存步步紧逼的时候,它,正是所有“老实人”都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
       《火灾》,命运,对于唯美主义者的嘲弄,尖刻,却又有着深深的感伤。
       《知己》:美丽的女歌手意外离世,音乐家丈夫来到妻子最后逗留过的地方缅怀,女歌手的闺蜜卡米耶最终讲出了自己跟女歌手从少年时期就一路延续下来的友谊,那种有些怪异的创造和被创造的友谊----卡米耶丑陋朴素,一直戮力追求理性和智慧,她曾深深渴望女歌手美丽的容貌和气质。她最终发现她能用自己的智慧来创造一个更加完美的女歌手,而不是让她顺理成章地变成平庸愚蠢的小市民。在卡米耶的精心经营下,女歌手历经重重遭遇后“邂逅”闺蜜认为的、“理想中的男人”----音乐家。但女歌手并不满足跟音乐家的“完美婚姻”,而是陶醉在“庸俗的肌肤之欢”里,有了新的情人。女歌手因此跟卡米耶反目,却不幸遭遇车祸。
       音乐家不相信卡米耶所说的,女歌手的内里其实是个庸俗愚蠢的人,并举出一系列女歌手写给他的动人的信件为证,孰料那都是卡米耶的所为……
       其实,故事看到这里仍不算新鲜,无非是女人的美,到底决定于外在,还是内里的智慧。但内米洛夫斯基似乎也颇热衷在这些经典的话题里阐发出属于她的新意,或者,也许就是她绝对不会甘心亦步亦趋于别人的后尘。
       在小说的结尾,当获知真相的音乐家质问卡米耶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一切,卡米耶回答她无非是想告诉他,别为这个平庸的女人痛苦,“您所爱她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最后,内米洛夫斯基几乎是以毫不迟疑的笔调利落地结束了这段纠葛的故事:
       “他确信最终他了解了事实真相。但是他比先前更加感到痛苦,因为他了解了卡米耶无法了解的东西:妻子的灵魂、精神、智慧,所有这些都不重要,他对她的爱完全超越了这些。他真正爱的,是当她把头靠在他身上时肩膀的那一个温柔的动作,是她乳房的形状和温热,是一个眼神,一个变调的嗓音,是当他靠近她,她拒绝或躲开他时(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做出的一个迅速而慵懒的小手势。是这些让他无法痊愈。”
       唉,男人和女人之间,那些永恒的叹息啊。
       《唐璜之妻》:一个绝佳的悬念故事,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真相。
       《看客》和《罗斯先生》看似写于二战已经爆发之后,内米洛夫斯基将她身处那种危机和恐慌中的所见所得,以及个人因之而起的思索精致地扭合在一起。
       《看客》阐述的是“没有人是一个孤岛”,当战争来临,没有人能置身灾难之外;
       《罗斯先生》讲的是一个精明人罗斯的遭遇,他不珍爱任何人,也不讨厌任何人,他几乎从不付出,并相信他会因此而免疫于“失去”的痛苦。他小心地维护着自己自得其乐的世界,以为这样一来谁都不会来干扰他自己喜爱的简单的快乐。但战争一步步地逼近,他不得已地跟大多数人一道逃离了他的退隐之地,一路上食物匮乏、道路堵塞,他临时雇来的司机连同他的车和财物、行李都不见了踪影,他被抛出了他一直习惯了的“安逸世界”。在濒临绝境时,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大男孩,年轻人热情地帮助他,搀着他一路向前。
       大男孩的善良在逃难的复杂乱象里不断遭受打击,也不断地被罗斯的“老于世故”所教训。只是离乱中的生活,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越来越像一个噩梦,不分彼此。在一次轰炸中,罗斯和男孩一起躺在地上,罗斯怕极了,但此时他突然感觉到男孩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只遒劲有力、温柔、还带点孩子气的手,深情地、羞涩地轻轻拍着他”。
       这是内米洛夫斯基在这本短篇小说集中不多见的,饱含着温情和希望的瞬间,如果我们真的能重回女作家所亲身经历的战争噩梦以及死亡如影随形的追赶中,也许我们才能真的体会,要点亮这一点点希望,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心,对于人类战胜所有邪恶的信心。这信心悄然地置放在这只单纯的、出自一个年轻人甚至略嫌天真懵懂的手中,在大半个世纪过去之后,仍然如此轻轻地,又是如此执著地安抚着每一个读懂了这种信心的人。
       逃难还在继续,罗斯偶然遇见了他的故交,一个有汽车的男人带着他的一家,男人的妻子最终同意了带上罗斯先生,但却没有男孩的位置。罗斯执意不肯丢下男孩,汽车最终发动了。正当罗斯叹息着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命最后的机会时,汽车前往的桥梁突然发生了爆炸。罗斯这才明白,他逃过的,是一次死劫。
       绝境中真正能拯救我们的,是什么? 兼具勘透世情的智慧和冷静、甚至有时略带厌世的内米洛夫斯基给出的答案,有着不同寻常的重量。
      
      
      
  •     基本上我不看女性作家的作品,特别是上世纪的,总觉得不似男性作家的那般充满力量和冲劲。不过以偏概全自然不可取,我也开始慢慢接触女性作家的作品。
      这本书的作者久闻大名,皆因我的偏见而一直未有接触。看起来旁人对她的评价倒是不低。短篇的极易入门,我便姑且尝试看下。
      这书的第一篇作品《星期天》就让我印象深刻,甚至非常赞同。果然,女性的眼界总是要更细腻一些啊。
      一个母亲在星期天的日子里,做着自己如往常般的家务活儿。中午一过,女佣告辞了,大女儿瞒着她去约会了,而丈夫,则不知到哪个情人怀里去了,只剩下小女儿在旁边依偎入睡。她独享着一个宁静的下午,却思绪翻腾。她想着自己年轻时对丈夫痴心的付出和夜夜的等待,直到多年后的现在,她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她只要有个宁静的生活,喜欢的手工,就足以感到幸福。她又想着自己大女儿,想她如此年轻、天真、无知,就如同当年的自己。而她女儿这一面呢,则起伏不定,仿若她年轻浮躁的心。她借和朋友出玩之由,乘车到约定地点去会她的恋人,天性有些傲慢的她自我感觉很好,连空气都跟着她跳舞似的,她想着自己的母亲的生活是多么贫乏,很难想象她年轻时候有何追求。胡思乱想中,约会时间过去3个小时,恋人却没有来,她去打电话却听见女孩的声音,顿感面上无光,羞愧、愤怒、哀伤,使她阴郁的回家,而结尾的逆转则再次显现出她的轻浮。恋人回电话来道歉,又另约时间约会,她便像忘了他爽约的事实,责怪一番后又诉起衷情来。她母亲目睹一切却不说破,因为,她感到她的女儿正在走着她当初走过的路。
      其实,人生就是场轮回。
  •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一生颠沛流离。她在短篇小说集《星期天》中写道:“地球上存在那么一小撮生命,他们身体里混杂了迥然不同的血液,这些血液按照出生、直系亲属、人际关系、一次偶然的变化分类,以至于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将他们认领。”这段话即是其本人的自况——出身俄国大资产阶级,十月革命后流亡法国,最后因犹太人身份遭逮捕和关押,并于1942年被害于奥斯维辛集中营。无根的迷惘、归宿的追寻,以及身份的执迷与认同一直贯穿其生命与创作始终。而不同于一般人因而也是难能可贵的是,内米洛夫斯基并未将自己视作时代的“受害者”而控诉这个将她标为“异类”并一逐再逐的世界,而是以一种冷静内省的目光,剥开这个看似异同分明的世界的“假面”,于两相对立的黑白中审视人性的幽微与存在的模糊,赋予笔下的“时代剧”某种超越时代的理性之光。
      
      《星期天》收录小说十五篇,作者以纪录片般的精准,书写了1934年至1942年间法国资产阶级的行为习惯、家庭关系、伦理道德等生活场景,幽雅、细腻、清丽、诗意,然而此间在在潜伏着大萧条和战争气氛,温情叙事中不时透露出某种紧张,仿佛晴天碧日间倏忽飘过一朵阴云,衬托人世悬于一线的情感与命途并不比巴黎交易所的股票更可靠。
      
      在标题小说《星期天》中,体面光鲜的资产阶级一家在和乐融融的午餐后,父亲出门寻花问柳,女儿打扮停当赶赴约会,唯独母亲嫉妒甚至憎恨女儿的花样年华,而女儿则以“青春年少的凌厉、冷漠、高傲、愚蠢”大肆嘲笑母亲。这几乎就是内米洛夫斯基与其母关系的真实写照,作家的前半生即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但作家并没有从女儿的角度出发,而是以一种冷漠的疏离之姿,分别从母女两人的视角,来探讨两人关系的实质,也让读者对所谓“母亲”油然产生一种怜悯:她在“女儿”身上看到自身苍老的迹象和一个竞争对手的诞生。这一颇具弗洛伊德风格的结论,颠覆了母女角色的通常定位,因为我们在“女儿”将来的人生之路上,已然隐隐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这种“预见”又绵延到《阿依诺》和《同胞》。十五岁的女孩从废弃别墅点点残存的黑色血迹,读出布尔什维克革命期间发生的灾难,继而联想到自己的死亡;抹掉了犹太人痕迹的富人,面对与之同名的犹太穷人不免方寸大乱,因“生命是如此无常,犹如一个虚浮的假象,随时可能轰然倒塌。”苏联与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使内米洛夫斯基识破了这两个表面截然不同的政权的本质,她再次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如同写作《双城记》的狄更斯一样,内米洛夫斯基也清醒地认识到“革命”本身在“正义”之外的暴力与嗜血,它就如它所推翻的“邪恶”政权,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吞噬,光明旗帜下的人性之恶可以被生生放大若干倍。
      
      比《双城记》更决绝的是,情境、人性和存在的模糊性在《醉意》等篇中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取得革命胜利的军民举行庆祝大会,一方面在全城搜捕反革命分子,另一方面则搜罗美酒宴饮狂欢。暴力革命显豁其吊诡一面:小城往日死气沉沉的市民生活被打破,贵太太与穷士兵勾搭鬼混,反革命军官与革命群众交杯换盏,深居闺阁的老小姐春心荡漾……所谓意识形态、革命与反革命、阶级之间的差异等等皆消弭于无形,惟余大动乱之下失序的无依与桎梏已久的人性的共同解放。《看客》中,养尊处优的资产阶级欲以“冷酷的怜悯”的中立姿态旁观法国兵败如山倒之盛况,却于不经意间沦为难民中的一员。祸水不及于身的逍遥观点,终于为自己埋下了毁灭的隐患。在这类“看客”身上,加害者、中立者、无辜者三类角色可以加诸一身而不彰显彼此之间的区别,这为我们重新审视战争责任辟出一条新的思路:战争中是否真有所谓的“无辜者”?《陌生人》中,主人公杀死一个德国士兵,却于这个男孩贴身收藏的照片上发现了一战中失踪的亲生父亲,“一个人很容易改变身份,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做个法国人或者德国人”。父亲转眼成了德国人,而战场上兵戎相见的竟是自己的弟弟。从某种意义而言,反战并非作者的主旨,而是法国人/德国人、我者/他者、己方/敌方等身份关系上的互融互易,在战时背景下凸显的荒诞性——我们在与我们自己作战。
      
      只是内米洛夫斯基没能如愿“做个法国人或者德国人”,她销声匿迹于1942年以后的文坛。当法国人将之重新发掘并誉为20世纪最重要的文学“遗珠”时,她长眠地下已有60年了。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女性大大有别于那些或娇气或霸气或学究气的女作家,而呈现一种雍容和冷峻,并且她所书写的,正是当下文学失落已久的对人性幽微与存在模糊的审视与解读。活着时她一再流亡,今天,她终于在文学中找到了归宿。
      
  •      处女作《大卫•格德尔》的问世让内米洛夫斯基在初入文坛之时即获得了成功和认可,这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终究由于战乱、种族迫害的问题被埋藏了半个世纪之久,直到本世纪初《法兰西组曲》的出版才让她重新回到读者的视野之中。如果说《法兰西组曲》代表了作家人生最后时光的生活及思考以及创作上的巅峰,那么短篇集《星期天》则融汇了作家从乌克兰到巴黎,在十几年流亡之路中的成长和心路历程。
      
       《星期天》一书在时间上的跨度很大,从俄国幽暗的林荫小径,到芬兰奇妙的极北乡村,以及风雨飘摇的法国,都出现在这本小说集之中,因此仅仅想用一两句话去概括这本书是难以做到的。但是如若梳理出书中不同文章在时间上的脉络,我们就能够清晰的看见内米洛夫斯基流亡途中每一个时期的见闻和思考。
      
       二十世纪中俄裔作家的流亡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现象,蒲宁、纳博科夫、索尔仁尼琴……或因政治、或因家庭、或因思想,许多享誉文坛的大师都是从俄国这块土地上走出去的。但是内米洛夫斯基流亡却比这些大师更值得品味,因为她的身上流淌着的是在世界各地漂泊了两千多年的犹太民族的血液。
      
       因此这本《星期天》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不在于任何一篇故事,而在那些故事中流露出来的一种情绪——十五篇文章,写母女之间的紧张关系、写夫妻之间的不和睦、写法国社会各阶层生活的状态、写面对战争时的恐怖与混乱、写对于血缘和民族的思考,无论写什么作家流露出的情感都趋于淡然。没有犀利的批判,没有辛酸的控诉,只是一字一句描摹出一段景象而已。
      
       我想这多半源于作者犹太人的背景,那种常年漂泊无依的情感沉淀。犹太人从灭国、被驱逐出原始的家园,而后经历而欧洲大陆上常年的宗教和政治破坏,最终到了第三帝国对于犹太人的灭绝行动,这个民族已经习惯了被欺凌、已经习惯了流离失所,似乎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境界。因此面对人世间的苦难,再去控诉去请求怜悯便不再具有任何意义。面对困难,犹太人选择了再沉默中更加坚强,继而更努力地奋斗。
      
       书中的故事题材多样,但都没有脱离作家人生的范畴,《星期天》、《幸福的堤岸》隐喻了作家与母亲紧张的关系;《同胞》展现了作家对于身份和民族的感慨;《陌生人》、《看客》、《罗斯先生》是对战争中人民百态的描写;另外的很多文章就是从不同角度和层面展现人们生活的现状。内米洛夫斯基写“情”极为精彩,人与人之间不同的情愫都写得淋漓尽致,无论是亲情、爱情、友情或陌生人之间的情感以及这些情感之中隐藏着的各异矛盾和错乱复杂、含糊不清的关系,都写分毫不差,宛如信手练来一般,令人信服。
      
       《星期天》的语言也很值得品味。内米洛夫斯基的文字不是古风,拥有法国古典文学华贵精致的感觉,同时还具有极为明显的俄罗斯风韵,尤其是几篇发生在乌克兰和芬兰的文章,意象的选择、灵动的描写,与蒲宁、康•帕乌斯托夫斯基这些以文笔幽美见长的俄国作家非常相似。
      
       个人经历是一笔财富,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用漂亮的文字和精彩的故事把她的人生经历展现给读者,因此她的作品无疑会成为世界文学上一笔值得珍藏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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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的一部《法兰西组曲》让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再度受到世人关注。这部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广泛关注的文学作品其实是一部未完遗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犹太女作家不但没有被淹没于历史长河,反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生于一个银行家家庭,自出生起就与母亲关系糟糕,母亲一直认为是女儿让其变得衰老。直到内米洛夫斯基死在集中营,丈夫也惨死于毒气室,两个女儿投奔外祖母家中,这位古怪的母亲,依然紧闭大门,将孙女拒之千里。这位生活在豪华府邸的长命的老女人,对女儿充满怨恨,但后来在她死后家里的保险柜,人们发现了内米洛夫斯基的两本书:《大卫·格德尔》和《伊莎贝尔》。
      
      《大卫·格德尔》是内米洛夫斯基的首部作品,她也凭此书一举成名,登上法国文坛。当时连出版社老板也不敢相信,如此沉着老练的作品,出自一个年轻女子之手。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的作品所流露出的现代性,以及扎实稳重的文风,显然长期受到传统俄国文学的影响。她的小说线索清晰,结构稳扎,笔触平稳,注重细节描写以及场景的再现。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的作品给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安定感。在她平静的叙述之下,似乎总在发出对当下平静的担忧,她总是在操心一场突如其来的毁灭使瞬间之平和倒塌。所以他笔下的人物显得模糊、不确定,我们似乎可以看见一个个瞳孔失焦的人物,游荡在内米洛夫斯基笔下那个不确定的世界。
      
      在《星期天》这本短篇小说集里,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对人物的把握得到充分的体现。最为触动我的是里面一篇《老实人》,一位年轻时迫不得已犯下过错的父亲,为了惩罚自己,决定让自己孤独地死去。而最终也得不到父亲原谅的儿子,并未因此恨他。在他心中,严厉苛刻的父亲一直是名誉的化身,他只有对父亲充满苦涩的敬意。
      
      我以为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短暂的一生从未获得过真正的平和。在她抱憾离世之时,定有无尽的孤独拉扯她的灵魂。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作家,一生未得母爱,而唯一能成为她精神寄托的文字,却因不幸变得过分短暂。
  •      内米罗夫斯基一个典型的俄罗斯名字,1903年出生于俄罗斯基辅一个富有的犹太人之家,1942年被纳粹杀害于奥斯维辛集中营,她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带给我们一个不同的视野。
      
       这本短篇小说集中有一篇让我印象深刻,短短十六页,一篇《知己》,一段对话,一夕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瞬息万变。弗洛朗丝之死拉开了《知己》之幕,悲伤的丈夫罗杰•唐吉来到了偏僻的小村庄,想要了解妻子的死因,从妻子儿时的玩伴,“知己好友”古珊小姐那里。就在这个二月狂风大作的夜晚,阴暗潮湿的乡下,他们的对话展开了。在唐吉眼中古珊是个虚弱又丑陋的俗物,而弗洛朗丝则是造物主的杰作,在她面前他会自惭形秽。在古珊的眼中唐吉是个伟大高贵的艺术家,而弗洛朗丝则是个普通平凡的人,只是她创造出的艺术品而已。
      
       看过一句话,“有些人太愚昧,是因为幻想完美”,古珊就是这样,她聪明又成绩优异,但长的不好看,她嫉妒弗洛朗丝的美貌。儿时的妒忌,竟然发展到走火入魔的操控,古珊用她的想法去影响弗洛朗丝,看到弗洛朗丝的美丽优雅,受人赞扬,就仿佛自己也受到了同样的赞誉。在这种幻想中,她享受着这苦涩的甜蜜。她用美好的未来吸引弗洛朗丝,让她在自己的指引下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既忽略她的感受,也折磨着自己。
      
       而人是不可能完美的伪装的,所以丈夫回忆中感情生活中弗洛朗丝的冷漠、拒人千里之外抗拒的动作。这些身体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然而唐吉连这些小动作也爱。虽然有人说她是个不怎么聪明的肤浅女人,他也不在意。爱是没有理由的,灵魂、精神、智慧都不重要,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是她。就是在古珊说出他爱的就是个她创造的幻影时,他也无法从创伤中痊愈。
      
       弗洛朗丝是个悲剧的女孩,美丽的外表却害了她的一生,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在物质的引诱下一步步走上古珊设计的路线,她知道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一无所有,因为从儿时开始的过分依赖,让她信任古珊,不知道如何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和人生,走在不属于自己的轨道上,自然是痛苦的,所以她爆发了,私奔却又因此而送了性命。
      
       如果她能够早点觉醒自己的认识,就不会伤人伤己;如果她的丈夫能够走进她的心里;如果古珊能够正视自己的缺点,真心的帮助她;可是没有如果,所以注定了她悲惨的结局。一夕之间,爱情的背叛,爱人的真相,都让唐吉更加的痛苦。故事到此,戛然而止。没有童话里完美的结局。
      
       内米洛夫斯的短篇小说中充满了这样的背叛、痛苦,以及关于美貌的探讨,揭示了那个年代女人对美貌的重视,也有着母亲对她的影响。想领略一下内米洛夫斯的风采,就来看看《星期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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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的后缀是短经典,在浩瀚的书库中,真真正正能被称为经典的寥寥无几,所以世界文库中的名著才几乎是亘古不变的。相比而言,短篇小说要被称为经典更是难上加难,不同长篇的构造,无法制造更多的铺垫与氛围,短篇小说必须在有限的篇幅中叙述一个完整,情节合理的故事。但我不得不承认《星期天》对于经典这个词是当之无愧的。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是旅居法国的俄罗斯作家。她的文章具有强烈的冲击感,以塞林格式的残忍小事展现了历史的轮廓和细节。她的文章很注重心理描写,虚实结合,过去与现在相互交错,虚虚实实,使人分不清,找不到出路。
      
      《星期天》作为第一个短篇无疑是最为出彩的,它完美展现了二十世纪母女之间的纠葛与矛盾。《星期天》具有很强的共通性,即使是现在,这样的矛盾依然存在,它是青春期下懵懂的产物,它如暗流般流淌在我们的生活中。
      
      《星期天》仅仅通过描写一个平常的午后,一个平凡的午后,在我们所不知道的从前亦或者将来一直重复的午后,它似乎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虚幻的,可也正是这样的午后所带来的张力确是无穷的。
      
      母亲阿涅丝疯狂嫉妒着年轻的女儿娜蒂娜——她拥有着她所艳羡的资本,活力与美貌,以及对爱情的疯狂。而瞒着母亲悄悄谈起恋爱的女儿娜蒂娜则是一边在谈恋爱,一边在心里一边想象曾经的母亲,只是时间这块上等的打磨石会腐蚀一切,她心中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与她是截然不同的,冷静到呆板,殊不知,现在的她才是母亲年轻的写照——被爱冲昏了头脑。
      
      曾经的母亲基本是现在的女儿,两者之间的对照,直接揭示着恋爱前与恋爱后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女儿青春懵懂,如所有初次恋爱的女孩般,盲目,不顾一切,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是热恋中的真实写照,而母亲,则是已经凋谢的玫瑰,虽然她同样渴望爱情的滋润,只是她爱情已经称为了泡沫,一切都成风,激情,冲动已经被冷静与死寂取而代之,当爱情不在,一切都是惘然。
      
      其实长久的爱情可能真的只存在与童话中,现实中的爱情总是在靠激情维持着,当激情消退,一切就只是一场梦幻般的舞蹈,作为本文的两位男主,季尧姆有许多的情妇,而女儿娜蒂娜的男友雷米在爱情伊始时,便开始放鸽子,娜蒂娜的未来似乎已经被预见,必然重蹈其母亲的覆辙,与孤独,寂寞相伴度过这生。
      
      寂寞,文中的每个人都是寂寞的,因为爱,母亲阿涅丝是寂寞的,因为等待,女儿娜蒂娜也是寂寞的,所有人,赖以生存的都是寂寞。
      
      我们必须去称赞作者内米洛夫斯基,这位伟大的作家,这位虽然去世,却以其独特的文采征服法国雷诺多文学奖的作者,她带给了我们一次阅读盛宴,一次阅读的冲击,她的文笔优美而犀利,折射出的是法兰西的当代生活,独特而深刻。
  •     <星期天>是一部短篇小说集,创作于1934年至1942年间,作者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一位流着俄罗斯血液的女作家,一位被形容为“30年代的萨冈”的犹太才女,她的<法兰西组曲>曾获得2004年法国雷诺多文学奖。
      
      短经典系列第一辑一共6本,而这本《星期天》是我阅读的第四本。收录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15篇短篇小说,在她的小说里,描写了法国各阶层的生活场景,母女关系,夫妻关系,法国家庭格局,法国男女情感生活等等。而我重点阅读的便是第一篇短篇小说《星期天》。
      
      故事的开头像一篇漂亮的散文诗,拉卡斯街的静,明媚,晴朗,柔美,似乎以一切欢快的语调喧告故事的可爱。事实并没如此。星期天的弥撒,母亲阿涅丝和女儿小娜奈特,娜蒂娜,还有那个即将去巴黎却没有任何目的的丈夫季饶姆。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以阿涅丝的心理体验,展开了这场怪异的家庭关系。明明嫉妒丈夫季饶姆的情妇们嫉妒得要命,但还要安慰每场艳遇后,流泪痛哭的丈夫。她也嫉妒自己二十岁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娜蒂娜,嫉妒她的青春活力和张扬。相比另外两个人的社交的活力,阿涅丝满足于自己黯淡,柔顺,平静的外表假相也尽力维护这样。美好的星期天,独自一个人。作者极擅长捕捉人物的心理活动,与阿涅丝隐蔽的静相比,另外两人的活力就像是另一个镜面,反射出虚弱的光,她是一个不爱爱情的女人,她的灵魂在休憩。比起阿涅丝的静,沉静,孤寂,疏离,冷漠,作者却极力用最生动的语言描写娜蒂娜这个恋爱中的女人的细微心理活动,从急切,狂喜,幸福满溢到焦虑等待,失落落泪,由此而生的胆怯和退缩。这个星期天,对娜蒂娜来说,已度过了一生。双线的交插,阿涅丝回忆当年与季饶姆的爱情,娜蒂娜的失落回到家,当两代女人在黑暗的客厅里相对而坐,她们的情感世界融合在一起。由此到彼,由彼到此。两相观照,一个视母亲为永远的敌人,罗嗦的老妇人,同时又承认她们是美好,心灵的无知和宁静的化身;而另一个一边承认她们是孩子,理解自己也曾如此过往,一方面又忍不住地羡慕和嫉妒。
      
      仔细阅读星期天,不禁为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笔下的母女吸引,分明痛苦却佯装微笑,原已迷失,却又被另一个镜面反射出内心。多矛盾而纠结!
  •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的《星期天》虽与《法兰西组曲》相同写的是战乱时期法国社会的男女风貌,但在口感上完全不同。急促,失落的元素更浓。起先我不太适应本书的译文,一些句子的结构不在我认同的范围内,尽管它们依旧优雅、迷人。《法兰西组曲》的翻译袁筱一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那种被绵绵流水充盈满满之感,非常厚实。在读《法兰西组曲》时,我觉得人完全填满了,以至于读完后写不出任何自己的感受,因为任何表达对于书,对于翻译的讲解都是浅薄的。明明获得很多,却又为何怅然若失?我对这样的书总是抱着既爱又恨的情感。是繁琐还是细腻,一线之隔。
      
       看《星期天》,反复读了数遍最初的几面,开始跟上译者的语境。跟上后,书透亮了许多。15则故事有人物前后相关的也有独立的,起伏自然。作为短篇它们够精致,够澎湃,时不时给人触电的感觉。韶华易逝,每一次回望便多一分叹息。犀利的描绘为天空镀上了一层灰色,孤单,纠缠,回忆倒带,遗憾无处躲藏。
      
       我们都会老,许多东西慢慢离开,观望这世界漂流的事物,时间承载着无数秘密,刻画出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心在沉淀,需要呼喊,喊出迷乱和悲壮。生活有多不快,相聚别离就如手中沙,不能轻易把握。誓言云淡风轻,麻醉自己,默默缝合被撕裂的伤口,擦去眼泪,没收真心。道理?没有道理。原则?早已消失。
      
       从哪一天开始,快乐变得憔悴,美丽遭到囚禁,日子在恨与痛里崩溃,徘徊不前,而你我还要苦苦面对,不断心碎,后退,祈求不到解脱。
      
       逐渐学会轻蔑、敷衍,妥协于黑暗。梦想跌跌撞撞,遍体鳞伤,萎靡不振。
      
       奇怪的圈,迷失了自我。执着颗粒无收,世界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屡屡给予希望又一而再再而三把我们打倒在地,一片狼藉的故事拼凑出一个个残缺的人生。
      
       抱着无力的旋律老去,迷茫的眼神还在寻觅黎明的曙光。真相残忍如斯,只适合埋葬。枪声四起,惊恐慌乱打破了寂寞丛生的岁月,以乱治乱,卑微的勇气似乎嗅到丝丝生的气息。然而更多的人眼睛失了神,平日衣冠楚楚此刻愚蠢笨拙。我们笑了,心却狠狠哭着。没什么可信赖的,天堂的门很窄,人潮里能遇见的寥寥。你的心是沼泽,但世界已然干涸。倾城的轮廓沾满了憧憬,被丢下的憧憬。
      
       看尽风景后,瞧着正值大好年华的他们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欢快奔跑,多么怀念那种放肆和无忧无虑,它们就像一瞬之光曾今照亮整个青春。而今,一去不复返。想把自己的经历告诉那些年轻的人儿,可是无人聆听,鄙夷的眼神顷刻将你杀死。谁的青春没有火花,谁的回忆没有挣扎。这就是成人礼。听不进警告,不需要模仿。
      
       本可慵懒的休息日,逃不出人间世事无常。恋情跳着诡异的舞步,家庭成了虚伪支撑谎言的花架,不愿接的绣球。左右都是烦恼,划不清界限,每每搁浅在相同的地点,消化孤寂,期盼共鸣。
  •      首先是孤独。像求生的本能,像被禁锢的快感,像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是一个执意孤独的作家。这种孤独在今天像一个召唤,一种自我升华。
      
       从小,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就知道自己不是母亲所期望的: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束缚在上个世纪初俄国资产阶级的种种社会规范里,要被调教成贤妻良母,上流社会的女子。不,她是野性的,暴烈的,睁大眼睛看着世界,被一个梦的宇宙所占据。少女时代,她的白日梦越发幽深了:她发现了文学。她不是阅读,而是在吞食。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发誓她要成为作家。文字的世界将彻底成为她的世界,学到的文字、潜移默化的文字还有放在自我和世界之间的文字,如同壁垒的文字。
      
       母亲讨厌她痴迷于阅读——“意淫”的堕落的乐趣,这并非出于偶然。母亲早已明白小女孩已经逸出了她的掌控,或者说几乎。
      
       革命的喧嚣,离乡背井,躲在莫斯科的一间公寓里,闭门索居,把自己孤立在阅读中、在一个不愿意明白世界在改变的家庭里,这一切让这个刁蛮少女的个性变得越发孤僻、越发决绝。
      
       在内米洛夫斯基的世界,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脆弱的和平、模糊的身份、正在消解的行动、濒临堕落边缘的人物、缓慢的退化。内米洛夫斯基的风格就是攫住读者,让他困惑,让他置身危境,一边思忖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捕获,到底哪里才是极限。
      
       她的文风所流露的现代性,尤其是通过纠缠在她所有作品中萦绕不去的主题所维系的,那就是模糊性。形势的模糊,人物的模糊,存在的模糊。内米洛夫斯基是懂得如何把灵魂的撕扯和自我的分裂描绘出来的二十世纪作家。我们永远都不是我们自己,我们整个的存在历程就是试图把分裂的自我整合起来。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迷宫里,写作试图辟出一条认清自我、平息痛苦的道路。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主要围绕两个主题写作:母亲和犹太性。她并不是从母亲或犹太性的中心出发去写作。不是,而是像一个探索深知其为危险领地的猎人,她尽量去靠近却不不开一枪。她带着内心的恐惧,却从来都不舍弃。或许这就是读者从中获得的乐趣,欣赏她选择猎物的方式,把它们展示给我们看,奄奄一息,虚弱不堪,但永远都不是瘫死在地上。母亲是猎物之皇后:哪怕正当她风华正茂,女儿也把她描写成笨重、严肃、哀怨。是的,可是……女儿永远都不会反抗一位凶狠、不称职的母亲,因为她为人母、为人妻的角色和社会原因举止不得体的母亲。女儿对这位母亲所怀有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她既懂得如何去谴责她的过错——重读《舞会》(Le Bal)不难发现——也让读者对这个女人油然而生一丝怜悯:她在自己女儿身上看到自身苍老的迹象和一个竞争对手的诞生。伊丽莎白•吉尔(Elisabeth Gill)在她写的关于她母亲的杰作《屋顶观景台》(Le Mirador)中,并没有错综复杂地去描写她祖母的行为,当她和她姐姐,1945年奇迹般地从父母都死在里头的集中营里逃生出来,在波尔多一个地下室被关了好几个星期,终于回到巴黎,按响了家族唯一的幸存者的门铃:她后来称呼她为狼。狼,童年让我们吓得发抖的大恶狼,那头大恶狼这样回答陪德尼丝和伊丽莎白回来的夫人:“我没有孙女。”夫人坚持着,谈到了伊丽莎白的胸膜炎。狼咕哝着:“有收容穷孩子的疗养院。”
      
       这种对后代的抛弃就像一个预感回响在这些短篇小说中。母女间的斗争,人们总是表面上装出温情的样子,但是面具终究会扭曲。最好是不要说出真相:它总会让人心灵受伤。这里,尤其是在《星期天》和《幸福的堤岸》中,母女间的沉默说明了在命运为她们准备的残酷现实面前谁都不傻。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绝望地想相信自己的幸运之星:她懂得挑战母亲让她忍受的不幸和羞辱,她懂得很快、很强势地让自己成为一名作家,她寄给一家出版社的第一本小说竟然没有写地址……是有意忘记还是命运的捉弄?出版社不得不刊登了几则启事来找到作者,而当时,她有比看报纸更好的事情要做,她正在照顾她刚刚出生的女儿。
      
       书出版了,成功接踵而至,还有对她的承认。三十年代初就成了文学世界的公主,文学评论大家推崇她的风格,从开篇就惜墨如金的对人物的描写,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完全契合别人眼中的她的形象:从俄罗斯流亡到法国的作家,的确如此,但她是法国作家。她的身份折磨着她,就像这本集子里面名叫《同胞》的那篇小说中的故事。不容置疑的古以色列人,因此是富有的,但不完全是犹太人。被同化了,她自己这样认为。此外,当她读到布拉西拉赫(Brasillach)对她的溢美之词,当她在《甘果瓦》(Gringoire)杂志上发表很多文学作品的时候,而这本杂志同时也刊登那些非常反犹的文章,她如何能怀疑这一点?
      
       她女儿说,在她被捕的时候,别人原本给了她逃脱的机会。她回答说:“不要二度流亡。”土地,是法国,她唯一的祖国:法语。少女时代,她以为死者都会还魂:她说得没错。短篇小说集的出版和伊丽莎白•吉尔的书的再版,都见证了她依然活在我们心中。
      
      
      
  •   嗯,印象中,你一直与唯美主义离不开。好久没见。
  •   很棒的评~~
  •   真的有人,说“内米洛夫斯基因为跟母亲的矛盾和对贫苦阶层的不信任,就影响了她描写他们的文字的质量”吗?
  •   @Muyun 有,我曾经看到过一篇书评。
  •   原来如此。
    写的真好。
  •   我想知道,伊丽莎白·吉尔是谁……
  •   作者的女儿。
    “伊丽莎白•吉尔(Elisabeth Gill)在她写的关于她母亲的杰作《屋顶观景台》(Le Mirador)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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