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谈艺录

出版时间:2005-12  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  作者:[阿根廷]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页数:356  译者:王永年,徐鹤林,黄锦炎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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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博尔赫斯以小说、诗歌名家,但他写得最多的却是随笔札记,就文字篇幅而言,其小说和诗加在一起才跟这些文章大致相埒。以前国内许多出版物介绍博尔赫斯时,这类文字大抵冠以“散文”之称,其实博尔赫斯写的不是通常那种记人叙事、写景状物的散文,而是专门谈论创作问题的艺文随笔。这是作者最擅长的文体之一。  需要稍作说明的是,这些笔触隽永、富于哲趣的文章并不只是玄思匡辩的结果,也包含直接来自生活的印象——郊外灯火,市井打斗,匕首和六弦琴,喧嚣而忧伤的探戈。当过二十年文学教授,又做过十八年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的博尔赫斯,虽说一生都生活在书籍和文学作品之中,却不是那种只想躲在书斋里的学究式的人物。他讨论创作艺术似乎也跟创作本身一样,同样是从苦难和喟叹之中寻觅世人的精神踪迹。所以,这些智性文章写得极具感性,譬如关于梦魇,关于隐喻,关于时间,关于但丁《神曲》的修辞意图,关于侦探小说的叙事法则,等等……诸如此类的诡谲之辩,让他一说都没有什么让人发怵的地方了。用干干净净直白的语言去解决思辩问题,实在是这世上少有的一项本事。他在一篇介绍莎剧的序言中写道,“我读过许多关于《麦克白》的文章,也忘了不少。”(威廉·莎士比亚《麦克白》)直言“忘了不少”显出一种优雅的自负,是不想搭理那些直冒酸气的专家学者,一句话打发了一大堆麻烦。  博尔赫斯在许多美学看法上都有一点特立独行的意思。比如,他对莎士比亚是否将无限期的经久不衰表示“无可奈何地怀疑”,而坚信许多二三流作家的作品乃或街谈巷议中都可能有着堪与经典作品相媲美的东西——经典文本之所以经典,是因为有一个历史的动态过程,他把产生经典的动因更多地归结为某些接受机遇。(《论古典》) 他在卡夫卡的小说里追踪卡夫卡的美学先驱,从济慈的诗句中找寻个体与群体的时空联系,从霍桑和爱伦·坡那儿发现了幻想与真实相碰撞的心理轨迹,这些不囿成见的审美认识总是那么新颖而生动,显示出某种超前的感知。人们知道,接受美学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开始向唯文本主义发起挑战的,而博尔赫斯早在五十年代初就据于既往的审美经验指示了解释学的路径。他从作者、作品和读者交互关系中发现了历史,而不是根据历史来定义作家、作品,这里边的阐释逻辑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个古老命题,至今在许多研究者那儿还是一头雾水。  在博尔赫斯的艺术迷宫里还有若干通向哲学的小径,从柏拉图到帕斯卡,从犹太教的神秘哲学到东方佛禅,思维的分岔接连不断导入思想的幽胜之境。这也是博尔赫斯艺文随笔的一大特色。其实,他思想的许多方面都走在当日学术前沿,甚至六十年代以后一些名声大噪的新学说也能从他这儿影影绰绰瞧出一些轮廓,诸如福柯的知识考古学、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当然,博尔赫斯没打算要做哲学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现实与想象的关系,时间与无限的奥义——对于作家来说,问题是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施展自己的“魔幻”之术。这不算什么哲学,甚至都不是一本正经的美学问题,一切取决于经验与情感。  博尔赫斯全部艺文随笔约超过一百万字,凡四百余篇。本书选录其中的七十六篇,分别取之作者的十个随笔集,即《埃瓦里斯托,卡列戈》(1930)、《讨论集》(1932)、《永恒史》(1936)、《探讨别集》 (1952)、《序言集成》(1975)、《博尔赫斯口述》(1979)、《七夕》 (1980)、《有关但丁的随笔九篇》(1982)、《文稿拾零》(1986)和《私人藏书:序言集》(1988)。

作者简介

作者:(阿根廷)博尔赫斯 译者:王永年 徐鹤林 黄锦炎 等阿根廷小说家、诗人兼学者。年青时随家旅居欧洲,在日内瓦等地求学。1921年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从事文学创作,1923年出版第一部诗集。  1935年,小说集《恶棍列传》问世,引起阿根廷文学界重视。1941年出版的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是他最具开拓意义的作品,此后《阿莱夫》、《布罗迪报告》、《沙之书》和《莎士比亚的记忆》诸集愈臻其妙,以丰富的叙事手法构筑了作者独有的迷宫式小说世界。  博尔赫斯的创作成就还体现于篇目众多的谈艺妙文,那是20世纪经典作家的智慧之门。从早年的《埃瓦里斯托·卡列戈》到逝世后结集的《私人藏书:序言集》,他的10个随笔集几乎组成了一部艺术圣经。  博尔赫斯担任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文学教授20年之久,还做过18年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晚年失明,仍以口述创作。  1961年获国际出版家协会福门托奖,1962年获法国文化艺术骑士勋章,1979年获塞万提斯文学奖,1981年获墨西哥奥林·约利兹奖,1983年获西班牙智

书籍目录

马车上的铭文骑手的故事探戈的历史    以上《埃瓦里斯托·卡列戈》读者的迷信的伦理观对现实的看法电影叙事的艺术和魔幻关于惠特曼的一条注解《布法和白居谢》的辩护福楼拜和他典范的目标阿根廷作家与传统    以上《讨论集》隐喻循环时间    以上《永恒史》长城和书帕斯卡圆球柯尔律治之花柯尔律治的梦我们可怜的个人主义吉诃德的部分魔术纳撒尼尔·霍桑作为象征的瓦莱里关于奥斯卡·王尔德关于切斯特顿第一个威尔斯卡夫卡及其先驱者论书籍崇拜济慈的夜莺谜的镜子传说的形形色色从寓言到小说有关萧伯纳的杂记一个名字两个回响的考察历史的羞怯论古典    以上《探讨别集》威尔基·科林斯《月亮宝石》弗兰茨·卡夫卡《变形记》赫尔曼·梅尔维尔《巴特贝》威廉·莎士比亚《麦克白》沃尔特·惠特曼《草叶集》    以上《序言集成》侦探小说    以上《博尔赫斯口述》奇妙神曲梦魇《一千零一夜》诗歌犹太教神秘哲学    以上《七夕》《有关但丁的随笔九篇》序言第四歌里高贵的城堡乌戈利诺的虚假问题尤利西斯的最后一次航行仁慈的刽子手但丁和有幻觉的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炼狱篇》第一歌第十三行大鹏和鹰梦中邂逅贝雅特丽齐最后的微笑    以上《有关但丁的随笔九篇》文学“新生代”曹雪芹《红楼梦》伊萨克·巴别尔欧内斯特·海明威《有的和没有的》威廉·福克纳《不可战胜的人》约翰·斯坦贝克《人鼠之间》施耐庵《梁山泊好汉》紫式部《源氏物语》一部悲剧性的英国小说    以上《文稿拾零》胡利奥·科塔萨尔《故事集》莫里斯·梅特林克《花的智慧》安德烈·纪德《伪币制造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群魔》尤金·奥尼尔《伟大之神布朗》《奇妙的插曲》《哀悼》约瑟夫·康拉德《黑暗的心》《套在脖子上的绳索》赫尔曼·黑塞《玻璃球游戏》古斯塔夫·福楼拜《圣安东的诱惑》胡安·鲁尔福《佩德罗·帕拉莫》丹尼尔·笛福《摩尔·弗兰德斯》托马斯·德·昆西《康德晚年及其他散文》普布留斯·维吉尔·马罗《埃涅阿斯纪》    以上《私人藏书:序言集》

章节摘录

书摘  读者心目中务必要有一辆马车的模样。读者尽可以往大里去想,后轮比前轮高,蓄势待发。车夫是土生白人,像他驾驶的木料和铁材制造的车子那般结实,他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或者用温柔得几乎荒唐的声音指挥三匹拉车的马:后面两匹卖力气,前面一匹套着铁链打头开路(对于喜欢用比喻的人,好比破浪前进的船头)。载重或不载重,区别不大,只不过空车行驶时不那么带劲,车夫显得更傲慢,仿佛仍保持着匈奴王阿蒂拉的战车特有的军事含义。行驶的街道可能是.鹅山街、智利街、帕特里西奥斯街、里韦拉街或者巴伦廷·戈麦斯街,但最好还是拉斯埃拉斯街,因为那里的车辆林林总总,各式俱全。缓慢的马车在那里总是落后一段距离,但滞后却成了它的胜利,似乎别人的迅疾是奴隶的惊慌紧迫,而它的迟延则是完全掌握了时间,甚至掌握了永恒。(暂时的掌握是士生白人惟一的无限资本。我们可以把迟延提升为静止不动:即空间的掌握。)马车经久不衰,车帮上有一行铭文。郊区的古典主义要求如此,尽管加在马车的坚实、形状、用途、高度和现实的表面现象上的漠然的标识,证实了欧洲讲演人对我们的喋喋不休的指责,我不能隐瞒,因为那是这篇文字的论据。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收集马车上的文字:马车上的铭文体现了漫步街头的收获,比起如今越来越少的收藏实物更有诗意。  我无意把那些拼凑起来的东西一古脑儿倒在桌面上,只想显示其中几个。选择标准从修辞学角度考虑。众所周知,那门有条理的学科包括词语的全部效用,直到谜语、俏皮话、离合诗、拆开重组的格言、回文诗、立体回文诗,以及符号的微不足道或者平凡的效用。最后一项是象征手段而不是词语,假如它能被接受的话,我认为把马车上的铭文包括在内也就无可非议了。那是名言的变体,起源于盾牌装饰的文字。此外,不妨把马车的铭文和其他文字相比,好让读者抛弃幻想,别指望我的调查出现什么奇迹。西班牙文学史编纂家梅嫩德斯一佩拉约或者帕尔格雷夫的深思熟虑的选集里,既然没有或者从来没有过,我们在这里又怎么能奢求?  有一个错误十分明显:把马车所属的家族姓氏当作马车真正的铭文。“博利尼庄园楷模”是缺乏想像力和粗鄙的招牌,可以作为我指出的那一类型的例子;“北方之母”是名副其实的萨韦德拉家的马车。这个名字很漂亮,我们可以有两个解释。一个不可信,置隐喻于不顾,假定北方是那辆马车创建的,在它创造性的过程中衍生商号、杂货铺和油漆店。另一个是读者已经看到的名副其实的解释。但是这类名字属于与家族无关的另一种文字,即企业商号的类型。它们常见于有名的老字号,例如比利亚·乌尔基萨的裁缝店“罗得岛巨人”和贝尔格拉诺的床厂“睡乡”,但那不属于我要探讨的范围。  真正的马车铭文花色并不是很多。传统上都用肯定的句子——“贝尔蒂兹广场之花,胜利者”——似乎对花哨感到厌倦。“钓饵”、“手提箱”、“大头棒”也属于这类。我很喜欢最后一个名字,但想起另外一个,也是萨韦德拉家的,就觉得“大头棒”黯然失色了。那第二个名字是“航船”,让人联想到海上漫长的航行,马车在草浪起伏、风沙蔽日的潘帕草原上行驶,确实有航船的味道。P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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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全部艺文随笔约超过一百万字,凡四百余篇。《博尔赫斯谈艺录》选录其中的七十六篇,分别取之作者的十个随笔集,即《埃瓦里斯托,卡列戈》(1930)、《讨论集》(1932)、《永恒史》(1936)、《探讨别集》 (1952)、《序言集成》(1975)、《博尔赫斯口述》(1979)、《七夕》 (1980)、《有关但丁的随笔九篇》(1982)、《文稿拾零》(1986)和《私人藏书:序言集》(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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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71条)

 
 

  •   第一次读博尔赫斯的随笔
  •   貌似刚买完,就涨价了..书的内容自不多言,可是对于书的排版却有意见要提。字若是再小一号,似乎会更好。书中的字太大,而且细,这样看着,不够安静。
  •   书里面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可以学习和了解。但是感觉翻译不是很好。
  •   作家对作品和作家的认识,但是有的论述也不一定完全正确,个人好恶而已
  •   博尔赫斯谈红楼梦:内中充满绝望的肉欲。是中国人的都会被他雷倒了。看大师谈红楼,我们可以增强信心,没有获诺奖不能说中国就没像样的文学作品,你想,连大师级的人物都看不懂红楼梦,那其它的人更罔论读懂还不及红楼有名气的作家作品了。
  •   看他的观点就像看他的小说
  •   书是旧的,书壳磨损。20元不值,就是全新也就值12,3元。犹豫了很久才买的这种3流出版社的书,也是最后一次。在卓越买的书不少了,虽说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类似投诉看到的可不少,是不是该重视下?
  •   纸张有点粗糙,不过还可以
  •   当然有心的人都能得到学问
  •   好看,一种语言的趣味。
  •   博尔赫斯,我们就不多说了,推荐!
  •   我们知道,博尔赫斯这位狡猾的阿根廷文学大师写得最多的,并不是那些善于带领你到迷幻之境的小说,而是这些言辞朴素的书评.但,这并不是一本好读的书.它已经先假设了读者必须有很充足的知识储备,必须很了解世界文学史,假如你一点也不懂,那很可能在佩服之余,常常一头雾水.不过,假设真的如此,那还可以挑些自己感兴趣的嘛. 阅读更多
  •      在《论古典》中,博尔赫斯写道“我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到了我这个年纪,自己认为正确的意见比巧合或者新意更重要”
       翻看浙江文艺出版社这个本子的目录,你发现它告诉你该篇选译自《探讨别集》,而《探讨别集》出版于1952年,现在我们来发现惊喜,我们知道博尔赫斯出生于1899年
       这是什么情况...浙江文艺出版社08年出版的《探讨别集》里头《论古典》也是最后一篇
      
      
  •     有时候你听别人说的太多会晃好长时间才能过上回到自己生活,过自己“真实”的生活……可能是消化了别人给你的新观点,可能是抽离了。呜呜~我还是消化比较好。虽然花的时间长一点。但是学学牛就好,牛从来不会消化不良,因为它都反刍!
      
      
      
      今天收到老朱短信,于是我在回家路上把《博尔赫斯谈艺录》又拿出来反刍。发现了以前做的好多好玩的笔记。
      
      
      
      在目录里《关于奥斯卡。王尔德》标题旁我写的是“语言的阿拉伯图案”今天看把我自己都弄糊涂我写的是什么了。原来是形容王尔德的优美但和谐的语言风格。还有《贝雅特丽齐最后的微笑》旁我写的是“悲痛;燃烧尽身上的尘世浮渣”有点明白……正是铖铖昨天电话里提到的但丁。说来惭愧,我竟没有完整的看过《神曲》。我听他说他十分爱《神曲》,他每次看书会揣摩作者的心境。“但丁望见贝雅特丽齐,望见她在高出,一个在明净的天空,一个在最深的海底”这是多么美丽的情感。一方面是一种用于仰望的信念,指引的力量;另一方面,埋在心底最深处,用于怀念。怪不得即使得不到的悲痛,也能化作火焰,燃烧尽身上的尘世浮渣。
      
  •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阿根廷作家,诗人,还拥有一个十分特殊且重要的名号——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
      博尔赫斯的读者都清楚,他的小说皆短小精悍,但这些小篇幅中,似乎都奇迹般蕴藏了数不清的谜语,仿佛柳暗花明了,却又迷雾四起,让人又再坠入了陷阱中。这个特质,便很容易让人把他与“魔术师”这个称谓挂钩。而博尔赫斯虽然沉迷于万花筒般的游戏,也在变幻莫测的语义组合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但魔术师一词对他来说可说是再莽撞不过的贬称。魔术师本身便含有骗子的成分,因他的表演皆立足于信息不对称这一优势,观众看到的戏法,是由他借助小聪明制造的错觉,换言之,观众看到假象,而他知道真相。而博尔赫斯更像一个寓言家,他运用自己手中的所有材料,搭建了一座语言的房子,读者走了进去,探险,挖掘,他也便化成了读者的另一双眼睛,跟着他历经迂回,“寻找震撼”,意义被一次又一次发现,或从未被发现。这便是他的身份,一个笃信智慧,却又崇拜“偶然性”的寓言家,他希望深谙世事,亦希望像婴儿一般无知。
      博尔赫斯对“风格”一词心存疑虑,认为《堂•吉诃德》虽然语言有欠精致,但故事已是值得千秋传颂的经典。而他的作品本身却自然流露出强烈的风格,让人一读便能辨认出博尔赫斯的标签。在论《神曲》的《奇妙神曲》一文中,他说到他跟《神曲》的初次邂逅:“一切都是在独裁政府前不久开始的。那时我在阿尔马格罗区的一家图书馆当职员。住在拉斯埃拉斯大街和普埃伦东大街,必须乘坐慢悠悠、孤零零的有轨电车,从北区赶到的阿尔马格罗区南面,到位于拉普拉塔街和卡洛斯•卡尔伏街的图书馆上班。”多么的博尔赫斯!仅这一段短短的话,就让人在这篇散文中嗅到了他的小说的气味,因为在他的任何一部小说中,都有这种命运和“偶然”共同炮制的愉悦与伤感。博尔赫斯并不是福楼拜,字斟句酌不是他的武器,他的风格,更多地来自他的作品的本质含义。要负载千百个梦与谜题,短篇可能恰恰是最适合的容器,博尔赫斯让这个可能成为了现实,风格与内容再也难分彼此。而不知是天性还是习惯使然,他的谈艺文也溢满了他的特殊风格的气息。他的议论文都不喜讲道理,而偏向于举例,正如他所说,“好的比喻是一座桥,一条路”,他用一个又一个例子来巩固自己的论点,来打比方,用无数座桥和无数条路搭起了一垒垒的迷宫,令人走上了羊肠小道,却又心生守得云开的快意。而他说自己在散文中多爱引证,是因为他不善于抽象思考。这一句话未免有点过谦,皆因他许多文章中的话中话和蜿蜒曲折的延伸义,正是他抽象思考的能力证明。他的散文的特异性,其实不过是他身为博尔赫斯的必然要求而已。
      图书馆馆长这个身份,可说是影响博尔赫斯作品的一个重要因素。书籍除了让他博学,也让他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影子。他在图书馆中来往穿梭,在语言的海洋中潜行,渐渐的,他与书之间衍生的,不仅仅只是审美现象了。他试图探讨符号的奥秘,探讨言词的万千面貌,探讨一个又一个的梦。图书馆变成了他生命中两个重大的梦魇:迷宫与镜子。不难发现,那些主角各异的小说,其实都是他想要在意义的混乱中徒劳地开辟的一条明朗的道路而已,这个自救的过程导致的是似醒非醒的永恒结局,其中虽有不可避免的悲伤,但也有他的洋洋得意。
      身为一个阿根廷人,他身上当然少不了阿根廷人不可磨灭的特性。其中之一,便是“个人”特性。据他所说,阿根廷人是“个别的人”,不是“公民”,“国家是没有个性的,而阿根廷人只有个人关系的概念”。虽然他说并不为这个概念辩护,但在论唯名论与实在论的文章中,明显能感到他对前者的偏袒。“对于柏拉图主义者来说,语言只不过是符号的任意游戏”,虽然它可能无比和谐,充满秩序,但这种秩序,仿佛就像镜子中那个人与自己的对称性一般,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这种秩序对亚里士多德主义者来说,可以是由我们的片面认识而产生的一种错误或虚构”,博尔赫斯便是持着这种怀疑写作的。他要在这深渊中拯救出自己的残肢与碎片,这个自己也是其他的任何人,但并不是“所有人”。他对镜子与迷宫有难以解释的惧怕和执着,或许因为它们象征着个体的迷失与堕落,而且应该不是哲学意义上的,或者说不是存在主义的。他说“镜子也就是迷宫”,只要在一个房间里摆满了镜子,便自然成了一座迷宫。想象一下,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孤独地站在一个镶满镜子的房子中央,彻底失去了方向,周围是无数个自己,这时,充满意义亦即是毫无意义,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在这混沌虚无中辨出自己的真实位置,而这一个真切的自己,也就是他笔下那些鲁莽的强盗、流氓与忧郁的诗人,也就是镜中那个衰老的博尔赫斯。
      晚年,博尔赫斯双目失明,但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笼罩着暗淡的暮霭,偶尔会看到一些不明确的颜色。这些颜色,仿佛就是他小说中闪光的脉络,是他对抗的印记。这个安详、勇敢、真诚的诗人与斗士,留下了像《阿莱夫》、《圆形废墟》等永恒的浮标(大海是他偏好的意象),人们想起这些篇章时,也会像他想起《神曲》一般:
      “我知道,哪怕明天我再打开这本书,我也会发现我现在还未能发现的东西。我知道,这本书将远远超出我的不眠之夜,也超出我们大家的不眠之夜。”
  •      博尔赫斯生前曾做过18年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览尽群书,博闻强记。在他的《博尔赫斯谈艺录》里,还说起过几本中国古典小说,如《曹雪芹与<红楼梦>》、《施耐庵与<梁山泊好汉>》。
      
       所谓《梁山泊好汉》,自然便是《水浒传》。博尔赫斯读的是德国人弗兰茨·库恩博士的德译本,为了让西方读者更加轻松地领略《水浒传》的魅力,弗兰茨·库恩把原著分为了十小册,并且给每一章节都冠以耸人听闻的名字:《寺院第四戒律》、《赤发鬼》、《铁孩儿》、《打虎历险》、《神奇武士》、《木鱼》、《不同的兄弟俩》和《号角声、口哨声、红旗》等。
      
       这些名字里面,有的可以顾名思义,一看便知是原著中的哪个部分——如《赤发鬼》,肯定是讲刘唐的。刘唐在第十四回《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中初次登场,夜里喝醉了酒,赤条条地躺在灵官庙的供桌上,“露出一身黑肉……两条黑魉魉毛腿,赤着一支脚”,估计如此猛烈的视觉冲击,给库恩博士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在这一章节中选取了着墨并不多的赤发鬼刘唐作为标题。又如《打虎历险》,一定是讲行者武松的——李逵虽也打死过一窝老虎,可那段经历与“历险”二字似乎扯不太上关系。
      
       还有些名字,初看不解其意,细细琢磨一下,也能找到出处——如《寺院第四戒律》,听起来应该是讲鲁智深的,可为什么别的不提,只提第四戒律呢?翻到《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一回书,原来鲁达在五台山出家时,长老与他讲“三归五戒”。所谓“五戒”者,一不要杀生,二不要偷盗,三不要邪淫,四不要贪酒,五不要妄语。鲁智深嗜酒如命,忍了四五个月,终于把持不住痛饮了一番,这才有了醉闹五台山的笑话。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弗兰茨·库恩单单提出第四戒律了。再说《木鱼》,整部《水浒》,让人最难忘的木鱼声,来自《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一回书。潘巧云与裴如海勾搭成奸,邀请淫僧来家中嫖宿,因担心两人睡过头暴露了奸情,于是找了一个报晓的头陀,每日五更天到杨家后门大敲木鱼,高声叫佛(其实是叫床——叫人起床)。
      
       而有的名字,语焉不详,只能靠揣测了。如《神奇武士》——水浒中太多的神奇武士了,也不知是哪个?再看位置,在《打虎历险》和《木鱼》之间,即在武松打虎与杨雄杀妻之间,这一段书,前半截讲武松,包括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等;后半截大多在讲宋江,包括与戴宗、李逵的相识,以及水浒里的重头戏《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分析起来,“神奇武士”四个字要么指武松,要么是说宋江在江州遇到的神行太保戴宗,又以戴宗的可能性为大——戴院长拴四个甲马在腿上,可以日行八百里!够神奇了吧?
      
       再来看《不同的兄弟俩》。这一段故事紧接着《木鱼》,之后的十几回书,提到了好几对兄弟,如结义兄弟杨雄、石秀;如亲兄弟解珍、解宝,孙立、孙新等。后两对兄弟,恕我眼拙,实在记不起有什么不同了;反而杨雄、石秀,一个糊涂、一个精明,一个毛躁、一个冷静,倒是符合“不同的兄弟俩”这个名字。
      
       剩下的两个名字,可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铁孩儿》,在《赤发鬼》和《打虎历险》之间——这几回书里,只出现过两个小孩,一个叫唐牛儿,一个叫郓哥,就是给武大通风报信那个,可跟“铁孩儿”这三个字有何关系?郓哥要真是铁孩儿,何至于被王婆揪住,凿了两个栗暴?最后一个《号角声、口哨声、红旗》,最直接会让人想起大跃进或者文革,亦或是崔健的演唱会,放到水浒中,便实在不知了——或许是在描述某次战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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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觉得,在所有名为《谈艺录》或类似名字的书中,博尔赫斯的此本《谈艺录》最好看。做个注解,此好看包含了好懂的意义在内。说到《谈艺录》,诸位有点文化的看官或许都想到了钱默存先生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大作。其实,《谈艺录》这个书名明朝后七子中的徐祯卿就用了,钟书君也非原创(二人对翻译作品都有公道的评论,认识到译作终归是丧失掉些什么的)。而博尔赫斯的这本《谈艺录》也无非是译者冠上的名字,本人不懂西班牙语(虽然琢磨过几天,基本停留在Hola,Gracias之类水平上,至今不会发大舌音),不知博公如何命名这些作品。古罗马贺拉斯有《诗艺》一书,或许翻成《谈艺录》也未尝不可,西方文论中的类似作品自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起也是蛮多的。
       博尔赫斯亦是个牛逼装逼或傻逼人都会拿来显摆的名字。我早在初一就知道此人了,当时知道他是晓得他当过阿根廷国家图书馆的馆长,还是小半个汉学家。第二天,我就忘了此君的大名,却依稀记得他对秦始皇焚书坑儒的看法,并在历史课上引用了。在《谈艺录》中,老爷子以自己的文学思想揣测了嬴政的想法,始皇造长城而焚书,后人也会毁掉他的长城(几十年后的楚霸王就如是行了,不过毁掉的是宫殿而不是长城),此行为却成了始皇的影子和镜子。镜子是可怕的东西,博尔赫斯酷爱它。看官,你在面前和背后各放一面镜子,你就进入了一个无穷的迷宫了,那是属于博尔赫斯的世界。
      高中,读到了语文读本(若干年后,我发现每学期发下的一本厚书编的真是好啊!可惜当时未认识到)中的名作《交叉小径的花园》,又名《小径分叉的花园》,博尔赫斯的名作。上了大学,发现博尔赫斯是个属于各色人等的哥们。
      看过博尔赫斯大部分小说,都是短篇(而且不是太喜欢),在19世纪的莫泊桑契诃夫之后,20世纪仅靠短篇小说出名的除了老博外估计也只有鲁迅了吧,哈哈(我孤陋寡闻)。其实博尔赫斯小说产量并不如诗歌和散文,他是拉美三大诗人之一。唯一的遗憾是,他和中国大陆的广大文学家科学家一样,未曾染指过那个瑞典光棍设立的破奖(在此只是替某些国人喷下口水,丝毫没有诋毁诺贝尔奖的意思)。
      这本《谈艺录》涉及的作品很多(包括《红楼梦》和《水浒》),老博没有像钱钟书那样更多把精力花在研究上,不然世界上或许少了个文豪却多了个大学者大哲学家也未必。这本书,能让你很好地叩响比较文学的大门。此书完全扭转了他的小说给我留下的未必佳的印象。
      文中妙句太多,思想亦驳杂,我就不多说了,如同柏拉图瞧不起模仿已经模仿了理念的艺术一样,我去评价博尔赫斯的读书笔记也不是太高明,为了表示对大师的尊敬,我可以继承发扬他的精神并继续发挥,或许与他所写所想根本搭不上边,没关系,要感谢他启发了我的思想,呵呵。博尔赫斯说,文学领域基本没有无神论的(顶!)。
      
      (一) 眼睛的旅行
       我坐在从新校区发往城里的公车上(通常是146),眼前是拥挤的人群。我庆幸自己总有本事名列前三的上车,赚到一个座位,如果我是站着的,奇思妙想可能就会打折扣。东坡说,最能产生灵感的地方是,枕上、厕上、马上(公车上也差不多吧)。路程不短,路边的景色并不陌生,我一眨一眨的望着窗外,这个动作和按快门是一个性质吧。如果我的眼睛真是台照相机,或者有录像摄影过程会多好!我是个比较敏感的人,虽然视力不佳,眼神倒不错,经常在别人尚未发现我时先发现了对方(于是可以避开不想见到的家伙)。我一眨眼睛,一幅照片就诞生,我眯起眼,睁大眼,一段视频也出世,或者一个外在的我并不能看见的相机在我的背后一直跟踪着我,这个场景很电影吧!起码也是个MTV,加上摇晃和光影的效果就更妙了。
      
      (二) 话语霸权
       语言是奇妙的东西。博尔赫斯说,幻想的文学不适合西班牙语文学,却合适北美文学。每种语言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我认为,德语产生了哲学家,法语适合于科研,而中文,是属于文学的。
       尽管语言千差万别,内在却有相似处。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这个提法很阐释学。我们都有词不达意的时候,中学语文课非要你说出这个词含义,为什么不用别的词的做法很恶心。以赛亚.伯林提到,你想说的越多,越想解释深奥的东东,新的深渊就会出现。大声无言,苏格拉底也讨厌语言不能尽意,于是没有著述,他的思想多半都是柏拉图记录或许还加之妖魔化的。述而不作,是中外先贤都存在的可贵品质。
       道与逻各斯是中西文化传统中各有的一个形而上的牛逼概念。有趣的是word这个词,我们都认识,它实际在翻译中是等价于“道”的,如《新约.约翰福音》的首句,太初有道,翻得太好了,原文就是word。
       尽管语言有着弊病,我们还是依赖它,有时甚至成了它的奴隶。我有时不喜欢某人某事,会在口头上说出不满,天长日久,加上有时一种发泄的情绪存在,会咬牙切齿地去妖魔化,反过来,通过这种语言暴力,我加深了对彼人彼物的憎恶,这就是毅种循环啊!语言影响了你的情感。
      
      (三) 梦魇
      我的梦又多又怪。学习了文学理论课后(虽然此课无聊乏味我也想学好却又做不到考试时胡写多亏老师开恩总给我79分),我发现可以用文艺学分析我的梦。我的梦往往是多位一体的,梦中的我常常是观众、叙述者、主人公、参与者等多重身份,有时甚至能模糊地意识到这是梦而控制梦中人的行为乃至梦的内容。记得一个梦中,我碰到一群鬼,我很害怕。一个声音告诉我,他们都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你的心灵。我于是大声说出此话,那些鬼顿时烟消云散(此梦是我看了《黑客帝国》后2天做的)。
      原来我和大师观点不谋而合啊!博尔赫斯说,梦是最古老的美学表现,并引用了别人的观点,梦里我们是剧场、观众、演员和故事。
      博尔赫斯又说,梦魇是否是超自然的呢?是不是地狱的裂缝呢?做梦时我们或许真去到地狱了。
      好梦会让我回味一阵,坏梦让我醒来庆幸幸好只是个梦。有些梦的框架总是出现,可能稍稍改头换面,却本质不变,是我心里的投射吧,可以做母题原型研究了。
      
      (四) 弥赛亚与火刑柱情结
       美国大片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大英雄,拯救人类于水火。我觉得,这是人类内心一种本质的弥赛亚情结使然,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救世主,哪怕你是所谓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不然一面唱着“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一面又唱着“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干嘛?看不到救世主,那就从人群中找一个拔高他膜拜他!在此要发挥下语言暴力,鄙视某个叫张广天的不知给他什么头衔的哥们,你作为基督徒又高唱《国际歌》,把M太祖和格瓦拉抬到耶稣一样的高度,相信党和教廷都饶不了你,如果现在是中世纪。
       特雷莎修女不止帮助穷人,她也有义工在大都市去抚慰那些有钱的空巢老人。她认为拯救人的心灵更重要。她拿过诺贝尔和平奖,就冲这点,这个奖是有价值的,别整天一副酸葡萄嘴脸或者“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心态。
       然而,把基督钉上十字架的也是人类,包括你我,我们都是凶手。对于异端,不合自己意见的人,总是要把自己奉为绝对正确,不能从精神上驳倒,就想从肉体上消灭。我们心中都有个火刑架,有可能的话,已经有很多人烧死在上面了。
      
  •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写,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哈姆雷特在《哈姆雷特》里安排了一幕叫做捕鼠记的弑兄剧;《罗摩衍那》的最后一节是作者跋弥亲自到罗摩的聚会上演唱《罗摩衍那》;奥德修斯向阿尔基努斯讲述了奥德修斯的历险记,山鲁佐德在第六百零二夜讲述的是整个《一千零一夜》故事的开头到结尾......一直到乔赛亚.罗伊斯在《世界与个人》当中提出:“设想英国有一块土地经过精心平整,有一名地图绘制员在上面画了一幅英国地图。地图画得十全十美,再小的细节都丝毫不差;一草一木在地图上都有对应表现。既然如此,那幅地图应该包含地图中的地图,而第二幅地图应该是包含图中之图的地图,以此类推,直至无限。”
      这些有趣的事例都是博尔赫斯在他的《吉诃德的部分魔术》里所列举过的。而在博尔赫斯的小说《阿莱夫》里面,则提及了贝特娅里奇的表哥达内里的《阿根廷印象》。这部长诗试图描述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诗中也应该写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某张书桌上,某一堆发黄的稿纸当中,也应该写着这一部包括万事万物的《阿根廷印象》。
      如果说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莎士比亚、荷马、罗伊斯和博尔赫斯与我都处在同一个时空,那么面对着这个被我们的时空创造出来的,哈姆雷特和奥德修斯们也在创造着新的时空,并且亲身参与进入了自己手创的时空,这样的现实由不得我们不疑惑甚至是惊恐。
      
      《吉诃德的部分魔术》里还提到了关于《堂吉诃德》的一个事实:在书的第一部第六章,神父和理发师检查吉诃德的藏书,其中有一本是塞万提斯写的《伽拉苔亚》,而理发师还发表了一番对塞万提斯本人的评价。我们姑且可以将这个手法理解为塞万提斯的自嘲。然而第九章开头,书中又提到这本书的原文是阿拉伯语,是出版者请一个摩尔人花了一个半月时间译完的。这不由得我们不恐慌——我们这个时空中最伟大的叙事者之一,居然只是出自一个阿拉伯人的臆想。那么,与他处于同一个时空的我们,究竟是否存在,这依然是一个需要质疑的问题。
      因此博尔赫斯才说,如果虚构作品中的人物能成为读者或观众,反过来说,作为读者或观众的我们就有可能是虚构的人物。因此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令人质疑的。
      有关这个假设,笛卡尔早就提出如下猜想:我们所见的一切完全有可能是一个魔鬼的手创,我们只是在经历着一场精心安排的梦魇。我们感官所见的一切,都可以被怀疑。也许你会质疑笛卡尔的质疑本身是荒谬的,然而对于我而言,“我思故我在”这句话,在我了解其背景之前,我接受的教育一直使我以为笛卡尔不过是想强调思想的重要性而已,进而接受到的信息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并非“逻辑地怀疑”(笛卡尔语)。回溯四十年,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西方是一个饥寒交迫的世界;再回溯四百年,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太平洋的中间并没有一片现在被叫做澳洲的大陆。笛卡尔自己则举了视觉错差的例子证明感官是会骗人的。那么再看看那些我们认为无可辩驳的事实,它们的合理性就显得不那么牢靠了。
      但至少笛卡尔还乐观地相信,唯有“我在思考”这一点,是不容怀疑的。但是自由意志是否存在在哲学、宗教和科学上就一直是一个核心议题。思考的工具和对象本身是人的社会性赋予的,“我”为我的思考提供的无非思考的动力,然而如果遵照康德的“理性不可知物自体”说,这些当动力本身是他人无法直接认知到的,那么对于他人而言我的存在便是不可证的。而对于我自己而言,却又无法保证“我”所作出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出自自己的意志,而并非收到其它因素的安排和设计,那么我便没有理由相信我不是出自谁的创造。对于这一点,基督教的说法是,上帝创造了我们,而且他/她/它对于我们来说是全知全能的,那我们之于上帝,和书中的人物之于作者之间区别何在呢?
      
      幸好博尔赫斯只提出了这样的可能性,却没有去证明它。我们更愿意相信的说法,如同卡莱尔在1883年写的一样,世界历史是一本无限的、神圣的书,所有人写下这部历史,阅读它,并且试图理解它,同时它也写了所有人。在这个说法里,至少我们是自己的主人。
  •     博尔赫斯谈艺录乍看之下要比小说集无聊,然而它并不乏新奇之处。因为阐述一个道理只需要几句话,而演绎一个道理却需要一本书。当那些句子出现的时候,我便不得不屈从于土气的划下划线的动作,并将越划越多直到划满为止。
      我曾无数次地重读谈艺录——从开头开始,也曾无数次地坚持不下去。《马车上的铭文》给了我简单而浪漫的假象,《隐喻》、《梦魇》、《一千零一夜》……粗略的翻阅带给我浮光掠影的趣味。不同的读法会造就不同的幻影:如果从开始读你会觉得它是生活中的《博尔赫斯小说集》;从中后部分读你会觉得它相当枯燥无味;跳跃着看前半的标题你会看到一个抽象神秘的漩涡;而从结尾倒着读起你则会感到某种异国风情。这都是不完整的阅读给予我的幻觉,直到深入它的内部我才真正了解到它是一本怎么样的书。它是一本严谨而严肃的学术书籍。真正文笔的人不会随便对待他写下的任何东西,它同样汇集了博尔赫斯火焰般光辉灿烂的文字,他的叙述有时达到了令人屏息的效果。它不是《小说集》,无论是谁都可以在后者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趣味;在前期它使我似懂非懂,在中后期它让我干脆完全就看不懂。那些逻辑明明是那么畅达,却像是掠过水面的阴影,晃过脑子却什么都不留下。评点古往今来所有的作家,他具有这个勇气,也拥有这个自负;这却剥夺了我看《谈艺录》的大部分乐趣。我不了解霍桑、柯尔律治、克韦多;我也不曾读过《马丁•菲耶罗》、《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埃涅阿斯纪》。然而这并不会妨碍它的本质,只要你读得渐入佳境,你就会幸福得浑身颤抖。
      迷人,正如斯蒂文森所说,是作家应该拥有的基本优点之一。当我读到那些闪着光的句子的时候我感到它们的迷人,正如我读到这个句子本身的时候一样。他人的句子经过他的重述以后,获得了更为精妙的效果;而他自己则拥有点明别人无法说明的事实的高超能力。我惊叹了,我惊呼了,我哈地一声笑了。博尔赫斯以总是让我发笑,那是智慧的笑,是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的洞彻的笑。发笑的原因令我难以概括,不过但凡真正的作家都不会以让读者发笑为最终目的。这只是个附属,一如博尔赫斯自己庄重的态度,他甚至没有(或很少)挑起过一根眉毛。我们只好称之为“会心一笑”。
      好话是说不尽的。哦亲爱的博尔赫斯,他的文字有魔力,他的人有魅力;我愿意去盲目崇拜他,将他比作吹过春天夜晚的神秘的熏风。
      
      阅读卡尔维诺需要读他的所有,因为他是一颗百变之星;而阅读博尔赫斯却只需要两本书,因为就连这两本书也读不完。尽管不情愿我也不得不承认人生就是为了一本书;博尔赫斯一生读书,而他所写的书则有意无意地是为了一本,一本包含了整个宇宙以及天国所有花朵的包罗万象的书。没人能比他更懂这本书以及书中提到的书,因为他花了一生去写它。短篇小说要聪慧过长篇小说,而短篇谈艺录则要聪慧过短篇小说;《博尔赫斯谈艺录》我已经看了两年,有些篇目我读了无数多遍,而有些篇目则一遍也没有读过。当我读进去的时候我享受它,当我随意翻阅着的时候我享受它。红楼梦可能读三遍,也可能读五遍,小说集也是一样;但谈艺录却是切实地要读一辈子。
  •     在即将读完本书,以及翻完最后一页的那一刹那,脑中浮现的唯一感受,便是自己还有无数多的作品有待于阅读,还有无数多的思考、联想、归纳有待于完成。但丁、《神曲》、《圣经》、陀思妥耶夫斯基、海明威、纪德、福克纳、萧伯纳……那么多的名字摆在眼前,实在可谓是:书山有路勤为径。
      
      这样想过,一方面为自己曾虚度的光阴感到遗憾。一方面又为大干一场的激情挑逗得跃跃欲试,神采奕奕。
      
  •     有人说博尔赫斯的散文作品比小说写得好,我同意。
      
      博尔赫斯的真正成就在哪里?小说吗?我觉得不是,更多的应该是他的“谈艺作品”。他的谈艺作品往往可以成为他的小说真正的注脚。从他的散文中我们看出他的小说,背后都有伟大作品的影子。卡尔维诺发现博尔赫斯写小说大多是把它假想成一本书,正是如此。
      
      博尔赫斯的散文作品乍看没什么惊世骇俗的,但是只要细看,就会发现一些非凡之处,比如那篇《乌戈里诺的虚假问题》吧(它让我想到了他的那篇小说《另一次死亡》)。他提出了真实的模糊问题,而正是乌戈里诺真实性的模糊,才创造了一种美。同样的,他谈到但丁的那句“东方蓝宝石的颜色”时说到了这句句子说了,黄昏时的蓝色,又说出了炼狱清晨的金色。如此非凡的寻找美的能力,让人叹服。
      
      当博尔赫斯发现伟大作品中的伟大之美时,就会益着它写成小说。用它与创造这种美的伟大作者对话。而博尔赫斯的优秀,在于能发现这种美。在博尔赫斯的小说里。我们仿佛能和过去伟大的作家倾心交谈。而我们该感谢他的散文作品,这些作品为我们找到了通往伟大作家之门的道路。
  •   你真是细心啊。我想可能博尔赫斯是在虚构自己的年龄。
  •   我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但是为什么也没有译注之类的
  •   因爲區……才君的疑問,去翻了浙文版的《探討別集》,發現:《論古典》似乎寫于1965年,其倒數第二段的後一個句子(譯得挺別扭)是:
    我無奇奈何地懷疑伏爾泰或者莎士比亞的無限期的經久不衰,在1965年底的今天下午認爲叔本華和貝克萊的作品是經久不衰的。
    也許是1965年寫的文章,而在《探討別集》再版(于1965年之後)時附在集後吧。而「七十多歲」:
    1、2、也許是博翁(故意?)沒算清楚自己的年齡?
    3、譯者的問題?
  •   麻烦兄台了,难得你有雅兴。其实也看到了《论古典》确实是1965年,但还是对不上...窃以为译者至少也该加个注
  •   嗯,想起以前和一位朋友討論過博爾赫斯作品該有腳注的問題:http://www.douban.com/photos/photo/818620752/
    博翁作品該加多少注腳啊。
    譯者、編者與作者之間差得太遠,讀者於是受到多少局限~
  •   难道不该翻译成《论经典》吗?虽然古典和经典在西班牙语是一个词,但博尔赫斯在这篇文章中一直谈的是经典问题啊……
    等我去查查原文……
  •   期待——aire老師索性翻一遍?
  •   马猴老师,是那篇提到《易经》和某《中国文学史》的文章吗?如果是,那的确应该翻译成《论经典》……我明天再去查原文……
  •   aire老師說的沒錯。正巧在讀《探討別集》,這是最後一篇,還沒看到,以前翻過——經妳這麼一說,似乎確是「經典」而不該是「古典」~
  •   马猴老师,区区不才兄:
    这篇文章应该被翻译成《论经典》,博尔赫斯在篇中探讨的并非是古典问题,他说自己手头有艾略特、阿诺德和圣伯夫的定义,这些人确实是从不同方面对“经典”做出了经典定义。所以,译名一定是《论经典》。
    我去查了原文和其他材料,《探讨别集》(otras inquisiciones)首版年代的确是1952年。博尔赫斯一生写过两篇《论经典》,第一篇强调经典文学与民族主义的关系,1941年发表于《南方》第85期。第二篇《论经典》写于1965年底,发表于《南方》1966年第298-299期,在《讨论别集》1966年再版时收入,构成了最后一篇。
    由于我在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博尔赫斯全集·散文卷》与阿根廷Emece出版社的《Obras Completas de Luis Jorge Borges》中都没有找到第一篇《论经典》,所以也许可能大概博尔赫斯用后一篇《论经典》替代了前一篇《论经典》,但这个大胆假设没有经过小心求证……
    至于年龄不符的问题,这是翻译的问题,原文中说的是“已经六十多岁”了,想必是王永年老师眼睛一花,把sesenta看成了setenta……
    就这样……
  •   永年老师已经去了,这事儿得烧纸...
  •   我发现一件更吊诡的事……等我查会儿,再跟你们说……
  •   上次我看到卡尔维诺的《为什么读经典》里头,弗朗西斯·蓬热错成弗朗索瓦·蓬热,灿然老师说是出版社给改错了,新版似乎也没订正过来...
    现在京东们把书买成这么个贱价,出版的事儿更不好做了。aire老师你们要坚持下去啊...
  •   当年我看灿然老师《为什么读经典》序言中,发现了一处很大的硬伤,就是译错了,但当时我没记录下来,现在想找也难了,关键是我把Calvino的葡语文本弄丢了……一会儿再去找找……
    出版那事我就是一吐槽,一般不会真撂挑子。
  •   有可能是再版时修改文章造成的吧,据说博尔赫斯经常变动早期集子中的文章,甚至改动文章的献词,本来献给这个人,后来又献给其他人。另外对于数字博大师好像经常不那么精确,也可能是笔误,译者出错的可能性相对较小吧。
  •   LS请看10楼,aire老师是通西语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   2012-11-11 23:16:23 aire
    ……我明天再去查原文……
    2012-11-12 14:39:43 aire
    第二篇《论经典》写于1965年底,发表于《南方》1966年第298-299期,在《讨论别集》1966年再版时收入,构成了最后一篇。
    至于年龄不符的问题,这是翻译的问题,原文中说的是“已经六十多岁”了,想必是王永年老师眼睛一花,把sesenta看成了setenta……
    一中兄,aire 君應該是查了原文說「六十多歲」吧。而中譯本作「七十多歲」。作者筆誤的可能應該不存在了。
    而再版時修改文章的可能性亦不大,據aire 君所說,這一篇《論經典》寫于1965年底,1966年收入再版的《探討別集》——所以不會改出七十多吧。兄的意思是《探討別集》又版于1970年代,而博翁又改動過歲數(並很可能只改動了歲數?),中譯本據此照譯?我手頭的單行本《探討別集》版權頁上固然說據Maria Kodama 1996年版譯,但〈論經典〉文中末二段說:「在1965年底的今天下午認爲叔本華和貝克萊的作品是經久不衰的」——博翁真要改文章,大概不會不顧及此吧。
  •   吊诡的事:
    今天正好翻开了吴晓东老师的《从卡夫卡到昆德拉》,绪论中吴老师引用了博尔赫斯大神的这段话:
    经典是一个民族或几个民族长期以来决定阅读的书籍,是世世代代的人出于不同的理由,以先期的热情和神秘的忠诚阅读的书。
    如果百度这句话,会得到无数诸如领导干部更要看经典的文章……
    而在王永年老师的《论古典(经典)》的中段,我看到了这句话:P511,古典(经典)作品是一个民族或几个民族长期以来决心阅读的书籍,仿佛它的全部内容像宇宙一般深邃,不可避免,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可以做出无穷无尽的解释。
    还有该文章最后一段:我重说一边,古典作品并不是一部必须具有某种优点的书籍;而是一部世世代代的人出于不同理由,以先期的热情和神秘的忠诚阅读的书。
    我不知道吴晓东老师是从哪里引出的那句话,他没给出处。存在着两种可能:1 他看到这句话,信手用了。2 自己剪切的。如果是他自己从王永年先生的译文中剪切的,那我觉得他很牛,我没白白粉他,因为,首先:他敏锐地将古典改成了经典。其次:他信手拈来两句,水乳交融,毫无拼凑感。最后:拼凑的这句话居然成了博尔赫斯经典语录……
    但王永年先生的这段话的翻译是略有问题的,博尔赫斯故意把“一段漫长的时间”作为主语,而不是状语,这是有用意的,我想在这里,或许是一种反讽。草译:
    经典是一个民族、一个包含着不同民族的团体或一段漫长的时间决定去阅读的那一本书,仿佛那书页之内的一切如同宇宙一般深邃、宿命、耐琢磨,一切都可以被阐释,没有尽头。
  •   恩,朱兄说的是,学习了,aire 君分析得很细~
    在书上网上看到各种博尔赫斯的名言警句,这类难以考察出处的句子想来都少不了曲解、误引乃至编造。这种事对于任何名家都少不了,不过发生在博尔赫斯身上会让人觉得别有意味,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方面的大师~
  •   黄灿然把eclettismo翻成精英主义了。。
  •   这句也翻错了Questa persona beata per mantenere la sua dieta senza nessuna contaminazione dovrebbe astenersi dal leggere i giornali, non lasciarsi mai tentare dall'ultimo romanzo o dall'ultima inchiesta sociologica.
  •   你丫真有文化。我仰慕的鼻涕都掉下来了-.,-
  •   少来。。。
  •   叉你,..........用不用这么高产的.........
    天天写这么多..
  •   ‘铁臂膊’蔡福?
    挠头~~
  •   热的要死,房事提不起兴趣,随便写点东西吧,哈哈
  •   小心被人看到,没兴趣,那是要跪蹉衣板的..
  •   我晕
  •   比较勤奋啊
  •   热的要死,房事提不起兴趣
    囧……
  •   都啥跟啥啊? 别把自己的不喜欢当做别人的爱好……
  •     热的要死,房事提不起兴趣
      
      囧+1……
  •   未完待续么
    博尔赫斯怎么谈的水浒没写到
  •   此楼在老夫的指引之下,开始歪向房事了...
  •   膜拜安东和老苏
  •   终于知道学生写作文怎么老是跑题了。。。。
  •   原来是房事不遂的产物啊......
  •   df/smgmf
  •   不知所谓的文章,都不知道介绍了什么主要的东西,都是扯皮罢了。
  •   哦耶
  •   看来苏格拉底与恶妻的故事原来另有隐情:)
  •   神奇武士,不同语言间的幽默感呀~
  •   不同的兄弟俩大概讲的是雷横和朱仝
  •   写的有点意思,mark
  •   先弄一本谈艺录读读看 老卡的书好难找 估计现在我们最易懂的就是 我们的祖先了 命运交叉的城堡或是看不见的城市估计要读好多遍或是多年后才能理解吧
  •   先读寒冬夜行人吧,强烈推荐
  •   看了 相对于看不见的城市 夜行人要好懂得多 当然 我们的祖先那三个长篇才是入门之作
  •   虽然有很多句子不是很懂,但很喜欢他信手拈来的高屋建瓴的感觉
  •   那是因为翻译比较那个……
  •   嗯……乍一看,你说的挺对的。
    但是我还是比较欣赏他的诗。
    如果加上翻译的因素的话。我个人觉得王永年翻译的还算不错。(诗集《另一个,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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