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季节的雪藏

出版时间:2009年1月  出版社: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作者:梅以格  页数: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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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那时,我们在安静的咖啡馆对坐。身体都靠在椅背上,远远地互相看着,好像对方只是一张酷肖真人的画片。走到屋外,冷风裹挟着我的失落在街上瓷意扫荡,接触到什么,都要留下呜呜咽咽的饮泣的声音。澄如没有戴帽子,发丝吹得凌乱,猩红的双唇让苍白的脸颊更显苍白。我想紧紧抱住个什么,很想很想。抱澄如是不可能了,抱一棵树也是好的,也是熨贴慰藉的,可以有稀薄的融入感和同一感。澄如的一切,现在我只能旁观。心好像就是为心碎而生的,这是为什么。

作者简介

  梅以格,习惯慢,习惯无目的游走。当过记者,做过金融,在上海某经济研究所从事过宏观经济分析,编过杂志和剧本,现居上海。2007年8月出版小说《逃往内海》。

章节摘录

  终于,我和苏颜都从梅岭支路搬走,各自另找了房子,也就此断了联系。  我暂时没计划买房,习惯了到处迁徙。与其说生命在于运动,不如说在于冲动和盲动。新住处是淮海路的花园洋房,距宋庆龄故居不远。  天平路房产中介的阿姨面如红日,热情得浑身带电,费了许多周折找到这个闹中取静的好处所。房东看我有正当职业,貌似和善,一年租金又一次付清,租金很优惠。房东是个身材惹火的少妇,只是手冷若冻蟹。中国走向全球化的同时,中国女人的胸和屁股快速走向半球化。  房间里的香脂木豆地板是一年前重装的,色泽和脚感很好。几样家具作为单身够用了,也无可挑剔。卫生间宽敞得奢侈,可以让五个人并排躺在五个浴缸里,让十五个人同时坐在十五个马桶上。大大的阳台和窗户,自然最得人心,冬日的温煦阳光水银般的洒满半个客厅。周末若来客人,我们边晒太阳边下棋也是好的。  楼下的法国女孩很像法国女孩,举止优雅。但我和她聊兰波,她竟然不知道兰波是谁。女孩在银行上班,周末晚上常开派对,清一色法国人。她请我参加过一次,后来我再也不去当刺眼的摆设,他们像看劣质的仿制青花一样看我。  晚上,半个苍黄的月亮印在半空,沉浸在夜气的薄寒中。远处的楼房,亮灯的窗户也很稀疏,矜持地露出微光。阳台上的我,目光自远处收回,穿过纷乱的枝桠和零落的黄叶,落在庭院里这群喧哗笑闹的法国人身上。兰波的那个词,此刻,就在我脑子里闪着幽幽的磷光:理性的骚乱。  这古堡似的房子平素还是很阒静,像要闹鬼。阴阴的弄堂,潮湿的墙角,光光的石板,孱弱的草茎,在洒满冬阳的正午也让人心生凉意。后来果然听说,西边墙角的梨树下,曾经缢死过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小妾。那是1948年的事,军官在东北锦州战死,他的正房逃去香港,这小妾倒是铁了心跟他一起死。我不怕鬼,只是为了打发四溢的阒静,常常放点民谣或冷爵士,有时也弹弹吉他,编即兴的solo。我扒带的水平还需提高,听辨和弦还有些吃力。  朋友也可以转身离开,但音乐从没有让我失望。  冬至后不久的圣诞节,天空被阴阴漠漠的铅云遮蔽,气温很低。人身上的东西,除了鼻涕不知死活地往外掉,其他的都冻得往里缩。我戴上澄如为我织的山羊绒烟灰色格子围巾,密密地绕在脖颈上。中午办事路过曹杨新村,顺道回梅岭支路的故居。那处房子已经易主,正在装修,门口堆着木料砖头。  新主人据说三代同住,上有老东西,下有小宝贝。昨天来监工,他们为以后空间的分配吵得不可开交。不幸的家庭固然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家庭也可以各有各的幸福,只要人们对生活的期冀不是太奢太高。  这房间里我熟稔的一切,我喜欢的和我痛恨的,现在一并被掏空,剩下的仅是陌生感。我往里张望片刻,转身下楼,没有敲隔壁陈伯家的门。  12月25日未必全是快乐的圣诞节,对于我还是具有其他特殊意义的一天。年关将近,更多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要来临。我只想一切或甘或苦的往事都提前簇拥着来,于是,我的新年就只剩着干干净净的祈福了。  时间真流逝得飞快,像一支利镞从身边掠过,我感知到的不过是茫茫的白光。三年前的今天,贻管从西安飞到北京来看我,那是多么快乐的光景。两年前的今天,我在西安,陪着伯父母逛街看电影也是快乐的。那天下午下雪了吧,我们仨在街边店里吃小吃,腊汁肉夹馍少不了,还有酸菜炒米、羊血粉丝汤和黄桂稠酒。一年前的今天,我已在上海,身边人换成了苏颜。我们都是这天发工资,我拿到的钱比她少多了。我坐在沙发上感到冷,双手心不在焉地搓揉着。苏颜在耳畔说的话,飘渺得像从极地传来。后来,我们在麦当劳,刚要了两个套餐,她接电话后赶去公司。唉,我们总是鼓励自己“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可现实却是,我们连一顿晚餐都把握不了,是邀请别人把握我们的每一分钟,是积极参与一个被动的游戏。苏颜要只是加班也无所谓,可我亲眼看见她和上司在一起。轻微的眩晕感,让我像疾水湍流中小小的纸船。我没有冲上前质问,口里喃喃的竟是,能接纳玫瑰的刺,才是真的懂得花……  罢了罢了,别想得太多。今天,现在,我成自由人了,只携着影子到处走动,这里那里。时间真流逝得飞快,时间还会流逝得更快……  罢了罢了,还是让我好好想一想,趁着地上还残留着我一路走来的深浅不一的歪斜足印……  三年前的今天,是怎样一幕来着?  贻管是一座春城。我是春城的市长,是城外的护城河,是城里的一棵树。  我的女友荣贻管从西安飞到北京看我,还带了一份礼物。那年我们毕业于北京一所著名大学,我是国际贸易专业,贻管读企业管理。我们快乐地相处两年多,毕业时却闹了一点龃龉。我要留京,她哭着要回原籍西安。没办法,只有在两人之间来一刀,暂时分居两地。  还在下班路上,我的心先飞回公寓了,猜想她的礼物是什么。我们一直有互赠礼物的习惯。除了毕业时因为工作有过分歧争吵,我们向来相敬如宾。  好的情侣关系有很多种。有的情侣每天以争吵拌嘴为乐,但我和贻管不属于这一类。记得在学校时,我去宿舍找她,即使片刻外出,她也给我留条子,写着:我去小卖部,速回,想你。虽然都有手机,她还是喜欢留纸条。她对文字的特殊偏好与家教有关,她父母都好读书,家里藏书甚丰。  我曾经自视甚高,冲动孤傲,披着长发招摇过市,但个性中的桀骜不驯渐渐被贻管的细心和敦厚改变。我开始对别人绽出更多笑颜,更多地替别人着想,还竞选上了班干部。  有时,也会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有时,又觉得我们得到的比谁都多。幸福与否,不过是视角的问题。  天各一方近半年,我们的重逢很热烈。贻管在我怀里的倾诉,将我半年来工作的紧张辛苦全消融了。她把房间收拾干净,脏衣服洗了,领带衬衫熨好,又去餐馆订了几个菜。她不太吃辣,但订的菜辣味都很重,迁就我的嗜辣。她总在许多细节上迁就我,有时我希望她爱自己多一点,抽一点时间暂时忘记我。  吃完饭又颠颠倒倒地说话。这半年,她什么也没改变,除了头发留得更长。还有,她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没有血色。上个月,我给她邮寄了同仁堂两罐温补的膏方,大概没有效果。医者意也,中医几乎是一门玄学。  “你送给我的礼物在哪里?”  “就在这里。”她指着自己胸前。  见我疑惑地看她的吊坠,贻管又说:“难道最珍贵的礼物不是我吗?”  “想和我结婚了?”我笑道,“我还想再考虑考虑呢。说不定,有比你更合适的女孩等着我呐。”  “我爸都说,听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你自我感觉太好。我怕你会栽跟头。”贻管白我一眼。  原来,贻管爸爸托人在西安一家外企替我找了个不错的职位,她来北京是督促我辞职。如果开春我去了西安,她家里准备秋天把婚事办了。三室两厅两卫的新房也买了,是附近的水景楼盘,房款一次性付清。至于车,贻管爸爸说明年给我们买一辆蒙迪欧三厢。  “一下子什么都有了,把你美得哟。”贻管自己先一脸憧憬。  “可是……”  我很为难。在西安我可以省掉很多年奋斗,甚至能轻易得到许多人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将来我会去西安,但从没想过这么快辞职。  我幼失怙恃,没有背景可言。选择留京,主要因为这家集团的国贸公司的总经理齐成栋是我的同乡兼校友。读书时我就在公司兼职了很长时间,正式上班了,因为他的关系我干工作也很利索,升迁很快。欧美部的侯经理去英国南安普敦大学留学后,我顶替了他的职位,虽然还在见习期。  齐成栋也出身微寒,读中学靠捡破烂贴补生活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没读过,废铁是怎样捡到的他最清楚。他捡废铁的经历,正是他自身百炼成钢的过程,世态人情早就遍尝了。他以高分考进大学,事业很成功,但家庭并不幸福。他老婆出身比他好,是某司长的千金,婚姻让他得了实惠,也让他领教了一些精神折磨,应了福无双至的老话。稍有不满老婆就骂他是乡巴佬,“职位再升迁,西装再高档,你也只是精装地瓜,只是装进画框的油腻抹布”。我问他成功要什么条件,他答,只要家里配备一个河东狮吼的悍妇足矣,你害怕回家就会加班工作。  刚进大学,我宣称“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好像藐视爱情更像男子汉。大二认识贻管,我寒冰融于暖水,立刻搞了修正主义:  “贻管不是一件普通衣服啊,她是无价的金缕玉衣。兄弟就像蜈蚣的手足,少几个没关系。”  我比齐成栋更幸运。贻管的条件也比我好得多,对我又很是依顺。也有同学评价贻管性格固执,可我没有同感。我问过一个中文系教授固执和执着的区别,教授说他也不知道,所以他喜欢当大学老师,当不了小学老师。小学老师要让孩子们觉得他是万能的,而大学老师可以告诉学生他懂得的很少。  贻管爸爸是工程热物理领域的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妈妈是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对唐宋史比较有研究。他们是中年得女。贻管妈妈身体不好,因为遗传贻管也先天不足,常有头疼感冒这些小毛病,她选择回西安过慢节奏的生活也没错。  她知道我离不开她,当初闹几回哭几回,也就暂时搁置难题,让我尝尝一人留京的孤独滋味,相信我会改变主意去西安。可我越来越放不下这个工作,两人的胶着对峙持续到今天。  贻管妈妈打来电话,问今天一切顺利否。贻管一味撒谎说我的好话,说我请假去机场接她,又下厨做菜。她是故意给我压力。  “贻管你别催我,给我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沉默许久,我还是这样恳求她。  “我明天下午就回西安,你让我怎么办,让爸爸怎么办?你能让他对朋友出尔反尔?错过机会你要后悔一辈子啊。”  贻管见我比以前动摇,抓住我的手臂不停摇晃着。  两人争论到床上,还是没结果。贻管每到冬天手脚冰冷,我抱着她捂了半天才捂热。本想小心翼翼地做爱,结果大张旗鼓了,一次两次我还不够。贻管笑道:  “去去,今天兽性大发啦。”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风渐渐停歇,好像听得见雪花片片飘坠的细碎声响。雪夜像被无数支银烛点亮,绽出乳白或淡蓝的光泽,冷峭迷人。我幻想着,雪花在我们身上铺成洁白温暖的被子,又轻柔得好像没有。我喜欢白床单白被子白枕头。我们睡在洁白静谧的世界里,只有两丛黑发散落在白枕头上,只有两张年轻光洁的脸在悠长地呼吸。这一幕,只是想想,就让我觉得快乐。  我和贻管都渴望过健康质朴的生活,都渴望在六十岁还有二十岁的心境,都渴望远离忧伤和疾病。我所有忙碌和努力,都是朝着这个生活目标去的。  当我睡着,我涉入的梦境和适才对洁白世界的幻想很不同。我无可救药做了毫无诗意的梦,梦见自己坐到总经理齐成栋的位置上,但第一天履新就被一大堆麻烦事纠缠住了。中国银行提示由加拿大银行开来的信用证没有加押证实,可能是伪造;发往意大利的货到港后,客户以质量问题为由拒绝付款,试图压价;国贸公司效益好了,集团想拿走更大一块收入,人事权也想收上去,据说还要让我们搬出总部大楼,杀杀我们的气焰……  我依稀感觉怀里的贻管在颤抖,从拥挤的梦中逃出,伸手摸她的脸,指尖沾了泪水。打开台灯,我捧住她的脸。  “你身体不好还哭哭啼啼不睡觉。你像病人一样回去,好让你妈骂我不照顾你是吧。”  “和我回西安好吗,那家外企哪点不如你现在的公司。”在蓬乱的头发后面,贻管的双眼发肿。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我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争取过了年就去西安。”  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兑现。我没有告诉她,我付出的代价会有多大。  一个月前齐成栋告诉我,集团决定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成立一个公司。齐成栋博士学历,有五年管理经验,初拟让他过去挑大梁。董事局决定第一批先过去的人还有他的助理、技术人员、后勤、会计师、律师和翻译。其他人他也不太熟,他坚持助理一定要是我。  出国预定在明年五月,齐成栋已把政审表给我。在同事眼里我很幸运,之前还没有人常驻美国。我计划至少在美国工作两年再回国,甚至计划在美国的第一次旅行就去田纳西州的纳什维尔。

编辑推荐

  至情心语,惊世之作。他笔下的爱情,苍苍茫茫,已是廓大的境界,人最大的两出悲剧,无非是不懂得爱人和不被人爱,既有男人锐利的智性,又有女人纤柔的敏感,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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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2条)

 
 

  •     
      梅以格的小说《逃往内海》是一部风格独具的爱情小说。它开篇提到李敖的《上山•上山•爱》,只说是他"没有看过的一本书",不知是不愿为李敖张目,还是真没看过此书。两位作者的共同特征,是幽默诙谐,才思敏捷,善于论道,以爱欲的名义无所不谈,把人性最深处的东西拿出来给读者看。
      但他们气质的差别是明显的,一张扬,一内敛。李敖看似近于"通人",而梅以格还有不通之处。但李敖的通常常让人厌烦,而梅以格的不通常常让人引起内心的震颤和共鸣。李敖的小说不像小说(无论《上山•上山•爱》和《北京法源寺》都如此,没有优美的文笔,没有戏剧性的张力),而梅以格的小说很像小说。
      巴金说把心交给读者。心有很多种,有真伪之别,有黑白之辨,有清浊之分,有时连作者本人都难以厘清自己的心属于哪一种,写成文字后读者能体悟到什么就更难测了,这就是所谓的"隔"。"隔"永远都有,只是隔的多少,隔的厚薄有所不同。世人都说鲁迅真诚,而鲁迅死前都叫嚷着"我要骗人",这也不知是"大隔"还是"小隔"。但看了梅以格的文字,我不禁想,迄今为止,这是和我隔得最稀少、最透明、最脆薄的一个作家。梅以格,就是没一隔,没一点隔。
      现在梅以格又携新书《上一季节的雪藏》来到读者面前了。书不仅做得更讲究,书也写得更讲究了。随手翻一页看一行,就知道文字的精挑细选,细节的灵动多姿。关于爱的灼见和感喟,更不用我狗尾续貂地评述了,这本书会让再挑剔的读者都觉得物有所值。比爱更高的东西,梅以格说是慈悲,我相信他是对的。
      我一直在想,梅以格的文字为什么总让我回味无穷呢。卫生间宽敞就宽敞吧,为什么他要说,"可以让五个人并排躺在五个浴缸里,让十五个人同时坐在十五个马桶上"?至于身材惹火的少妇房东,更让人喷饭,"中国走向全球化的同时,中国女人的胸和屁股快速走向半球化"。圣诞节那天很冷,"人身上的东西,除了鼻涕不知死活地往外掉,其他的都冻得往里缩"。这还只是小说开篇的几句,散落在整部小说中的还不知有多少类似让人会心莞尔、晶莹剔透的句子。
      梅以格也不是一味让人解颐,纵使许多解颐能让人看到生命这袭华美的袍子里的虱子。他清楚地知道,制造阅读的快感不是他要的全部。戏谑,嘲弄,幽默,都只是这位大厨的甜点,并非主菜。梅以格说,"完美的女人,就应该是既天真又有邪"。我说,完美的文字,就应该是既有趣又伤感,就像梅以格的文字。
      他写景写物的许多句子,又端庄幽艳,纤细缠绵,不像许多写手为加快叙事节奏将景与物草草带过。这样因事而废物,在我眼里不过是寒怆颟顸,毫无情调。我们古人早说了,"人非有品不能闲"。同样,人非有品不能慢,不能驻足描摹凝视身边的一切。
      在去看房的车上,他笔下的主角刘公霖也不忘观察夜色,"月亮的轮廓并不清晰,像即将化掉的糖块,像它在绿波中投下的酽酽的倒影"。初到上海经济拮倨,朋友送的皮鞋刘公霖也不穿,"因为觉得头太尖,好像穿在脚上为人也会相应地尖刻了"。同学唐颂因为吃醋要和刘公霖翻脸,刘公霖仍为他"煮了火腿虾皮燕麦粥和鸡蛋,还有一小碟腌制的黄瓜片。黄瓜片整齐地排在碟子里,边上点缀着几个樱桃番茄,看上去都养眼"。和女友计划夜游黄埔江,到了江边却找不到人,于是江水也变得凶险了,"那些颜色不调和的黝暗,好像水和水也并不能完全相溶,要分出差别,要在人的世界沉入梦境时展开撕咬和争斗,此刻正在你推我搡地热身"。被老板炒了,即将离开南京西路的写字楼,刘公霖"心里却格外平静,甚至不忘喝最后一杯咖啡"。在报社大大的窗子前,刘公霖想到的却是,"到处都在开窗,围墙是否就成了风景。每个角落都有充沛光线,也许我们会更渴望阴翳"。
      这是怎样的一个刘公霖啊。一个慢的,神经纤细的,既聪明又发痴的,不在生活之上而在生活之中的刘公霖。他也自知这是一个"什么都要提速"的时代,却无法让自己的步调提速,更加精于取舍。
      小说虽也写到职场,写到友谊,但仍是以爱情为主线。刘公霖的弃人和被人弃,都是在其个性发展的必然逻辑上。和许多经历分分合合你死我活的爱情相比,最后的结局不像一个让人很痛快的结局,没有人死,也没有人离开,让人有一种特别的凝滞感,和连带而来的沉重感,让我想到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绘画,比利时画家勒内*马格里特的《伊卡洛斯的童年时代》。这种没有眼泪和哭喊的悲剧反倒更像悲剧。
      也许作者的本意并非写一个悲剧,而是写一个有着狂狷味道的端庄平和的爱情宣言。因为刘公霖一再声称没有受伤,没有恨人,主张把爱的姿态放低,因为所有的爱都必定得到回报了,无一例外。这也许是说到了爱的最深处,爱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但像我这样的小女人是没有胆量和气度这样看待爱的。我只能在爱中胡搅蛮缠,把分不清的对错非要硬生生分清。这也是为什么我只能是我,而梅以格就能成为梅以格。
      梅以格既有男人锐利的智性,又有女人纤柔的敏感,是一道异样的光芒。《上一季节的雪藏》是冬暖夏凉的,让热恋中的人多一点清醒,让茕茕单身者读到无边的温情。
      
      
  •       梅以格的《上一季节的雪藏》是一部好小说,它在众人都了解的都市生活的场景中,披露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或忽略了的内心,让人有“熟悉的陌生感”,最后爱上“动人的冷漠”。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写了一些“另类”。读者在惊异之余,渐渐又会认同,这就是作者的功力了。
      
        最先死去的贻管自然是男主角刘公霖心中最爱。贻管并不美丽,也不够健康,刘爱上她什么呢?有手机了仍喜欢写纸条是原因,总在许多细节上迁就刘也是原因,渴望过健康质朴的生活更是原因。贻管死后,刘又进一步说了,贻管喜欢引用杜尚的一句话,“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这一切都清晰地宣告,虽然故事是在上海,虽然也有职场,但这不是一个催人分泌荷尔蒙的小说,不是热播的《奋斗》,是在上海的边上写上海。
      
        刘公霖的个性也写得很清晰。喜欢白床单白被子白枕头,渴望在60岁还有20岁的心境。“我曾自视甚高,冲动孤傲,披着长发招摇过市,但个性中的桀骜不驯渐渐被贻管的细心和敦厚改变”。还有一句应引起特别注意,他和贻管去青岛旅游,在两情相悦的夜景中居然还会想到,“我已经很爱她了,有时又觉得这爱尚没有达到它本应达到的境界,轻微的无力感注入了我的身体”。这说明刘的极度感性,对爱又有很多渴念。
      
        这只是初登场时的刘公霖。人的天性其实很难改变,女友的存在也只是让刘的天性潜伏下来。贻管死后,刘的性格又倾向孤独,更加安静,“出于功利性的积极不够多”。他说,“伯父的良善太无力,所以我决定背叛善,迟早在某些场合”。他无法弥合同贻管双亲的隔阂,于是想逃走,来了上海。
      
        他要背叛贻管双亲,为了投入喧嚣,可他的性格其实更趋安静了,所以他来上海自一开始就是充满矛盾的,显示了他的双重人格。
      
        在上海他认识了校友的女友桂澄如,又邂逅了昔日的同学和好友苏颜。当年的苏颜,“没有谁比她在林阴道上留下的声音更高亢,没有谁穿的裙子比她更短,没有谁讲的笑话比她的更下流”。几年后重逢,她的一切言行已变得更顺应这个社会,学会了对商业规则的俯首就范和对强势者的趋就,甚至学会了背叛。刘在失业后拒绝同学的帮助,漠然面对物质的诱惑,孤傲的个性再次显现,与苏颜发生冲突也就成了必然。
      
        刘自认爱的是桂澄如,可最终桂澄如被商业化的那一面、机关算尽的阴冷城府比苏颜更甚,可谓是冷漠的商业世界的一个极端的例子。即使最终被桂澄如抛弃,刘却仍然不肯放手。看到这里,只怕不光读者要疑惑,梅以格也要自问,刘的三任女友一个比一个商业和冷漠,按刘的天性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呢。
      
        直到最后我们得到答案,种种经风历雨后梅以格认定了,爱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任何感情,只要是自愿的,都不是无偿的付出,都必定得到回报了”。
      
        这个解释让人震惊,可结合叙事中的细节和例证我们又不得不信服这一结论。于是小说的焦点由爱延伸到慈悲,平添一份禅意,少了许多肃杀和沉重。被他抛弃的和抛弃他的,最后都没有离场,都在刘的拂照之列。当苏颜拿刀找桂澄如清算,他替桂澄如挨了一刀。
      
        我无意说这是对爱最深刻最悲哀的理解,但至少是一种言之成理的解读。
      
        说完爱,再看生活态度。刘公霖感情的不如意,是因为他在这个商业社会中显得无能。可在商业之外的场合,就都是他的气场了。他侍弄花草,喜欢艺术,爱惜生命,在棋盘和球场上也务必战胜对方,无论在体格还是头脑上都是强大的。他不是不热爱生活,他是热爱更健全更完美更与世界友善相处的生活,和开着宝马神经紧绷驶往商战前线的大佬不属一个物种。他的孤傲是多么柔软啊,他的冷漠如此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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