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妮

出版时间:2012-6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作者:刘素娥  页数:302  字数:369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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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20世纪初,渤海湾大户陈家儿媳宁氏生下一个黄发、高鼻、蓝眼、白肤的男孩,令从没西方血统的陈家老太太大怒。为了保全孩子一命,宁氏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一路艰辛来到燕平山区,被老鳏夫矢柱收留。矢柱不嫌弃这个异种男孩,给他取名矢群。矢群长大后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矢柱进更穷的山里买了个吕姓姑娘给矢群为妻。吕氏生下第二代混血矢根,相貌果然少了白人特征。17年后,矢根娶张秋花,生了第三代混血2个女儿,完全没有白人特征。就在矢家认为“精血冲刷”工程胜利结束,盼望再生一个男孩时,却生出一个有返祖现象的三姑娘白妮。太奶奶宁氏一辈子的期待惨败,遂以自杀谢罪。吕氏也认为白妮把“阴魂”招来了。白妮开始承受来自家庭和社会的非难。
  白妮从小自强不息,乐观聪明,努力改变生存环境。改革开放后,她的相貌不但不遭非难,甚至在一些场合受重视。家人和男友不断利用她的相貌去投机、钻营甚至骗取贷款。而她自己依靠自己的努力抢抓机遇,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诚信敬业,不断迎取客户,进而开僻出一条毛纺产销之路。为自己、为家人、也为那个当年赶她的祖父出门的陈家,赢回了亲情和尊严。

作者简介

  刘素娥,女,河北蠡县人,中国作协会员。曾任青少年文学杂志社社长。现任保定市文联副主席、市作协主席,《荷花淀》文学期刊副主编,河北省小说艺术委员会副主任。著有长篇小说《裸露的土地》,中短篇小说集《找回来的日子》,传记文学《林仲平——金融大亨崛起之谜》、《奥运情缘——一代武宗温敬铭的奥运传奇》等。在《北京文学》、《大家》、《长城》、《安徽文学》、《芒种》、《清明》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总计120余万字。《奥运情缘——一代武宗温敬铭的奥运传奇》获第九届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被列为河北省冀版精品图书。

书籍目录

第一章 矢家白妮初长成
矢家就是从这时开启了一道艰难的清淤工程的。矢家这垄血脉里眼下是一半洋血一半汉血,矢家要从这一茬人开始冲刷那该死的洋血,先把它由二之有一,变成四之有一,再由下一茬人,把它由四之有一变成八之有一。到那该死的洋血只占八之有一时,矢家人的面相就该和村人差不了多少了。这艰难的工程要由矢家几代女人完成,所以矢家女人不能不成为矢家的恩人。
1.我的儿,跟这小黄鼬长得像
2.2.该死的洋血,怎么又逆了回来
3.除去爹和爷,她跟谁都不一样
4.4.考试第一名基本都是矢秀白的
5.鹤立鸡群
6.为那事,一定为那事
第二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知道你奶奶在娘家的事么?不知道。她回过娘家么?不知道。你记得有洋人找过你奶奶么?不记得。你记得你奶奶发过电报么?不记得。你?问了这半天了,都是不知道不记得。那么,你爹呢?你爹活着时发过电报么?没有。没有?都是没有?哼哼!你也别嫌难听,有人揭发你奶奶是国际大特务,要不,你爹和你,还有你家小闺女,怎么长成这模样?
1.有洋人找过你奶奶吗?
2.白妮子也想进步呢
3.妹妹肯定不会偷棉花
4.她开始明白事情不会太简单
5.监守自盗还栽赃陷害
6.打坏了谁给你找工作
第三章 进京
虽说于新对她处于绝对的信任,但这里明显有一种不容她思考也不容她妥协的意味,好像还有点施舍和恩赐。他们一定认为,一个年轻漂亮但身份低下,一个年老面衰但身份高贵,这种搭配是合理的。可她觉得人的婚姻毕竟还应该有其他东西。想着,她又忽地觉得自己可真不识好歹,一个多年基本没尊严的人,怎么一下子琢磨起这深层次问题来了。
1.千万得待住
2.这个矢秀白素质绝对没问题
3.她家可能有外籍血统
4.让我承担下来吧
5.她觉得婚姻应该有其他东西
6.爹这半天是在哪儿来着
7.最后一环才是紧要的一环
第四章 返乡
把他当朋友、当叔叔、当大哥都行,就是不好当丈夫。到了家,她才给他写了封信,说父亲身体不好,她不能回去――没想到,这个理由成了谶语,父亲走了,永远地走了。给父亲圆坟后又收到他一封信,说他任命马上就下,稍过一段,咱们就结婚。她毅然给他回了信,她必须了断许森林那份念想。眼下,她才真正明白,她和许森林真的不是爱情,她和那个后脑勺、那个背影,才是。
1.你爹掉进自流泉了
2.你在阳间待够了?
3.不就是让我当牲口吗?
4.她是在梦里见过他
5.孟正律你不想活了你
6.让他提前做了新郎官
7.她没有报上可怎么办呢?
第五章 经商
时间刚刚跨入一九八一年,原本该是春寒料峭,但北京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寒冷的气息。车站里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人群的色彩也华丽了许多,人群的流速也快了,面部也丰富了,人们在说话,在喧哗,在指手画脚,在得意忘形。
1.咱们这回非赚个万元户
2.这年头全国都开放了
3.怎么一下就收二十?
4.觉得他俩离得越来越远了
5.她们手里的钱基本要光了
6.大活人非让尿憋死
7.原来你俩这是套我呢
第六章 掣肘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想想,哪一处不是亏空?说着掰着指头说有人没等着过秤就带着货走了,是不是亏空?有不自觉的人本来称好了,又抓一把捋一把的,是不是亏空?还有错算了账的,给多了的走了,给少了的找回来了,是不是亏空?另外还有质量呢,有不少线纺得粗细不均,跟长虫吃蛤蟆似的,是不是亏空?
1.咱得先稳定住关系
2.走得越远距离越大
3.不是你说的自个加工吗?
4.没有家鬼引不来野鬼
5.要我说,别要她了
6.你不是也想建个实体吗?
第七章 建厂
开业典礼那天,不但县长、副县长到了,政协、人大的领导也到了,知名企业的也到场致贺,电台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来了一群,还有好些亲戚朋友前来祝贺,到场的小轿车都停了一片。副县长主持仪式,县长讲话,县级领导剪彩,矢秀白和段解放表了态,最后一项是释放气球。那天风力很大,气球飞得很高、很远。
1.你就单等着数钱吧
2.也要留住一份自尊呢
3.政协委员还沾着海外关系
4.夫妇,他们是夫妇
5.你想把天下的风头都出尽
6.跟我好还是跟他好?
7.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第八章 先做仆,再做主
好啊,你孟正律上来就想讨巧儿啊,翁某人怎么过来的?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来的,也是遭憋遭出来的。翁某人刚来尝的什么滋味?是怎么接受老同志们的下马威的?那杀威棒打得,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呢。那么容易就由小媳妇熬成大媳妇啊?给孟正律交待材料时,就料定他写不上来,别说你是大本生,就是研究生博士生,你一上来也写不出像样的讲话。
1.请问是大同煤矿吗?
2.我能不能跟您去牵马坠镫?
3.扶不起来的阿斗?
4.谁是婆婆谁是媳妇?
5.市场经济变数大着呢
6.流失的客户再次回来了
第九章 做跨国生意
可是董天不同意,他说不用搞太大的仪式,更不同意在仪式上有政府的介入。两个想通过说服工作让董天改变主意,但是董天非但不同意,还说了一句让他们实在反感的话:在大陆,怎么什么事情都离不开官员和权力呢?弄得贺乡长和曾副部长很是尴尬,可他们还想说,因为他们说不下来,回去没法给主管县长和县长交待。
1.希望生一个像她自己的孩子
2.他的确想在大陆投点资
3.什么事都离不开官员和权力
4.乡镇企业不能小觑
5.不该把她拉到政治的浑水中
6.这个人就是有水平
7.只有解放厂留了排污渠道
第十章 各行其是
他说:想当年人爱人、人帮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眼下这是怎么了?祖祖辈辈种地的庄稼人都跑了,都跑到资本家那里挣钱去了,土地可是庄稼人祖辈的命根子啊……
这时已经招来了好多人。见人们来了,怀子擦擦脸,干脆像开大会一样讲起话来,讲党的纲领,党的性质,讲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和最终目的。
1.有些事,不能太死心眼
2.他感到那不是一般的对视
3.一下子变了身份似的
4.那叫榨取剩余价值,懂吗?
5.王小水变得更不是人了
6.一边理疗一边做功课
7.我怎么也不能在你身上学艺
第十一章 靠山
厅里话越传越多。说不少人在请客送礼,有的还送了钱,还送了不少,人们便说的确送了不少,因为人家家里做着生意呢。还有的没做着买卖,人家送得也不少,可是人家背后有做大买卖的支持着呢,这年头,哪个当官的不找个户儿做靠山?哪个户儿又能不找个官员保护着?
1.咱不是有的是法儿吗?
2.说不定500年前是一家呢
3.连白的都有可能生不出来了
4.哪个当官的不找个户做靠山?
5.三个人的关系完全微妙起来
6.张狂什么?野蛮什么?
第十二章 暴发户
服务小姐又看一眼矢秀白,眼神冷了不少,但还是弓一下身子说:这位女士,对不起,那些都是主食。
暴发户!周围人哄地笑起来,服务小姐掩一下口鼻,终是哧一下地喷出个轻轻的笑声。
1.要敢闯敢冒敢为天下先
2.嘁!商品流动规律?   
3.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4.拿她当诱饵钓国家的钱呐
5.好像我就是慈善机关呢
6.我们就要这一溜儿
第十三章 我不是交换
他俩谁也没有动。她觉得他会过来,过来抄起她抱到床上,刨乱她衣服,然后如老牛犁地一样喘息。可他没有,他还那么坐着看着她,倒是眼窝里闪着亮泽,胸脯略有起伏。而其实他也在猜她,猜她会到他这边来,扑到他怀里,枕住他肩膀,最起码也会拉住他手。可她也没有,她清一下嗓子,说:我不是交换。
1.拖延一天加罚10万
2.我不是交换
3.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4.她死了是遭到报应了 
5.我俩也离了吧
6.建议引进澳毛生产加工
第十四章 做政治
不过,翁联合不光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还配合得不错。这让孟正律还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见呢。在他和矢秀白又和好之后,把这事还给矢秀白说了。矢秀白说政界的事我不太明白,我只提醒你,既然走上了政治舞台,就得做政治,上班做,下班也做,白天做,晚上也做。免得你不做,人家做,你被动。
1.人家说的外商不是指她
2.你肯定是因为一个人
3.没有办法也得有办法
4.夫人的关系不容你不同意
5.咱们不能不把自己当人看
6.走上了政治舞台就得做政治
7.矢家闺女白让你玩?
第十五章 失盗
一般涉案人员都有这个过程。从急赤白脸地硬抗,到急赤白脸地说情,到放下架子运作,再到心平气和地接受。但也有上来就硬抗,而且能抗成功的,可也有的吃了大亏。
1.双方都看到对方长处了
2.安宁天空一盏灯
3.存折已经送到纪委了
4.打狗要看主人
5.你和你夫人说的不一样
6.巨额资金来历不明
第十六章 水落石出
他姓孟的怎么那么有运气,大学他上了,城市他留了,官他当了,城里女人他沾了,洋女人他也早沾了,尤其是那白妮子,不要说后来,就是当年在村里窝着时,也是顶顶招人眼目的闺女儿啊,可惜我跟她住街坊,却连手都没摸过一下,而他孟正律,却着着实实地睡了她无数回了,可恶的是这白妮子还真生生死死地跟他贴心贴肺呢。他妈的,男人的所有风头让他孟正律占尽了!
1.无论如何得想法扭转
2.完全属于政治派系斗争
3.你推我?
4.我只想建学校和敬老院
5.原来秀青她是吸上白粉了
6.人微言轻啊
7.男人的风头让他占尽了
第十七章 血裔
老人一蓬雪白的胡子甩几下,待宰的牛羊一样,身子一梗一梗的,扎着手,像要摆脱她,又像要抓紧她,嗓子嗝嗝地响了两下说:一百年了,你……你怎么……又长成这……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一挺,倒了下去。
人们乱成一团……
1.有问题的不靠边站谁靠边站?
2.你俩也是天生的一对
3.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4.她身上炎黄的血脉在沸腾
5.我爷爷明天100岁寿辰
6.百年时光隧道那头的事
7.矢秀白是陈家后代

章节摘录

  1.我的儿,跟这小黄鼬长得像  女人宁氏扯着两岁多男孩儿进堤外村时,是公元一九○四年的秋天。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村街的树木和房子、村头的鸡鸭和孩子、屋檐下的柴垛和糠囤,到处都潮乎乎、凉飕飕的。  女人走到村口,一见那棵老槐树打个激灵就站住了。这老槐树跟家乡那棵老槐树一模一样,有三四百年了。大小枝头都弯弯曲曲地朝着街心,有不少枝叶已经残疏,但也依旧有新桠朝外冒着。女人一枝一叶地看着老树,女人眼窝就湿了,泪水一滴连着一滴地流。男孩儿怯怯地看着女人。女人忙擦擦自个眼睛,又擦擦男孩儿头上脸上的水汽,女人就背起行囊拽着孩子朝土门走去。伯,帮帮忙吧。  老人眼睛仍闭着,一只细瘦的黄狗看着女人,薄窄窄的舌头一下一下地朝外伸着。  女人一手拽紧男孩儿,一手抻紧自个的衣襟:伯,帮帮忙吧。  老人睁开眼,扫一下女人,女人挺灵秀;又扫一眼男孩儿,男孩儿紧抓着女人衣襟,身子往后闪着。老人欠欠身子,到底发现了一张白脸,黄眼,高鼻子,黄头发。老人打个寒噤,又闭上眼睛。女人干咽一口,又说:伯,穷不怕,丑也不怕……伯……女人憋住了,嗓子里活像塞了团棉花。  老人终于又睁开眼,擦一下眼上的眵目糊,磕去烟灰,把烟袋插进褡包,朝老树下的土屋走去。  矢家父子俩,爹六十多岁,儿子四十岁,父子俩从河南逃荒来的当天,就在老槐树下挖个坑,搭上树枝,压上油布,住了下来。父子俩心灵手巧,还勤快,白天给村人种地,夜里给村人编筐,也不要钱,只求口吃喝。人们看他们本分实在,就容他们住了下来。后来,他们就把地下的房子搬到地上,便成了堤外村人。  但凡不嫌孩子,就跟着。宁氏顺着眼睛,拽着孩子说。  父子俩颤颤地看着孩子,说:不嫌,不嫌,一辈子不能嫌!  女人呼一口长气,当天就成了四十岁男人矢柱的女人,白孩子就成了矢柱的儿子。矢老头给白孩子起名矢群。自是指望后代发达、人丁成群。  这里人有成群结队看媳妇的习惯。人们既发现了矢家娶了个好看的小媳妇,也发现了小媳妇带着个怪孩子。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明眼人没有一个当面说的。可一群一伙的孩子们不管那些:你是谁?你怎么长得这模样?你亲爹是谁?干吗不跟着亲爹,要当带犊子找后爹?  矢群也不说话,自是把黄蜡蜡的眼睛垂在脚面上,尖巴巴的鼻尖上登时就渗出了一层细汗。矢群虽然才两岁,可他天生记事早,他还记着原来那爹的模样呢,爹长着泥黄脸,扁鼻子,黑眼睛,黑头发,而他拿着娘的铜镜,偷偷端详过他长的白脸、高鼻子、黄眼睛、黄头发。一个孩子不像爹娘,人家就叫野种。野种不单是骂他,更是骂娘呢。娘就是因了原来那爹和爷嫌他,才带着他一路讨饭,央求人收留。  他和娘走烂了鞋子,磨破了衣裳,可是没一家肯收留。人家不是嫌娘,娘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还做一手好针线。只有堤外村这个爹和爷不嫌他,他就把这个爹和爷看成亲爹亲爷,可他又不能说,这个爹和爷分明不是亲的。他发愁了,他的小脑袋一撑一撑的,撑得他眼睛发酸,他的泪花就扑扑地落了一脸一脖子。  吃得河水呀?管得那宽?大人们过来呲嗒孩子们。  矢老头上去扯了矢群就走,矢柱瓮声瓮气地对孩子们说:他亲爹是我,我是他亲爹,他是我在老家的儿子!矢柱说着,头上青筋鼓鼓的,嘴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矢家人刚进家,街长就来了,街长说几位老族长在观音庙前议了事,说让他问问宁氏娘俩打哪来的。  宁氏放下针线,把脸垂在胸前,嘴唇抿得紧紧的。矢老头和矢柱慌忙端出烟笸箩,一个忙装烟袋,一个忙从灶膛里引来火头,把烟点上,又把烟嘴儿捋几下双手递上。  街长吧嗒吧嗒抽了两袋烟,就往外走,走两步,又回头说:让那孩子少上村街吧,这几天,区校董要来。  宁氏把矢群腰间拴个小绳儿,一家人轮换着抓住小绳儿。  矢老头和矢柱赶了三天三宿编了两摞红荆条筐,给街长和族长们送了去。  无论如何,白孩子母子成了堤外村人。村人们也发现小媳妇倒也贤德能干,整日缝补浆洗,养猪喂鸡,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大人孩子也收拾得齐头齐脸,一点不像不守规矩的女人。再说白孩子也挺老实听话,从来不到村街上,一般都跟着爹和爷爷下地去。  可是几年过去了,矢家人丁不但没有发达兴旺,还依然只有矢群一个。不过,矢家父子日子过得还挺有劲,天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忙活。  只是这矢群,越来越让人没面子,才六七岁,个头却快赶上他爹了,一头密实的头发,如同田里的谷秸子,黄蜡蜡的眼珠,一眨一眨地泛着蓝晕,脸上还浮着层鹅黄色的小汗毛。  到了这年春上,堤外村连唱一集大戏。在大幕拉起来,锣鼓响起来时,矢群就怯怯地看着爹和爷。他爹说:儿啊,爹不去,娘不去,爷也不去,戏台底下夜深风高,去了闹病,得风顶食。咱听爷讲古,爷的古,比戏文好听得多呢。  可是在他爷搜肠刮肚地讲古时,他还是仰着头,翻着眼,耳朵朝街上支棱着,脚趾头在鞋子里一下下地紧抓挠。  矢柱把手里柳条一扔:儿啊,走,点上火把,咱上沙疆逮黄鼬去!  父子俩举着火把子,一窜一窜地在沙疆折腾了半宿,果然逮住了个小黄鼬,矢  群把小黄鼬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地叫唤:爹,小黄鼬!我喜欢小黄鼬!  儿子高兴,矢柱更高兴:儿啊,你喜欢小黄鼬,以后爹还给你逮啊!  可是矢柱看着火把下的儿子,一下子就像被铁爪子抓了心肺,天呐!怎么?我  的儿,跟这小黄鼬长得像……  矢群紧紧地攥着小黄鼬的绳儿睡了,宁氏也收拾针线躺下了,矢柱就轻着手脚、提着心肺进了厨房。他点亮一豆昏黄的油灯,挖出块猪油,调上一撮锅底黑,细薄薄地涂在矢群脸和头发上。  矢柱高兴得心尖子直打战,这矢群看上去,横竖跟街上孩子差别不多大了。矢柱决计往后每天都要给儿子这么涂了出去。  可是到了天亮,在矢柱扯着矢群走到戏台底下时,人们依然还是像看小牲口一样地看着矢群,本村的看,外村的也看。矢柱的心一下就像掉进了冰窖里。可不是么,矢群脸色和头发色是深了,可那眼珠子仍是黄中泛着蓝呢,鼻子也仍像刀背儿样挺着,还有那身子,比同龄孩子快高一倍了。这矢群还是个异类,还是个异类啊。  到了矢群十岁的那个腊月二十六,邻村财主家小少爷买了一麻袋鞭炮,一边走一边放,后边跟着一群孩子。走到矢家门口老槐树底下时,小少爷就拿出了一个跟萝卜差不多大小的炮仗,可是点了两次没点着,在小少爷凑到跟前要点第三次时,炮仗突然炸了,小少爷的眼睛当下就化成了一股水。财主家立时快马加鞭送到省城医院。矢群和孩子们都吓了个半死。但两个月后,又见那小少爷时,那只眼睛还有,跟另一只眼睛差不多呢。原来人家是弄了一只狗眼换上了,说那狗眼还活着呢。矢群那心一下就炸了欢儿,矢群飞快地跑回家让爹娘和爷爷也给他去换一双狗眼。他娘一听脸就变成了一张白纸,他爹他爷忙哄他,说他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可他知道他爹他爷那是糊弄他呢,他就大哭着跺脚,还把自个脸和眼睛抓得稀烂。  再说,宁氏来了这些时日,既孝顺老人,又对矢柱百依百顺,可矢柱在她跟前还是拘束得不行。这宁氏进家后,每日虽穿的粗衣粗裤,也从不施脂粉,可是看上去依然身段苗条,细皮细肉,矢柱觉得宁氏像戏文里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他自个像个粗使的用人。到了炕上,宁氏也给他做女人,做得也仔细服帖,可他就是展不开手脚。在她面前,不要说没用的,就是有用的话,他也不曾跟她自自然然地说过几句。他倒不是不想说,他在心里盘算了好些日子,才说了一回:你,你好歹,也说说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呢?  宁氏就垂着眼睛,嘴唇抿着,一副听从发落的样子。这时,矢柱不过等了做几个针脚儿的工夫,便忙躲了。后来再不曾问了。问什么?还没等着问什么,人家那样子,早把他拘出了浑身的白毛汗了。  那天,也是个下着细雨的天气,老伯还是靠在土门下,闭着眼、揣着手,把腰抵在老墙上,那条瘦狗,还在旁边蹲着。  矢柱从荷包里挖满一锅油黄的烟丝,掏出火镰火绒火石,咔嚓咔嚓打几下,一捻儿绵软的火绒就着了,再把火绒按在烟锅上,吧嗒吧嗒抽两口,烟丝洇红了,他才双手端了递上。大伯咝咝地抽几口,吭吭地咳出一口浓痰,啪地吐出老远。然后再抽,再咳,一直咳得涕泪横流,烟雾一片,痰也一片,才说:好烟。  矢柱这时才把脸凑上去:伯,我那屋里,还不见根毛儿动静。  老伯又猛抽几口,说:老天,眷顾你,让那孩子,给你当儿,给你养老送终。  见矢柱仍不谙世事地看着他,又说:有铜镜么?家里?  矢柱这才风也似的到家,拿起铜镜一照,才发现,里头一张平光的脸,再往下一看下巴,不要说像街上的男人生着一层钢丝样的胡须,就连细软的绒毛,也没得几根。矢柱身子一晃,打了个通身的大寒战,就蹲在地上掐住了脑袋。  可没几天,他又带着一丝念想儿,去了老娘婆家。红眼肿腮的老娘婆坐在一只老蒲团上,正一下一下搓脚泥儿呢。大嬷,我那屋里,咋不见根毛儿动静呢?  老娘婆把额前几缕秋草样的乱发掖到耳后,看他脸一眼,又看一眼那抿腰黑粗布裤裆,把一只筋骨横露的老手伸过去,风扫残叶般在那儿划拉几下,愣一下,又握一握,之后,往上,捏捏那平平的脖嗉,再往上,刮两下那光亮的下巴,干干地说:没的想了,回去,好好待承屋里女人和小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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