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紀

出版时间:2001-4-1  出版社:大田出版有限公司  作者:黃碧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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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他是個會令人哭泣的男子。 溫柔婉轉,在最深最深密之處緊緊鉤著誰的心, 那個誰,動一動就會痛,痛起來年輕的時候就會哭泣。 楚楚不知道愛但可以想像, 愛必然是這樣的了; 好端端一個人, 內裡鉤著千迴萬轉、刺痛的溫柔。─ ─黃碧雲之「愛無紀」 本書收錄黃碧雲小說「愛無紀」、「桃花紅」、「七月流火」。 華麗文字,書寫普羅女子情感生命裡隱隱細細的定靜狂暴。 以日復一日百般聊賴照見慾望之火、以緩慢無愛試圖彌補缺失、 以冷淡漠然掩抑隨之起舞愛的意志。 「無愛紀以蟲行為舞,以嬰兒糞香為挑情之惑。 無愛紀無所缺失、無所希冀、幾乎無所憶、模錂兩可、甚麼都可以。」 小說細緻梳爬,憂愁暴裂之外,淺嚐了錯愛的傷感。

作者简介

黃碧雲,一九六一年生於香港,香港大學社會學系犯罪學碩士,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法律專業文憑。曾任新聞記者,為合格執業律師。她的小說創作深具特色與驚嘆,「寫與舞」目前是她生活的全部。長久以來重量級的溫柔文字觸動讀者,教人願意追索與守候其作品。黃碧雲的出版作品堪稱質的排行榜,曾獲得第三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小說獎、第四屆香港雙年獎散文獎、第一屆香港藝術發展局文學新秀獎等等,並且多次入選台灣文學小說選集。一九八七年於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演出單人表演《一個女子的論述》。二OOO年於香港藝術中心演出讀書小劇場《媚行者》。二OO四年於香港牛池灣文娛中心演出讀書小劇場《沉默‧暗啞》。台北大田出版:《七宗罪》、《突然我記起你的臉》、《烈女圖》(獲1999年中國時報開卷十大好書獎)、《媚行者》、《無愛紀》、《血卡門》、《後殖民誌》(獲2003年聯合報讀書人最佳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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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总计80条)

 
 

  •     22岁时读过。那时以为,黄碧云写了现实的爱, 与现实的婚姻。
      33岁时重读。不再读到现实,只有读到文学。
      
      
      ‘她要好好管住自己的身体’。
      
      楚楚快40岁了,却还想着要管住自己的身体,要管到那付身体像她爸濒死发臭时一样么?那她究竟为什么活着?
      
      这短篇小说结构很好,从爱写到无爱,从无爱回到爱,最终却说出是这爱造就了无爱。 偶然有拖沓的造句,行文依然优美。 描写本身我不喜欢,但实实在在切入了故事的氛围。
      
      究竟是爱得好?或无爱得好? 虽然爱与无爱终究一样被时间埋葬。 微末如我们,在这故事里看见什么?
      
      这一点惶惑是文学的美妙,却不是人生的美妙。
      
      你可以看这样的故事,写这样的故事,却不必一定这样活。
      
      不到最后一天,你就不知道—— 这才是人生。
      什么爱与不爱。不前进,不经验,不痛楚,你根本不知道。 人活着时,没什么好无奈。所谓人生的无奈,等死去后再品味吧。
      
      
      我早已不在渐暗的房里思念任何人了,但我仍旧爱他们,以不同的方式。想念他们,跨过空间,或时间。
      
      
      
      
      
      
      
      
      
      
      
      
      
      
      
      
  •     「也曾想过忘怀。可否以意志来忘怀?我会忘记你吗?或者忘怀不是忘记,而是记起想起你的时候,已经无关重要了。再见到你也不会惊动,不见也不挂念。」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无爱纪》
        
       当你忘怀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代表你不再记得经历时的心情。偶然想起,会反复追问,当初那个究竟是自己吗,还是在回忆河流中的一抹倒影。不再感到兴趣,一如回想时,只感觉疲惫。连一点细枝末节也想不起来,没有由来,没有结局。生命中有太多无疾而终的事,说无也便无了。然而一生太长,总得去寻些由头来给自己制造幻象。庸庸碌碌,战战兢兢,或无所畏惧,光鲜亮丽。喧闹一阵又过去,真真无趣。有什么意思,云雾散去灯光熄灭究竟是要谢幕。有什么失去了,不会再悲伤,只是非常麻木。因为一早知道没有什么会永久居留,停停走走,说不定哪一天一跤栽倒就此了结。思来想去,无聊之至。
       你失望是因为希望太美,犹如希望钻石让你看到华美与诱惑,无端觉得心动,却只会带来不幸。钻石经历火烧击打仍旧顽固,只能在实验室高温光束中分解,就此消失。传说宝石与爱情和眼泪有关,哪里来那么多爱与痛,悲喜愤懑。眼泪流尽也不过被自己故作完美的表演打动,你的观众终得你一人。怀着虚假的希望,走走停停,辗转盘桓,终于有一天,你说,不过如此。原来我们曾经希望的憧憬,也不过如此。满目疮痍之后,却已背负无力抗争的,无心继续的,像是有什么在里面死去化为灰烬。爱情不过是虚假的繁荣。你不过是被自己打动。在这难以安身的年代,岂敢奢言爱。
      
      
       「反反复复,想同一件事情,无法从一件事情之中释放,如果是爱,只有不爱,才可以得到自由。
        只有不爱,不愿意感觉,不愿意知道,从不发生,拒绝生命的危险、想像、开闯、创伤、希望与失望,说:不应如此,才可以得到稳定。
        爱与渴望,最最可怕。 」
      
      
       有什么是必须发生的,也许只是思维打岔,一切不同。难道非要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然后笑着说,原来如此,如果早知道。亲近是逃离孤独的本能,好像是清晨睁眼下床一般自然,踽踽独行,怯怯懦懦,也不过是一生。你生命的本能渴望这星球,而你恶劣的本能也热望自由。说有便有。
       自由与稳定,孰轻孰重。若未感知,便不会渴求,不想,不好奇,也便接受了。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再珍惜,本能驱使你去寻求幻想中的可能。你说,惧怕爱情是因为惧怕失去,就好像说,爱情永远不会失去,接受了就不会发生。不过换了一种生活的方式,有什么稀奇,都是一回事。你问我是否一个人,我说我想我过得快乐。好像从来都不觉得老,时间停滞;大概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余生究竟如何,在你四十岁的时候,是否还会有二十岁的眼睛。太过聪明的人往往很难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能够被取悦的方式已经太少,所以你觉得没有分别。不去深究,安然自足,无知也未尝是件坏事。
       若无爱,一切月朗风清,到底是忘怀还是不曾懂得?当你忘记想要忘记的东西,失去了这感觉,仿佛未曾发生,未曾发生又何来忘却,依旧是不懂。懂得太过深切便无法忘记,哪怕一切在你看来是那么轻。渴望太干扰判断,以为我愿意,便可以使一切得心应手,好像只要付出就可以得到相同回报。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作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绛绿一九六五年六月一日」
      
      
       没有什么特别,幻象太短而生活有一生那么长,有多长,绕这星球四十圈够不够。用余生去经历周而复始,会甘愿吗,但你在决定时,不过一个闪回,一弹指,谁计较将来呢。燃烧中的希望钻石仍旧闪闪发亮,光芒闪耀似洞穿你的渴求。然而消失不过瞬间的事,说无也便无了。
      
       ——自由和稳定,到底是否,镜子影像。
        ——从不爱之中,得到自由。从拒绝生命——我想的,我从不寻求——得到稳定。
      
       自由有时候是自私的托词,就好像说我累了,便转身离开,没有痕迹。你说,你想要过自由的生活,旁人不必阻拦。你这么自私而且强悍,若无爱,也是因为太爱自己,分不出旁的闲暇去。太爱自己或是太爱他人,都不免困顿。
       有太多事沉重婉转至不可说,一如生活。金价暴跌有人跳楼,城中车祸连环追尾,有人移民有人杀妻,共处一室也诚惶诚恐,早已疲倦不堪,然而生活不得不继续。一切都将是流动的,汹涌而来不可阻挡,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失去什么,得到什么,不得不如此,爱情不得不消失,或缔结婚姻关系或老死不相往来,即使头破血流也不得不如此。她在1944年的初春遇到他,风华正茂的年纪,彼时两人都风头正劲,乱世之中仿佛颠沛中寻着彼此。仿佛见着你,便低到尘埃中去,自以为除了你便再不会爱别人,只能凋零。但他的安稳只是现世,眼前安好便无挂碍,如何承受这低到尘埃中去的执念。到底是爱艰难些,还是承受爱艰难些。
       孤岛炮火连天,纷争人事,最是不稳定的一段年月。当是时,警报与空袭家常便饭一般,走在路旁便遭轰炸。这是我所知道的最不稳定的时代之一,太多惨痛发生。她的希望原本是,寻求自由与安定,结果既不自由也不安定。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按亮案头还有灯,散着柔和的黄光。扭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啦哗啦的冷着我的脸;来倒夜香的每天晚上总是准一时来到弄堂,夸啦夸啦的打开木桶盖,我听着他的脚步登登的远去,有时就想开门跑出去看一下,看一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生活到后来都会有自己的规律;她的规律自有自在;我们以为我们的热烈可以打破这规律,但最后被打破的是我们而不是规律。」
      
       生活推着我们向看不见的地点潜行,无论发生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有什么发生。到底不过是想借由所谓的爱去行着无力的抗争。你的理想主义教给你,一切都皆由意志而生,你可以获得如果你想要。生活会否是另一个模样,如果当初的决定截然相反。人们总是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相信着愿意相信,仿佛就此可以心安理得地过一生。懂得那么多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地,年轻时为了生存,到老来依旧挣扎苦苦求生。
       你生活是因为你的不由自主。到底有什么是可以真正选择?你说了,你决定要去做这么一件事,内心觉得窃喜,好像就真的可以完全掌控。但你连生存都无法决定,生活本就是不完全,太满了便会觉得空。不过是想要借着一个借口,去寻找困顿中的出口,你已经太累,便只得静默。
      
      「到一天我会无话可说。犹如瓜熟蒂落,河水终归于大海,皱纹爬上你我的脸。我总会无话可说。」
        
        「到那一天,我便自由了。而且我想,那一天不会离现在很远。」
        
        「现在发生的事情,将来会记到历史书里面,但历史书里面没有你和我。这样,这些记在历史书里面的事情,是与你我无关的了。但每天过年似的吵着,到处都是字与纸,这些事情总会有一天与我有关,而且那一天亦不会很远。」
        
        「到那一天,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你亦不要想我。我或许还会想念你,但我想念你亦与你无关。我亦不想你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没有甚么事情是长久的。我们说爱,但我们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够把握,细弱的生命独自飘摇,每个人拼尽全力都不过保着自己不致毁灭。我们从来不可能照亮其他人。这些事情要发生的时候,游忧,我知道其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九六四年四月二十五日到你的饭店找你的那个女子,亦不再是那个在摇动的车厢里给你写信的那个女子;我不再是完整的了。」
      
       终于成为无话可说无闲暇胡思乱想的人,因为渐渐觉得已没有意思。犹如爱或不爱,生活不会偏离预期的轨迹。你所拥有的你所难以忍受的现时,难道不是你一手造就的吗。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但最终这城未建成人们便分散各处。这样的结局都是你自己害的,错误的选择一环扣着一环,当你去追求时,如何得知它的错误,对错不过是他们说的。或者这决定存不存在都无关,就算没有巴别塔人也不可能通天,当你明白这一点,在沉默的静坐中终于无话可说。
       太多事的发生本来就是没想清楚的事,想清楚了便不会发生,看到了结局就没意思。为什么人总去追寻虚无,漫无目的,却在认真没有。你我不过苍茫人世浮沉飘零的蝼蚁般的存在,没有什么特别。如果没有你,这世界开始便不因你而生。有太多事情发生,超乎你我,感情便成为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小情小爱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道甜食,太烫的菠萝焗奶酪馅饼教人忙不迭大口喘气,像是吞进火炭,芒果布甸冰激凌你又嫌凉了胃。你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对着餐单一脸茫然,不饿的人才会这般慢吞吞地优柔寡断,究竟食物是为了饥饿存在还是为了味蕾。你终于还是点了,尽管不甚满意,然而选择也就这么多,但你愿意点什么就点什么。终究是有可以决定与掌握的,哪怕看起来那么轻微。
      
      「爱之所以为爱,或许在乎缺失。——从不可得,因此思念终生。」
      
        「你是对的。你说:如果我很爱你,你就不会要我了。我当时吃了一惊,你实在太聪明了。我喜欢你,或许因为你很聪明。——大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吧。」
      
       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幻想,都会觉得慰藉,好像无论如何,总有法子。太饿于是觉得吃饱是幸福不过的事,但顿顿吃饱就觉得没意思,再平常不过,偶然饿一顿就觉得难以忍受好像遭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常有人抱怨不幸福,大抵已经把拥有的看做理所应当,这本没有错。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幸福之所谓幸福,大抵在于不可得,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才有意思。但得到了你又会说,不过如此。我们惧怕失去所以从不得到,这也没关系,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如果有,那也只是因为退无可退却又心有不甘。太饱了会丧失对食物的热情,生活如是,爱如是,你已经太爱自己。
       没有什么不同。我想,所有的爱都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是长久的——如果有,也不过是以缺失的方式存在于不真实的平面中,最终归于沉寂。剩下的不过是生活的方式,你只是怕,直面太过惨淡残忍,没有些许念想如何孑然度过余生?各式各样的人,各种蛛线缠绕般的关系,你害怕独自一人因此用各式各样的爱相互维系。害怕自由的人往往太过软弱,他们说不是自由而是自我放逐,你如何要与别人不同。你可以有自由的意志与追求想要的权利,但你不必言说。
       爱不过是托词,生出虚假的希望,妄图借以改变生活。人们从来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不愿想的便不想好似从未发生。不知为何,却再认真不过,生活是无可逃避的本能,人人都擅长趋利避害。
       人们需要希望,只是因为选择了不想要的生活却又无力承担。或者生活本来就没有选择。生活下去已经太沉重,又如何可以一直背着爱情的十字架,你以为的虚幻的快乐,从来就不是什么希望和救赎。
       宁愿什么都不了解,这样过完一生又能怎样,还能怎样,最坏也不过如此。希望带来抗争,但你如何知道最后得到的就是你所期许的如果你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你说:我怕我会伤害你。在你说这句话的这一刻,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害我,而你亦知道所以你说你怕。我们好象拿着糟糕剧本的坏演员,明知结局的破烂还在那里很吃力的将戏演好。有个烂导演流里氓气的教戏:『我怕我会伤害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你,请你离开。于是你将我推开。那真是一场非常丑恶的戏。」
       「是真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你不爱我。只有爱人才能明白喜欢与爱的分别吧。我想我明白。但明白没有用。我真是傻。」
        
       「他们都说我是个聪明女子。我后来才明白聪明误的意思。只有自恃聪明灵敏的人才斗牛似的往狂牛的双角冲,还可以力斗几个回合,但毕竟不是斗牛士,终给撞个肚破肠流。聪明人轻率,自取灭亡。只有愚拙人小心翼翼,唯恐害人害己,时常不敢,心存敬惧,因而终得着安稳。我没有办法,我从小便很聪明,我父亲常说,像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唉。」
      
       「从今我会学得愚拙一些,因而得智慧;不爱之慧。绛绿一九六五年七月十一日」
        
      
  •     大陆应该是买不到这书的。我是在网上看的文字。喜欢降绿,那个一直默默写信的女子。
      我在渐暗下来的房子想着你。但你已经不在了。我还爱你么?
      
      在这难以安身的年代,岂敢奢言爱。
      
      
      如果你还收到信,你会读我的信吗?我写的时候,总是觉得你不会读我的信。读我的信的,一定另有其人,一个陌生的女子,我不知道她是谁。她拿起信笺的时候,字可能已经化成尘埃了。过去的终成过去,没有比成灰的信纸更为实在。
      
      
      
      我梦见有个人在河边等我。我说:怎么你在?但那个人我不认识。那个人不是你。我想我不会再见到你了。见着你,我也认不得。你的面目是那么模糊。
      
  •     银镯女子的鼻祖啊!安妮宝贝和七堇年文字灵感的来源啊!看看这些货对黄碧云多么拙劣的模仿啊!
      
      喜欢这段话:「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
      
      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     黃碧雲的小說一向以暴力見稱,例如〈失城〉中陳路遠砍殺自己家人,又例如〈嘔吐〉中的葉細細目睹母親被姦殺,甚至是〈雙城月〉中向東自拍自殺的變態行為,繪出了一幅屬於黃碧雲的暴力圖,蔚為奇觀,是以王德威評說道︰「(黃碧雲)以暴烈的文字、題材、扭曲現成敘事體系,渲染暴力行為,將我們的承受力推向極限。」[1] 而這個暴力圖表為黃碧雲的敘事定下了幻滅的基礎(不論是城市面對回歸的幻滅感,還是城市人在日常生活中所感到時間的摧殘),是以才會有如〈失城〉的結尾︰「希望原來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2] 黃碧雲的小說充滿了幻滅感和虛無的意識,她小說裏的角色大多都曾經擁有愛,也有堅持,但因著幻滅而走向犬儒,因此才會有學者以「幻滅的犬儒主義」來形容黃碧雲的作品。[3]
      
      另一方面,王德威又以黃碧雲小說中的兩個概念來總括她的小說,他指稱她的小說包含著「暴烈的溫柔︰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欲望,一種知生命不可愛而愛之堅持。」是以,黃碧雲的小說往往透露出不同含量的暴烈與溫柔、寫出理想與犬儒之間的拉扯,有愛和無愛的辯證關係,而在她早期的小說中,暴力/幻滅/無愛還是佔了上風。恰恰卻在她指稱這個世代的情愛為「無愛紀」時,卻反而是鐘擺從暴烈的那邊盪向溫柔的那邊,敘事暴烈的成份少了,卻盡現綿綿的普通生活之溫柔,特別是小說集《無愛紀》之點題同名之作︰〈無愛紀〉。
      
      
      
      〈無愛紀〉︰在無愛中充滿愛
      
      這篇小說固然是以林楚楚為敘事主軸,但既言為「紀」,當中就涉及橫誇不同年月的四代女性。先是如鬼如魅租住林楚楚父親林游憂物業的三老人。她們先以上百歲的形象出現,在死後又如鬼魅般以童身在林楚楚眼前出現,在在說明她們的永恆性,一種比個體生命更長、見證生活更多的靈界見證人(甚至可以說是從《烈女圖》借來的「你婆婆」輩),所見證的則是女性在過去一百年來女性的共同命運︰「大蛇屙尿又見過,老鳳生蛋又見過……我九十歲了乜都見過」(頁48),「我說有乜好中意全世界女人都一樣,有奶有洞」(頁49)。第二代女性就是林楚楚的母親晚雪,平凡的母親,所需要的就是三餐溫飽和一個家庭,並沒有更多。[4] 第三代就是林楚楚,她看來像她母親一般,可以平凡簡單的過日子,可以普通,可以無愛。然而當黃碧雲念茲在茲說她是一個「聰明得可以很笨的過一生」(頁81)和「沒可以動搖到你,無論發生甚麼事情,過後你都會一樣」(頁91)彷彿無愛的女人時,她卻竟又是故事中情感最濃烈,最後竟搭上了女兒情人的那位。第四代當然就是林楚楚的女兒影影。影影就是充滿年輕未經世事的火烈女子,可以為情自殺如烈女。整個故事,以如幽靈般的第一代女性作為背景,說明在女性的共同命運下其他三代女性(不能)愛的故事。這故事代表了黃碧雲從暴烈到溫柔的過程。在這小說中,黃碧雲對於溫柔和暴烈有與過去不一樣的定義︰溫柔就是,普通生活中的事物之輕,「輕若不存在但想必長久堅定」(頁13);而所謂暴烈,就是在普通生活中的縫隙與疏漏,「普通生活,不是她想像之中那麼普通,細細敲問,一樣危危乎千瘡百孔」(頁66),可使人跌在縫隙就以無愛結束餘生。這小說不像以往過份專注亂倫、謀殺、自殺、強姦、戀屍甚至食屍,而是回歸到普通的日常生活,在日常的溫柔中照見暴烈;這也像是見證著黃碧雲的小說本身從四代女性中的第一代跨渡到第二代裏去。[5]
      
      因此,這裏所謂的「無愛」並不是指人本身,而是指生活和時間本身。生活無愛,是因為生活是不完全,「畢竟這是個不完全的世界,沒有一件事情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連破裂都不會完全」(頁18);時間無愛,是因為人敵不過時間的流逝,人只不過是物質,身體會隨時間老去,「(林楚楚)想每個人的骨灰都一樣,都燐,都是物質,要藉此而記認生人,實在太荒謬了」(頁60)。[6] 恰恰與生活和時間相反,故事中的角色都是滿有愛的,但不是以一般情愛小說的方式轟烈地呈現出來,而是像晚雪對楚楚永遠愛的包容,或像如林楚楚的愛般,是生活千百件微小事情的一件。黃碧雲沒有讓她的角色陷在生活的縫隙中無能以愛,反而在林楚楚的微小生活中安排年輕的如一去展示愛之可能,展現愛的救贖能力。所以當林楚楚與如一做愛過後,黃碧雲則寫道︰「楚楚感覺猶如聖女瑪莉亞,童貞女因信而生,生希望,生愛。而親密只因為互相憐憫;憐憫我們的殘缺;我們的不堪;我們永恆的飛墜。」(頁108)不過黃碧雲沒有讓這個憐憫變成了無盡的攀升,沒有安排林楚楚因而超脫了日常提升到精神的更新之類的濫調。黃碧雲從來沒有這樣的戲劇性。
      
      雖然沒有超脫提升,卻在林楚楚的生活中提供了一個出口。在她還沒有與如一交上前,有一回她到醫院探望影影(影影因如一要與她分開而自殺),而林楚楚在醫院電梯中卻發現她的人生竟如乘這座電梯,「電梯到了地庫,電梯門打開可以嗅到咖啡的香氣。楚楚沒有出去,隨著電梯又回到醫院上面去。她覺得她一生就可以在一間醫院的電梯裡,升高墜下。」(頁83)而在她經過了和如一的親密並感受到互相的憐憫後,故事就結束於同是電梯的場境,不過這次不再是無止竟的升高墜下,而是「電梯緩慢上升,叮著一聲電梯門打開她就聽到手機的另一頭,她想像的聲音,是如一。」(頁126)她就從與生活的愛隔絕的密封空間,走到與如一能夠連繫上的愛的世界裏去。
      
      
      
      〈桃花紅〉︰血緣的厄運
      
      若說〈無愛紀〉是個關於幾代人的愛的故事,那麼〈桃花紅〉就是一家七姊妹的恩怨情仇。故事講述在春節的日子,三姊細月帶同她的未婚夫趙得人回家吃飯,姊妹們替他倆慶祝,亦順道讓趙得人與她們姊妹見面,於是七姊妹就在多年分散後再一次整整齊齊的聚頭,聚在還是未婚的大姊細青家裏。黃碧雲在飯桌上的飯局中,順序插入由大姊細青、細容、細月、細玉、細眉、細涼、細細七姊妹的故事。與〈無愛紀〉一樣,這故事也沒有以往黃碧雲小說的具體暴力描寫,卻在一家的普通日常生活中看見生活的暴烈︰例如大姊細青在母親離家後與父親的曖昧關係,直到後來關係破裂她選擇在父親病重之時離開卻又在餘生中都念掛著死去的父親;例如細容嫁到外國後遇上家暴然後離婚;例如細眉遇上不知名的創傷事件而患上了精神病;又例如細細在眾姊姊都離家後一個人與病重的父親同住,並慢慢磨去情感事事學會理性處理等。
      
      黃碧雲以七姊妹的生活片段湊成這短篇,固然是想透過七女子的故事寫盡這城市中女性的遭遇。比較之下,〈無愛紀〉單純聚焦在幾代女子的身上,縱然故事結尾有提及回歸移民等情節,但卻是比較抽離城市的;而〈桃花紅〉則是緊緊的貼近這個城市,縱然沒有諸如回歸移民等大事件,確實能從細節中感到城市的實感,想透過不同女子的折射道出城市中不同年紀女性的平常生活。而另一方面,作者故意把故事設定在一個家庭內。一班擁有不同命運的女人因著一個她們不能決定的原因聚在一起,這就連繫到經常在黃碧雲小說出現的主題︰命運。因著命運,她們有了血緣關係,因著命運,她們分享著她們未必想分享的共同生活。若說〈無愛紀〉的生活與時間造就了故事中的暴烈,那麼〈桃花紅〉中的暴烈則是因著命運而生;若說〈無愛紀〉的救贖始於親密的互相憐憫,那麼〈桃花紅〉的救贖則在血紅之中。然而這故事中的救贖安排明顯沒有〈無愛紀〉中來得那麼自然和精細,顯得過份造作。故事中的救贖是這樣的一個靈光顯現的時刻︰細玉在為大家倒酒的時候翻倒了酒瓶,碎了一地玻璃,而大家在急於處境這個場面時就連番的為碎片所傷。最後雖然還是把碎片清理,但木地板已經散布了一滴滴的血。而趙得人作為旁觀這家的第三者,為這個家道出了救贖所在︰「以血救贖,以酒解憂,以水潔淨。各人流各人的血,各人尋各人的救贖」(頁199)。然而七姊妹如何救贖,何以解憂,因何潔淨,故事只有這道點題式的說法,並沒有更深入的說明。
      
      故事雖是圍著七姊妹發生的,但作者安排了這個第三者趙得人的角色也值得留意。若說七姊妹的故事是小說的主幹、主要內容,那麼趙得人這個旁觀者則可以比擬為小說的讀者。他在第三者事不關己的角度去觀看這一家,但因著他與細月的關係(好比讀者與作者的關係)得以進入他原先毫無認識的世界,而作者透過趙得人的口為這個家庭故事立下基調︰「趙得人覺得像走進甚麼精神分裂的病人的牢房︰有甚麼不協調的,激烈的,虛假造作的情感,正待發作。」(頁145)然而在晚飯過後他好像突然徹悟的對細月家有所了解。若單把這個徹悟看成是趙得人這個角色的徹悟會很奇怪,因為小說中提及的七姊妹成長故事只有讀者能看得到,而趙得人是不得而知的。所以可以說,黃碧雲創造這個角色,目的是要邀請讀者與他認同,從開始認為這家是精神分裂病人的牢房到最後道出了這家人的救贖所在,並且願意包容與接納細月(作者?)︰「細月的過往是他無所知甚至不願知,他知道的只是眼前的女子,他並願意包容與接納,一切關係她的,創傷與驕傲。」(頁202)或許,這是作者預設的讀者位置,期望讀者能站在趙得人的位置上體會作者作品裏的,創傷與驕傲。
      
      
      
      〈七月流火〉︰真正的「無愛紀」
      
      同是關乎七女子的故事,〈七月流火〉比〈桃花紅〉去得更遠,把敘事打得更散亂,甚至挪走了可以讓讀者投入如趙得人般的角色,好的方面說就是以更散亂的形式去折射女子的命運與救贖,表達出(特別是女性的)生命/生活如碎片這命題;壞的方面說就是這個嘗試並不太成功,特別是短篇的篇複不足夠展開七個女子的故事,碎片過於粉碎組合不到成形的圖像。[7]
      
      在《無愛紀》中最能稱得上為「無愛紀」的,應該就只有這篇。黃碧雲寫盡了從年老住老人院的遲遲到孩童月迭女性生命中各個階段的遭遇與命運,構成一真真正正的「無愛紀」。以其中一個角色采薇為例,她的故事充滿了平凡、庸俗、重複、普通,黃碧雲把她的一切都寫到最生物的層次。作為情愛的符號──心──她這樣寫︰「如果將心打開心也不過是和遲遲的心沒兩樣,豬一樣強壯的血與肉,再沒有其他」(頁230)心回歸到最物質的層次,只有血與肉;作為〈無愛紀〉中林楚楚救贖源頭的性愛她則寫成是︰「陽光之下的交配不一定要有婚姻甚至與愛情無關,母鱷魚公鱷魚母海豚公海豚母象公象一樣交配,並不羅曼蒂克因此也不沉悶」(頁251)。不羅曼蒂克也不沉悶,只是生之必要,生物之湧動。而這,正正就是黃碧雲定義下的無愛紀︰「無愛紀無所缺失、無所希冀、幾乎無所憶、模稜兩可、甚麼都可以。無愛紀以蟲行為舞,以嬰兒糞香為挑情之惑」(頁271)、「無愛紀無杜鵑啼、無相思泣血,日復一日過得飛快」(頁272)。無愛紀的「無」不是虛無的無,而是單純的沒有,沒有甚麼激情也沒有甚麼缺失因而沒有遺怡憾也沒有衝動,一切只剩下生物的本能。我們甚至可以說,〈無愛紀〉那種愛的湧動可能只是〈七月流火〉中的一個段落,湧動過後復歸無愛,而〈桃花紅〉則是〈七月流火〉的前生,之前的救贖輪迴再生,但這回,再生後的救贖又是甚麼呢?
      
      這小說黃碧雲不再以基督教的形象為救贖的基礎,而是轉到佛教上去了。男人與女人的相遇不再是命運使然,而是孽,像流火與眾男人的關係是「孽一樣蔓纏著她」(頁263),像花薇是「暗室之后、女騙之王、眾孽之所終」(頁267)。所以眾女子之出路不再是基督教的救贖,而是佛家的「空」(這也是無愛紀的「無」最終的意義),看穿眾女子的「眾」是假像,其實是一,因為大家同受一孽;看穿世界的庸俗與虛假︰「夜夜煙花最為繁華、愈繁華愈虛假然而這畢竟就是俗世;華麗語言原來虛無一物;這個世界本就是很簡單︰一二三四五六七。」(頁279)因此,所謂的「無愛」,並不是因為暴烈之極使溫柔失效,而是看破了溫柔之起滅無非血肉,無非生物與物質。
      
      黃碧雲在這小說集中把基督救的救贖包在佛家的超脫中,對於〈無愛紀〉和〈桃花紅〉裏一時一地個體或家庭的女性命運,互相憐憫可救她們脫離恩怨循環。然而對於整體女性命運來說,基督教的救贖則依然無法脫開普通庸俗生活的重複,所以面對著眾多女生之相,黃碧雲就在〈七月流火〉裏以「空」作回應,這個「空」就可以穿透平凡,看到生命的底蘊,就是空無。
      
      
      
      城市的餘生
      
      《無愛紀》在黃碧雲作品中別具意義有二,一是她在這裏展現了她的「餘生學」,這是以往的作品裏甚少看到的;二是正正因為有餘生,所以抹去早期作品強烈的終結味道。
      
      就〈無愛紀〉中的林楚楚來說,「她的生命已經完全,要毀壞的已經毀壞;要來的已經來臨。賸下的只是餘生」(頁113)。餘生,就是繼續活下去單純的時間的延展,再沒有任何「事件」會在生命裏出現。所謂的事件並不是單純的「有事情發生」,在所有色角的餘生裏,肯定會有更多別樣的事情發生。然而這裏的事件所指的就是那個會把事前時間與事後時間斬斷的一點,會帶來生命轉折的一點。然而在林楚楚所謂「完全」的生命裏,她再沒有可能有這樣一個轉折點,這是所以如一會說她是個「百毒不侵」的女人。而〈七月流火〉則更有野心想要表達這種餘生的意味︰
      
       開始時她是月迭,知道藍火之痛,藍血脈之靜、地震之寂寞;終結時她是遲遲,無執於生、玉、言語或敗壞。其間她經歷了人︰流火、暗香、花微、采薇、女桑、前世之七姊妹。(頁277,粗體為原文所有)
      
      〈無愛紀〉和〈桃花紅〉就是在其間的故事,並接駁到餘生裏如遲遲的故事。從這出發,我們又可以把討論延伸到黃碧雲早期所關注的城市的命運這主題上。在〈無愛紀〉中,黃碧雲輕輕的在幾處提及回歸這回事。在黃碧雲早期的小說中,回歸是城市的夢魘,是城市的終結,就如〈失城〉中所展示般。然而到了林楚楚身上,「我對這些事情(回歸)沒甚麼感覺。我只生活在很小的事情裡面。」(頁101)對生活裏微小的關注讓回歸不再成為一件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只不過是微小事物中的微小一件。在回歸前,很多人急忙的離開,為要避開想像中的政治逼害,然而在回歸後,「最後令這個城市的人離開的,不是人們想像和渲染的政治逼害,而不過是城市的人自己製造出來的骯髒、嘈雜、擠逼、貪婪和單調。」(頁135)叫人離開的是黃碧雲在回歸後最關注的沉默、暗啞和微小,而我們甚至可以把角色的「餘生學」放到城市上,城市的命運只餘下如何渡餘生,在微小的事情中看破一切都是空,而後殖民則變成是,「無愛紀」。[8]
      
      
      [1] 王德威︰〈暴烈的溫柔──黃碧雲論〉,《文學世紀》第二期(2000年5月),頁11。
      
      [2] 黃碧雲︰〈失城〉,《溫柔與暴烈》(香港︰天地,1994),頁216。
      
      [3] 參看劉小麗︰《當代香港小說的文學社會學分析︰文學、輩代與社會》(香港︰香港亞太研究所,2002),頁21-32。
      
      [4] 林游憂的情人王絳綠同樣是故事中四代女性的第二代,可以與晚雪形成重像。她是個火車服務員,在內地與林游憂結識相愛,卻因為文革緣故受歷史的摧殘而不得愛,不能愛,最後在這個運動中受摧殘死去。
      
      [5] 有趣的是,黃碧雲把〈無愛紀〉中的男性寫得比女性完滿得多,例如林楚楚的父親不以林楚楚不是他親女兒而少愛她,反而更能體會到他的包容和愛;例如林楚楚的情人如一,是如何專心一致的去愛年紀大得可以當他母親的楚楚。
      
      [6] 在王絳綠的部份對照著時間無愛的是歷史無愛。她在寫給林游憂的書信寫道︰「現在發生的事情(指文革),將來會記到歷史書裡面,但歷史書裡面沒有你和我(指林游憂和王絳綠)。這樣,這些記在歷史書裡面的事情,是與你我無關的了。」歷史不會記得在洪流中的一段情事,是以歷史無愛。
      
      [7] 當然也可以說黃碧雲的前衛性恰恰在於她連成形的圖像都拖棄,以完全的碎片挑戰讀者。不過我卻覺得這種碎片式的寫法在《血卡門》裏更成功一點。
      
      [8] 就如王德威所說︰「而『無愛紀』的最終表徵是『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參看王德威︰〈香港情與愛──回歸後的小說敘事與欲望〉,載於《如此繁華》(上海︰上海書店,2006),頁226。
      
  •     结束一身冷清
      
      文/莫偶然
      
      我一遍遍地把那些记得的瞬间思忖过去,零散甚至杂乱的画面一帧帧掠过,没有任何含义可言,间断的,并且毫无头绪。
      
      像一场只在我镜片上播放的独立电影,时时提醒着或者催促着遗忘。
      
      记得或忘记,和世间的事情本就无异,很多时候都只在于一念之间。
      
      “冬蚕一样吐着细细的记忆,织成思念。在回忆之中已经多次细转足可以缠断我的气息”
      这个聪慧而深情的女子令我一次次地陷入沉默,我一直在想究竟需要怎样的意念才能让一个人数年如一日地写下一封封不求回复的信件然后安然寄出,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始终冷暖自知。
      然而她却也说出这样的话:
      “每天过年似的吵着,到处都是字与纸,这些事情总会有一天与我有关,而且那一天不会很远。
       到那一天,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你亦不要想我。我或许还会想念你,但我想念你亦与你无关。我亦不想你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我忽而明白,所谓深情,大抵都是决绝的。
      很难想象这样的感情最终也只能封藏于狭小的木匣中,静待着消亡,或是某个不期的开启者把它拿出来当做往事回味一下。
      
      终究是过去了。犹如河水终归大海,再颠沛流离的感情也总会瓦解成无言的静默。
      
      终会无话可说。
      像一个不断被填满又不断清空的容器,一不小心就习惯了其本质上的空虚。
      
      毕竟只是一段时光,一个俊朗明晰的侧脸,一声轻轻的叹息,一场始终没有主角参与,只有配角的独角戏。
      
      到处都有你,但到处又都没有你,我在这没有你的世界里徒劳的寻找,要的不过是你偶然出现的一个可能。可我也知道,这些深深切切地在心里惴惴着的,也终会变成浅浅淡淡的,日后回忆起来的不是你,而是那段不被期许天亮的时光。
      
      我分不出那个确切的开始,也无法做一个利落的结束,往前走走不完这距离,往后退退不出回忆,但我却终于看清了你渐行渐远的步伐,决定了要结束这一身冷清。
      
      
      我知道,纵使别离,你也始终不知。
      
      我该庆幸。
      
  •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     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无爱纪》
  •     上帝说:“要有光。”概括生命的真意。黄碧云的文字给我特别的感觉,好像身处一间极黑的木屋,空气中弥漫着木腐朽而潮湿的气息,动作间有蛛网拂过裸露的肌肤,让人有无限惊惧惶恐,又有希望,是漆黑处透出丝丝缕缕的光,飘渺难寻,但毕竟是光了。
      
       《桃花红》写七个女人,一个家庭里的七个女人,每个人的生都似乎隐藏着不能言说的巨大创痛,仿佛无底深渊,无法探知过去和伤,但是她们又活着,以不同的姿态用不同的方式,也许阴郁颓废,但毕竟是活着,即使有巨大痛楚。黄碧云的文字十分冷静克制,一贯如此。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好似一个在解剖室呆了一辈子的老教授,表情宁静的剖开各种各样的生命体,一刀一刀四平八稳又漫不经心,却刀刀切中要害。我想,黄碧云是擅长写残破和黑暗的。她笔下的人物也许是不同国籍从事不同职业经历着不同的境况,却全部有着巨大的创口,反复撕裂,无法愈合。黄碧云把人性中种种欲望丑陋缺失在笔下的人物身上放大,血淋淋地捧到你面前,绝不逃避。
      
       其实《桃花红》整篇写一次平平常常的家庭聚会,一顿有笑有泪的团圆饭,一场姐姐妹妹间的悲欢前尘,周家姐妹细细长长的眼似笑非笑的嘴角,让人惊觉一脚踏进了处处布满荆棘的黑暗中,心惊肉跳。小说自细月出场开始,一个“下雨而阴寒”的年夜,细月带着男友敲细青的家门,对自己的姐妹无比的忐忑。周家姐妹一个个出场,故事一点点展开。
      
       编制羊毛袜子的细眉三十岁了还在用尿片;长女细青恋着不知是不是生父的周秋梨;单身妈妈细容曾经试图杀了自己的丈夫;精明强干的细月其实是在给黑社会工作;体育教练细玉今生唯一一次恋爱是单恋一个小女孩;全身名牌的细凉靠推销蒙骗过活;念理工科的细细不相信生命不相信感情,以忘记的方式生活着。这最尖锐疯狂的对于生之种种的缺失和矛盾被黄碧云以最安静平和的方式书写述说。罪与罚正渗入心脏。
      
       这样的一个家庭是社会的缩影,,每人都经历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无法宽宥。它的写作方式总能带给我刀样的错觉,字字锋利薄凉,把时间的冰川切成极薄极薄的碎片,以意识思想为线索,倏地楔进你的皮肤,融化。于是从血液到心脏都冻起来。
      
       这样意识流的写法让我有种被凌迟的痛苦和愉悦。生命这样黑暗绝望,但又有光,就好像一个中毒化脓的伤口,要想痊愈,必须要把烂肉剜去,让毒血流尽直到血液变成鲜红。
      
       “各人流各人的血,寻得各人的救赎。”
      
       也许细眉真的是最清醒的,“生命沉重宛转至不可说”,有谁能了解谁,谁能安慰谁,又有谁能拯救谁?“以血救赎,以酒解忧,以水洁净”。一夜一生,血酒水皆有了。黑暗中桃花盛放,红红艳艳,众人退场,一切不过幻觉一场。
      
       生命这回事儿啊,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贪嗔痴怨,能怪谁?黄碧云写着各种各样的城市各种各样的人生,写来写去又好像都是香港都是你我,又或者这荒唐年代,本来就是这样,摩天大楼间没有天空,城市越来越像一个个形状诡异的容器,我们生在其中死在其中,恨在其中爱在其中;拒绝着重复践行着重复;寻找着意义也丢弃着意义。梦即是真,美即是丑,堕落即是救赎。
      
       各人寻自己的或血或酒或水,救赎一事,也不过就是生或者死,喜或者悲,其实朴素简单。
      
      
      
      
  •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梦见过你。
      
      不爱了是吗。
      
      是,我再也不会如初遇时那般热烈。
      
      那时的我,是一颗充满能量的小炸弹。
      
      深爱有一种气场,
      
      它侵略扩张,趾气昂扬,一路从我这儿蔓延到你那儿。
      
      所以当我万分痛苦时,你也万分愧疚。
      
      我不再终日哭泣,你便心安理得起来。
  •      黄碧云,关于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都陌生。更多的人知道她却是因为七堇年。读她,在那之前。
       她的书在大陆是很少的,因为她的作品坚持一字不改,或许中间还掺杂着政治因素,却都可以忽略掉。
       最初是读李碧华的解析里,有人评论,香港两大有才的女子,一个李碧华,另一个自然是黄碧云。那时候,被李碧华的青蛇迷得七荤八素,滶不过偏执的性子,到处搜寻,终于找到了她的无爱记和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她说:生命是:你期待莲花,长出的却是肥大而香气扑鼻的芒果.
       她说:如果我们的人生一无所获,那是因为我们以为的爱将我们虚耗殆尽.
       她说:我只是一个安份的女人,想与一个人,发展一段单纯的感情关系。何以世皆不容我。
       她说:我们需要信心、希望、爱。世上种种却无法给我们这些。所以我总可以在教堂安身立命的,无论俗世有多聪明多复杂。
       她说: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 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她说:你说,我怕我会伤害你。在你说这句话的这一刻, 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害我,而你亦知道所以你说你怕。我们好象拿着糟糕剧本的坏演员,明知结局的破烂还在那里很吃力的将戏演好。有个烂导演流里氓气的教戏:‘我怕我会伤害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你,请你离开。于是你将我推开。那真是一场非常丑恶的戏。
       她说: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 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她说:命运的意思是,是处境选择你而不是其他。
       她说:要么离开,要么改变我自己。 就这样,生活那么大,可以挤掉任何言语,任何任何伟大而虚假的事物。
       我不介意被离弃,本来吧不是你离弃人便是人离弃你,不是那么复杂的一回事。
      
       她就像一个晦涩的沼泽,将你随时溺毙。
       李碧华的作品偏向于现实和讽刺,而她的强烈,是隐忍的描述人性阴暗。就像恐怖片某些情节里的低语,瞬间掐住你的感官,精准,且力道刚好,让你屏吸,又不致命。
       落寞、无奈、绝望。
       便觉人生只是无数的姿势而已:爱是姿势,恨也是,聚散也是,升华与沉沦都是。到了所有一切都离异了,便只剩得一种空洞的姿势。
       活生生的日子之上,都象有死亡的黑翼在盘旋。
       然,你又不得不去赞叹她的才华横溢。她的笔底似乎有魔力,叫人感染一些陌生的凄迷情怀,知道有人如此这般的活着。以一种决绝的姿态。
       而我们,尽可以各自喜欢的方式去活。
       至此,再也不读黄碧云。
  •     影影是聪明的,所以性情暴烈。她身边纤细美丽的男子,藏着命运的悲剧。
      
      楚楚是有点笨的,这是来自老天的厚爱,更是父亲的深情栽培,只因为父亲深深知道——一个聪明的女子将遭遇怎样多忤的命运。
      
      哦,原来世界可以这样解释——宽容只有愚笨的人才懂得,幸福不是因为珍惜而是因为笨蛋不敢松开命运的绳索。
      
      自以为聪明的笨女人,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了,更别因为这个愚蠢的借口,害了更多自以为聪明的笨女人。
  •     “我在渐暗下来的房子想着你,但你已不在了,我还爱你么。在这难以安身的年代,岂敢奢言爱”。时断时续,地车、床榻、桌案......3个中篇终于窥得全貌,之前读到的“三联”D版、电子版都是节本。《七月流火》失之雕琢,熬药般的炼字,香而微苦、细细密密缀成长诗,但窃以为诗化小说需要内在诗韵形成氛围,孙甘露式的能指流实无必要;获奖作品《桃花红》,获张奶奶真传,笑意凄怆、颇见功力,酷烈然而平常的七姐妹密事;《无爱纪》幽微婉转,爱极黄碧云那要死不活病恹恹语气,哀艳钝重、跌至低处逃无可逃,父死母遁、婚变乱伦,无论怎样都可以都接受。细节盖过整体,但细节又是那么悲美,让人叹息沉沦。地铁里读到楚楚终于明白父爱宽容难得,但爱已匮乏人已不在,极力止住了泪意。
  •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      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无爱纪,是呐,就是这样的,我为你付出的再多,你也只是当作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于你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味剂,这真是可笑呐。   你可以无所谓,继续追求你的梦,可是我却为此赔上一生的情动,可悲,可笑,只是我明了,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仅此而已,一生我爱过,将无所畏惧。
  •     原来竖排繁体,比在网上读盗版更累。
      
      某些心情抑郁的时刻拾拣来的断续句子,一旦密密麻麻长篇累牍,分量就轻了许多。
      
      忽然发现,活着,与其挖空心思去揭开每一份生命表层那些苍老的折皱,解读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在。倒不如闭上双眼,找一块盛满阳光的青草地,躺下,听云朵在天空流淌的声音。
      
      碧云说,愚笨是福,智慧是祸。我也曾断言,笨一点的人更快乐。
      
      但其实,我想我们都错了。
      
      因为愚笨而对生活麻木的人,可能确实幸福。但因为聪明而失去快乐之能力的人,不能算真正的聪明。顶多,算是渡向真幸福真聪明的一个必经阶段。
      
      于是后来,我们就有了宗教和哲学。
      
      真的智慧,将超然于生命和生活本身。爱情会渺小,伤害会微不足道。所有曾沉醉于眼泪和感叹的激烈心灵,都将归复初生一般的宁静纯真。
      
      人与人之间依然危险,但生命依然美好。
      
      从此不读碧云。
      
      
      
      
      
  •     大陆几乎找不到黄碧云的书,辗转才找到一本合集,她的文字挤在一堆零落的纸张里。
      不知道是不是装了太多的老旧回忆和气息,这本书的纸张很快地泛黄了。
      
      是谁说过:香港作家喜欢把香港称作我城。有一种亲昵的依附。
      很多人对香港有莫名的向往,其实不是没有原因。
      香港曾经是内陆富豪大家躲避战乱的地方,是英国殖民数百年的地方,是高度发达的金融中心。
      却不过是弹丸之地。
      
      而拥挤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比较容易迷茫,大城和小城一样,腹地都充满风暴,漩涡中心是救赎还是灭亡也没有人知道。
      可是黄碧云说:如果我流了眼泪,你知道我并不伤心。
      如果能带着一种偏执,爱或者恨都可以,就能全身而退。
      读香港作家的书总是会让人有这样那样的时代感,疏离的时代和放任的时代,但感情再强烈也掩盖不了对香港的情愫。
      我觉得这种情愫非常忠贞,很多大陆省份的人略有缺失。
      他们可能只是为了一件事情勃然大怒,跳出来捍卫自己作为某省某市人的名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却依旧抱怨这个城市这个地方制度之差环境脏乱,想着有一天移民或者搬走,他们爱的是大城的优越感和被放上一个很高台阶的满足。
      
      那么晃荡流连在小城或者安静平稳生活在大城的人,也一定愿意称呼一声,我城。
  •      「我在渐暗下来的房子想着你。但你已经不在了。我还爱你么?」
       「在这难以安身的年代,岂敢奢言爱。」
       我忽然想给你写这样有去无回的信,一封一封,一天一天,你在也写,不在也写,喜欢也写,厌烦也写;告诉你我今天记错了古文的考试时间,我失眠了,我长了黑眼圈,我咳嗽着吸了第一口烟;我结婚了,我有女儿了,我老了。写。哪怕你厌恶我如一粒尴尬的白饭粒,我也要粘在你袖口,拂不去掸不掉;我要试试我有力气爱一个人多长。
       「记忆与想念,不会比生命更长」?真的吗,不会到死?我不会一辈子一晚一晚地像涸辙之鲋一样躺在失眠的床上干枯,胸怀着对你血肉模糊的温柔和不堪入目的耻辱?我不会一辈子封缄着这恶性肿瘤般的感情苟活下去,只因为一段阴暗的爱情不小心长进了我的肚子里?
       有多好,如果我能给你写信,如果我能告诉你。我把我一片狼藉的心灵拍到纸上寄过去,寄到你面前,无论你在哪里;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因此而爱我一点?
       疯狂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中学,我可以用整本日记写你的事情。你今天穿什么衣服,你今天对谁多笑了一下,你午饭吃鸭血粉丝,你喜欢隔壁班某个我不喜欢的女生。我放学走在路上能背出每件事发生的日期。0X年7月,关于你给我第一个礼物,一把伞。8月1日。为什么不下雨,我想打着你的伞在雨里慢慢走。1月17号。我看见你在教室的后窗看她。3月21日。你说,看,我心跳得多快,我要向她表白了。
       「我们好象拿着糟糕剧本的坏演员,明知结局的破烂还在那里很吃力的将戏演好。……那真是一场非常丑恶的戏。」
       多么低劣的纯爱剧,庸俗得我几乎预测得出剧情,但我镇定的简直不像个高中女生。是嘛。她很好啊。你怎么说的。她呢,什么反应?没问题的,有结果可别忘短信我。好运。万千涵养,十足演技。
       她不爱你,你不爱我。后来,她爱你了,你不爱她了,但你依然不爱我。无论时间流到哪里,无论你离我多远,就算你能在车上抱着我哄我睡觉,就算你的鼻息贴到我脸上,就算我觉得我们亲近得足够让你爱我了,你也依然不爱我。不说出来你不会爱我,自然地,说出来你也不会爱我。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允我还珍惜我的自尊,我不想被你推开,我知道戏里早就是这么写的。
       「我想我明白。但明白没有用。」
       明白没有用。
       你对我所有的温柔都是缠缠绵绵的利刃,一一命中,来,数数我心上被你揭开又愈合的疤,这些年。
       我有时真想冲你喊,走开,别联系我,别对我好,别给我打电话,别寄礼物,别让我有希望。这对你只是个小游戏,我却得用性命作赌,奉陪到底。
       划伤慢慢变成了火烤,焦灼源于长期的对峙。像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为了我的没名分翻来覆去入不了睡,觉得世界都在盘踞在上空恶意地舔舐我,我小声哭了,如同盘中之食,俎上鱼肉。
       我从没这么害怕过,这么多年了,你在不在身边没分别,你这株根深叶茂的噬心植物,我起床你在那里,上课有你,一个人有你,和别人说话时有你,去超市买牙膏有你,拧开水杯有你,掀开电脑是你。我还在等,尽管我什么都明白,但我们早说了,明白没有用。
       「我在渐暗下来的房子想着你。但你已经不在了。我还爱你么?」
       我不小心翻到四年前你的照片,竟然出了一回神。真年轻,我默默对自己说:我真爱他。我爱四年前的你。而现在,你离开这么久,我几乎都忘了你的样子了。那我究竟在爱现在的你什么呢?
       是赌注吗,只因为你不爱我,我要用你的爱来雪耻,迟到多久都没关系?
       我还爱你么?
       我唯一确定的是,四年前我很爱很爱你,这四年间的东西变质了没有,我不知道。没有谁可以免费爱谁永远,我没有卖给你。但现在及以后,哪怕你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是否爱你,我也能镇定地盯着你的眼睛说:不。不爱,一点也不。
       天下情事,最凄惨的不是茕茕追问你爱我吗,而是时间软化意志后,天黑一个人坐着,忽然想起:我还爱你么?
      
      
      
      
      
      
      
      
      
  •     所有的信件:
      
      「我在渐暗下来的房子想着你。但你已经不在了。我还爱你么?」
      「在这难以安身的年代,岂敢奢言爱。」
      
      「我去找你那天,是四月二十五日。我将那天的日历纸撕了下来,连同你写给我那张,上面有着你的姓名地址的纸条,夹在小红书里面。--我所能有的,只是那么多。我连你一张照片都没有--我不是你的情人,虽然我给你写着极为缠绵的信。」
      
      「我不是你的情人。虽然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接近,互相了解身体。」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与对我来说,是不一样吧,对我来说是那么重,对你来说,或许很轻吧。真奇怪同样的一件事,你和我共同的一件事情,在你生命里与在我生命里的位罝与重量,可以是那么的不同。」
      
      「那天晚上还没有发生。我跟你说着话,就像已经认识你很久,甚么事情都可以跟你说,你就是我的医生一样听着我。我记得你在黑暗里的眼睛,看着我。我就想做个女子真是好,有你这样殷殷的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双手,幼幼的长着半月指甲。我想如果我可以替你剪指甲该多好。我看着你的短发,怎样干干净净的在耳后。我看着你的唇,微厚的,人说唇厚的人重情欲。你会是个重声色的男子吗?你的唇会不会吻上我的?我听着你叫我的名字,王绛绿,我就想,你会不会在我耳畔叫我的名字?」
      
      「后来一切都发生了,但又跟当初想象的不一样。」
      
      「如果我们没有接近过,我会不会不会陷得那么深?」
      
      「不能说你骗了我。我很清楚发生甚么事,并且感受。但感觉是那么的短暂,无从追记。绛绿一九六五年四月二十五日」
      
      「也曾想过忘怀。可否以意志来忘怀?我会忘记你吗?或者忘怀不是忘记,而是记起想起你的时候,已经无关重要了。再见到你也不会惊动,不见也不挂念。」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当你不再收到我的信时……」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作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绛绿一九六五年六月一日」
      
      「你说:我怕我会伤害你。在你说这句话的这一刻,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害我,而你亦知道所以你说你怕。我们好象拿着糟糕剧本的坏演员,明知结局的破烂还在那里很吃力的将戏演好。有个烂导演流里氓气的教戏:『我怕我会伤害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你,请你离开。于是你将我推开。那真是一场非常丑恶的戏。」
      
      「我回到招待所全身发抖,已经是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煤炉已经熄了没热水,但我还是颠颠的去洗了一个澡。我一定要洗一个澡,无论有多冷。冷水泼在身上我抽一口凉气,这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是真的,他推开了我。」
      
      「是真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你不爱我。只有爱人才能明白喜欢与爱的分别吧。我想我明白。但明白没有用。我真是傻。」
      
      「他们都说我是个聪明女子。我后来才明白聪明误的意思。只有自恃聪明灵敏的人才斗牛似的往狂牛的双角冲,还可以力斗几个回合,但毕竟不是斗牛士,终给撞个肚破肠流。聪明人轻率,自取灭亡。只有愚拙人小心翼翼,唯恐害人害己,时常不敢,心存敬惧,因而终得着安稳。我没有办法,我从小便很聪明,我父亲常说,像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唉。」
      
      「从今我会学得愚拙一些,因而得智能;不爱之慧。绛绿一九六五年七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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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轻。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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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找你那天,是四月二十五日。我将那天的日历纸撕了下来,连同你写给我那张,上面有着你的姓名地址的纸条,夹在小红书里面。--我所能有的,只是那么多。我连你一张照片都没有--我不是你的情人,虽然我给你写着极为缠绵的信。」
      
      「我不是你的情人。虽然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接近,互相了解身体。」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与对我来说,是不一样吧,对我来说是那么重,对你来说,或许很轻吧。真奇怪同样的一件事,你和我共同的一件事情,在你生命里与在我生命里的位罝与重量,可以是那么的不同。」
      
      「后来一切都发生了,但又跟当初想象的不一样。」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你说:我怕我会伤害你。在你说这句话的这一刻,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害我,而你亦知道所以你说你怕。我们好象拿着糟糕剧本的坏演员,明知结局的破烂还在那里很吃力的将戏演好。有个烂导演流里氓气的教戏:『我怕我会伤害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你,请你离开。于是你将我推开。那真是一场非常丑恶的戏。」
      
      
      「是真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你不爱我。只有爱人才能明白喜欢与爱的分别吧。我想我明白。但明白没有用。我真是傻。」
      
      
      「他们都说我是个聪明女子。我后来才明白聪明误的意思。只有自恃聪明灵敏的人才斗牛似的往狂牛的双角冲,还可以力斗几个回合,但毕竟不是斗牛士,终给撞个肚破肠流。聪明人轻率,自取灭亡。只有愚拙人小心翼翼,唯恐害人害己,时常不敢,心存敬惧,因而终得着安稳。我没有办法,我从小便很聪明,我父亲常说,像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唉。」
      「从今我会学得愚拙一些,因而得智能;不爱之慧。绛绿一九六五年七月十一日」
      
  •     "[從今我會學的愚笨些.因而智能;不愛之慧.
       絳綠 一九六五年 七月十一日]"
      
      
      
      《无爱纪》中的[无爱纪] 读全篇文章时 眼睛总是湿润的.但几乎没有掉下泪来.
       文章基本没有大起大浮的故事情节;没有感人至深的豪言壮语;没有发人深省的至理名言 和身边的一切都一样 是那么现实.“爱情久了就会变成亲情”这句话被无数人说着,但有的却不一定全是爱情,有人无爱生活在一起久了也变成了亲情.换个角度讲:所有的亲情都是一种爱情,一种大爱, 一种忽略时间的大爱
      
      
      
       绛绿,这个没有形象的人 让人想起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相比之下 我想没有形象的绛绿是绝顶聪明的。在这场必输的战役里赢了一切 "游忧以为他不爱她,他推开她就可以了断。但不,绛绿已经好象火山尘一样盖没了他,只是他不知晓。她像病毒一样在他身体里面潜伏,他的不爱亦无从抵挡"
      
      
      讲一个故事:说柏拉图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老师就让他先到到麦田里去,摘一棵全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来,期间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了。结果他两手空空的走出了田地。老师问他为什么摘不到?他说: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头路,期间即使见到最大最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的,所以没有摘;走到前面时,又发决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早已错过了;于是我什么也没摘。老师说:这就是“爱情”。之后又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婚姻,他的老师就叫他先到树林里,砍下一棵全树林最大最茂盛的树。其间同样只能砍一次,以及同样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这次,他带了一棵普普通通,不是很茂盛,亦不算太差的树回来。老师问他,怎么带这棵普普通通的树回来,他说:“有了上一次经验,当我走到大半路程还两手空空时,看到这棵树也不太差,便砍下来,免得错过了后,最后又什么也带不出来。” 老师说:“这就是婚姻!” 
      楚楚生活的平澹正是因为她的愚笨 而她的愚笨真是大智若愚吧. 她不闹不吵,有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感觉审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旁观着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貌似早已想到"变化又会怎么样?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为何?因为生活本身就是荒谬的,万万不能较真,能看出这一层不易.
      
      一个在平淡中娓娓道来的故事,圆滑自然的进行,最终化作无奈——“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含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甚于一切语言、一切啼笑。"(<围城>)
      
      
      
      
      
      
      
      
      
      一个让我哭出声音的的情节:
      "小學五年級楚楚第一次考了個四十三,全班四十五人。她是由一年級的十二名一直跌下去。老師說女同學都這樣,愈大愈差,腦筋不行,男的就會愈來愈好。楚楚想自己不是男生不必那麽好;但考個四十三還是有點難交代。她沒有拿成績表給遊憂或晚雪簽,自己冒著遊憂的簽名簽了回去,給班主任那個痘皮的朱老師發現了,就請了遊憂去見。遊憂告了假下午去見,見完在教員室門外坐了一個多小時,等楚楚放學。楚楚從班房可以看到父親在教員室門口等,身上那套舊灰西裝遠看分外灰。下課鈴響了她不敢收拾,坐在座位上看她父親怎樣互握雙手站起來。她站在窗前貼著呵氣,在霧氣上寫著自己的名字「林楚楚」。霧氣散了就不見了她父親。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書包,班房只剩下她一個。
      
      她擡頭見到她父親在課室門口等她。楚楚背著書包,提著塑料水壺,站著沒動,全身都是書本與膠水壺的氣味,她就哇的一聲哭起來。遊憂也沒動,站在班房門口有點猶疑。楚楚哭著哭愈難過愈哭,也不知哭了多久就哭不出來,只在那裏抽噎。此時遊憂才走過來拉她,替她提了水壺與書包,然後將她一抱入懷。遊憂的胸膛是那麽暖,灰西裝縐縐的好象一個窩,臉刺刺的有胡子的痕跡貼著她的臉,楚楚給抱著又哭了起來。遊憂輕輕的拍她的背,哄著她不哭,不哭,不要緊,考第四十三就第四十三,我都這樣跟校長說,聰明沒有用。真的楚楚你聽爸爸說,有點笨日子才會過得好。 "
      看到这个片断 不知为何 一年没有哭的我 竟然当着宿舍其他几个人的面大声地抽搐.但到最后还仅仅的是打湿眼眶,没有流下可以看见的眼泪. 是生活吧
      
      
      
      
      
      最后引一段张悬 <儿歌>的歌词:"
      我們都覺得
      成功沒那麽嚴重
      做自己反而比較心安理得
      
      如果受了傷就喊一聲痛
      真的說出來就不會太難過
      不去想自由
      反而更輕松
      願意感動就是種享受
      
      生活生活會快樂也會寂寞
      生活生活明天我們好好的過
      "
      
  •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
        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无爱纪》
      
       你终于成了我的耻辱。
  •     又一出少年爱上女友母亲的戏.也许是我比较敏感.在两个人出场时就坚定认为结局一定会如此.果不其然.其实这样的故事一点儿也不荒唐.人在少年.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或者应该去爱谁.所以他便不假思索的投入了.所谓的奋不顾身是我们强加其上的.因为他本人一定并不这样认为.爱就是爱.不需要拔高到此高度.
      
      而一个妇人.在遭遇少年追求的时候往往不知所措.这种爱于她而言过于纯净.以至于无法抗拒.
      
      
      至于结局.那也必然是这样的.任何两个生活上有巨大差异的人.是无法理解对方的.经历造就人生.
      
      
      
  •     
      虽然每字每句,都有她向来的浓烈深刻。但读完全本,竟会有少许无味的感觉。
      
      也许重点不在于她的字,她的句,而在于阅读时候的心境。
      
      还是值得一读的。
  •     看过盛世纪之后,喜欢上这个女人的一字一句。
      
      以其细腻与粗糙擦伤阅读者。看完以后心是无措的,而之后,精神是淡定的。
      
      神奇的黄碧云。可惜一直买不到她的书。
  •     ■文/小約
      
      「桃花紅」後,黃碧雲開到荼蘼,那種花事,沈默、暗啞、微小。佛遊拘留國,婆羅門有七女,第一女字羞耽,第二女字須耽摩,第三女字比丘尼,第四女字比丘羅輜,第五女字沙門尼,第六女字沙門密,第七女字僧大薩耽,皆金銀白珠瓔珞,隨時被服。舊時光景泯滅,「桃花紅」後,周秋梨死,足下七「軟囡」,逐季委骨,墮泥犁中。
      
      嘗以一語,一辭彙,點穴按門,黃碧雲是策蘭的詩“佈滿骨灰甕的風景”,亦可以講“黑色的牛奶我們傍晚喝它。”佩索阿說,聰明人把他的生活變的單調,以便使最小的事故都富有偉大的意義。這裏的佩索阿依然不算徹底,「事故」至小來講到底有個緣起緣滅,而本沒有事的,平紙生活,黃碧雲還要做一出「竹取物語」,平白裏落紅雨。
      
      「七種靜穆」後,只賣兩千本的黃碧雲暫別“荊扉深蔓草,土銼冷疏煙”,至少作門內人觀,是一道景觀。她自己也曾亮明瞭參與工程維建。她說二000年,因著作家夢,推銷小說,便立心不良做了讀書小劇場「媚行者」,這是開始。儘管她無保留的揭櫫道,金錢時間賠了一堆,甚至傷了他人情感,直言「虛假造作」。而二00四年,黃碧雲以有聲仿無聲,續推「沈默。暗啞。」公演。原因,她自己說的,「所有語言都在完成一種靜穆」,那麼只要她在說,黑暗裏說,我們都要堅信:等於沒說。這點我們得配合好她。不然,這場「幽靈盛宴」,會毀在一粒蟑屎。
      
      還說「桃花紅」,之後,也就是走光了煙視媚行者之後,老了十二女子容顏之後,一個更缺更損的世界,一直沒完整起來過,這下要更破更潦倒,魚肉身心而倉皇難堪。整本「無愛紀」,談了幾生世的痛苦難纏的問題,撂倒了妄念從她這裏攫取一點孤立、憂憤、漠視、悖逆期望的獨身分子。接下去,更難碰,因為恐慌、出走、遊離,若還是往外衍展的“烈日之下無新事”,那否定自己算不算得,將自己啞掉要不要得,戕斷可能屬於自己的,以顯示尚有活氣可做些己事的,幾於「壞動作」的弗拉明戈舞步,血不血。「血卡門」根本上是送葬舞,數萬文字排好隊,遞扛一口棺木,寫著兩個字:「幻滅」,從頭洎尾,猶如極慢的死亡,溫柔進入。
      
      「桃花紅」後,一春花事草草,或根本上「花事」二字就不對。一個更愛用冰涼夜色,藍涼月光的文字舞蹈生,好花好天是錯了。不僅是辰光走反,更要命的是,一個要從避難所走向光明地,而另一個從托斯卡尼豔陽下趨入星座黑暗面。
      
      (2006/02/07)
  •   我不再终日哭泣,你便心安理得起来
  •   人生只是无数的姿势而已,很透彻
    再不读黄碧云?!
    想想,自己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再不读安妮的文字~
    似乎是一种逃避。
  •   她的文字太妖娆,随时沉溺其中。安妮宝贝不同,她让人向往
  •   她的书怎么样?内地好像没引进?
  •   前几日刚看完《无爱纪》,还是觉得张爱更胜一筹。有生活的真实和不堪,黄碧云当然也有揭露性,也不堪,但失于真实,不像是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情爱。张爱的故事是活生生赤裸裸的,也许就是身边的一个个悲剧人物,也许就是你,或我,所以更触目惊心。看黄碧云是赏戏,悲欢离合都是戏子的,而读张爱则仿佛窥破了自身命运的荒凉,哑口无言。
  •   看从什么层面说
    她们区别太大了,黄碧云曾说过:张爱玲好势利,人文素质好差!
  •   单论小说技巧,文字上的功力和创造性,没几个华语作家可以和张奶奶比
  •   同为女子,还一脉相承,黄碧云居然这么说张爱,我有些吃惊。如果卫道士或假清高这么说,倒还能理解。黄毕竟也不是超凡脱俗不染烟火之流,如此说不免有相煎何太急的意味。最近一直在看黄碧云,黄也有势利之处,人生的底子并不比张爱玲深稳。我看书比较散,张爱算看得最全的吧,也最有发言权,我并不觉得她人文素质差,首先她有良好的中文底子,熟读唐诗宋词古典小说,且英文又好,即便科技类英语杂文也顺手即读,逃离大陆后的写作基本以英文为主,现代作家没几个能这么学贯中西的吧。
    另外,联系张爱的人生经历,她那样的为人处世也实在完全不难理解,我不觉得她势利冷漠,不过是个惨凄的女子,一生遍寻不得,但最后依然要讲“热情故事,即便完全幻灭了也还有些什么东西在”。我没有再见过比她更勇锐的女人了。(敝人闲作,烦请过目 http://www.douban.com/note/280194776/)
  •   这里的人文素质主要指人文关怀,黄还说张是那种吝啬的房东,房客欠租要马上赶上大街上去的。。。
    张爱玲的趣味确实有很市井的一面,文学上她对于欧美现代派也没什么兴趣,比如赖雅就吃惊她不读乔伊斯什么的,而喜欢读言情侦探等通俗小说,在她创作之初,也是把自己放到“鸳蝴派”言情的路子上来操作的
    这个问题很麻烦,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两个人我都喜欢,也基本都读遍了。黄有受张影响,她早年很喜欢张的作品,还改变成话剧什么滴,但是后来她写作成熟之后,很厌恶别人把她和张提到一起比较
  •   嗯,刚刚去拜读了,看得出你很爱她,甚至有强烈的认同感。
    嗯,我是觉得其实是几个问题,可以分开来谈。写作上,张确实有世界比较小的问题,这个见仁见智吧,世界小挖掘深也很好。人,作为中文写作,女性文学的时尚符号,她当然有林林种种的问题,黄碧云对她的批评我也赞同,但这不妨碍我去喜欢她
  •   那是自然的啦。文人相轻,女文人尤甚。被人说起像安妮宝贝,我目前一无所成尚且感到不适,珠玉在前,谁愿意做另一个人的影子呢,何况黄碧云后来闻名遐迩,自然不愿再被人提起过去不堪回首的借鉴史。
    张爱玲果真做过把欠租房客立马赶出门外的刻薄之举么,我有点怀疑。不过转念也能理解,她反正一辈子身边也没什么坚固可信的,干嘛要对不相干的人施以怜悯。散播爱的一定先得到过爱,她没得到,便可以理直气壮地不交付爱。善女子自有人做。张爱注定不是菩提心,也不必是。
  •   就我对黄的理解,我觉得她不是文人相轻那种人,她对张的感情比较复杂吧,有怒其不争(写作上)的成分,黄对于张也是要求太高了,比如:你60岁和20岁写得一模一样?“
    http://book.douban.com/review/5046157/#comments
    至于黄碧云批张的原文,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
  •   嗯。很高兴跟你讨论问题。我可能跟张爱人生经历更相似一些,所以共鸣更多,她写什么我都可理喻。
    当然黄碧云也很好啦,不过鉴于人生经验的差异,我可能真没有那么多共振。关于你提到的诗化小说,在小说语言和诗歌语言的衔接上最难处理,黄有些时候处理得似乎略微生硬,打破了小说的流畅性。——我能说长长短短读过黄碧云的一些小说后,我最喜欢早期那篇不太成熟的组品里“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那句么?
    露珠中文系的?我很吃惊啊。我见过的中文系呆子一个个摇头晃脑为往圣开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吓死人了我简直不敢接近。对于你的阅读偏好我表示肯定哈哈。
  •   张爱有变化啊,很奇特,早期更接近红楼梦那种半文半白的旧腔调,反而越晚越白话了。她一直在追求“平淡而近自然”,之前如果说有对《红楼梦》等古典小说的借鉴,晚期留白而克制的写法才是她毕生追求风格的最终确立。黄碧云也许还是太年轻了些,气息浓重,给我的感觉是语言放肆,淋漓簇沓,非一醉方休不可。读《小团圆》时想来也才五十出头,人生还可以冲。张爱那时更老了,没记错的话已经六七十岁,一无所有,背井离乡,穷途日暮,疑神疑鬼,也只好再铺开回忆暗自缅怀。此时她写东西更懂节制,戛然而止,想说的不必非说,起个头,亮个像,布幕一张,人便悻悻地退回去了。就像我念念不忘的有段散文的结局,大意是夜凉露重,她百无聊赖地在露台篦头发,越篦越篦不通,然后就回屋了。——没有任何“寂寞”、“失落”这些个直观的词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味道是中国的,黄碧云没有。新一代受西方文学影响的作家也都罕有。我其实读古诗词更多,人生不是非要轰轰烈烈地涌出感慨,最后早晚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什么爱恨情愁恩怨痴缠都不好再提了,只好像张爱玲似的,索性说点闲话,“却道天凉好个秋”。
  •   太狠了你
  •   怎么…
  •   感觉我是被城池唾弃的那类人- -拐着弯被骂了…不愉快不愉快
  •   你想多了…
  •   你快去看《轮廓回暖》…中意啊我中意啊
  •   时间软化意志后,天黑一个人坐着,忽然想起,我还爱你么?。。。动容。
  •   姑娘,我真喜欢你的文字。只是找不到你。
  •     天下情事,最凄惨的不是茕茕追问你爱我吗,而是时间软化意志后,天黑一个人坐着,忽然想起:我还爱你么?
  •   最后一句有剜心之痛。
  •   难过
  •   什么样的爱情,伤你这么深
  •   由于没看过,不大了解情节,但还是能体会到一丝忧伤……哈哈……抱着大沙发去吃饭……
  •   写完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个什么主旨
    以前读的 突然想为它写点什么
    在这个考试的前一天大早上起来 写这个东西 汗一个
    我也想吃饭!减肥减肥!!
  •   你文字很成熟。
    我大概可以了解你为什么那一情节让你哭。生活是现实的,很多时候总是以残酷的方式展现出来,即便本质是温情的。所以,学着接受这种方式,那样你才会少一些痛苦。
    祝你减肥成功哈^_^
  •   不知道怎么的又进来啦,哈哈………………再给你留一把吧!吼吼~~
  •   呵呵,張懸,生活啊……看來我是該重看一遍了……
  •   呵呵,王绛绿。就像一块奶糖一样,化掉了。
    调调生活的味儿。调调lifeless的loveless life~
  •   这本书看了五六遍
    希望有一天变成楚楚那样的麻木
  •   柏拉图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老师就让他先到到麦田里去,摘一棵全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来,期间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了。结果他两手空空的走出了田地。老师问他为什么摘不到?他说: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头路,期间即使见到最大最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的,所以没有摘;走到前面时,又发决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早已错过了;于是我什么也没摘。老师说:这就是“爱情”。之后又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婚姻,他的老师就叫他先到树林里,砍下一棵全树林最大最茂盛的树。其间同样只能砍一次,以及同样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这次,他带了一棵普普通通,不是很茂盛,亦不算太差的树回来。老师问他,怎么带这棵普普通通的树回来,他说:“有了上一次经验,当我走到大半路程还两手空空时,看到这棵树也不太差,便砍下来,免得错过了后,最后又什么也带不出来。” 老师说:“这就是婚姻!” 
  •   可我终于不能祛除这样的,耻辱。
  •   堇年有引用这段。在《夜下灯祷》里面。那时候,很喜欢年。
  •   喜欢。。。当当网上没有看见这书。。。怎么办。
  •   即使不爱了,你仍是我的耻辱
  •   到头来,“忘记”已不是重要的事
  •   就是怎么突然 让我又遇见这句话
  •   我突然想说,为何我好要执迷不悟地等一个人。
  •   你放屁 这我原创
  •   唉 昨天成了绛绿 这几句话都似写我心声
  •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
        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
    曾经的自己,有多少人会这么想
  •   曾被提,你终于成了我的耻辱。原不懂的意义。
  •   是啊,现在终于懂得耻辱这件事。
  •   七在她的蓝颜里也记载过这一段话,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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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也很喜欢她。
    记得初读无爱纪时的惊艳。
  •   这儿根本买不到
  •   能买到的,淘宝有卖的,卓越有无爱纪买,不过是许子东编辑的,在里面只是一个短篇,有心的朋友可以到香港买的,价格比在大陆便宜N多
  •   特意为了这一篇买了无爱纪,可惜不全,只是节选。
  •   字好极!
  •   个人以为,这本书比〈温柔与暴烈〉好看,算是她的经典之作了。
  •   写的真美。。。
  •   被你的字感动了
  •   已成小約腦殘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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