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偶虹编剧生涯

出版时间:2008  出版社:同心出版社  作者:翁偶虹  页数:408  字数:40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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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翁偶虹先生是百余年来中国戏剧所创造的一个奇迹。他自1933年应焦菊隐之请编写第一个剧本,直到1983年为北京京剧院名旦温如华编写《白面郎君》,积50年编剧生涯,加工、整理、改编、创作的传世剧目,据他的弟子张景山统计,竟有118出。据说,这还不是翁先生一生创作的全部,在他去世之后,他的亲属和弟子,还曾在他的遗稿中发现过另外一些被埋没的作品,因而使这个数字增长到130以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在这个数字背后。是翁偶虹先生笔耕不辍的悠悠岁月。翁先生也因这个数字而在中国戏剧界独领风骚,至今无出其右者。  中国戏剧的传统,是剧本创作服务于舞台演出,早年间的很多剧目,演出本都是演员自己攒的。而民国以降,风气维新,一些经常出入于戏园的文人,或因政治抱负,或为逃避现实,或想改良戏剧,遂与一些当红演员,即所谓名角儿往来结交,为他们编创新戏,改写旧戏。齐如山之于梅兰芳,罗瘿公、金仲荪、翁偶虹之于程砚秋,陈墨香之于荀慧生,清逸居士之于尚小云。都属于这种情况。在这些人当中,齐如山资格最老,翁偶虹年纪最小。翁先生初写剧本时,齐如山已功成名就,完成了梅兰芳赴美演出这件轰动一时的盛举。但是,翁偶虹一出《锁麟囊》,后来居上,榜列程派名剧之首,竞被剧界尊为经典。  翁偶虹先生写戏,从一开始就是为演出、为演员而写。程砚秋不必说了,除了《锁麟囊》,他还写过《瓮头春》、《女儿心》、《楚宫秋》、《通灵笔》、《裴云裳》和《香妃》共7个剧本。梅兰芳有一次推心置腹地对翁先生说:“我很喜欢您给老四(指程砚秋)写的《锁麟囊》,多么动人哪!您能不能也给我写这样一个剧本?”其实,翁先生的很多剧本,都是为演员量身定做的,比如,为金少山编写了《钟馗传》、《金大力》,为李世芳编写了《天同儿女》,为宋德珠编写了《百鸟朝凤》,为吴素秋编写了《比翼舌》,为王金璐等编写了《百战兴唐》,为李玉茹等编写了《鸳鸯泪》,为李少春、袁世海编写了《将相和》、《灞陵桥》,为李少春编写了《大闹天宫》、《响马传》,为叶盛章编写了《五马山》,为叶盛兰编写了《投笔从戎》富连成的东家沈秀水说过一句被认为很“公道”的话:“偶虹的剧本,多亏了这些学生,而学生们的艺术声誉,又多亏了偶虹这些剧本。”当然,得益于翁先生剧本的,又不止于翁先生的学生。  所以,翁先生的剧本多数都能搬演于舞台。至今,我们在舞台上、电视里、广播中还能经常欣赏到老、中、青几代演员演唱翁先生的作品。这是一个剧作家不死的证据。有一回在长安大戏院看《兵圣孙武》,我和于魁智闲聊,说起现如今的编剧,他不客气地说,新派剧作家写戏,很少顾及演员嗓音的条件,更不懂得唱腔,写出来的唱词,所用的辙韵,常不适合演唱,张不开嘴。请他们改戏吧,也很麻烦,剧作家难得到排演场来,两头不见面,沟通交流都不容易。我当时就想到了翁先生,想到《翁偶虹编剧生涯》中曾经描绘的他和过去那些名演员的良好关系。上个世纪最初的二三十年,京剧曾经辉煌过一段时问,舞台上花团锦簇,名角儿辈出,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四大须生,几乎每个行当都有其代表人物,号召观众。过去人们说,京剧是角儿的艺术,观众看的就是角儿。但角儿的养成,却离不开好的剧本。如果那时没有像翁先生这样爱京剧、懂京剧的文人,弃士而优,下海做了一个戏痴,没有他们创作的大量的题材丰富的新剧目,京剧舞台的繁荣也就失去了现实的基础。这些年来,京剧衰落,一直在走下坡路,原因很多,所开药方也很多,但剧作家不能为演员创作适合他们演出的新剧,更不能以新剧培养新的演员,开创流派,正是京剧日益没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就越发显示出翁偶虹先生的意义和价值。翁先生的存在,对于当下的戏剧创作是一种很好的启示。翁先生在晚年总结自己一生的创作经验,历时三年,终于写成《翁偶虹编剧牛涯》一书。这是翁先生留给我们的最可宝贵的遗产。在这本书中,翁先生详尽、具体、生动地讲述了他创作每一个剧本的动机和成败,既不讳言失败的教训,也不隐藏历史的局限,而是据实写来,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社会环境和人事关系,当然也有编剧的技巧和得失,以及个中甘苦,他都一一道来,使读者获益非浅。我们在借鉴、思考他的创作经验的同时,也能从中得到深刻的感悟和体味。  翁偶虹先生不仅是著名的戏剧家,还是难得的散文大家,《翁偶虹编剧生涯》以优美醇厚的散文笔法,描述民国时期的北平市井和梨园行的境况,创造了一种令人流连往返的文字魅力。这本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印行过,但苦于印数很少,现在已不易得。网上有许多朋友部在寻找这本书,并期待能有新的版本。2008年恰逢翁偶虹先生百年,我和翁先生的弟子张景山商议,准备再版《翁偶虹编剧生涯》,以满足翁迷们的愿望。张景山还将自己多年来搜寻保存的翁先生的旧照数十幅贡献出来,使新版《翁偶虹编剧生涯》图文并茂,更增加了它的可读性和文献资料价值。此举得到了翁先生后人的支持。翁先生的公子翁武昌希望我能为新版《翁偶虹编剧生涯》做一篇序,作为翁先生的晚辈和忘年交,我只能勉力去做,以此来告慰翁先生的在天之灵,也表达了我对翁先生的敬意和景仰。同时,我还希望,这本书的出版能引起戏剧界对翁偶虹先生的关注和深入研究,为中国戏剧新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是为序。  解玺璋

内容概要

本书是著名戏曲剧作家翁偶虹先生所撰写的艺事回忆录之一。它以作者毕生所从事的编剧生涯为主线,记述了半个世纪以来,他相继为当代众多的京剧表演艺术家编写大量成名剧作的艰辛经历及其经验总结,同时也为读者提供了许多翔实的戏剧史料、艺坛的轶事趣闻以及民国时期北平、上海、南京、天津等地的社会风情,是一部难得的、原汁原味的、平民戏剧家的自述。

作者简介

翁偶虹,原名翁麟声,笔名偶虹、藕虹、怡翁、碧野,1908年生于北京东城烧酒胡同的一所大宅院。5岁开始读书,自幼喜爱京剧,也曾粉墨登场,以票友身份出演于北京各大剧场。1930年,受焦菊隐先生之邀,加盟中华戏曲专科学校,并开始编写剧本。在50余年间,编写创作剧本130余部

书籍目录

序前言一 少年十五二十时二 幽咽泉流水下滩三 映日荷花别样红四 “鸳鸯”绣出从君看五 难得浮生半日闲六 四弦一声如裂帛七 一枝红杏出墙来八 无意拈来如意珠九 知音八曲寄秋声十 “水晶帘”外“杜鹃”啼十一 舌底波澜折“比翼”十二 一片冰心在玉壶十三 知音喜遇知音在十四 “盛世元音”断续来十五 《墙头马上》《救风尘》十六 《白虹贯日》谱激情十七 故人异地两悲欢十八 《百战兴唐》在上海十九 花雨缤纷翰墨缘二十 喜写《十二金钱镖》二十一 衷心扶植《野猪林》二十二 毫端先放几分春二十三 试演梦中新“蝴蝶”二十四 重温一曲《鸳鸯泪》二十五 《十三太保反苏州》二十六 难忘哎呕心《血泪城》二十七 英秀堂中君子风二十八 满目琳琅猎艺林二十九 风云两度《云罗山》三十 生净争趋《将相和》三十一 通力编排《宋景诗》三十二 三番修改《闹天宫》三十三 “探母”声中写李逵三十四 “桃花”依旧笑春风三十五 墨鹊引出《响马传》三十六 《赤壁之战》会群英三十七 上“摘星”而下“赶水”三十八 月有圆缺放眼量三十九 难得“荆钗”引“凤凰”四十 东山雾隐《西门豹》四十一 千秋功过记“红灯”四十二 天意怜幽草 人间爱晚晴

章节摘录

  一 少年十五二十时  请允许我说老实话,我的一生是个职业编剧者。编剧,自然联系到戏曲的各个方面,也可以说我比重是从事戏剧事业的。但这并不是说,我跳入社会以来,天生就能编剧。比如开个店铺,也需要有个趸积货品、储备过程,编剧,自然也要有这个过程。这个过程,说来话长。  我五岁读书,略识之无。入中学后,家父命我专攻英语,白天上课,晚间还要上夜学,以求深造,什么《那氏文法》、《天方夜谭》、《伊索寓言》等,我都学过三、四遍。但是,我的兴趣所在,却叛悖严命,偏偏酷爱古典文学,尤喜骈文。课余之暇,先从《六朝文契》、《昭明文选》读起,次第背诵唐宋四六,清代八家,什么袁枚、阮元、陈维崧、吴锡麒等人的著名篇章,直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自序》,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一边诵读,一边习作,寿序、墓志、游记、笺启以及演连珠,无不试作。逐渐觉得还不过瘾,进而学写律赋、古赋。又将音韵方面的知识,提到学习的日程上来,什么词步韵脚、平、仄、阴、阳、双声叠韵、出韵犯音,都要弄通。尤其是一部《平水韵》,北人读来,一东二冬,三江四支,八庚九青,三肴四豪,“平上去入”、“入”专“三声”,必须从师指点,强记心中,我对此虽然耿耿于怀,却找不到科学技术专长根据,只得强记死背。幼年脑力尚健,记准一字,便是一字,倒老不忘。当时认为这是个既苦且僵的工夫,而在无意之中,却打下了如何能使文字声调铿锵、音协韵妥的基础。律赋是大块文章,律赋通了,写些绝句律诗、词曲小令,在遣韵用字方面,就觉得容易多了。今天看来,写剧词的起码要求不外于文采多姿、声顺字响、上句开辙、下句叠翠,我以诗词赋曲工夫而施于剧词,单就选辙押韵,可说是出期余绪的。这一段过程,也就等于开一个店铺,囤积一部分原料的过程。  家父是个狂热拥护者,他在晚清时代,供职银库小吏,上午应卯,午后即到前三门各戏园看戏,风雨无阻。他虽然有及亲睹和长庚、余三胜、张二奎“三大鼎甲”的演出盛况,而于汪桂芬、谭鑫培、弊菊仙、俞菊笙、陈德霖、何桂山、王瑶卿、杨小楼、金秀山、黄润甫、刘鸿声、汪笑侬、田桂凤、杨小朵、路三宝、龚云甫、王长林、钱金福等赫赫有名的声容绝唱,都曾寓目。而且好听连台本戏,诸如《八本雁门关》、《八本德政芳》、《八本混元盒》、《十本五彩舆》等,连贯看来,默述如流。因为好戏,他也曾学过小生,只是当时家规严厉,不许粉墨登场。可是,我家的至亲中,却有一位不仅粉墨登场,而且是纯粹艺人的梁惠亭。惠亭公是我的姨父,唱正工铜锤花脸,昆乱不挡,嗓音绝佳,能唱“正宫调”的《芦花荡》,同时期以“铁嗓钢喉”闻名的何九先生(何桂山)对于惠亭公也不能不心悦诚服。惠亭公时常到我家来,与家父谈天,谈来谈云,总是谈到当时京剧界的著名演员的艺术,不是大头(汪桂芬)的“脑后音”多么刚拔,一时无两;就是叫天(谭鑫培)的“云遮月”的嗓子怎么有味,超越前人;要不就是老乡亲(孙菊仙)的“脆音”怎么气力充沛,变化多姿;秀山(金秀仙)的“口鼻共鸣”怎么浑厚;黄三(黄润甫)的“锣鼓经”,怎样抬手动脚,应节合拍……我虽年幼,侍立静听,日久天长,潜移默化,对于京剧不知不觉地也产生了幻想般的向往。逢年过节,家父也带我到戏,如此耳濡目染,感觉到艺术境地,恍如海底龙宫,不知蕴藏多少奇珍异宝。(之一)  先祖母主持家政,日常生活倒也俭约,唯性喜热闹,每逢寿辰,必叫来一台滦州皮影戏,或是金麟班的大台宫戏(即杖头木偶戏),或是带小戏的八角鼓莲花落,在家演出,遍请亲友,一同观赏。遇到整寿之期,必由惠亭公担任“戏担调”,邀请他的知好名伶、名票,租台,午局带灯(即昼夜两场),演唱大戏(当时称京剧为“大戏”)。记得先祖母五十整寿那年,惠亭公特邀孙菊仙合演《断密涧》,两人嗓音都冲,几段对唱,你争我夺,各不相让,台下哄起雷鸣般的彩声。戏演完了,我好奇地到后台看目的地李密那张花脸是臬地“卸”下来,只听孙菊仙以响亮的大嗓,半开玩笑地向正在卸脸的惠亭公说:“惠亭!你今天要唱血来是怎么着?”惠亭公边用细纸净脸,一边也以宏亮的嗓音回答:“好货便宜至亲。亲家办寿,还不给点真格的?!”孙菊仙似乎负气地说:“你有多少真格的,今天都抖露出来,叫老哥哥见识见识!”惠亭公也不服气地说:“好!晚上再烦您一出,哥俩台上见!”孙菊仙说:“就那么办!白天西皮,晚上来出二黄的《二进宫》,我听你那句“保国家”上得去上不去!“(《二进宫》剧中徐延昭唱最后一句”保国家全仗你杨家父子兵“的 “保国家”,须用“嘎调”,而花脸唱“嘎调 “最难。)惠亭公说:“好嘞!按咱哥俩的调门,绷足了,非请“石头”不可(“石头”是陈德霖的小名,当时的旦角赏中以陈德霖最吃高调门),谁辛苦一趟?”管事的在旁说道 :“德霖今晚有戏,撞上了。要不,就请子芳吧?”孙菊仙和惠亭公几乎同时说道:“子芳也行,我们同过台,抻练过。”于是,家你补了一张请帖,还由惠亭公陪着,同到陈子芳家中。陈子芳是当时旦角中最能吃高调门的,他听说与孙菊仙、梁惠亭合演《二进宫》,便兴高采烈地连声应允,驱车而至。当晚这出《二进宫》,珠联璧合,更比白天的《断密涧》听着过瘾,生、旦、净三人对啃,如同洪波细浪之中奇峰时涌,尺得我目瞠口张,直到最后一名“保国家”,惠亭公唱得嘎然直上,真如鹤唳九霄,把孙菊仙激动得忘了是在,竟然以天津方音脱口说出:“惠亭!真有你的,我算服了!”台下哄然,戏进尾声,皆大欢喜。《二进宫》唱完,大轴是《安天会》,在李天王派将那一场,上几十位演员扮相瑰丽,脸谱绚美,更使我对京剧的奥秘,要做个探险者,一穷究竟。此后,我就找个机会,恳请惠亭公教我花脸的演唱。  说也奇怪,家父虽不惬意我的弃英语而学骈文,却很同意我在课余之暇学京剧。现在想来,不足为怪,因为家父自己就是个戏迷。惠亭公征得我父亲的同意,开蒙便教我《托兆碰碑》的杨七郎,次第教我《二进宫》的徐延昭、《草桥关》的姚期。我很笨拙,对于唱腔的“板眼”领会极钝,一句“娘娘待老臣恩如山”,学了数十遍,总不够“板”,只得耐着一付枯燥的心肠,硬着头皮习练。实则我所感到的枯燥,倒不是“板眼”难工,而是我天生的好动不好静,看了台上的马武、张飞、李逵、牛皋这些活跃的角色,对于铜锤工的姚期、徐延昭、杨七郎的表演,便觉得沉闷。年轻胆大,我就向惠亭公要求学习我喜爱的那些花脸角色。惠亭公笑着说:“好啊,你要学黄三爷啊(“黄三”即是著名的架子花脸演员黄润甫)!可惜我不是这个工,请我的盟弟胡四爷教教你吧。”于是,惠亭公便带我去拜访胡子钧先生,从此我便向胡先生学习架子花脸戏。  胡子钧排行在四,公称胡四爷,他的二哥胡子言,唱小生,学德珺如,公称他们三位为“西华三杰”子钧 先生以身分,偶与惠亭公在堂会戏中同台演出,一时瑜亮,颇有盛誉,尤以分演《穆柯寨》中的孟良、焦赞,公论不下于当时的名伶金(金秀山,饰孟良)、黄(黄润甫,饰焦赞),这是因为子钧先生就是学黄三的表演艺术的。他在架子花脸戏外,兼擅昆净,《嫁妹》、《山门》、《火判》、《功宴》,时常演出。尤其是他“六场”通透,“黄的”能吹,“归并的”能拉,更精于司鼓,当时的“大王”红豆馆主溥西园每演《宁武关》、《单刀会》等剧,必请子钧先生司鼓,因而他每天总有堂会。我白天上学,晚间学戏,与子钧先生在时间的安排上是有矛盾的,常常是“程门空立雪,绛帐枉执经。”子钧先生念我心诚,便想了个便通的办法,请向他问业的黄占彭先生先教我每出戏的唱、念,然后由子钧先生教我身段。虽然是教票友,但是规矩极严,命我从开场戏学起,先学了《庆阳图》的李刚、《太行山》的姚刚、《龙虎斗》的呼延赞,循序而进,再学中轴戏《取洛阳》的马武、《下河东》的欧阳芳,最后才学《盗御马?连环套》的窦尔墩、《长坂坡》、《阳平关》、《战宛城》的曹操。这时我已十五风了,居然也能在“清音灯台”上坐唱一出,然而恪于家规,还不允许我粉墨登场。  一九二六年,我十六岁,从郎家胡同第一中学升入京兆高级中学。同窗少年,风华正茂,也有些喜好能唱几段的。偶逢新年,校方举办游艺会,我们便倡议彩唱。记得我在第一年的游艺会上,演出了《托兆》的杨七郎、《卖马》的单雄信。第二年升级了,居然写出了《捉放曹》的曹操、《连环套》的窦尔墩。第三年演的是《草桥关》的姚期、《定军山》的夏侯渊、《失街亭》的马谡。京兆高中游艺会中的彩唱京剧,可以说是开风气之先,其他学校,纷纷跬步,有时我也应他校之约,演出《法门寺》的刘瑾、《闹江州》的李逵。从此,与社会上逐渐接触,同时也几位此中同好,转辗想约,竟然背着家里,在外面戏园演出。外面戏园演出,是要张帖海报的,那时我的名字是“翁麟声”,于是,翁麟声君演《连环套》、演《法门寺》、演《群英会》、演《黄鹤楼》、演《李七长亭》的海报,遍布街头。纸里包不信火 ,家你明明看到海报,见到我却心照不宣。有一闪,我与名票纪文屏在地安门大街同声戏园演《连环套》,我们的演出,博得了许多彩声,我正在得意之际,忽然盾到家你坐在台下瞪着眼睛看我,原来是他下班回家,路过地安门,便入场一观。我怀着鬼胎,以为回家必受斥责,不料见到家父,他却很有兴致地对我说:“你这出戏演得不错。可惜你姨父去世了,不然,干脆拜师下海,咱家从你这一代起,就弃士而优吧。”这真使我感到意外,不但没有受到斥责,反而得到鼓励。以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大,更“名正言顺”地在外演出,而对于京剧艺术的深造之心,也与日俱增,于是又请了溥华峰、徐振芳两位先生教我打“把子”,由是,拿刀动枪、身段繁重的戏,又学会了几出,如《战宛城》的典韦、《通天犀》的许起英、《青石山带斩狐》的周仓等。同时,《嫁妹》、《火判》、《芦花荡》等身段吃重的昆净戏,也逐步地向子钧先生学会了。  一九二九年,我于京兆高中毕业,那个时代的社会,政治腐败,经济萧条,盼到毕业,即是失业。同时,家境也日益衰落。好不容易辗转托人,得以在第二小学里担任了庶务工作,那繁杂的出入帐目,使我如坐针毡,索然忍耐;每月所得,不过是二十元的薪金。息思假若我作点小说,写点戏评,也能博得二十元的稿酬,与其枯守而喑,何如脱樊而鸣?思来想去,便毅然辞职,专意在家写作。我鼓足勇气,向各报投稿,居然应选;后又同时担任几家报刊的长篇小说连载的写作,综合所得,竟能超过庶务的薪金。每天上午写作即毕,下午便如鱼入海,大唱其戏。  虽然大唱其戏,却不是天天粉墨登台,而是遍串九城票房,坐唱清音。那时,北京学京剧的票友极多,票房林立,每天对外公开营业的四志各具其一:南城有前门外的第一楼,东城有东安市场的德昌茶楼,西城有西单商场的民生茶社,北城有义溜胡同的通河轩。另外,纪合同道,组织私人票房的,九城都有。我常去基本票房,在小厂胡同,是“银库存王”特为他的儿子王瑞芝(却先为余叔岩调嗓,后为孟小冬、谭富贡手腔的著名琴师王瑞芝)学习胡琴而成立的。中坚名票是我的先生黄占他的盟弟程茂亭,还有他们的好友秦瑕庵、程月峰、邵午樵、傅久安等。我是晚辈,只唱些开场小戏或或零碎配角:但我胆大敢说,曾提议排些大戏,免得天天《武家坡》,日日《失空斩》。程、黄二位,居然采纳了我的意见,先过排了全部《一捧雪》,从“搜杯”一直演到“审头刺汤”、“雪杯圆”,由程茂亭先生前演莫成、后演陆炳,最后由秦瑕庵演“雪杯圆”的莫怀古。茂亭先生精于侨汇派唱工,侨汇派唱工戏无一不能,念白戏则学贾洪林,口劲极好。还能学杨小楼。继《一捧雪》之后,又排演了《四进士》,从“双塔寺结拜”起一直唱到“三公堂”,也是由程茂亭先生演宋士杰。这两出戏,清音桌来说,司鼓者至为重要,他必须在我头脑里有一个舞台,凭他的记忆,用锣鼓开出场序。唱者也必须精通锣鼓经,才能闻其声如见其人,与正规的舞台演出,丝毫不差。有时,著名演员清音坐唱,舛错时出,反而不及票友严谨。所以,内行尊重名票;懂戏的人并不小看清音桌。我们过排了两出大戏,其他票房,都很羡慕,前来参观者极多,使我们无形中得到鼓励和揄扬。尤其是胡子钧先生,在发豪兴,提议再排文武带打的大戏,于是,《长坂坡》、《定军山事阳平关》、《连营寨》、《战宛城》等陆续响排。胡先生的鼓打得干净利落,节奏清楚,不但使文场子如见舞台,就是大开打的场子,单的鼓箭指挥,大锣、小锣、铙钹、堂鼓应节而奏,打出有板有眼的锣鼓经,也能使听者舞台之上这时在打什么“套子”、什么“荡子”。在这几出戏里需人很多,我也参与其盛,唱过《长坂坡》的张飞,《定军山 》的夏侯渊,《阳平关》的徐晃,话白虽然不多,而“节骨眼”和锣鼓经必须烂熟于心,才能楔榫严合,不出纰漏。同时,我主唱的架子花脸戏如《取洛阳》、《下河东》、《红逼宫》、《庆阳图》等,也都是锣鼓繁多的戏。当时的清音票房有个传统公例,在你不参加演唱的戏里,你可以动动场面,协助伴奏。这当然是从小锣学起,再学大锣,进而还可以学司鼓。我因为贪于听戏,学场面的兴趣并不浓厚,但还是向子钧先生学过小锣,参加过场面伴奏,用以调剂枯从静听而活跃精神。后来,小厂票房因帮解散,我又和好友杨少泉兄,重级辛末社票房于什刹海大翔风胡同,并把小厂的名票前辈都请了过来。这时,黄占彭先生年事已高,大花脸的戏,都让给我唱,黄先生则兼唱小花脸,他最为得意的角色是给我配演《审七长亭》中的解差崔顺。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对于京剧的锣鼓、曲牌的内容和使用,不期然而然的默熟于心,并且对于各个名剧的精华场子,从静听而联想到舞台,再由舞台而印证默记,嚼蔗回甘,津津有味。如程茂亭先生与黄占彭先生合唱的《审头》、《开山府》,程先生与赵华五合唱的《清风亭》,程先生与李卿云合唱的《宝莲灯》等,这些戏里刻画人物思想感情的唱与念,精细得间不容发,看舞台上的演出,会补一股强烈的艺术把我牢牢拴住,令我屏息凝神地静观,不暇思索。然其艺术以至此,就没有给我深思的机会,但是在清间桌旁,静听而思,思而有行,这就给我提供了研究、分析的广阔余地。因此,我对于每出戏的结晶所在,逐渐,进而浮想联翩,对于完成这些名剧的编者和演员,产生了一种歆羡而探索学习的心理,如此揣摩,不期然而然地给我后来亲手编剧打下了一个探讨剧本结构的基础。这也正如同要开个店铺,再一次地积累了一些原料。

媒体关注与评论

  世事不公——同一窑里烧制的好砖,有的拿去垫厨房,有的用来铺客厅,而贵宾品尝的佳肴恰恰是由厨房里端出。这个“不公”,很像翁偶虹先生的一生——一辈子给众多京剧名角儿提供了无数的演出剧本。唱念坐打演绎着他的词曲戏文;急管繁弦却又湮没了他的笔耕生涯。纸如阡陌,字如榖粒。翁先生真的被湮没了吗?作家、艺术家追求的,正是他生命中没有的。  ——著名学者、作家 章诒和  翁偶虹先生无疑是二十世纪中国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和那些徒有虚名的著名作家不同,他的作品至今仍在大量演出。而且。五十、一百年后,相信还会活在戏曲舞台上。本书是他对自己的编剧生涯的朴实记录,不经意中透露了他的杰作之所以能经历时代淘洗长久不衰的秘密。  ——中国戏曲学院教授 傅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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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13条)

 
 

  •   希望三言两语把这本书写完是不大可能的,翁先生既写过《锁麟囊》、《大闹天宫》(拜托,不是动画片)又写过《红灯记》,你说他的故事是不是有点意思。借用六哥的一句话:翁先生居功至伟。书中不但记录翁先生自己的生活,更多的是身边那些角儿们的拿手绝活、脾气禀性、喜怒哀乐,先生随手写来如烹小鲜。正应了那句话:自传就是他传,他传才是自传。其中以写程砚秋、金少山的往事最为栩栩如生。读着也明白了一些道理,比如:彩头戏,就是台上道具乱飞布景杂沓的那种,重点不在戏,而在彩头、噱头,翁先生迫于生计也曾写过,后来常常引以为耻。而今天,彩头戏已成主流京剧,组织者们乐此不疲,比如“视觉交响京剧《新白蛇传》”,还有“大型新编史诗交响多媒体高科技京剧《赤壁》,融古典舞、杂技、多媒体声光电于一炉,带给您全新的极致视听享受”。我看了些剧照,不但有漫天箭雨飞洒,还有满台火苗乱窜,据说票房也是一路飘红,观众反应就像看电影大片。让我又想起《霸王别姬》里程蝶衣(张国荣)的一句话:“我就是觉得,这不像京剧了。”又想起近来看的迟小秋主演的京剧数字电影《锁麟囊》,各种做工只给人感觉“逼仄”。大概是黄裳先生也曾谈起,看周信芳的“徐策跑城”电影版,在那么窄小的人造城头上,繁重的做工看起来有点荒唐可笑,我恰好也看过这一片断,还留有那么一点印象。更坚定了我的想法,真正的京剧在剧场里,在舞台上,唱念做打,扬鞭代马摇桨代船,大象无形,不是一物却胜似万物,我甚至想象放弃了胸麦的京剧,全靠演员的一条嗓子,三五百人“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京剧的黄金年代已经过去,现如今的连台本戏是电视连续剧、情景喜剧,满大街走的人也都在议论“王贵与安娜和金婚差不多”,“戆哇,团长全是瞎编的”。靠京剧是活不下去了。看翁书和读库里有关翁偶虹的文章,产生了一个问题,《锁麟囊》究竟写于什么年代,《读库》里解玺璋老师的文章说是1937年,《伶人往事》里也说是1937年,我看应该是1939年。据翁书,第123页,“1939年为程砚秋写过一个剧本《瓮头春》”,这是翁为程写的第一个剧本,因故未能演出,又写的《锁麟囊》。在谈锁剧编写排演的回忆中,程砚秋在秋天创腔,几个月后在上海首演,首演日期是1940年4月29日(第131页)。因此,锁麟囊应该是编写于1939年。不过,翁先生的记忆也不一定完全准确,比如,在第50页提到,编《鸳鸯泪》之前就写了《瓮头春》《锁麟囊》,在第126页又提到,在编《鸳鸯泪》之时就有在心中形成小舞台的习惯,现在酝酿《锁麟囊》还是照此进行。一前一后自相矛盾,于是,锁剧的编写年代又成了悬案,有时间再考证吧。
  •   翁偶虹先生赶上了京剧的全盛时代,也以他的才具为这个全盛时代增添了光彩。从《锁麟囊》、《周仁献嫂》、《李逵探母》到《红灯记》,从程砚秋、金少山、李少春到江青,一个多么生动的时代、一个多么辉煌的时代。一个时代的逝去又是多么的落寞。京剧的日衰正与它的日兴一样,都是全方位的。今天,四大须生没了,四大名旦没了,杨宝忠没了,白登云没了,那么多在京剧的天地里展露天才的人都没了。自然,还有翁偶虹,那也早就没了。这样的书今后不会有了,读完掩卷,爱京剧的人自然会对那样的时代不胜神往,但也只剩下神往了。
  •   非常值得阅读,传统文化的韵味渗透在个人的戏曲人生之中,回味无穷。翁老是内行人说内行话,功力深湛。装帧设计粗陋,与内容不相配。但属于瑕疵,出版社做了件好事!
  •   伟大的翁先生,实今之古人!
  •   绝对是好书。大家写的书,一位厚道的老人写的书。新配上的照片也相当的精彩。绝对值得收藏。
  •   以前有一本上实际的老版本,一直在看。终于修订再版了,很欣慰。希望能多修订一些老书。
  •   绝棒的另一个空间
  •   既有史事,又有学问,文笔从容,真好书!
  •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和以前听说的出入不大很感动也很钦佩
  •   叙事翔实,了解京剧历史的好书
  •   书送的很及时,但是背面折损厉害,还比较脏,真是高兴之余又有一丝失望,这类收藏类书籍还是请店主仔细帮我们挑选一下,谢谢!!
  •   可惜自己这方面知识匮乏有诸多不明就里
  •   是给妹妹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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