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树/麦地丛书

出版时间:2008-10  出版社:北岳文艺  作者:蒋韵  
Tag标签:无  

内容概要

  《心爱的树》内容为梅巧嫁给了大先生,生了四个孩子后,又爱上了席方平,并与其出走。在历经另一番沧桑与波折之后,她又见到已续弦了的大先生,小说由此高潮迭起。阴差阳错,爱恨交加,扑朔迷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婚姻与人生呢? 

作者简介

蒋韵,女,1954年3月生于太原。1981年毕业于太原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1979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栎树的囚徒》、《红殇》、《我的内陆》以及小说集《现场逃逸》、《失传的游戏》、《完美的旅行》和散文随笔集《春天看罗丹》等。曾获《上海文学》优秀作品奖、赵树理文学奖等,作品曾被翻译为英、法等文字出版。现为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

书籍目录

心爱的树英雄血红色娘子军北方丽人完美的旅行绿灯笼麦穗金黄鲜艳的季节想象一个歌手在传说中后记

章节摘录

  红色娘子军  那天,他们三人陪我丈夫游新加坡河。  三个人,三位先生,我都不认识,新加坡河也是我不认识的。那个以整洁、富足、纪律和迷人风光闻名世界的岛国,我的同胞中很多人都去观光过了,我却还从没有去过比三亚更南的地方。那是十一月中旬,夜晚,新加坡河灯光旖旎。在我们这里,我的城市,第一场雪已经下过了,虽说是暖冬,却也差不多人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我丈夫就是穿着一件羽绒衣登上新航的班机的。他带了比较正式的衬衫和上装,因为此行,他是作为评委去参加一个文学颁奖活动,还因为,他对那里的炎热估计不足,所以,那天,在游船的甲板上,他一直汗流浃背,这让他觉得新加坡河是一条太热闹太局促的河流,虽然它流向浩瀚的大洋。  此前,他已经去过了那些该去的地方,也就是通常一个观光客必去的那些所在,比如,圣淘沙岛。但是由于炎热他对那些地方几乎没有感觉。在圣淘沙岛,他和一群来自台湾的观光客邂逅相逢,那是一大群学生模样的青年,非常时尚,他们在他眼前拍照,摆“POSE”,一个接一个,无一例外做出时尚画报中那些经典的小资的动作、手势和表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圣淘沙岛就是被这样的动作、手势和笑容覆盖着,也许,整个新加坡就是被这样的动作、手势和笑容覆盖着,像一张巨大的喜气洋洋的假面。这城市这土地真实的表情和内心,又是怎样的呢?我丈夫禁不住这样想。  游河是主人安排的最后一个节日,也是新加坡之旅的最后一个夜晚。一只只游船,几乎将河水塞成实心,满河飘荡着中国式的红灯笼。马达声轰鸣着,每一只船上都有这样一只勤奋而欢快的马达。游船是从前载货用的小木船,如今悬挂起红灯笼做着观光的生意。不用说,在船上我丈夫他们又一次和旅游者遭遇了,仍旧是一群年轻人,不过是一群说日语的东洋客,咭咕呱呱的,做着“V”字之类那些眼熟的手势拍照。在他们的喧闹和马达的轰鸣声中我丈夫觉得黏稠的河水似乎就要漾进船舱里来了。河岸上,灯光灿烂,有酒有歌,还有舞狮的队伍在表演着古老的滚绣球的节目。这仍然是一个观光者的欢乐之夜,最后一个夜晚,仍旧是属于观光者的。我丈夫几乎不再抱什么希望,在这样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一个外来人不做观光客又能做什么呢?  陪同他的三位先生,有两位都姓黄,为了区别我们暂时可称他们为大黄先生和小黄先生,其实,他们的年龄都比我丈夫要年长,一位做教师一位在公司做职员。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用中文、用华语写作的作家。另一位先生,则是诗人,他有一个非常北方化的姓氏——骆,还有着北方人高大的体魄和虬髯。几天来,无论是开会,还是观光,他们一直陪着我丈夫,同时还充当司机和导游。本来,一切都将这样友好和客气地结束,雁过无痕地结束,但是忘了是谁,很可能是那位有虬髯的诗人,忽然在上岸后提出来去喝啤酒。我说过了,游河游出了我丈夫一身的油汗,黏兮兮的,很不舒服,喝啤酒这建议立刻就被他愉快地接纳了。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较远处一个海鲜大排档。  仍然是热闹的一个地方,不过在这里喝酒吃东西的人,不再仅仅是兴高采烈的游客们,有了本土的味道,生活的味道。他们不远处的桌子上一家人正在为一个小少年过生日,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将那孩子的脸映得金灿灿的。啤酒也非常好,是我丈夫最喜欢的“青岛啤酒”,河风或者是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善意的自然的气息。忽然人人都觉得很放松。从这里远远望去,新加坡河上一盏盏红灯,竟有了某种温暖而多情的诗意。  猝不及防的,他们谈起了文学。  让我丈夫始料不及的是,关于中国的当代文学,中国的小说、诗歌,中国的作家,他们了解的是那么的深人。深入和严肃.不是见解而是见解之后的某种更重要更珍贵的东西。几乎每一部重要的新作品他们都知道并且读过,这其中自然包括我丈夫的作品。他想起“信徒”这样的字眼,他们眼中那种渴望、热烈的神情让他在那一瞬间相信世界是浪漫的。这让他非常感动。他们也说到了自己寂寞的写作,是更严酷的寂寞,不知道写给几个人看,也许根本没有人看。可是仍然存写,在表达,用伤痕累累的汉语。那不仅仅是爱,那几乎是他们生存的理由。酒和这样的谈话,让我丈夫脸红心热。不经意间,他听他们说到了一个词,一个地名,大黄先生,小黄先生,还有虬髯诗人骆先生,不知是谁先提起的,这个地名一出口让他们沉默了几分钟。这是一个我丈夫从没听说过的名字,十分陌生,以至他根本没有记住它。但是,后来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地名不同寻常,相当于——美丽岛,绿岛。  八十年代初,当邓丽君风行大陆时,绿岛小夜曲是我最先学会的几首台湾流行歌曲中的一首。那时我极无知,以为绿岛是一个十分浪漫多情的爱情之岛。我将这首小夜曲唱得缠缠绵绵柔情似水,有一天,一个朋友问我说,  “你知道绿岛是什么地方吗?集中营!”  一语惊破梦巾人。我惊惧莫名,从此,有许多年,我不再唱这首让我害怕的歌。  这一晚,我丈夫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大黄先生,小黄先生,虬髯诗人骆先生,都是从新加坡的“那个地方”回来的人。  青岛啤酒泛着雪一样的泡沫,我丈夫心里也像落了雪,有一种凛冽的感觉。原来在这富足安详、风光如画的岛屿之上,竞也有过血火的酷烈青春。不错,这三人,大黄、小黄、还有骆先生,都曾经是热血青年,有着左翼的革命的理想。那当然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事,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革命,似乎是所有热爱自由、仇视不公的热血青年的宿命。而在他们那里,“革命”还有着另一层意义,那时,汉语是被禁止的语言,可他们却坚持用汉语书写、表达,他们和汉语一起罹难。  “我关了八年。”小黄先生对我丈夫说。  大黄先生六年。骆先生最短,五年。  游船和红灯,将新加坡河装点成~条不夜的河,而稍远处,大洋则是黑色的。海岸线璀璨的灯火,人间的灯火,远远没有力量能够穿透大洋深不可测的伟大的黑暗。在这微如芥豆的光明的岛礁之上,萍水相逢的人原来也能够这样肝胆相照。酒酣耳热之际,“红色娘子军”的故事水到渠成地来了,讲述者是坐过八年牢狱的公司职员小黄先生。这是学长的故事,小黄先生这样说道。小黄先生的学长是何许人?这就说到了《红色娘子军》,《红色娘子军》里有一个情节,叫“常青指路”,对于小黄先生来说,学长就是那个洪常青式的指路人。小黄先生从乡下考进城里的大学,报到第一天,在校园里,他向一个人问路,那人接过他手巾的藤条箱顶着骄阳将他送到了他要去的地方。一路上他们闲谈,他说,这地方可真大呀,那人回答道,“是啊,长安大,居不易。”这个人就是学长。学长是生来做领袖的那种人,他念经济,却熟读诗书,在学生组织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还主编着一份叫做“启明”的校刊。听这名字就知道那应该是一份激进的刊物。他约小黄先生写稿——从此将这个青年这个渔家的儿子带进了热情似火义崎岖险恶的命运之中。  学长是个美男子,一张典型的马来人种的脸,轮廓十分鲜明,两只深凹的大眼睛果真如肩明星一样聪慧、明亮。一笑,洁白的牙齿晃得人眼痛。这样的男生注定是要被女生爱的,校园里,喜欢学长的女生何止三个五个!有不少女生参加集会游行等激进的活动据说初衷就是为了追随学长。“爱情”使她们忽略了这其中最严峻和严酷的东西。后来,学长恋爱了,他爱上了一个一年级的新生,一个花朵般娇嫩的女孩儿,学长毫无创意一见钟情地爱上了这个娇小的姑娘,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到一生。  姑娘有个十分小家碧玉的名字:美玉,唐美玉。  唐美玉是个安静的姑娘,胆小,娇柔,不关心大世界大事情,对学长热衷的革命懵懵懂懂。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学长在她面前,不知怎么就变得安静了,缠绵了。学长仿佛是借着她的眼睛看见了从前常常被他忽略的事物,比如流云的美丽,比如露珠的品莹,比如花的千姿百态。从前,在学长眼中,花其实是很笼统的一个概念,艳丽却模糊地开着,而现在,它们竟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似的呼之欲出。它们仿佛都是她邻家的姊妹,她阿三阿四熟稔地快乐地叫着它们的名字:水塔花、凤蝶草、蓝猪耳、舞女兰、炮仗花……她甚至还熟知它们的脾性,比如那一簇簇的炮仗花,又叫黄金珊瑚,黄鳝藤,性甘平,可人药。它的花朵,能润肺止咳,它的茎叶,可清热,利咽喉。这是另一个世界,他从前无暇顾及的,琐碎、细微,却另有一番辽阔和幽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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